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标準

第12章 标準

陸與頌彎唇笑了：“謝謝你的原諒。”

他又補了一句，語氣柔和：“要是什麽時候能把給我的平安符求來，那就更好了。”

許甜霧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她和季若的通話，怔愣片刻，這個人剛剛擺脫戴罪之身，居然還記得還敢和她提條件？

許甜霧冷哼：“平安符？看我心情吧，我現在心情不佳。”

陸與頌只是慢條斯理摘下眼鏡，将它折疊好，放置在一旁：“那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免得和不熟悉的男同學去，狀況百出，還差點着涼感冒了。”

許甜霧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陸與頌說的不熟悉的男同學，指的是宋淵。

許甜霧聞言擡眼，疑惑看向他：“我怎麽覺得，你對人家很有意見？”

陸與頌給她夾面條：“我只是實話實說，你那個男性同學看起來就不太細心。”

許甜霧戳了戳碗中的面條：“你這叫偏見好不好？我和人家又不算很熟，人家沒有義務照顧我，我也不需要他照顧。”

說起宋淵，她突然想起，季若還想要給她和宋淵牽線的事，不由嘆了口氣：“不過我的朋友居然覺得他對我有意思，還想要撮合我和他。”

陸與頌夾起面條的手一頓，轉過頭看向許甜霧：“是嗎？”

雖然陸與頌神色平靜如常，但許甜霧還是莫名感覺，陸與頌現在心情不太好。

他沒戴眼鏡，纖長鴉睫垂下，掩下他眼中情緒：“可是我覺得那個男生不适合你。”

許甜霧對宋淵沒興趣，同時也覺得宋淵對她沒什麽意思，純粹就是季若想太多，但現在突然聽到陸與頌說不合适，她不由好奇問道：“那你覺得什麽樣的對象比較适合我？”

陸與頌側眸看她，語氣自然：“你還是适合和了解你的，做事比較細心，能寵着你，包容你，把你照顧好的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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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甜霧思索片刻，覺得陸與頌說得有道理。

這種男人誰不喜歡？

許甜霧托着腮，蹙眉：“只是這種堪稱完美的男人真的存在嗎？”

他笑了，微微挑眉，語氣緩慢篤定：“我覺得存在。”

許甜霧對上他的雙眸，此時沒了鏡片的遮擋，他的眉眼似乎比往常還要漆黑深邃，他眸底含笑，像是要看透她的內心，許甜霧的心跳陡然漏了半拍，她莫名有些慌亂，挪開視線，随便扯了一句：“快吃快吃，再不吃面條就要坨了。”

剛剛的話題被迫戛然而止，兩人沒再繼續讨論，而是安靜吃飯。

但吃着吃着，許甜霧才發現碗裏的面條像是會無限繁殖一樣，越吃越多，她小聲嘟囔：“你怎麽給我舀了這麽多？我吃不下。”

說完，許甜霧自作主張，把三分之二的面條全部扒拉進陸與頌的碗裏，面是用阿姨熬的雞湯煮的，裏面還有幾塊雞肉，許甜霧不吃雞皮，他很自覺把雞腿肉上的雞皮剝掉，把肉夾給許甜霧。

許甜霧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陸與頌的服務，吃下剝掉皮的雞肉，又伸着筷子去夾糖醋排骨。

還好糖醋排骨不算多，分量剛剛好吃完，其中一大半都是許甜霧吃的。

吃過飯後，她和陸與頌一起收拾碗筷，陸與頌看到她手背上有一小塊紅斑，伸出手指碰了碰：“手上怎麽了？”

許甜霧這才注意到，她的手背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小處紅斑，他觸碰時有些許癢意，許甜霧下意識縮了縮，只當是被蚊蟲叮咬了，并沒有多在意：“可能今天在外面被蚊子什麽咬了吧，我一會抹點藥膏就好。”

他把碗筷放進洗碗機，去藥箱給許甜霧找出止癢藥膏，放在她房間裏。

但到了晚上十點多時，許甜霧手背上的癢意卻沒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而那一小片紅斑似乎在擴散，來勢洶洶，迅速遍布半邊手臂，許甜霧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是過敏了。

她的房間就在陸與頌隔壁，她起床敲開陸與頌的房門，這時候的陸與頌沒睡，還在處理工作，看到突然出現在門外的許甜霧：“怎麽了？”

許甜霧擡了擡手，有氣無力：“癢。”

此時他的視線才停在已經紅腫一片的手臂上，他快步上前查看，才發現原本白嫩的肌膚上冒出來許多紅色的小顆粒，手臂也被許甜霧胡亂抓撓，留下幾道縱橫交錯的長痕，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他捏着許甜霧的手腕，微微發緊：“你應該是過敏了。”

家裏有抗過敏的藥，但許甜霧從來沒有過敏的情況，他謹慎起見，沒有擅自用藥，還是聯系了家庭醫生，讓人過來處理。

家庭醫生來得很快，給許甜霧簡單做了過敏源檢測後，也确定他們的猜測是對的，許甜霧是芒果過敏。

許甜霧搜腸刮肚回憶了半天，才想起自己下午吃了芒果，她當時吃完時，覺得嗓子麻麻的，沒想到居然是過敏。

許甜霧百思不得其解：“我之前也吃過芒果，那時候我也不過敏啊？怎麽現在就過敏了？”

醫生解釋：“這種情況是有的，因為過敏是特異性免疫反應，如果最近狀态不好導致免疫力下降，我們人體就會變得更容易過敏，但許小姐您的過敏不是很嚴重，吊完水後再塗上藥膏，症狀就會好轉很多。”

醫生讓她吃下抗過敏的藥，留下一管止癢的藥膏，但藥片一下子沒辦法起效，吃過藥後，她的手臂還是癢得難受，仿佛無數螞蟻在皮膚上啃噬攀爬，她忍不住伸手去撓，卻被陸與頌抓住手腕：“別亂撓。”

許甜霧可憐巴巴看着他：“老陸，我現在真的很難受。”

她一雙眼眸似有水霧彌漫，看起來濕漉漉的，楚楚可憐。

陸與頌不為所動，按下她的肩頭，示意她坐下：“我給你上藥。”

他拿過醫生給的藥膏，旋開蓋子，給她上藥，透明的藥膏沾染上肌膚，稍微安撫了燥熱的心情。

直到手臂上的肌膚被藥膏仔仔細細塗抹過，許甜霧卻蹙着眉，還覺得有些不舒服：“好像後背還有點癢。”

她正要擡手觸碰到後脖頸那一片，陸與頌制止她：“我來，你別亂動，小心把藥膏蹭得到處都是。”

許甜霧這才悻悻地放下手，任由陸與頌替她挽起長發，紮成丸子頭，後脖頸處泛着紅，紅痕蔓延至脖頸往下，沒入布料內，無法探看到底蔓延到何處。

“背上應該也有，我給你上藥？”

他隔着薄薄的睡裙布料，點了點她纖薄的蝴蝶骨：“可能這裏都有。”

溫熱指腹點觸到背脊，她仿佛觸電般，下意識推拒：“那個……這樣不太方便吧？”

想到要把後背露出來，許甜霧有些磕巴：“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吧，我自己來。”

陸與頌挑眉，對她表示懷疑：“你能給自己上藥？”

但許甜霧信誓旦旦：“可以，保證可以。”

聞言，陸與頌只是定定看了她一會，也沒勉強，将藥膏和棉簽遞給她：“那你自己來。”

許甜霧急急從他手上拿過藥膏和棉簽，飛快進了浴室，勾勒着精美蕾絲的法式睡裙被緩緩褪下，露出白膩如雪的背脊，借着浴室的梳妝鏡，她終于看清後背的過敏情況，紅疹只是蔓延到脖頸往下一點，并沒有很嚴重。

她的柔韌度很好，但也沒辦法将藥膏精準塗抹到過敏的地方。

陸與頌喜歡清淨，照顧他們的阿姨不住家，到點就下班回家了，所以現在整個家裏，只有她和陸與頌兩個人。

也就是說，現在能幫她上藥的人，只有陸與頌。

想到這裏，許甜霧瞬間有些煩躁。

正當她準備破罐子破摔，随便亂抹一通時，浴室門被陸與頌敲了兩下。

他說：“霧霧，需要我幫忙嗎？”

她穿好睡裙，小心翼翼打開浴室的門，看向站在外面的陸與頌：“你怎麽還沒走？”

陸與頌半倚靠在浴室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因為我覺得你需要我。”

有時候，許甜霧還挺讨厭他那種未蔔先知的。

見許甜霧遲遲不回答，他又問了一次：“怎麽樣？要我幫忙嗎？”

許甜霧看向他，只能不情不願把藥膏遞過去：“幫個忙。”

-

浴室內，燈光明朗，他伸手将她的肩上的睡裙衣領往下拉，露出一小片白玉凝脂般的肩胛。

肌膚倏然接觸到空氣，許甜霧有些不适應，她瑟縮一下，輕聲說：“我看過了，過敏範圍不是很大，只是分布在脖頸下一點點，你塗那裏就行。”

她的過敏不算特別嚴重，只是小面積起了紅疹，并沒有蔓延整個背部，只是肩頸往下有零星的紅疹。

浴室的鏡子大而清晰，能看清陸與頌的動作，他似乎覺得用棉簽太慢，直接将藥膏擠在他的指腹上，冰涼的膏狀覆上肌膚那一剎那，突如其來的陌生觸感讓她忍不住微微發顫，有些不适應，但随後被指腹的溫熱同化，他垂首為她上藥，蘸着藥膏一圈圈揉在肌膚上，動作輕柔緩慢，藥膏帶着冰片特有的清涼感，原先發熱瘙癢的感覺被壓下許多。

思緒也被拉回從前，她以前走的是藝考路線，經常要上晚功課，舞蹈生練舞難免會受傷，晚上回家時，經常會出現大大小小的淤青和肌肉拉傷，都是陸與頌替她上藥，但上藥的位置一般都是手臂和腿，像現在這種部位，還真是第一次。

燈下的剪影随着陸與頌的動作輕輕晃動，許甜霧不由側過臉看向鏡子，站在她身後的陸與頌垂首上藥，墨黑色的眼鏡邊框遮擋住他的眉眼，只能看清他高挺流暢的鼻梁，他倏然靠近，視覺誤差下，仿佛在啄吻。

溫涼的氣息拂過紅癢處，原本被藥膏壓抑住的酥麻癢意在此時卻倏然冒出，頃刻間，她只覺得腦子中那根弦霎時被繃緊，呼吸也紊亂起來。

她慌忙側過臉，說起話來舌頭仿佛打了結：“你……你在幹什麽？”

陸與頌擡眸和她對視，藏在薄薄鏡片下的眉眼幹淨，看起來無辜至極：“吹一吹，藥膏幹得快，一會你稍微晾一下再去睡覺，不然一會兒全蹭到睡裙上，藥就白塗了。”

……原來如此。

她有點懊悔自己剛剛的沖動，她都和陸與頌同住了将近八年，她還這樣一驚一乍，覺得陸與頌對她圖謀不軌，好像有點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

這個世界上，陸與頌是最值得她全身心信任的人，她怎麽能懷疑他的心思？

她之前還覺得陸與頌古板守舊，現在才發現，真正古板的人居然成了她自己。

愧疚的感覺升騰而起，萦繞在心頭久久不散，她輕咬下唇，猶豫片刻，聲音輕如蚊吶。

“……謝謝。”

陸與頌正将藥膏擰上蓋子，聞言彎唇，故意佯裝沒聽清：“你說什麽？”

這個人就是存心想要逗她。

許甜霧惱羞成怒，湊到他耳邊：“我說謝謝！謝謝！聽到了嗎！”

他笑了：“嗯，聽到了。”

許甜霧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就急着伸手推搡着陸與頌出去：“好了好了，都這麽晚了，你趕緊回去睡覺，回去吧回去吧。”

送走了陸與頌，她終于重新躺在床上，但那種奇怪的感覺依舊在滋生，閉上眼，腦海裏還是會自動浮現陸與頌垂首給她吹幹藥膏的畫面。

因為角度問題，這個畫面對她來說，沖擊性實在太大。

許甜霧翻了個身。

許甜霧啊許甜霧，不就是陸與頌幫你吹幹一下藥膏嗎？這有什麽好害羞的？

她這樣想着，但耳尖依舊沒出息地泛起滾燙熱意。

手機亮起，是陸與頌發來一段過敏注意事項，包括忌口的食物，還用序號一一表明，簡潔明了。

陸與頌：【我明天臨時出差幾天，注意事項已經給阿姨發了一份，讓她注意你的飲食，但你自己不要亂吃東西。】

行吧，根本不用她操心什麽。

她突然想起陸與頌說的男朋友标準，其實陸與頌說得挺有道理的，她這種嬌氣包很需要一個能照顧她的男朋友。

但除了陸與頌，她身邊還有對她非常了解，做事特別細心，還很會照顧人的異性嗎？

許甜霧逐漸模糊的腦子開始自動檢索合适人選，她從小到大認識的異性名字像過走馬燈一樣，在她腦海一幀幀地掠過。

片刻，原本即将沉睡的大腦倏然清醒，因為她發現了一個極其恐怖的事情。

和這幾條标準最契合的人，只有陸與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