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牽手

第33章 牽手

許甜霧頓了一下, 随後慢慢走過去，在陸與頌的對面坐下。

她垂下眼眸，聲音有些許飄忽的發虛：“我才沒有。”

許甜霧只覺得自己越解釋, 越像是在欲蓋彌彰。

她确實不知道視頻裏的人是他，但想他卻是真的。

但好在她剛剛落座, 服務員就過來了：“二位準備點餐了嗎？”

這種昂貴的高級餐廳還需要收取10%的服務費，還宣稱很難訂到位置，但現在正值飯點, 許甜霧一眼望去, 附近只有寥寥幾桌客人。

許甜霧覺得有些不對勁。

好像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麽多人。

這不是號稱天花板的高級餐廳嗎？

但服務員已經站在她面前, 一臉禮貌微笑等着她點餐, 她看了眼菜單，看向陸與頌：“你來點？”

陸與頌雙手交疊，左右手腕的香灰琉璃手串和腕表交錯，折射出微光：“不用，你來點就好。”

他們在一起生活了近八年, 在一張餐桌上吃飯的次數數不勝數，對彼此的愛好習慣早就已經了如指掌，深入骨髓, 也很清楚對方吃飯的喜好禁忌。

許甜霧簡單浏覽了一遍菜單, 最後直接點了一個雙人餐，餐前飲品是普洱, 陸與頌不能喝茶, 許甜霧指着這一行，詢問服務員：“普洱能換成不含茶的飲品嗎？”

對方服務态度很好：“當然可以, 兩位都要換嗎？”

她擡眸看了眼陸與頌：“不，只換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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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您稍等。”

服務員拿着菜單離開，只剩許甜霧和陸與頌兩人。

許甜霧纖長的眼睫輕輕眨動，她輕咳一聲，主動開啓話題，有些不自在：“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視頻裏的那個人是你。”

“是嗎？”

陸與頌單手托腮，垂眸凝視着許甜霧，溫柔聲線潺潺傳來：“不過看你的樣子，熟練得不像第一次做這種事。”

許甜霧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的意思是她看起來經常在網上調戲陌生男人？

诽謗！這簡直就是诽謗污蔑！

許甜霧不由提高音量反駁：“我第一次發這種評論好不好？我可從來沒叫過別人老公！”

或許是她的聲音有些大，此時餐廳裏也沒幾個人，離得近的幾桌客人被她的話吸引，紛紛側目看過來，面露好奇。

陌生人的目光有如實質，三三兩兩集中在她身上，許甜霧立刻低下頭，單手捂住臉，躲避衆人的目光。

不對，她幹嘛要接陸與頌的話？怎麽這麽丢臉！

對面的陸與頌嘴角卻揚起很淺的弧度，顯然是在笑。

他還好意思笑？還一副愉悅的表情？被她調戲這件事難道很光彩嗎？

許甜霧低聲争辯：“反正我就說了這麽一次，就只有這一次，我在網上是個禮貌淑女，你別亂冤枉我!”

陸與頌輕笑一聲，他的視線悠悠落在她臉上：“也就是說，你只調戲過我一個人。”

許甜霧憋得耳尖通紅，随後才無力地發現，自己沒辦法反駁。

在她的人生中，真的只是調戲過陸與頌一個人。

好失敗的人生……

良久，許甜霧只能低聲憋出一句：“……對不起。”

他淺啜一口檸檬水，溫聲道：“以後別在網上對着陌生男人說這些話了，這樣不好。”

她像只小鹌鹑，立刻點頭應是，适時示弱：“我以後都不會說了，更不會對你說，你放心。”

許甜霧自認為自己這句話說得真心實意，但陸與頌的眸光漆黑如墨，正靜靜落在她臉上。

這時餐車推來，開始上第一道菜。

高級餐廳向來講究，每上一道菜，就有侍應生在旁邊講解食材的珍貴程度，每一道餐食都放置在幹淨發亮的白瓷碟上，精致而小巧，俗稱吃不飽。

許甜霧滿懷期待地嘗了第一口。

……好一般的味道。

許甜霧終于知道人為什麽這麽少，環境和服務态度為什麽這麽好了。

因為她花的錢全部花在服務态度和環境上了！

許甜霧有點後悔自己自作主張訂這種裝逼專用的營銷網紅餐廳了。

之前的許甜霧也去過很多次高級餐廳，也遇到過不少昂貴而難吃的菜，但因為花的是陸與頌的錢，她沒有肉疼的感覺。

而這次不一樣，這頓飯許甜霧花的是她的血汗錢，刀子紮在自己身上，她才覺得疼。

菜還在持續上，味道大多數都是中規中矩，每一道都只有一點點的分量。

她忙了一上午，現在真的很餓，但面前這些餐食，她兩口就能吃完，完全不能飽腹，而中途上了一道時令拼盤，讓許甜霧徹底懷疑這家餐廳。

拼盤上五彩缤紛，還用幹冰營造出唯美的造型，但仔細一看，其實只是碎冰上插着幾根胡蘿蔔條還有一些菌菇和百合。

服務員講解，為了保持時蔬的原汁原味，所以把剛剛空運過來的食材放在冰上保鮮。

許甜霧忍不住看了眼這道時蔬拼盤的價格，把胡蘿蔔切成條，再擺上幾片百合菌菇，插在冰上，賣她388一份？

她的表情頓時有些皲裂。

搶錢都不敢這麽搶吧？！人均四位數的餐廳，她來這裏啃生蘿蔔條？她還不如回去啃她幾塊錢的水煮菜！

許甜霧心裏在瘋狂滴血。

這頓飯差不多是她大半個月的收入，她居然在這裏吃這一點點食物，人均四位數，有這筆錢她都能在沙縣小吃吃成巨人觀了好吧！

許甜霧現在的心裏就是後悔，十分後悔。

她盯着漂浮着一片松茸的鮮菌湯，懊悔地将松茸湯一飲而盡，随後她悄悄用餘光去觀察對面的陸與頌，只是陸與頌還是維持着萬年不變的優雅儀态，安靜地吃着，完全看不出他對這頓飯是否滿意。

這頓飯伴随着解說，無滋無味地吃完了。

許甜霧心裏肉疼得直滴血，面上卻鎮定如常拿出手機準備買單，陸與頌卻從善如流截住遞給許甜霧的賬單，伸手拿過，刷卡簽字買單。

可能是出于高級餐廳的儀式感，買單結束後，老板和主廚還親自過來，詢問他們倆的用餐意見。

“二位覺得這頓飯怎麽樣？”

陸與頌用濕巾将每一根手指擦拭幹淨，動作優雅，慢條斯理地開口：“味道很一般。”

許甜霧看到老板和主廚的臉都綠了。

除了許甜霧這種，一般來這裏吃飯都是不差錢的，即使不滿意，都會禮貌性說些場面話，至少不會太難堪，沒想到一向會這麽直率說出很一般的話。

老板很努力地擠出一抹笑：“謝謝您的寶貴意見，我們會努力改進的，歡迎您的下次光臨。”

陸與頌淡淡道：“應該沒有下次了。”

這下，許甜霧沒忍住笑出聲。

-

直到走出餐廳，許甜霧才清了清嗓子，偏過頭去，有些不自然：“我這次失策了，挑了一家這麽爛的餐廳，還讓你付了錢……”

陸與頌煞有介事：“所以你還欠我一頓飯。”

許甜霧：……

原來在這裏等着她。

她看向陸與頌，畢竟剛剛那一筆昂貴的費用是陸與頌出的，她确實還欠他一頓，想到這裏，許甜霧試探般出聲：“那你吃飽了嗎？要不我們再去吃點別的？”

其實是她沒吃飽。

陸與頌的視線落在她臉上，随後答應道：“好啊。”

這次許甜霧只是随便挑了家附近的面館，距離不過幾百米，她和陸與頌一起步行過去。

許甜霧欲言又止：“你說剛剛這家店該不會把我們倆拉進黑名單吧？”

陸與頌反而一派平靜：“都不會再來第二次了，為什麽要在意黑名單這個東西？”

也是……

他再次出聲：“那根胡蘿蔔，還沒你切得好。”

許甜霧眼睫茫然地眨了眨，才意識到陸與頌說的胡蘿蔔，是長壽面裏的胡蘿蔔雕花。

許甜霧還是忍不住驕傲地仰起臉：“當然，我那個胡蘿蔔刻字，可是練了很多天的。”

他意味深長：“看來為了給我準備長壽面，花了很多時間。”

許甜霧心虛地捏了捏自己手指，上一次受傷的位置早已愈合，她別別扭扭道：“其實也沒花多長時間，畢竟我聰明，學東西很快，一點即通。”

陸與頌聞言笑了，許甜霧移開視線，沒理他。

冬日綠化帶的樹木只剩下深灰色的枝桠，配着灰撲撲的天空，像一副寂寥的素描簡筆畫，他們兩人并肩走站在人行道邊，等着紅燈變綠。

此時差不多是午休結束，過馬路的人很多，紅燈轉綠時，有人趕時間，見縫插針，從她和陸與頌之間穿梭而過，就在人群逐漸把她和陸與頌的距離拉遠時，陸與頌卻一把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

陸與頌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圓潤幹淨，宛如最完美的雕刻品，冷白纖薄的肌膚下，凸顯淡淡的青色紋路，像是飄着一抹綠的瑩玉。

他的長指擠進她的指縫間，掌心相貼，十指相扣，放進他的大衣口袋裏。

這一刻，許甜霧只覺得周遭的喧嚣好像被湮沒屏蔽，她只能聽清來自她胸膛的熱烈心跳，一下一下，漸漸和紅綠燈噠噠聲重合，震耳欲聾。

許甜霧聲音低低：“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小叔叔牽着已經成年的侄女過馬路的。”

他笑了，只是目視前方：“那我可以是第一個。”

随後他歪頭看向許甜霧，透過薄薄鏡片，他的目光柔和含笑：“畢竟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哪個侄女會叫自己的小叔叔老公的。”

許甜霧瞪大眼眸：“你！”

對于這個稱呼，他就像突然發現新玩具的小朋友，覺得很有趣好玩，所以不斷重複提及，樂此不疲。

但許甜霧知道，未來能真正叫這個稱呼的人，另有其人。

許甜霧挪開視線，深吸一口氣，試圖松開他的手，她低聲道：“別這樣說，你未來的聯姻對象會介意的。”

話音剛落，她莫名覺得陸與頌牽得她更緊了些。

随後他的嗓音溫和清晰，一字一句傳進她的耳中：“我沒有聯姻對象，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