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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或許人就是這樣, 尤其是游走在生死邊緣的人，尤其抵對強大又危險的氣息情有獨鐘。

瓦倫身受重傷，腦部充血, 但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直勾勾地盯住戴芙。

但是戴芙沒工夫管他,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原本在瓦倫身邊的中年男人在看到瓦倫被重傷後立馬閃到了一邊, 他鬼鬼祟祟地四下打量，趁着店內亂成一團之際立馬貓着腰往人群裏鑽。

戴芙怎麽可能讓他如意？她被子彈穿心一次，被炸彈炸了兩次，這次不廢掉他難消她心頭之恨。

怕自己沒有章法的胡亂揮刀會傷到無辜群衆, 她掏出魚叉槍瞄準了男人的腦袋。

男人的動作在她的瞄準鏡下變得緩慢又滑稽，他似有所感，緩緩轉頭看向戴芙，在看到魚叉槍時瞳孔漸漸放大。

他下意識擡起手, 握住什麽東西想向她扔過來，但是戴芙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她利索地扣下扳機，魚叉便快速向着男人的腦袋射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支蝙蝠镖射向魚叉，讓魚叉微微偏移了原先的行進軌道。而中年男人的手被突然出現在那裏的馬龍握住，随着一聲清脆的“咔噠”聲，男人的手腕被輕松折斷。

魚叉歪歪扭扭地紮向男人, 輕而易舉穿透了男人的大腿。男人痛苦地哀嚎聲響徹整個壽司店, 人們紛紛停下逃跑的動作, 驚慌地看向他。

理查德上前攔住戴芙, 他小聲說：“冷靜點，戴芙, 現在不是動手的好機會，這麽多人在看着呢。警察馬上就到了，我們只要控制住他們，別讓他們逃跑就行。”

戴芙詫異地看他，“你報警了？什麽時候？”

“他們剛進店我就報警了。戈登局長不是說我們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嗎？而且這不是小事，這是犯罪，當然應該交給警察來解決。”

戴芙想到這人的奧義是“叔叔罩我”，這個叔叔指的肯定就是警察。

真糟糕，她剛才差點就崩了男人的腦袋了。這個游戲非常注重法律，她要是動手了，那等下警察來帶走的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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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真的很想殺那個男人，她活了二十年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刻骨銘心的疼痛。

她的身體仿佛還能回憶起心髒被擊穿和被爆炸吞噬的感覺，即使她的皮膚看起來光滑如初，但卻能感受到之前受過傷的肌肉在微微痙攣。

可是誰讓她還想繼續開店呢？要是她真的殺了人那接下來的游戲只能變成“逃離哥譚”。

她會跟所有哥譚的警察一同加入“極品飛車之逃離警察錦标賽”，然後因為沒有好車的加持被他們圍追堵截，最後锒铛入獄。

慘。

戴芙嘆了口氣，放下魚叉槍。

她還得給策劃發個郵件，這游戲不對勁，玩家覺得憋屈。

“嗤。”身後傳來一聲嗤笑，傑森站了出來諷刺道：“迪克，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乖寶寶。他的炸彈爆炸了兩次，這裏的大部分人都死了兩次，這種痛苦你知道嗎？你不知道，你幸運地躲了過去，所以才能在這裏大言不慚地說依靠警方。

你扪心自問，警察真的有用嗎？他們真的來得及救大家嗎？他們有資格審判這個男人嗎？

不，他們沒有。誰都沒有資格，只有被爆炸傷害過的人才有。這裏的大部分人都沒有了那段記憶，但是有一個人，她記得全部，也記得傷痛。”

他看向戴芙，“戴芙，只有你有這個權利決定他的生死。”

戴芙懵逼地看着傑森，“什麽意思？你有讀檔的記憶嗎？”

“你管這個叫做讀檔嗎？嗯……仔細想想這确實很形象。”

傑森藍色的眼眸專注地看着她，眉頭緊皺，他握着卡裏棍的手青筋暴起，眼底醞釀着風暴，但是卻又小心克制。

戴芙呆呆地看着他，不知為何，她似乎從他的眼裏看到一絲傷痛和心疼。

她戴芙可是最尊貴最無敵的玩家，這個游戲中沒有任何人可以淩駕于她之上，她只要對這個游戲還感興趣，就能一直以戴芙的身份存在在這個世界中。

策劃都得把她的建議奉為聖旨，逐條滿足她的願望，她有什麽值得被心疼的地方？

他應該心疼他自己。他只是一個可憐的，任人擺布的NPC，生死都不能由他自己控制，到了決定他命運的時刻，不管他多麽努力都得走到他的既定結局中。

他應該心疼他自己。

但是戴芙還是莫名地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她明明不是一個失敗的人，她有能說得上話的朋友，有愛她并懂分寸的父母，有平凡但還說得上光明的未來。她的一生沒有多少波折，當然也沒有多少驚喜，就這麽平平淡淡走到現在，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

要說有什麽遺憾的話，她只是沒能遇到一個堅定地站在自己身邊的人。她幻想了很久祂會在什麽情況下出現？祂會以什麽身份？是男是女？是朋友還是戀人？

不管是什麽，她都會心存感激。

只是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是一個NPC。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是個喜新厭舊的人，玩過的游戲多得數不過來。但她并不想深耕一款游戲，她往往試玩幾天就會放棄，所以到現在為止她還是菜的摳腳。

她甚至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游戲賬號，即使是送人，對方在查看她的賬號物資之後也會委婉拒絕，因為她不僅下頭快，還懶。

而這樣的她，上天卻把她的期待轉化成一個NPC。

一個注定會被戴芙抛到一邊的NPC。

戴芙垂下頭揉了揉鼻子，無奈地想，這個名額應該不會只有一個吧？

那可完蛋咯。

“戴芙？”

傑森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她眨了眨眼睛，像往常一樣訓斥道：“你又忘了，要叫我老板。”

“……都什麽時候了還糾結這個。好吧老板，你有什麽高見？想不想殺他？你要是不敢的話我幫你。只要告訴我想還是不想。”

理查德攔在傑森和戴芙之間，焦急道：“傑！你在說什麽！你不能！”

傑森卻推開了他，“一邊呆着去，有你什麽事？”

“什麽叫沒我什麽事？警察馬上就到了！你們不能這麽做！”

不遠處的馬龍一邊控制着中年男人，一邊關注着這裏的騷動。

在聽到傑森的話後，他眸色複雜地看着傑森，随後緊緊盯住戴芙的反應，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不殺了。”戴芙悶悶道：“不殺了。為了他去坐牢不值當，我還要繼續賺錢呢。我要當哥譚第一餐飲大亨，他算什麽，我才不要為了他賠上我的未來。”

她想要成為餐飲大亨，這是她玩游戲的初衷。僅僅是看着自己親于捕撈的魚類被做成漂亮又美味的食物，她就能感受到滿足。

她想要讓壽司店開滿哥譚，任何阻攔她實現目标的人她都會盡全力打敗，即使用卑鄙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她想改掉自己三分鐘熱度的壞習慣，在哥譚留下屬于她的痕跡，真正深入地了解這個世界。

她喜歡人類的思想和創造力，她想看看這個由無數人構建的、被衆多玩家追捧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

她想要的東西有那麽多，現在又加了一點，她想要知道傑森是誰。

這個投射了她的理想于期待的角色最終會走向何方。

況且他屬性太拉了，如果離開了她的店，不知道會不會被下一個老板嫌棄。

她對游戲喜新厭舊，對人卻不是。因為他是她第一個員工，所以即使他沒用還脾氣大，她也沒想開除他。

要是換成其他老板，早就把他翻來覆去炒透了。

傑森觀察着她的反應，意識到她并沒有勉強自己，他咧嘴笑了一下，灰塵與血液混雜的臉上，一雙藍色的眼睛深邃又透亮。

“行吧。既然你這麽決定了，我當然會尊重你。另外說一句，有堅定的目标并專注前行是一件非常酷的事，你要堅持下去，一定會成功的。”

“當然，我會成功的。”

戴芙理所當然地回答，自信得好像未來就在她的眼前，只看她想不想要伸手去夠。

傑森被她的自信所傳染，蹙緊的眉頭緩緩松開，露出一個毫無陰霾的笑容。

“戴芙小姐。”一個虛弱的男生插入他們的對話，戴芙環顧了一圈，終于發現聲音來自于倒吊着的瓦倫。

他的臉因為充血漲的通紅，胸口的血液流過他的臉頰，襯得他的表情陰森又可怖。他死死盯着戴芙，一眨不眨，血液粘在他的牙齒上，讓他看起來像一個嗜血的魔物。

“把我放下來，我可以告訴你們這件事是誰做的。”

傑森不爽地啐了一口，搶過提姆手腕上的蛛網發射器，對着瓦倫的臉噴射蛛絲。

黏黏糊糊的蛛絲把他的整張臉包裹住，本就虛弱的瓦倫被蛛絲堵住口鼻，像一只被釣起的魚一般使勁撲騰，喉頭發出痛苦又急促的嗚咽聲。

一支蝙蝠镖飛來，在他的鼻子下面劃開一道口子供他呼吸，他大口喘着氣，終于活了過來。

傑森靈活地翻轉手腕，一支蝙蝠镖在他手中上下翻飛。

“聽着，你就算不說，我也有一百種辦法讓你招供。俘虜可沒有資格談條件。要麽說，要麽……你想試試看我夜翼的刑訊手段嗎？”

理查德：……？

瓦倫氣得嘴唇顫抖，他咬着牙陰狠地剜了傑森一眼，剛想要開口，就聽到戴芙的聲音。

“是企鵝人對吧？”

瓦倫驚訝地看着戴芙，戴芙卻沒有看她。她目光透過壽司店的玻璃望向外面，一動不動。

窗外，企鵝人壓了壓帽檐，嘴角拉平，臉上沒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