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06章 第 6 章

“不是為那事兒，那你又哭啥。”楊國平說着，也打開飯盒。

“我高興。”徐有康擦幹淚，“國平，盒飯很好吃。”

楊國平下一口，“真的？我聽工友說這家盒飯很————”

他驟然止聲。

緊接着，他喃喃，“剛才工友說這家盒飯好吃得不得了，我還以為他誇張了，原來他沒騙人哪。還真就好吃得不得了！”

徐有康：“這家盒飯有名字嗎，叫啥？”

“好像是叫什麽湯記盒飯。”楊國平嚼着肉，細細品味，“這肉帶勁兒，咋燒得這麽香。”

吃到一半，徐有康突然起身。

“你幹啥去？”楊國平問。

“我還想再買一份，我怕不夠吃。”

實在是過于好吃，完全吃不夠。

楊國平：“也幫我再買一份。”

“成。”

午休過後到了上工時間。以往楊國平不願意上工，總是拖拖拉拉，今兒下午倒是積極得很。

畢竟早些幹完下午的活，能早些吃飯，吃湯記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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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磚頭的時候，以往重得壓彎背脊的磚頭，這次搬起來都覺得輕松不少。

日頭漸漸下移。

今天下午活少，工人收工早，所以這會兒老王他們出來時，湯記盒飯還沒出攤。

“吃飽吃好”盒飯攤前，李老板瞅瞅老王。

老王是他家盒飯攤熟客，他認識老王。見老王來了，他立時招呼，“老王，來吃飯？”

老王點點頭。

李老板：“今兒有十二個菜，樣樣都好吃，來嘗嘗？”

他家是自助盒飯，十幾個菜，随便吃，不限量添菜加飯，能讓人吃到飽，故而在工地這邊，生意還行。但僅限于還行。因為工地這邊賣盒飯的多，賣其它吃食的也多，競争壓力很大。

這兩天有些老熟客沒來吃飯，比如老王。于是這會兒李老板看見老王了，忙不疊招呼他來吃飯。

老王擺擺胳膊，“不了。”

老王和工友們站在路邊的棚子下，翹首以盼。

四點半一到，騎着三輪車的湯陽準時出現。

老王和老趙急忙過去，搶着幫湯陽打開泡沫箱。

沒想到老王和老趙會搶着幫自己，湯陽愣了一下，“不用不用，我自己來。”

“嗐，客氣啥。”

“就是，別客氣。”老趙幫忙打開泡沫箱蓋子，“我的兩份，我自己拿哈。”

李老板見老王那一群工人直奔湯記盒飯，他探頭瞧。老王他們是專門等這家盒飯的麽？

他定睛一看三輪車上挂着的牌子：湯記盒飯。

買了湯記盒飯的工人，有離拎着飯盒開的，有直接在湯記盒飯攤子周圍吃飯的。那些圍在攤子周圍吃飯的工人，個個大快朵頤，像是吃到了什麽山珍海味，臉上都吃出紅光來了。

有那麽好吃？李老板揚揚眉頭，有些狐疑。

最後一份盒飯賣完，湯陽收拾泡沫箱。

只要吃了他家盒飯的，都會變成回頭客，回頭客還口口相傳，幫忙拉客，是以這兩日，盒飯銷量一頓比一頓高，完全不愁賣。

他心情愉悅，哼着歌兒，踩着電動三輪車一路前行。夕陽照在前方的路上，像流心的熱黃油，整個世界都變得明燦沁甜起來。

徐靈打完零工，回到出租屋。她把今天賺的錢裝進存錢罐裏，正準備把昨天的衣裳洗了，就發現衣裳已經洗幹淨晾曬起來了。

肯定是她爸中午從工地回來，抽空洗的。她心疼地鼻腔酸澀起來。

一定要努力學習，以後掙大錢，給爸爸買洗衣機，讓爸爸不再這麽辛苦勞累。生活的壓力如重擔壓在她身上，她喘口氣，取出課本，抓緊時間馬不停蹄學習。

“爸，你回來啦？”徐靈聽到徐有康進屋，趕緊放下課本。

徐有康頰邊微微帶着一絲笑意。

徐靈驚然。自從她爸被騙了錢後，她許久沒見過他笑了。今兒是有什麽高興的事？

“爸，你————”

“靈靈，你吃飯了沒？工地那邊有一家盒飯不錯，爸給你買了一份回來。還熱乎着，你趁熱吃。”

徐靈确實還沒吃。她接過盒飯。飯盒裏的菜冒着熱氣，熱熱的香霧撲進她鼻子裏，她下意識用力吸了一口。

“爸，好香啊。”

“香吧？快趁熱吃。”

将酸水土豆片送入口中，徐靈頓住，又吃了一口其他菜，她忽然咳嗽一聲，差點嗆到喉嚨。

好吃差點嗆到喉嚨！

“爸你哪兒買的盒飯？”

“我不是說了，就工地外頭，叫什麽湯記盒飯。”

“是不是很貴？”

“不貴，就十二塊。”

十二塊，南城大多數盒飯都這價格，再低的價基本就沒有了。

“這麽便宜。”徐靈不可置信。她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坨子肉，炒雞蛋還有酸水土豆片。她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盒飯。

她難以相信，這麽好吃的盒飯才賣十二塊錢。

她懷疑她爸在騙她。這盒飯他是不是去高檔餐廳買的？她爸雖然自己很節省，但對她這個女兒很好，舍得為她花錢。她了解他，他舍得花錢給她買一口好吃的。

如今家裏這樣困難，她爸還特意花錢給她買口好吃的，她眼眶濕潤起來，“爸，你別騙我了，以後別再浪費錢，別買這麽貴的東西。”

聞此言，徐有康道：“沒騙你，真的只賣十二塊。我騙你幹啥。”說到這裏，他忽然想起來什麽，取出手機，“你看，這是我加的湯記盒飯群。就是這個群。”

看了下群，看了一下群公告，又看了一下群裏群友發的消息，徐靈這才确定，她爸沒騙她。

這盒飯，還真的是工地外邊的路邊攤盒飯，真的這麽便宜！

她二話不說，趕緊讓他爸把她拉進群裏去。

湯陽還沒回來。湯圓起身，準備收拾收拾廚房。老破的廚房裏，陳舊的味道破繭而出。

發現廚房裏的豌豆粉，她略一默。這是爺爺奶奶上次來城裏，帶來的小黃豌豆粉，還沒吃完。

思及爺爺奶奶，她給他們打了個電話過去。

湯奶奶接了電話，“圓圓，打電話來幹啥？”

“想您和爺爺了。”

湯奶奶笑，“那你啥時候回來看看我們。”

“等有空了。爺爺呢？”

“他收花生去了。”

“收花生？這會兒村裏太陽大嗎？”

“大，曬人得很。”

“那麽曬還去收花生，小心中暑了。”

“沒事兒，有你大伯和你姑姑他們幫着呢，花生不能耽擱了，這兩天要下雨了。”

想起大伯和姑姑他們，湯圓心裏又酸楚起來。

她闖了禍，爺爺奶奶直接把攢了一輩子的十萬塊錢拿給她，大伯和姑姑也盡其所能的借了她錢。

爺爺奶奶今年六十四歲，這麽多年一直在家鄉種地，沒幾個錢。大伯有腿疾，在外頭找不到什麽工作，只能在家鄉種地，也沒幾個錢。

還有姑姑，她是單親媽媽，日子也不好過，盡管他們的日子過的都拮據，但都盡全力幫了她。

“奶奶，我現在已經……我一定會……”

“你已經啥了，一定會啥？”

奶奶他們還不知她擁有神級廚藝的事。她和爸媽哥哥他們商量好了，不告訴爺爺奶奶他們系統的事，等過段時日，直接說她這個暑假跟人學了廚，開了竅，有天賦，所以廚藝變得這樣好。

調整好情緒，湯圓道：“我一定會抽空回家看您的。”

“哎，好。圓圓啊，先不說了，我得去背花生了。”

“那您小心着些。”

湯圓擦擦眼角的淚花。

小八飛過來，抱住她，“圓圓，別哭啦，你現在可是有神級廚藝的，以你的神級廚藝，肯定能讓家裏都過上好日子啦！”

“嗯。”湯圓用它的毛，擦擦她的淚。

她深深一呼吸，斂起所有情緒。凝視着豌豆粉，腦海裏凝聚出用小黃豌豆粉做出來的黃涼粉。

天兒這麽熱，吃碗冰涼爽口的黃涼粉，會很巴适安逸。

本地小黃豌豆做的黃涼粉，比起白豌豆做的白涼粉，黃涼粉的豌豆香氣更加濃郁。當然，白黃涼粉，各自有各自的獨特風味。

她取出豌豆粉，做涼粉。豌豆粉和澱粉加水攪拌成糊糊，水燒開，她把糊糊倒進鍋裏加熱攪拌。

加熱的時候，火力漸漸激發出了豌豆粉的濃郁本味。她輕輕攪動着糊糊，聽到外頭門響。

“妹妹，我回來了！”

湯陽額頭上全是汗，他笑出一口白牙，“妹妹，都賣光了！”

今天一共賣了一百八十份盒飯，利潤七百多。

這還是盒飯賣的很便宜，沒有漲價的情況下，就已經能賺不少錢。

手藝好，是真的很賺錢。湯陽感慨着，目光落在鍋裏，“妹妹，這是在做什麽吃的？豌豆粉？你要做涼粉嗎？”

“對，做傷心涼粉。”

傷心涼粉？妹妹做的傷心涼粉肯定好吃。湯陽目含期待。

“哥你臉上都是汗，快去擦擦。”

“這就去。”

涼粉燒好，靜置放涼凝固，放冰箱裏冰一冰後，湯圓将其取出。

凝固之後的黃涼粉，充滿光澤，富有彈性。如若黃橙橙的果凍，晶瑩Q彈，閃耀着誘人的光澤，引人垂涎欲滴。

湯陽沒忍住用指尖戳了一下涼粉，他不知妹妹是怎麽把涼粉做得這麽晶潤飽滿的，看着就好吃。他妹妹真真厲害。

調制涼粉的酸味時，湯圓沒用醋，用的是榨菜壇子裏的粉紅酸水。

酸水，姜蒜水，花椒粉，辣椒油，蔥花，等等佐料拌入涼粉裏，很快，香噴噴的傷心涼粉出爐。

傷心涼粉，好吃到讓人哭出來，別人見了還以為是傷心得哭，所以叫傷心涼粉。

傷心涼粉是南城本地經典小吃。雖然素材和制作都很簡單，卻是南城風靡了好幾十年的經典小吃。

平平無奇的簡單小吃，冰涼可口，酸爽開胃，用它專屬的美味，慰藉了每一個熱天裏食欲不振的靈魂。

碗裏的傷心涼粉，黃澄澄，亮晶晶。湯陽立刻嗦了一筷子。

涼粉軟而不爛，成條不斷。口感清透，質地細膩，彈牙韌勁裏，有略微的粉質感。

一咀一嚼，冰冰涼涼裏，咀嚼出了酸水的酸清，姜蔥蒜的辛辣，海椒的麻辣，以及豌豆的獨特清香。

酸香麻辣，遇上清新豆香，又爽口又清口，香麻到嘴巴翹，美味到心頭翹！

吸溜着勁道爽滑的涼粉，湯陽贊不絕口，他突然眼珠一轉，立刻給涼粉拍了視頻，發到盒飯群裏。

湯陽：“妹妹做的傷心涼粉，味道好巴适！”

老王第一個冒頭：“老板你們盒飯做得這麽好，涼粉肯定也一樣好吃。涼粉賣不賣？這麽熱的天，嗦一碗涼粉，那才叫安逸！”

老趙也趕緊發消息：“老板明天賣涼粉不？”

其他工友陸續冒頭：“要賣涼粉？老板你們家的涼粉肯定好吃！”

湯圓吃着涼粉，刷到群消息，忖了忖，“要不明天做些涼粉賣？”

做涼粉簡單，順手就能做了，若是工友們想吃，她也能多賺些錢。

湯陽點點頭，“這麽熱的天，涼粉應該好賣。”

他直接在群裏問哪些人想吃涼粉。

無比信賴湯圓手藝的老王老趙第一個舉手，“我要一份！”

群裏人一共訂了十八份。

都沒嘗着湯圓做的涼粉到底是什麽味，就有這麽多人直接預訂了。湯陽笑道：“他們這是相信妹妹你的手藝好。”

張鳳霞與湯家福下班回來。湯陽把涼粉端給父母，說他們兄妹倆今日賺了七百多，“爸，媽，妹妹手藝這樣好，以後生意肯定會越來越紅火的。”

“好，好。”夫妻倆笑得牙不見眼。他倆嗦着爽滑的涼粉，眼角眉梢舒展開來，上了一天班的疲憊漸漸消散。

晚上睡覺前，湯圓一家人都在為明天的盒飯備菜。

月落日升，宿霧消空。

老王等來盒飯與涼粉，第一時間打開涼粉。

涼粉色澤明亮晶瑩，騰騰香氣，濃郁又霸道。嗦上一筷子涼粉，順滑的涼粉吸滿了豐富的料汁，爽滑又十足彈牙。

輕輕咬斷時，能感受到涼粉與牙齒碰撞的回彈張力感。

涼粉回彈間，彈出了一陣陣冰涼，一陣陣酸辣椒麻。

涼粉的冰涼爽滑，與醬料的酸麻香辣椒交織，如若炎熱的夏天裏，待在冰塊上吃火鍋似的，爽口又爽心。

炎熱的夏日裏，吃上這麽一口冰涼酸麻的涼粉，靈魂升華，真真賽神仙。

老王一邊嗦涼粉，一邊咧嘴笑，“這不應該叫傷心涼粉，應該叫開心涼粉！”

“就是，就是！”老趙吃得滿嘴冒油。

有人過來，“诶，老趙，你這涼粉味道咋樣？”

“香得嘞！”

“給我嘗嘗。”

“去，一邊去，自己去買。”這麽好吃的涼粉，他自己都不夠吃，不可能分給別人。

“那麽小氣，給我嘗一口都不行。”

平時老趙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啊。

“你在哪兒買的？”

“就那兒，湯記盒飯。”

工友過去，“你好，我想買份涼粉。”

“不好意思，沒有了，您可以明天再來看看。”湯陽道。他一到這兒，不到十分鐘，十八份涼粉與一百二十份盒飯就賣完了。

涼粉六元一份，利潤三塊，一個上午，涼粉賺了五十四，盒飯賺了四百八，一上午一共賺了五百多。

他以前在工地幹高強度苦力活，幹一天也賺不了這麽多。他歡歡喜喜地踩着三輪車，去往市場買鍋。

湯圓說出餐量大起來，家裏之前買的大鍋也不夠用了，得再買大鍋。

下午些時候，湯陽在打雞蛋液時，戶外門鈴被人按響，有人在敲門。他起身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