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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鐘元青看着成渝消失的笑容，還有眼神，十多年前成渝的眼神，是不會這樣平靜內斂的。

鐘元青心裏一咯噔，連哭都止住了，他有一個非常膽大的念頭。

成渝沒等他把話說出來，拽住對方的胳膊，“這裏不适合說話，我們出去找個地方細說。”

醫館旁邊有個咖啡館，成渝帶着鐘元青去了包間，點了兩杯咖啡。

咖啡香味彌漫開來，兩人再次相見，都是心情複雜，半晌，鐘元青擦掉臉上的淚痕，眼前清明，結果一低頭看到成渝手上提着的藥袋子和單子，神色大變：“師兄，你身體怎麽了？”

成渝道：“這是給我媽買的，她最近腰不舒服。”

鐘元青松了口氣，帶着鼻音喃喃道：“老鄭醫生最擅長解決疑難雜症，擅婦科，治病救人四十載，有一次碰到過一個懷孕的男性。”

成渝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

他上輩子不是找老鄭醫生看的懷孕，但合理懷疑鐘元青在意有所指。

看成渝的反應，鐘元青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說：“師兄，你最近還跟傅銘在一起嗎？”

成渝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緊。

鐘元青神情一頓，語氣嚴肅道：“師兄，你還跟他在一起，你不知道你體質特殊嗎？他那個時候！”

成渝擡眸看他，眼神淡淡的，鐘元青氣勢一弱，道：“……害你那麽慘。”

成渝垂眸不語。

剛回到十多年前的時候，成渝其實又是驚訝又是高興的，重生的機會非常難得，但很快，在知道将來會發生什麽的時候，就很有壓力了。

但是他沒想到會碰到鐘元青，也沒想到對方和自己一樣回到了十多年前。

經年的記憶仿佛打破了牢籠，走馬觀花似的在腦海中閃過，離世前的夙願似乎實現，只是有一點，成渝終于意識到，自欺欺人地維持現狀已然不可能。

他會在投資商面前為了傅銘和藍語出頭，他也窺探過傅銘的幼時經歷，也在昏暗房間裏跟對方陷入意亂情迷，但同樣的，他跟傅銘橫跨着一整個血淋淋的、生死不見的前世。

他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成渝道：“元青，這些事情，我比你記得更清楚。”

鐘元青嗯了一聲，忽然覺得口中的咖啡很是苦澀。

成渝笑道：“不過很高興能再見到你啊，你餓不餓，我們一起去吃飯？”

“我晚上還要回學校，有課。”鐘元青說，“他還是經常不回來嗎？”

成渝一愣，明白過來，鐘元青是在說傅銘經常出差不回家。他神情發怔，鐘元青便料到了：“渣男，果然還是和上輩子一樣，他冷落了你三年，師兄，他把你揮之即來揮之即去！師兄，你就沒有什麽打算嗎？”

成渝揉了下眉心，讓他聲音小點，說：“我的打算是……該怎麽提分手，體面一些。”

鐘元青略一思索，激動道：“不行，直接分手太便宜他了，要不然，你先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等他愛上你，再狠狠把傅銘甩掉！讓他痛哭流涕，報複他！”

鐘元青是個二次元選手，同人小說看過不少，成渝有些無語，冷靜道：“沒必要浪費時間。”

傅銘又不會喜歡他。

-

夜晚的雨更大了點，傅銘坐車回B市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他接起來，聽到另外一頭傳來蒼老的聲音：“你好，請問是藍語總裁傅銘先生嗎？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窦識。”

傅銘神色一變，坐正了些，“是我。您有什麽事嗎？”

窦識道：“我就直說了，藍語要不要上架我新研發的全息頭盔？”

這太突然了，仿佛天上掉餡餅，但傅銘還是冷靜地說：“當然。”

窦識微微笑道：“為了保證獨立性，我的全息頭盔只做一個全息世界。電話裏溝通不清楚，傅總，我們約個時間吧。”

約定好了時間，傅銘放下手機，前排開車的秘書回過頭，說：“老板，剛才真的是窦識老先生？”

這幾天藍語市場部正在為藍語全息的載體而焦頭爛額，幾次向窦識抛出橄榄枝，結果都渺無音訊。

又聽說，窦識為人清高傲氣，從來不會聯系圈子裏的富豪。

傅銘垂眸，方才電話前的驚訝一掃而空，眸子裏是一片平靜，他說：“是。”

意料之中，如前世一般，窦識主動聯系了自己。

傅銘前世想過原因，猜測是他讓自己的導師去見了窦識，但傅銘不覺得自己的導師有這麽大的面子。

但除了自己的全息專業導師外，傅銘想不出別人了。

不過上輩子也是這樣，藍語憑借自身優良制作，借着窦識全息頭盔上市的東風，一路順風地受到了歡迎。

傅銘半個月前找應燦聯系窦識時想過，如果再來一次命運并未眷顧他，他有能力讓藍語起來，但或許不會那麽容易。

不再去思考窦識為什麽會主動抛出橄榄枝，傅銘聽見手機一響，一條消息彈出：“尊貴的傅銘先生，您定制的鑽戒已經完成……”

秘書正在開車，傅銘忽然說：“先不回公司，我要去一個地方。”

秘書一愣，想不通工作狂大老板，怎麽忽然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了。不過，他還是應下：“是。”

目的地不遠，傅銘進去取自己定制的東西，秘書有些懷疑人生的把車停好，确認三遍目的地。

總裁談戀愛了？怎麽一點征兆都沒有？

不過傅銘看着這麽嚴肅高冷又內斂寡言的，肯定不會對外透露，他還是乖乖把這個秘密咽回肚子裏吧。

傅銘拿到了東西，走出門，接了個電話，有件事需要他回去處理，正好傅銘也要回去說一下窦識的事，順道去一趟公司，也不費什麽時間。

上輩子訂婚成渝父母只是來吃個飯，走了個過場，這次傅銘想安排的隆重一些，至少讓成渝父母看到自己的誠意，而且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

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已經是晚上六點了，大家都準備下班，傅銘也準備帶成渝去吃飯，他訂了一家西餐，雨聲細碎，适合做一點浪漫的事情，順便告訴對方訂婚的日子。

結果剛到辦公室門口，就看到成渝的工位空着。

傅銘叫住馬姐：“成渝人呢？”

馬姐奇怪攻怎麽突然問起成渝，說：“成渝下午兩點就請假了，說有事。他沒跟您講嗎？”

傅銘愣了一下。

馬姐看着傅銘的神色，有種不好的預感，員工翹班老板能不生氣嗎？馬姐正琢磨着找什麽借口解釋，傅銘已經快步回辦公室，拿起手機打電話。

沒人接。

帶着寒涼的秋雨一直沒有停歇，傅銘站在落地窗前，捏着不斷提示“請您稍後再撥”的手機，面色已然陰沉了下來。

成渝沒跟他講提前離開公司的事。

那麽成渝現在在哪裏呢？

如果成渝今天回家，不可能電話打不通……

雖然成渝作為成年人不用太擔心他的安全，但他已經習慣了成渝在原地等他，圍着他轉，但是忽然有一天發現，成渝并不全然受自己掌控。

就像上輩子一樣，突然從他的世界裏突然消失。

他不清楚成渝的家庭，更不清楚成渝身邊的朋友，他不了解成渝的世界，更無從尋找。這種感覺令傅銘恐慌，他幹脆拿起外套出門。

-

成渝本來打算和鐘元青吃個飯就回家的，結果剛坐下點餐，趙越媽媽很着急地給他打電話，說趙越賭氣離家，已經三天沒有消息了，人也不知道在哪裏。

成渝吓得砰一下起身，說：“您別急，我馬上去找他。”

之前趙越不是沒跟家裏鬧翻過，一離家，趙越就混跡酒吧，怎麽瘋怎麽玩，成渝在酒吧裏逮到過對方好幾次。于是成渝直接打電話給張寅，一問，趙越果然在他張寅酒吧裏。

成渝也沒心情吃飯了，拿上外套就打車過去。

張寅給成渝嚴肅兇狠的語氣給吓了一跳，看到成渝進門就哆哆嗦嗦說：“二少，我真不是想瞞着您的，主要是趙哥交代了，讓我別告訴您。”

酒吧裏面有包廂，能住人，張寅又不敢得罪趙越。

成渝到的時候趙越在臺子上唱歌，周圍圍着穿着大膽的人群，一個比一個嗨，整個房間充斥着搖滾音樂的聲音。

但成渝看到人，才覺心頭一塊大石落了下來。

上輩子趙越就是離家出走的時候在酒吧遇上打架鬥毆，被酒瓶子打中頭部沒了的，所以成渝一聽離家出走，整個人都不好了。

成渝深吸了一口氣，緩過來，扭頭眯着眼看向張寅，道：“他這三天都在你這？”

張寅恨不得把雙手舉起來，說：“我向您保證，趙哥真的是在我這唱了三天歌，喝了三天酒，別的啥也沒幹。”

成渝神色難辨，張寅陪笑道：“您放心，趙哥跟您關系我還是曉得的，哪敢安排別的。二少，您坐一會兒，我去叫人調個酒，順便叫趙哥下來？”

成渝道：“算了，讓他玩吧。”

成渝好久沒來了，也正好想放松一會兒，自己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來。

成渝想過，等到了他爸媽發生車禍那天，他就想辦法讓他們別出門，他哥也是，阻止他哥出國。但是趙越，成渝不可能讓趙越不來酒吧，趙越來酒吧，就有跟人發生口角的風險。

成渝嘆了口氣，大不了，他多盯一盯。

張寅把酒拿過來，成渝這會兒心情不好，拿過酒杯，一口幹了。

張寅立即叫人再送來一杯，成渝焦急等趙越，正要伸手去拿下一杯，忽然被抓住了手腕。

他擡起頭，看見一張熟悉而冷淡的俊臉。

是傅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