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調查

第009章 調查

秦萌萌進去做死人活計的殡葬一條街，就跟進了菜市場一樣，背着手看見什麽買什麽。

秦川抱着那大紙紮別墅跟在後面，臉都快黑透了。

“你別跟我說你想給你自己辦葬禮啊。”

秦萌萌切了一聲：“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跟你保證，絕對不是用在我自己身上的，我以後要住別墅肯定住真別墅，鋼筋水泥的，或者實木的，紙別墅我鐵定是看不上的。”

然後她扭頭看見一家做牌位的，進去問：“最快今天能出來不？”

那店家是個臉上沒表情的中年男人，坐在櫃臺後面吃泡面，聞言抹抹嘴，說：“能，都是機器刻的，你跟我說你想刻什麽字，十五分鐘就能出來。”

秦萌萌說：“刻三個字就行，秦萌萌，秦始皇的秦，萬物萌發的萌。”

秦川：“？！你到底幹嘛！”

秦萌萌對店主說：“刻個小點兒的，就——最小的那款木頭的牌位。”

秦川道：“你要死啊你！”

眼看秦川要發大飚，秦萌萌連忙說：“哎呀，這個買回去鎮宅的。”

那沒表情的中年男人都笑了：“這是牌位啊，這東西能鎮宅？”

秦萌萌面不改色：“滇南那邊的習俗，把刻着自己名字的牌位放在家裏供奉，那些妖魔鬼怪見了就以為你已經死了，不找你麻煩。是避災的手段，你要算命算出來你有三災五劫的，就得搞個這個。”

這段話聽起來很有道理。

其實純屬秦萌萌胡編亂造。

她主要是缺香火缺得要命，準備試試看能否從直播間以外獲得香火。

要是可以的話，她以後天天給自己上香。

然而那中年男人聽了，很快就道：“滇南啊，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小姐姐你還懂挺多呢。”

秦萌萌瞥了他一眼，知道這老板為了做生意，那是什麽話都敢接，生怕自己懂的比顧客還少。

其實他懂個屁，就光沖着他不知道怎麽稱呼年輕女人學網上叫小姐姐，就知道本質他連場面話都不會說。

也不知道是靠什麽經營的這家店鋪。

殡葬行業可歷來都是比公務員還旱澇保收的，尋常人進不來這行的。

但好在有這個老板背書，秦川信了，臉也不黑了，湊過來十分關切。

“避災的？那光買一個夠嗎？要不要多買幾個。”

“買一個就行了。”

牌位只是很小一個，連金元寶、檀香和蠟燭放在一個塑料袋裏，一點兒不起眼，唯獨那個紙紮別墅偌大一個，有點兒紮眼。

兩人只能又回去一趟家裏。

結果這一耽誤，再從家裏去新城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快五點了。

正好碰上新城高中放學。

秦萌萌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流，十分無語：“這才不到五點他們就放學了？怎麽放學這麽早的，而且他們都不封閉管理的嗎？”

就她上學時的經驗所知，新城三所高中都是全封閉式管理，全部學生住校不允許走讀，早上六點起床上課，晚上十點鐘下課，一天時間表精确到分鐘的。

秦川說：“這是職高啊！這學校老師才懶得管那麽多呢，還封閉管理，都巴不得他們別來上課。”

秦萌萌嘆了口氣。

這觸及到她知識的盲區了。

她還真不知道這些東西。秦川和她雖然是雙胞胎，但是從小兩個人的經歷天差地別。

秦萌萌學習上毫不費力，次次考試都是第一，在新城遇到的所有人都對她和顏悅色，最後順利考上top3。

剛考上大學的時候，不僅是她自己，父母親戚，老師同學，朋友宿敵，所有人都覺得她前程光明，将來必有一番作為。

而秦川成績一直不怎麽樣，最後差點兒就去上了職高。

他對眼前人來人往吵鬧嘈雜的新城高中大門口點了點下巴：“當時中考的時候差點兒我就來這兒念職高了，最後剛好比分數線高一分，才有高中上。”

所以他才知道新城高中是哪個。

他高中成績自然一直不怎麽樣，最後高考也是擦線，走了個二本。

都說他将來只要不拖秦萌萌後腿就行。

結果到最後，秦萌萌念了top3土木，秦川念了二本計算機。

現在秦川反過來成為全家的依靠。

秦萌萌揉了揉太陽穴，說：“正好他們放學，我們混進去也容易。”

“呃，可是我們為什麽要混進去。”

秦萌萌說：“要不然你就回去，要不然你就和我一起進去，我要去新城高中男生宿舍看看。”

“男生宿舍？”秦川滿臉不解。

但如果說你不慎失足從十樓跌落究竟有什麽好處的話，那就是只要秦萌萌不試圖自殺，家裏人基本對她是百依百順。

“你去不去吧。”她催促道。

秦川支着腿到處找地方停電動車：“那得把電動車停遠一點，不然被偷了只能自認倒黴了，這都是未成年呢。”

秦萌萌讓他先去停電動車，她站在門口，看見形形色色的學生老師往外走，随手抓住一個人問：“同學你好，你認識馬巢級嗎？”

那女生黃頭發，低着頭玩手機，嘴裏還嚼着泡泡糖，被她攔住翻了個白眼：“神經病，滾你媽逼。”

秦萌萌：“……”

上次被人這麽罵還是在工地上，她報廢了三萬塊的料耽誤了整整一天工期。

秦萌萌嘆了口氣，又換個目标。

她已經畢業兩年了，是個成熟的牛馬了，情緒穩定的和死人一個級別。要擱她剛上大學那會兒，可不會容忍任何人的不尊敬。

“同學你好，請問你認識馬巢級嗎？”

等秦川停好電動車過來，秦萌萌連續問過十個人，很快找到一個知情人。

那是個染黃色頭發小臂內側還有紋身的精神小夥。

秦萌萌真的納悶兒，怎麽這些人都這麽愛染黃頭發？就秦萌萌自己看法，亞洲人染黃發真不如黑發好看。

還有，未成年人真的能紋身的嗎？有人敢接這活兒？

黃毛紋身的精神小夥兒還挺警惕：“你打聽他幹什麽。”

秦萌萌思忖着。

和不同人打交道時該怎麽表現是一門藝術，秦萌萌在這條路上還很拙劣，但是她也不是完全一點兒心得都沒有。

“不該你問的你別問，這裏是兩百塊錢，你要不要吧。”

如果此時能從褲腰帶裏掏出兩張紅票子将是絕殺。

可惜現在誰還用現金吶。

秦萌萌只能拿出手機，打開二維碼，在對方眼前一晃而過。

那人忽然眼睛一亮：“你是記者？”

秦川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他這個，一時間蒙在鼓裏，一語不發默默跟在秦萌萌身後。

秦萌萌點點頭，說：“你帶我們去一趟男生宿舍，我們邊走邊談，先給你一百塊定金，談完再給你一百，夠你上一星期網吧了。”

精神小夥兒一擡手：“五百。”

秦川說：“你怎麽不去搶銀行呢？”

秦萌萌把秦川摁住，說：“料要是夠猛，別說五百，一千也不是不能商量。你要糊弄我，那一百塊你都得再給我吐出來。”

精神小夥兒拍着胸脯：“姐我明白的姐，保證夠猛。”

他領着秦萌萌兩個人逆流而動，一路往校園最深處去，路上還拿手機打了好幾個電話。

“這幾個當時就在隔壁宿舍。”

路上秦萌萌一頓盤問，慢慢搞明白怎麽回事了。

馬朝吉——這個名字是這麽寫的，是黃心村的人。

黃心村是新城管轄範圍之內，但離城區有二十公裏，所以他住校。

在新城高中選擇住校的人，絕大部分人都是周邊村鎮裏來的，絕大部分人到了城裏，都安分守己不敢惹事的，不像城裏的學生，天天下課放學敢約着打群架。

他們惹不起別人，但因為住宿的和走讀的人分開，所以也很少受別人欺負，敢欺負人的大部分都是城裏人，城裏人都走讀，不住宿舍。

學校領導和老師都不太擔心住宿生惹事的。

結果就有一天，一個瘦弱矮小的男生，被扒光了衣服，扔到宿舍樓公共衛生間裏，鎖了一晚上。

當時是深秋十一月。

第二天一早上，120和警車一起來的。

秦萌萌早有預感，聽聞此事還是忍不住罵了一聲。

“這學校他媽的從校領導到學生都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