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回家

第04章 回家

突然出現在面前的陸與頌對她來說實在是過于驚悚，畢竟幾個小時前，他才和她說過今晚飛江城。

許甜霧現在整個人都不好了。

宋淵察覺到她的僵硬，詢問道：“怎麽了？”

許甜霧回過神：“啊沒事，我家裏人來了，先走了，再見。”

他向來低調，開的車從外觀到車牌都是平平無奇，陸與頌常開的車也就是那幾輛，今天開出來的是他最常開的奔馳s600L，而他的車牌對許甜霧來說，實在太好認，因為陸與頌對彰顯財力的連號車牌并不熱衷，他的車牌是自編車牌，最前面兩個字母是她的名字縮寫。

——京A·TW316

許甜霧曾經問過陸與頌為什麽要用她的名字縮寫，陸與頌給出的理由是比較好認，她又問後面三位數字是不是有特殊含義，他說有，當她打算刨根問底問原因時，陸與頌只是輕飄飄落下一句：“你猜。”

但她總覺得陸與頌在耍她，偏偏不猜，認為三個數字只是陸與頌随手輸進去的，所以她也沒再糾結。

一邊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許甜霧快走幾步，停在陸與頌面前，扯出些笑，試圖緩和尴尬的氣氛：“晚上好。”

陸與頌“嗯”了一聲：“我可能不太好。”

他擡眼，不着痕跡地掃了眼周遭燈紅酒綠的環境，溫聲問：“這就是你承諾過的按時回家？”

許甜霧安靜如鹌鹑：“……”

見許甜霧不說話，他只是問：“玩得開心嗎？”

許甜霧摸不清他現在的态度，只是慢吞吞地吐出兩個字：“……一般。”

說完，她試探性問道：“你現在心情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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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與頌也答：“一般。”

他只是打開副駕駛車門，示意許甜霧上車。

只是和低調的外觀不同，車上的安全帶都被許甜霧換上可愛的小鴨子保護套，看起來特別少女心，和車子的暗色內飾有些格格不入。

陸與頌拉過安全帶扣上，他沒有再穿西裝，而是換了件黑色連帽衛衣，毛茸茸的小鴨子停在他的肩上，有些怪異的可愛，但又毫無違和感。

許甜霧忍不住憋笑，陸與頌似有所感，側過臉看她，許甜霧多少有些心虛，立刻收斂笑意，端正坐好。

她沒話找話：“老陸，你今天穿得真年輕，看上去像是二十幾歲。”

“謝謝，我本來就只有二十多歲。”

陸與頌無動于衷：“還有，不要試圖轉移話題，你當時和我說的是聚餐，現在不打算和我聊聊今晚為什麽會出現在酒吧嗎？”

許甜霧扁扁嘴，語氣無辜：“聚餐之後，大家提議去酒吧玩一玩而已，你發消息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打算回家了。”

陸與頌拎過一個袋子：“你是不是喝酒了。”

她讪讪：“小酌幾杯而已。”

對于她的說辭，陸與頌神色淡淡，未置可否，只是從袋子中拿出一小瓶酸奶，他将塑料吸管包裝撚開，透明吸管“噠”地一聲戳破封蓋，酸奶遞到她嘴邊。

酸奶是她喜歡的黃桃口味。

許甜霧湊上前，就着他的手喝酸奶，她垂着眼睫，視線恰好停在他手腕的香灰琉璃手串上。

深藍色的香灰琉璃手串襯得他手腕冷白，還能隐約看清皮膚下淡藍色的血管紋路，這條七年前求來的開光手串被他保護得很好，顆顆瑩潤，只是繩索處有點發舊泛白，她才有些恍然，原來她和陸與頌已經差不多認識了八年了。

酸奶不知不覺見了底，吸管吸空的聲響拉回許甜霧的思緒，陸與頌把空酸奶杯放回便利店袋子中，替她扣好安全帶，随後發動車子：“難受嗎？”

“我沒事。”許甜霧伸出手，比劃出一丢丢的手勢，“我只是喝了一點點，放心，我心裏有數，不會喝多的，我喝多的概率比我能複活秦始皇的概率還低。”

車子沒開出多遠，前方正好是紅燈，車輛緩緩停下，他只是目視前方，輕笑一聲。

“是嗎？你打算什麽時候複活秦始皇？”

許甜霧反應了幾秒，才“啊”了聲撲過去，攬着他的脖頸：“老陸，你居然不信我！”

陸與頌被她扯着偏了身子，他有些無奈，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許甜霧小朋友，我現在在開車，請你坐好。”

“現在還有九十秒的紅燈。”許甜霧将腦袋靠在他肩胛上，晃了晃，才輕哼一聲，松開他，“還不是因為你，你看不起我的酒量。”

陸與頌語氣緩和，仿佛在引導迷途知返的孩子：“深夜，男性，酒精，你知道這幾樣東西組合在一起多危險嗎？如果有人心懷不軌，後果不堪設想。”

許甜霧忍不住出聲辯駁：“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我都二十二歲了，我自己知道輕重，你能不能別這麽緊張？”

“那剛剛那個男生，是打算送你回家嗎？”

陸與頌對于她和異性的來往，總是特別敏感，美其名曰不能讓她被心懷不軌的異性誘騙。

許甜霧解釋：“人家只是出于禮貌，才出來送送我，你別想太多，我和他不算熟。”

“而且人家的風評很好，不至于對我圖謀不軌。”

“人是很擅長僞裝的，他只是将自己最想展示的一面表現出來。”陸與頌下達最後通知，“接下來幾天，如果你要出門，我會親自接送你，不然我會擔心。”

簡短的一句話直接限制她的自由，許甜霧知道自己沒有反駁的權利，只能縮在副駕駛上，鼓着臉，一言不發地表達她的不滿。

今夜的紅燈似乎格外多，車子再次停下，昏暗的車廂內，他姿态閑适，偏過臉看她，他眼眸沉靜，左手臂搭在車窗上，擡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生氣了？”

陸與頌的手指微涼，但只是一觸即離。

“我沒有拒絕的權利，難道還不能生氣嗎？”她拍開他的手，目視前方，明顯賭氣，“反正說好的，你只需要照顧我到大學畢業，等到我本科畢業，我就搬出去住，那時候我就自由了。”

陸與頌沒有生氣，只是摩挲着方向盤，氣定神閑：“那你就慢慢等。”

許甜霧繼續和他叫板：“還有大半年而已，那時候你總不能反對長輩的決定吧……”

車子緩慢駛入地下車庫，停在車位上，車庫光線晦暗，陸與頌輕笑一聲，傾身靠近，他身上的氣息淺淡，是溫暖的木質調香，此時卻如細密的網将人沉沉籠住，無法掙脫。

他将最後一絲光線盡數遮蓋，靜靜垂眸看她，語氣卻無比柔和：“霧霧，你要知道，只要我想，我還是能把你留在身邊。”

安全帶“咔噠”被解開，她推開陸與頌，面無表情下車：“那你今晚睡覺記得鎖門，兩只眼睛輪流放哨，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去報複你。”

他跟在她身側，垂眸笑：“這麽兇。”

許甜霧依舊滿肚子怨氣：“我不明白，我這麽聰明，我自己住肯定安全，你到底有什麽不放心的？”

“因為我舍不得你。”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貼着許甜霧的耳畔，呼吸熱意伴随悠悠低語，帶出幾分勾人的溫柔缱绻，讓她莫名耳尖發熱。

許甜霧忍不住擡眼看他，只見他那點淺淡笑意在眼眸漾開。

明明知道陸與頌是在開玩笑，但她的腦子還是有一瞬間的宕機，說話也莫名其妙結巴了：“陸與頌你……你能不能正常點？”

陸與頌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我挺正常的，我們倆住在一起這麽久，我舍不得你不是很正常嗎？”

面對這一句話，許甜霧啞口無言。

陸與頌說的也有道理，畢竟他們倆一起生活了這麽長時間，陡然和對方分開，确實會不太适應。

好吧，她不得不承認，如果真的要搬走，她其實也有一點點舍不得他。

但也只是微乎其微的一點點而已。

反正距離她搬走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她浪費時間去糾結這件事，洗過澡後，她轉而欣賞起自己新得到的古董扇，找好角度給扇子拍了幾張照片後，她在短視頻平臺上發了新扇子的視頻，收藏古董扇的愛好比較小衆，所以她的粉絲數不算多，陸陸續續有人點贊評論，誇她的新扇子好看，評論也不過十幾條。

許甜霧很珍惜這些回應，正當她一條條回複時，手機屏幕頂端跳出一條消息，來自陸與頌。

【十一點半了，還不睡覺。】

許甜霧心裏一震，心想陸與頌怎麽可能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麽，估計是在詐她，所以她打算再次開始裝死，當作沒看到這條消息。

但陸與頌的消息還在持續發來：【別裝作沒看到。】

許甜霧實在忍無可忍：【啊啊啊TTTTD！】

許甜霧：【陸與頌你這個變态是不是偷偷在我房間裝了攝像頭？不然你怎麽知道我在玩手機！】

陸與頌：【因為你的短視頻平臺狀态顯示在線，一分鐘前還在回複別人的評論。】

本來陸與頌是不玩這些東西的，只是許甜霧半強迫他注冊了賬號，還要他特別關注她的賬號，讓他當自己的點贊工具人，免得發視頻的時候沒人點贊，這樣會顯得她很慘。但她的關注量漸漸多了起來，陸與頌這個工具人的點贊也淹沒在衆多人中，顯得毫不起眼，許甜霧立刻上去把這個狀态設置關了，她都沒有發現這個功能，陸與頌居然還能發現這些細節。

許甜霧無語：【我真服了，有你在，柯南來了都得失業。】

許甜霧：【你什麽時候才能不管我？】

陸與頌：【這件事你還是別想了。】

陸與頌：【TD】

許甜霧：“……”

被陸與頌這幾條消息轟炸，許甜霧也沒了玩手機的心思，只能憤憤不平地放好手機睡覺。

但不知怎麽，這一覺睡得不是很安穩，不到六點就從夢中驚醒了。

她睡眠不足，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洩，就把睡不着的原因歸結在陸與頌身上，在心裏罵了陸與頌幾句。

罵完人後，她在床上翻了幾次，确定無法再入睡，只能無奈起身，胡亂挽起丸子頭，下了樓。

周阿姨正在樓下廚房準備早餐，見了許甜霧，有些驚訝：“小霧，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早？”

周阿姨是照顧他們飲食起居的阿姨，陸與頌喜歡安靜，所以周阿姨平時不住家，做完負責的工作就會離開。

許甜霧笑：“睡不着就起了。”

周阿姨：“那要不要先吃早餐？我再給與頌煎個雞蛋就好了。”

她一眼掃到擱置在一旁的雞蛋，她心血來潮，突然找到事情做：“我來給陸與頌煎雞蛋吧。”

周阿姨不太放心：“可以嗎？”

許甜霧将人推出廚房：“可以的可以的，您去歇歇，我自己來就行。”

周阿姨樂呵呵被許甜霧推出廚房：“那行，有事叫我。”

許甜霧嘴上說可以，但實際上的她就沒下過幾次廚，将雞蛋敲進鍋裏，油濺了出來，鍋裏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音，她害怕被油濺到，眼疾手快将鍋蓋蓋上。

反正都是給陸與頌吃的，随便做做算了。

就在她發呆暢想之際，身後傳來陸與頌的聲音。

“糊了。”

他端着水杯，身着居家寬松的毛衣站在她身後，露出一小截冷白腕骨，腕間的香灰琉璃手串粒粒瑩潤。

許甜霧将鍋蓋打開，果不其然，糊了。

許甜霧陰謀得逞，拼命下壓嘴角，掩下笑意，将雞蛋盛出：“還能吃，你別浪費。”

作為舞蹈生，她的早餐也很講究，早上控制進食量，也不吃過于油膩的東西，陸與頌很清楚，這煎蛋顯然不是她自己吃的，他挑眉：“給我做的？”

許甜霧理所當然：“當然是給你做的。”

陸與頌垂眸看着碟子裏有些焦黑的煎蛋，語調溫柔：“霧霧，你故意的？”

許甜霧佯裝嘆氣：“怎麽會？我廚藝不佳，只能委屈你了，小叔叔。”

她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弧度：“記得吃光光，不能浪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