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服軟
第27章 服軟
範逸電話打過來的時候, 許甜霧剛剛結束上課,小溪很活潑地和她揮手說再見,牽着媽媽的手離開。
許甜霧換好衣服, 千鳥格的圍巾将她半張小臉嚴嚴實實遮擋起來,她站在舞蹈室的廊下, 凜冽寒風無孔不入,灌入她的圍巾裏,讓許甜霧不由打了個寒顫。
她将圍巾掖緊了些, 撐着傘走入雪中。
下雪沒辦法騎車, 還是走路去地鐵口吧。
臨近傍晚, 舞室位于商圈, 商業街霓虹燈五彩缤紛,交相輝映,天空不知何時飄起細雪,絮絮雪點從夜空飄落,自由而輕揚, 綠化帶的樹木纏着五彩小燈,一閃一閃,顯得十分熱鬧, 雪點模糊了絢麗燈影, 光暈的邊緣朦胧,只能照亮小小一團。
行至人行道時, 手機在棉服口袋發出微微震動, 許甜霧拿起接通,對面傳來範逸的聲音。
“甜霧, 我是範逸。”
“範醫生,是有什麽事嗎?”
“我想和你同步一下與頌的情況。”
範逸頓了下:“與頌他昨天過來做定期咨詢, 我了解到他在前幾天回家的路上,急性焦慮障礙複發了。”
這句話如同驚雷般,在她的腦海炸開,她的大腦宕機一瞬,才開始緩慢消化這一消息。
“不是……已經斷藥三年了嗎?”
許甜霧的喉嚨像是被人扼住,嗓音艱澀如同久未轉動的自行車鏈條,似乎是無法接受這一個事實。
她每年都會陪陸與頌複診,陸與頌近三年的情況都還好,至少不會被驚恐發作和軀體化症狀所幹擾,但沒想到,維持了三年的終究還是被打破了。
回家路上,急性焦慮障礙發作,這兩組簡短詞語像是散亂無序的線索,許甜霧努力拼湊,才突然想起前段時間的那通無聲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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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個時候,陸與頌正好是驚恐發作嗎?
無盡的懊惱愧疚,如大雪将她整個人湮沒。
許甜霧的聲音微微發顫:“我前段時間和他吵架了,會不會是這個原因……”
“可能是原因之一,在問診時我和他聊起你,他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你知道的,他一直都很在乎你。”
許甜霧下意識張口說話,才發現喉嚨已經酸澀得只能發出單音節:“我……”
範逸安撫她:“當然,心理疾病複發很正常,而且最近換季,更是急性焦慮障礙的高發時期,你不必太過于自責,我的建議是給予患者一些正面的情感反饋,保持心情愉悅穩定,也能像之前一樣,不會再頻繁複發。”
許甜霧沉默良久:“好,謝謝範醫生。”
挂斷電話,許甜霧已經不知不覺進入地鐵口,她有些恍然地刷卡進站。
在搖搖晃晃的地鐵裏,許甜霧一張張翻看着手機裏的相冊,指尖卻停在了去年今日的照片上,許甜霧才恍惚發現,當天也是雪天。
當時的她在雪中自拍,陸與頌沒有注意到是在自拍,以為她在拍雪景,站在一旁,專心細致地幫她拍掉落在肩膀上的細雪,恰好摁下快門入了鏡。
細雪落下,陸與頌清俊的臉龐半隐在昏暗雪光中,正垂眸柔和地看着她。
相冊裏有很多她和陸與頌的合照,有一起去旅游游玩的,近八年的照片,能感受到他眉眼間的陰郁沉默一點點散去,變得開朗,明明一切都在慢慢穩定,明明是她對陸與頌産生了不該有的情感,執意離開,明明陸與頌什麽都沒做錯,但現在卻因為她的任性,陸與頌将問題歸結到自己身上,再次陷入自我懷疑的痛苦夢魇中。
從地鐵出來,許甜霧機械地跟随人流走向人行道,定定地望着面前滴滴倒數的紅綠燈,視野卻逐漸染上模糊霧氣,眼眸酸痛得厲害。
她在心裏一遍遍的質問自己,當時為什麽要挂斷電話?當時為什麽沒有陪在他身邊?
她手臂無力垂落在身側,試圖将手機放入棉服口袋,她的注意力有些渙散,動作機械,但手機只是虛虛擦過口袋外側,就重重砸在泥濘雪地裏,車水馬龍的喧鬧聲掩蓋手機落地的“咔嚓”輕響,許甜霧低下頭,發現自己手機正靜靜躺在肮髒泥濘的路面上,手機屏幕四分五裂,像一片雪白的蛛網。
許甜霧正要彎腰去撿,此時紅燈跳轉綠燈,人車川流不息,行人匆匆從她身邊走過,人群熙攘,不知道是誰在她已經破碎不堪的手機上踩上一腳,沾滿雪水的鞋印不偏不倚落在手機屏幕上,許甜霧的手停在半空。
人群往前湧去,最後她用紙巾包着手機拿起來,凍得泛紅的指尖按動開機鍵,但無論按多少次,手機屏幕依舊是漆黑一片,已經完全罷工。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止不住地滴落,砸在髒兮兮的手機屏幕上。
她腦海只有一個念頭,照片必須不能弄丢。
-
出了地鐵,許甜霧一路帶跑,她聽到來自胸膛的劇烈起伏喘息,她以最快速度到公寓附近,她租的公寓附近正好有一家修手機的店,店主是一個年過半百的中年大叔。
此時店裏沒有顧客,大叔正坐在櫃臺前玩手機,冷不丁聽見推門聲,擡眼一看,正好對上氣喘籲籲的許甜霧,她下半張臉縮在厚厚的圍巾裏,只能看見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眸,看起來失魂落魄。
大叔吓了一跳,有點手足無措地站起來:“小姑娘修手機啊?”
許甜霧将手機遞過去,甕聲甕氣,帶着點哭腔:“叔叔,我的手機摔成這樣能不能修好?已經開不了機了,其他的不重要,我只想保住我相冊裏的照片視頻。”
許甜霧的氣息依舊沒有完全平息,說起話來有些語無倫次。
大叔接過,皺着眉頭翻看端詳,似乎看上去很棘手。
他戴上老花眼鏡:“手機內部零件有很多都是玻璃芯片,但不能保證能百分百修好,只能看運氣,如果芯片沒壞,就能修好。”
許甜霧突然陷入巨大的恐慌,她的手機裏有很多沒有備份的照片,都是她和陸與頌的合照。
“別着急別着急。”大叔起了恻隐之心,殷切地給她倒了杯水,“我盡力啊姑娘。”
許甜霧坐在一旁,連水也忘了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維修,宛如一尊無聲的雕像。
不知過了多久,大叔換好碎掉的屏幕,摁動開機鍵,手機亮屏開機,許甜霧許久未動的眼眸終于随着屏幕一同亮起。
大叔才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只是CPU摔松了。”
他把手機還給許甜霧:“來姑娘,你看看相冊的照片視頻還在不在?”
許甜霧點開相冊,迫不及待開始翻看她和陸與頌的合照,每一張照片都存在她的相冊裏,一張不差,許甜霧的淚水無聲滴落,砸在手機屏幕上,不規則淚水凝在嶄新清晰的照片上,模糊了邊界。
許甜霧握着手機的手微顫,仿佛失而複得的珍寶,只知道不斷低聲重複謝謝。
從手機維修店出來時,外面的雪已經停止了。
整個世界像是鋪滿一層靜谧的白,許甜霧呼出一口氣,在瑩瑩燈光下化成一團白霧,清冽寒涼的空氣灌注她的鼻腔。
她現在才意識到,關于陸與頌所有的一切,點點滴滴,像是融入血肉,已經紮根發芽,再也無法割舍。
她不想和陸與頌漸行漸遠,不管是過去,還是将來,不管什麽身份,她都想參與陸與頌的人生。
她不想再和陸與頌無休止的冷戰了。
陸與頌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許甜霧緩慢行走在道路上,才想着打開微信,剛剛打開,屏幕頂部不斷彈出許多消息,全部來自程雲冉。
【我明天沒課,我過去找你玩啊。】
隔了半個小時,程雲冉又發:【你怎麽不理我?】
【?姐妹你人呢?】
【你的電話怎麽顯示已關機?】
【許甜霧你在哪裏?你沒事吧?】
後面是一連串的未接來電,全部來自程雲冉,許甜霧立刻給她回了消息:【我沒事,就是剛剛摔壞了手機,拿手機去修了。】
程雲冉秒回:【你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被人拐走了,差點就要通知陸與頌了!】
許甜霧看到這句話時,扯了扯嘴角。
此時她的手機彈出一個紀念日提示,許甜霧的視線久久沒有收回。
再過幾天,是陸與頌的生日。
陸與頌不吃蛋糕,所以她每年都會在那天給陸與頌煮長壽面,但大多數都是在周阿姨的手把手指導下煮的,就連上面的煎蛋也是阿姨親手代勞。
許甜霧會做的,也就是把水煮開,然後下面煮熟,撈起裝碗,但每次陸與頌都會很給面子,把長壽面吃完。
但她這次,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決定從和面開始做起。
許甜霧當晚就在手機上下單了做面條要用到的食材,直到程雲冉第二天趕到許甜霧的家裏時,看着許甜霧小小的料理臺上,零零散散擺滿各種蔬果調料品食材,甚至連許甜霧臉上都粘着些許面粉,看起來有些狼狽,程雲冉的眼睛霎時瞪大了。
“不是許甜霧,你在幹什麽呢?”
許甜霧擡起滿是面粉的手,晃了晃:“做面條啊。”
程雲冉不可置信:“?你好端端地做什麽面條?”
許甜霧洗了手,拿起小鏟子戳了戳小電鍋裏的雞蛋,小電鍋裏的煎雞蛋早就已經被翻得看不出原本的形狀,她似乎有點難以啓齒,聲音也是低低的。
“……過幾天就是老陸生日,我想給他做長壽面。”
随後,她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我決定,主動找老陸和好。”
在她和陸與頌之間,向來都是陸與頌先服軟讓步來哄她,所以這次換她來服軟。
程雲冉站在她身邊轉悠一圈,啧啧出奇:“為了和陸與頌和好,你居然從和面開始做,這也太用心了吧。”
說完,程雲冉像是想到什麽,突然眼前一亮:“難道和好只是一個幌子,你其實要和他表明心意?”
“怎麽可能?”許甜霧重新往盆裏倒面粉,她聲音低低,“我只是想和他修複一下我們之間勝似親情的感情而已。”
“什麽親情啊,你和他又沒有血緣關系。”
程雲冉瞬間洩氣,不由撇撇嘴:“我聽說老陸為了和推掉和姜家的聯姻,和姜家的大女兒聯手做局,讓姜家內部重新洗牌,把他媽氣得連夜回了江城。”
她用手臂推了推許甜霧:“我看老陸也沒有和其他人聯姻的想法,你怎麽就知道沒有機會?你就不能近水樓臺先得月嗎?”
許甜霧還是無法忘記陸與頌和謝司敘的對話,他說他打算在她畢業後結婚。
但她在這一刻動搖了,許甜霧還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絲幻想。
難道結婚只是他一時興起的玩笑話?
因為走神,她和面的水一不小心又加多了,許甜霧望着盆裏的面糊,只好再加點面粉,感覺差不多後,許甜霧架起手機,開始跟着視頻一步步學習。
看着許甜霧賣力揉面,程雲冉不好意思幹站着:“需要我做些什麽嗎?”
許甜霧指了指身邊的小沙發,示意程雲冉坐下:“你今天的任務是,負責試吃。”
揉面是個技術活,不一會兒,許甜霧就開始覺得手臂使不上力了,她甩了甩手,繼續揉,覺得差不多後,開始蓋上保鮮膜醒面,她正準備休息一會。
她在網上看到用胡蘿蔔刻字,可以放在面條上,她彎着腰雕刻半天,最後成片是四個歪歪扭扭的“生日快樂”。
許甜霧左看右看,覺得還行,
片刻,一碗放着“生日快樂”胡蘿蔔片的長壽面放在程雲冉面前,濃郁的面湯上海飄着幾片碧綠油菜,如果忽略掉那個稀碎不成型的荷包蛋的話,那這碗面的顏值還算過得去。
許甜霧示意程雲冉:“來,吃吧。”
程雲冉:……該死的,她間接成了陸與頌的實驗體,以身試毒。
但程雲冉還是很給面子地嘗了一口。
許甜霧滿懷期待:“怎麽樣怎麽樣?是不是很好吃?”
程雲冉默默放下筷子:“……姐妹你要不還是去買現成的面條來煮吧,做面條這個技術活不适合你。”
許甜霧不信邪,她拿起筷子嘗了一口,也沉默了。
就在程雲冉以為她會聽勸放棄時,許甜霧“啪”一下放下筷子,突然站起身:“不行,我肯定能做出好吃的面條,你等着,我現在就去改良配方!”
整整一天,許甜霧都在改良她的面條配方,一個下午過去後,她終于做出一碗味道正常的面條,但試吃員程雲冉已經對面條這種食物退避三舍。
許甜霧嬌滴滴地端着面條過來:“雲冉,來嘗嘗我最後一版,我提前嘗過了,這是味道最好的一次。”
程雲冉一看到面條,連忙擺手,她面如菜色:“我覺得我近半年都不會再碰面條這種東西了,我現在看見面條就想吐。”
她雙手合十,虔誠地看着許甜霧:“求你,放過我。”
為了避免再被許甜霧禍害,程雲冉游說她:“其實我覺得,就算你做得很難吃,只要是你親手做的,老陸也不會嫌棄的,只要你當面對老陸展示你的和面技術,他保證心軟得一塌糊塗。”
“可是我不打算和他見面。”
許甜霧還是沒有什麽勇氣面對陸與頌,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碗裏的面條:“我打算偷偷潛進玺園,悄悄留下禮物和長壽面,然後離開。”
程雲冉驚訝:“你真的不打算和老陸面對面談談?”
許甜霧只是搖頭:“我沒做好準備。”
她還是低不下那個高貴的頭顱,主動和陸與頌說軟話,那樣會讓她覺得很別扭,她只能悄悄遞給臺階,暗示陸與頌她已經服軟低頭了。
程雲冉清楚許甜霧是個別扭擰巴的人,讓她一下子把話說明白是不可能的,只能一步步來。
她主動提出:“那生日當天,要不要我去接應你?玺園那邊還挺難打車的。”
許甜霧眼睛一亮,抱着程雲冉:“嗚嗚嗚雲冉我宣布,你就是我的超級好姐妹!”
只是有人接應,她也要搞到陸與頌生日當天的行程安排,不然她在玺園正好和陸與頌撞上,那豈不是很尴尬?
但搞到陸與頌當天行程安排,對許甜霧來說,輕而易舉。
許甜霧給徐總助打了個電話。
對面的徐總助估計還沒下班,接電話很快:“許小姐。”
“徐總助,方便給我發一下陸與頌11號當天的行程給我嗎?”
徐總助一怔,腦子裏立刻蹦出兩個字,查崗?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11號還沒到,為什麽偏偏是11號?
但本着陸與頌的吩咐,他選擇對許甜霧的要求百分百執行:“沒問題許小姐,我會在11號前給您發過去。”
徐總助辦事效率很快,在陸與頌生日前一天,她就收到陸與頌11號當天的行程時間表,徐總助甚至還很貼心地表示,如果當天情況有變,也會及時告訴許甜霧。
許甜霧很滿意,一邊看着時間表,一邊在心裏盤算着時間安排,一碗面條大概要花費一個小時,陸與頌大概會在七點左右到家,她給自己預留十五分鐘的逃跑時間就足夠了,她只需要在六點四十五分前離開玺園就行,一切完美。
11號下午五點多,許甜霧抵達玺園,她按下她的指紋解鎖,門開了。
玺園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許甜霧提前打聽過了,周阿姨今天休息,所以現在別墅裏空無一人。
許甜霧換了鞋子,即使知道別墅裏沒人,但還是下意識蹑手蹑腳地走到客廳,只是一眼,她覺得有些恍惚,恍如隔世。
所有擺設都沒有變,包括她的玩偶也還是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和她離開前一模一樣。
仿佛她只是離開了一小會,而不是一個多月。
但許甜霧只是愣神了一小會,就立刻投入緊張的工作狀态,她把帶來的食材全部放在料理臺上,她圍上圍裙,開始煮面條,因為緊張,她有些手忙腳亂,明明已經練習了很多次,但到了今天,就像到了正式考試的那一天,還是很緊張。
她拿着小刀小心翼翼地刻字,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的緣故,下刀時手不小心抖了一下,劃傷了手指。
小小的傷口立刻鮮血如注,許甜霧顧不上疼,翹起受傷的手指,把最後一點刻完,才急急忙忙跑去客廳找藥箱消毒貼創可貼。
許甜霧粗糙地給自己食指纏上創可貼,她又把剩下的事做完,好在最後的成品還算滿意,許甜霧小心翼翼地将這碗熱氣騰騰的面條端到餐桌上。
大功告成。
許甜霧将廚房清理收拾完畢,因為刻胡蘿蔔花得時間有點多,現在距離她的規定時間不到十分鐘了,許甜霧拎着她準備好的禮物上了樓,她走進陸與頌的卧室,打算找個合适的地方,把她的禮物藏起來。
陸與頌的卧室是簡潔的冷色調,床具幹淨整潔,一絲不茍,和他本人一模一樣,有一股清淡的鼠尾草木香,這是用來舒緩心情的香氛。
許甜霧的視線正在四處梭巡合适的藏禮物地點,目光卻不經意移到他的床頭櫃,停在一個小小相框上。
因為距離有點遠,相框玻璃折射,許甜霧看不太清照片,只是覺得有些熟悉,正當她準備走過去時,許甜霧卻突然敏銳聽見樓下的玄關傳來開鎖聲。
因為沒關卧室門,樓下的動靜還是能隐約聽得清的,許甜霧可以确定,肯定是有人進來了。
所以進來的人是誰?
許甜霧下意識摸出手機,看到徐總助二十分鐘前發來的消息。
【許小姐,陸總行程有變,最後的見面臨時取消,陸總已經回玺園了。】
等等?!所以剛剛是陸與頌回來了??
許甜霧只覺得眼前一黑,天都要塌了。
卧槽卧槽卧槽!陸與頌他居然提前回家了!
許甜霧站在他的卧室,被吓得一時間不知所措。
一瞬間她的腦子裏湧現出無數個爛招。
她甚至一瞬間還想到這裏是二樓,她要不翻窗出去?
但當許甜霧望向高高的二樓,她最後還是選擇沉默地縮回腦袋,她寧願社會性死亡,也不願意真正死亡啊!!
慌不擇路下,她毫不猶豫地打開陸與頌卧室的浴室門,飛快鑽了進去,然後關門,一氣呵成。
許甜霧蹲在玻璃門旁邊的牆壁前,心如死灰,沒想到陸與頌偏偏今天不按套路出牌,這麽早回家!
如果一會陸與頌打開衛生間的門,那她和陸與頌只能尴尬對望了。
她完全沒想到,她許甜霧活了二十二載,會在今天徹底社會性死亡。
就在許甜霧胡思亂想之際,外邊隐約傳來陸與頌打電話的聲音,只是隔得有點距離,聽不真切。
手機屏幕在此時亮起,許甜霧眼疾手快,提前把手機屏幕調到最暗,是程雲冉發來消息:【我人已經到了,來接你回去,姐妹你人呢?】
許甜霧在手上拼命打字:【我現在在陸與頌房間的浴室裏。】
對面的程雲冉沉默幾秒:【你……要偷襲陸與頌,然後霸王硬上弓?】
程雲冉:【想不到啊……要不我先走?】
許甜霧:……
許甜霧:【你走什麽走!是陸與頌提前回來了,我現在只能躲在他房間的浴室裏!】
程雲冉:【行吧,那你自求多福,逃出來後再聯系我。】
許甜霧看完消息,也感覺到陸與頌的聲音逐漸逼近:“好,你現在把文件發給我。”
她連忙放好手機,整個人緊張慌亂得四肢僵硬,心髒都要吊在嗓子眼上了,但她現在進退維谷,什麽都做不了,只能暗中祈禱陸與頌不要開門。
隔着磨砂玻璃門,對面的交談聲停止了,陸與頌的身影拓印在門上,影影綽綽,看不分明。
許甜霧甚至感覺到,陸與頌已經把手搭在門把手上了,下一秒就要開門進來。
想到這裏,許甜霧現在的心情堪稱視死如歸,她閉上眼,希望自己能社死得體面些。
算了算了,人生不過也就三萬天,社死一兩天也不算什麽。
但時間一秒一秒過去,想象中的開門聲沒有發生,許甜霧忍不住睜開眼,卻發現玻璃門處已經沒有陸與頌的身影。
?
他……走了?
許甜霧想起剛剛那通電話,心裏有了大概的猜測,陸與頌估計是去書房處理工作了,現在就是逃跑的好機會,但許甜霧沒有放松警惕,而是将耳朵貼在門上,确定卧室沒有任何聲音後,她才小心翼翼地拉開浴室門,蹑手蹑腳走出去。
很好,确定卧室沒有人。
許甜霧又緩緩走出卧室,二樓的走廊只有柔和燈光交織灑落,空無一人,許甜霧心下一松,毫不猶豫地往樓梯方向下去,速度能和她當年跑八百米的拼命程度媲美。
一直到玄關處,她火速換好鞋,開門關門,一路小跑到玺園門外。
天色已暗,別墅區內蕭瑟靜默,蕭瑟樹木屹立在路邊,一輛保時捷正停在樹下,看到出來的許甜霧,車窗降下,露出程雲冉的臉:“上車。”
許甜霧上了車,她仿佛剛剛經歷一場密室逃脫,心髒依舊砰砰直跳,她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你知道嗎?我差點以為自己要和陸與頌面對面了,太恐怖了!他居然不按行程表來走,還提前回家!”
程雲冉聽着她的描述吐糟,笑得幸災樂禍,前俯後仰,等她笑夠了,才開口問:“怎麽樣?除了密室逃脫外,其他還順利嗎?”
嗯……
許甜霧掰着手指:“除了刻胡蘿蔔時劃傷手,不小心把禮物放在浴室洗手臺上,其他還算順利吧。”
程雲冉安慰她:“那就好。”
在她看來,只要許甜霧主動走出一步,陸與頌不可能不低頭。
車輛啓動,許甜霧坐在副駕駛上,她垂眸點開陸與頌的對話框,在對話框上打上“生日快樂”四個字,卻遲遲沒有按下發送鍵,良久,許甜霧将手機鎖屏,偏頭望向車窗外,車子疾馳,路邊的斑駁燈影被拉扯成五光十色的光線,一點點掠過她的眼眸。
她還是沒有勇氣按下發送鍵。
程雲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問:“怎麽了?”
許甜霧嘆氣:“沒什麽。”
程雲冉意味深長地“喔”了一聲,随後靠邊停車,低頭在手機上操作起來。
許甜霧突然察覺出一絲不對勁,轉頭看向程雲冉:“你在幹什麽?”
程雲冉一臉疑惑:“給陸與頌打電話啊,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不敢和他說生日快樂,我來給你補全這個遺憾,生日快樂要勇敢說出來才行啊!”
許甜霧:?!!
“趕緊挂斷”這四個字還沒說出口,電話就已經接通了,許甜霧的手停懸在半空,不知所措。
對面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柔:“雲冉,有事嗎?”
聽到陸與頌的聲音,許甜霧立刻噤若寒蟬,拿出手機,迅速在手機備忘錄上打出一行字,拼命用手勢示意程雲冉按照她的話術應付過去。
程雲冉看了眼許甜霧的手機,看着許甜霧那一句“我只是不小心打錯電話”,語氣卻吞吞吐吐:“那個陸哥……其實是這樣的……”
随後,程雲冉閉了閉眼,一副豁出去的樣子,語速飛快:“是許甜霧不好意思親自開口和你說生日快樂,我才給你打電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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