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誣陷

誣陷

業火上湧了兩百多年, 時而沖出地表,泛濫成災。即使是修仙門派,面對棘手的業火, 也不得不請太羲宮出手相助, 因此或多或少都欠了太羲宮的人情。

這些仙門每年都會往太羲宮送謝禮, 今年他們來送謝禮的時候,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

在太羲宮宴請衆門派來使的宴席上, 現任聽危樓樓主祝錦行站了出來,指責太羲宮。

他說:“太羲神女留下伏火陣, 雖然隔幾百年就要你們的宮主竭畢生之力修補, 可是每補一次至少能撐持百年。如今距離上一任宮主補陣尚不足兩百年,不僅太羲宮時常發生異動, 仙門各地也屢屢受災, 雁宮主是否該給個解釋?”

面對他的突然發難,雁長徵先是驚愕, 繼而黑了臉。

他的态度一向淩傲,何況祝錦行只是個小輩,他冷冷說道:“業火是滅世之災,人力只能推延而不能滅除, 我太羲宮已經為諸位多争得了兩千年的活路, 難道你敢質疑我派宗旨嗎?”

“我當然不敢質疑太羲宮, 我想質疑的只有雁宮主一人,”祝錦行說着四下環顧, 目光掃過注視着他的衆人, 微微一笑, “哦,還有你的兒子雁濯塵, 那位劍道天才,救世英雄。”

雁長徵拍案而起:“你簡直太放肆了!”

祝錦行一改從前謙恭之态,咄咄相迎:“不是我放肆,是雁宮主欺人太甚。”

“祝公子說說看,我父親如何欺你了?”

一道清亮的女聲随劍光傳來,衆人轉頭去望,看見自夜深出走入宴席間的雁家兄妹。

兩個太清劍修禦劍從掣雷城趕回太羲宮,只需一天半的光景,流筝想在北安郡歇腳,順便買些酒食,哥哥卻三番五次催促她,仿佛十萬火急。

剛趕回來,尚未來得及更衣,又匆匆趕到宴席間,聽見了祝錦行這樣一番話。

流筝心裏并不好受,緊緊盯着祝錦行的臉。

她震驚于祝錦行突然翻臉的态度,全神貫注地聽着他說話,一時沒有注意到與他同行入席的黑袍人,默默坐在燈光闌珊處,面具下一雙幽深的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不曾移開。

Advertisement

祝錦行見了她,眼中閃過一抹掙紮的神色,落在身側的手緩緩攥成拳。

他深吸了口氣,面向流筝說道:“我說你們雁家欺人欺世,故意縱業火焚燒各大門派,然後再跳出來裝模作樣将業火撲滅,令在座諸位欠你們的恩情,懼你們的威勢。”

這樣的污蔑,讓流筝又是震驚又是憤怒。

她辯白道:“太羲宮歷任宮主皆為修補伏火陣而隕落,我父親為此修為盡失,我哥哥也屢次蹈險受傷,難道這些是作假嗎?”

她掃視座中諸門派來使,有人頻頻點頭,有人靜靜觀察。

祝錦行說:“我有證據。”

雁濯塵冷聲斥祝錦行:“忘恩負義的東西,你是自己滾出去,還是我用劍t将你挑出去?”

流筝攔下雁濯塵,望着祝錦行:“讓他說!”

她自恃身正,自然要将此事論個清楚。

祝錦行擡手指向太羲伏火陣所在的止善塔方向,高聲道:“證據就藏在塔內,請諸位仙門同道與我做個見證,一同去塔中看看。”

止善塔是太羲宮衆地,連宮內的尋常弟子都不可輕易靠近,何況這一群烏泱泱的外人。雁長徵與雁濯塵當然不同意,雙方正僵持間,一直沉默旁觀的姜懷闊卻突然站了出來。

姜懷闊是姜盈羅的父親,太羲宮的四大長老之一。

兩百年前,若非身負太清劍骨的雁濯塵橫空出世,他才是下一任的宮主人選。

姜懷闊說:“紙包不住火,事已至此,雁宮主,回頭是岸啊。”

這樣一句暧昧不明的話,如一滴水落進滾沸的油鍋,在場衆人當即竊竊私語起來。

“連姜長老也這樣說,不會真的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也許是挾私報複……”

“若真是問心無愧,叫大家進去看看也無妨。”

“就是就是。”

“……”

衆人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彙成逼迫之勢,都從席間站起來,緊緊盯着端坐上首的雁長徵。

流筝眉心緊蹙,低聲問雁濯塵:“哥哥,止善塔裏究竟有什麽?”

雁濯塵道:“真的只有伏火法陣。”

流筝不解:“那祝錦行為何執意要……”

話音未落,雁長徵從席位上站起來,望着底下的衆人說道:“諸位想進止善塔,可以,若我雁長徵在塔內藏私,我願意認罪,聽候諸位發落,可若是沒有……”

他的目光落在祝錦行身上,微微眯起,斂着精光。

“若是止善塔中一切清白,我太羲宮的威嚴并非可以随意挑釁,須得有人以血來祭。”

沒有人反對,反正他們不是出頭鳥,此事是祝錦行率先提出來的,要倒黴也是他倒黴。

于是衆人離席,跟随雁長徵與祝錦行往止善塔的方向走去。

流筝終于注意到走在最後的黑袍人,此人氣息內斂,并不惹人注意,給她的感覺卻很不舒服。

她示意雁濯塵去看那人:“哥哥,你認識此人嗎?”

雁濯塵搖頭:“不認識,但看他坐的位置,好像是随從祝錦行來的。”

流筝的眼皮一陣亂跳,心裏隐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正此時,子雍穿過人群,跑到流筝身邊,驚喜地喊了一聲:“師姐!”

黑衣人腳步頓住,微微側目,向這邊看了一眼。

流筝卻正好被子雍吸引了注意力,見他跑得頭發都亂了,含笑為他理開鬓角。

“師姐,你可算回來了,”子雍抓住了她的手,又高興又急躁,“不是說只去一趟聽危樓嗎,怎麽又跑到掣雷城去了!我每天都在擔心你,想去找你,宮主又不許,幸好聽說你祭出了太清命劍,太厲害了師姐,怎麽做到的?”

子雍年紀小,話卻密,又喜歡纏着流筝,繞着她轉來轉去,像只麻雀。

流筝摸了摸他的頭:“好了好了,你安靜一會兒,咱們先一同去止善塔,過後再與你說這些事。”

子雍乖巧點頭,三人一同往止善塔的方向走,快步路過人群時,與黑袍男子擦肩而過。

降真花的香氣幽而淡,如一縷微風拂過鼻尖。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裏,他低下頭,掩在寬袍中的素手顫顫伸出,似乎想要挽住什麽。

師姐……她怎能允許旁人也這樣喚她?

他擡起眼,緊盯着子雍的背影,眼中露出晦暗的殺意。

***

夜黑無月,止善塔仍散發着淡淡熒光,塔高八十一丈,周身镂刻太羲宮的徽文,以壁畫的形式講述兩千年前神女鎮滅業火的故事。

衆人來到止善塔下,仰望這座承擔着東界安危重任的聖地高塔。

上次修補陣法時,雁長徵已耗盡了修為,如今尚未恢複,他後退一步,對雁濯塵說:“濯塵,你去打開結界。”

雁濯塵應了聲好,召出觀瀾劍,将劍光投射在止善塔結界的紋路上。

結界認出了他的身份,塔門應聲而開,露出裏面黑黢黢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

雁長徵見衆人腳步踟蹰,略帶諷笑道:“怎麽,不敢進?”

祝錦行說:“只怕不敢進的另有其人。”

他率先走入塔中,其他人也慢慢跟上,流筝與雁濯塵走在最後,塔門在身後隆隆阖上。

無盡的黑暗裏,腳下的亮光漸漸顯現。

如流水般幽藍色靈光繪成數十人環繞的法陣,據說太羲神女采盡了她誕生之地的雪霧聖蓮,才繪成了這樣一個法陣。法陣的紋路十分複雜,越往中心光亮越盛,往外滲着極陰極寒的冷氣,衆人凍得瑟瑟發抖,連忙往法陣外層退縮。

雁長徵沒了修為護體,眉毛上結出一層白霜。

他強忍着身體不适,朗聲問道:“諸位可看仔細了,止善塔中究竟藏了什麽陰謀詭計?”

除了太羲伏火陣,這座塔裏連一盞多餘的燈都沒有。

衆人讷讷不能言,都将目光投向祝錦行,祝錦行也不說話,卻将目光轉向了站在角落裏的黑袍男子。

很奇怪,他分明披了一身黑色長袍,在這微弱的藍光裏,卻格外顯眼。

他撥開人群,緩步走到陣心,環視衆人,面具下如血的紅唇露出一個暢然的笑。

“就是這個法陣,耗盡了我師姐的性命,可是她都守護了些什麽東西……兩面三刀的小人,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他的目光與流筝相對,流筝心中驟然一沉:“他是……”

“蓮生真君。”

雁濯塵的反應比她更快,已提劍殺了上去,觀瀾劍銀白色的劍光割開滿室黑暗,衆人驚呼一聲,卻見黑袍男子腳下生出紅蓮,金赭色的火光将雁濯塵重重彈開。

“是業火紅蓮!”

“這裏怎麽會有業火!”

“這止善塔內果然有陰謀!”

流筝召出不悔劍,要上前去助雁濯塵,祝錦行卻飛出一道符咒攔在她面前。

他勸流筝:“蓮生真君非你能敵,他對你沒有惡意,你現在放下劍,不要惹怒他。”

流筝揮出劍光重重一劈:“滾開!”

符紙在她面前四分五裂,祝錦行向後趔趄了幾步,只覺得胸腔裏一陣血氣翻湧,堪堪定住了腳步。

不悔劍的劍光纏住了蓮生真君,在神女劍法的攻勢下,即使蓮生真君有兩千年的修為,一時也奈何不得。

“師姐!”

子雍看得心急如焚,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不料那黑袍人卻突然看向他。

他的目光那樣冷,那樣深,仿佛淬了毒。

“卑劣蝼蟻,也敢喊師姐?”

只聽“噗嗤”一聲響,子雍覺得胸口火辣辣地灼燙,他低頭一看,一支紅蓮穿透了他的心髒,瞬間将他整個人燃成一片業火。

流筝目眦欲裂:“子雍!”

她撤劍去救,那業火卻越燃越劇烈,她眼睜睜看着子雍在她面前化作了一片飛灰。

業火逐漸蔓延,腳下的伏火陣震顫不已,從蓮生真君站立的地方,蔓延出細碎的裂痕。

太羲伏火陣……碎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