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金元寶

第024章 金元寶

秦萌萌盯着手機發呆, 不知道該怎麽回。

最後咬咬牙,發一個憨笑回去。

裝傻。

反正秦川只是發個照片過來,目前來看, 精神狀況還是比較良好的。

秦萌萌心底深處十分憂愁。

她總不能一直不回家,早晚要讓秦川逮到一起清算的, 只能指望他自己随着時間過去慢慢調理好了。

雖然這個可能性不是很大,而且似乎也很殘忍……但是

如果對秦川不殘忍那就對她自己有點兒殘忍了。

她要怎麽和對方解釋自己寫的那封遺書其實純屬意外,她目前還是求生欲望挺旺盛的?

張三日對着app已經核算完了他的直播收益。

“萌姐, 我這次直播賺了三百點陰德, 兩點香火。”

雖然這位中年男子, 口口聲聲喊秦萌萌一個二十餘歲風華正茂的青年女性為姐。

但姐這個詞有兩種意思, 一種是年齡上的,一種是地位上的。

秦萌萌知道這是出于一種尊重,或者也可以說是谄媚。

她很受用,湊過去看一眼,說:“你們觀衆的陰德能轉換為陽壽嗎?”

張三日搖頭:“怎麽可能呢?陽壽只能兌換陰德, 陰德不能兌換陽壽,就像是現金能兌換虛拟貨幣,但通常的軟件中都不允許虛拟貨幣兌換現金一樣。”

“那你豈不是虧很大?”

張三日坦然說:“虧是絕對不會虧的, 有那一千斤桃子, 我能置換到的好處能夠讓我再上一個大臺階。”

秦萌萌無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桃子這種東西,是好東西, 如此持久溫和長效的能量劑, 疊加上壽桃的寓意,拿來送禮進行上層管理, 實在是再好不過。

尤其是對于那些位高權重的老人來講,這個東西簡直是具有一百二十分的誘惑力。

如果操作得當, 榮華富貴近在眼前。

不過對于那些她不是很感興趣,也不在乎張三日要如何操作。

她只是叮囑道:“別把人引到直播間裏來。”

上流社會的事情她無意涉足,很希望能把直播間的影響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

張三日微笑:“我懂。”

他低頭思考片刻,忽然道:“新城高中的消防安全,可以讓我來全權操盤,如果你不方便的話,可以全不露面。”

秦萌萌沒問為什麽。

這件事正和她的心意。

如果新城高中是外地的學校,她其實也很樂意出頭,但新城高中在新城,她的父母親朋絕大部分也都在新城。

難免投鼠忌器。

“我争取上午把報告寫出來,然後發給你。”

張三日昨天還沒有開這個口,今天卻主動攬下這個責任。

固然有利益交換的因素,秦萌萌也将這件事當做是兩個人之間關系逐漸深化的一個證明。

她低頭看app。

昨晚直播的時候,光顧着幹活兒,根本沒注意直播間裏的事情。

現在回看彈幕,除了血肉和尚購入了一千斤水蜜桃要送給自己的門人之外,也另有一些人購買了水蜜桃。

直播間沒有私聊功能。

所以觀衆們沒有私下聯絡的渠道,所有交易都留在彈幕裏,清清楚楚直白可見。

或許是為了促成交易的緣故,AAA水蜜桃批發商又給秦萌萌打賞了一些香火。

也有一些之前不怎麽熟悉名字的散客,或許是過路人,也或許是平日只是默默觀看從不發言的粉絲。

零零總總加起來,現在秦萌萌的賬戶裏陰德已經過萬了。

一共是兩萬零四百五十。

香火也有三十六點。

如果陰德可以兌換陽壽,秦萌萌現在賬戶裏的陰德能給她賺二十年陽壽。

但是。

這是一個陷阱。

只要秦萌萌一直有在直播,不管她具體陽壽有多少,都沒什麽意義。

她能活多久取決于她在直播間裏能活多久,而不取決于她的陽壽還剩多少。

張三日說:“我定了一個酒店的豪華套房,要寫報告的話,還是拿個電腦去有桌子的地方寫吧。”

秦萌萌很喜歡張三日做事的風格。

體貼,滴水不漏。

盡管去天地驿站是張三日的事情,寫消防報告是秦萌萌的事情,但是他很沉得住氣,願意先做秦萌萌的事情再做他自己的事情。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如果想去天地驿站,恐怕還需要秦萌萌的幫助,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甩開秦萌萌獨自行動。

但這世界上确實存在很多合夥做事時還未出成果就忙着篡權奪利反而導致事情辦不成的傻逼。

秦萌萌揉了揉眼睛。

“寫報告确實還是得有個電腦,手機屏幕太小,費眼睛。”

“你訂的哪個酒店?馨甜?”

那是整個新城最貴的酒店,三星級。

“嗯,我看那裏的套房裏有一張長桌,适合辦公。”

秦萌萌想了想,還是給秦川發了個消息。

“你帶着我的電腦去馨甜酒店頂層,我要用,然後路上給我帶兩杯奶茶。”

小鬼不能吃喝,只有從AAA水蜜桃批發商那裏買來的水蜜桃是例外。

張三日雖然看起來不像是個喝奶茶的人,但是秦萌萌既然給自己點了,也不好吃獨食。

秦川回複的很快,就以現在的時間點,早上五點來說,秦萌萌猜他一宿沒睡,蹲在樓梯間堵人。

要不然這個點兒,他不能還醒着。

早起是不可能早起的。

秦萌萌又看一眼地圖app上顯示的天地驿站營業時間。

全天24小時營業。

“你困嗎?”

張三日說:“不困。”

意料之中,秦萌萌也不困。就單純以溫和抗疲倦和抗睡意的功能來說,這水蜜桃賣十塊錢一斤也實在是太便宜了。

“那我們先去一趟天地驿站吧。”

原本張三日沒提議去找張辦公桌用電腦寫報告的時候,秦萌萌還能堅持用手機寫,張三日這個提議一說出來,她就再也不能忍受使用手機寫報告文檔的折磨了。

然而,早上五點,似乎也不能去新城高中的陽宅搜集資料。

也不能去黃心村,來回一趟時間太長。

只能去天地驿站了。

這也在張三日的計算之中嗎?

秦萌萌想了想,決定不關她的事,人如果想太多,就容易抑郁,抑郁就容易跳樓。

天地驿站距離倉庫反正就只有2.6公裏。

秦萌萌在地圖app上仔細一看,竟然還是她眼熟的老地方。

新城第二人民醫院附近,專做喪葬生意的那條街上。

秦萌萌上次去那買了香燭、牌位,還有一個紙紮別墅。

她心中隐隐約約有一種感覺,恐怕以後她是要多跑幾趟這死人一條街了。

沿着地圖app的指路,兩人一鬼走走停停,最後提示已到達終點時,秦萌萌放下手機擡起頭。

眼前竟然是之前買紙紮別墅的那家紙紮店。

熟悉的紙紮店,熟悉的幹癟老頭兒。

張三日兩手交叉站在秦萌萌身後,絲毫沒有出頭争先的意思。

店裏開着門,但沒開燈,淩晨的日光不算充足,那幹癟老頭兒從從店裏摸出來,睜開松松垮垮的眼皮一看,眸中閃過一縷精光。

秦萌萌還在尋思怎麽開口,他竟然先說道:“兩日不見,真當刮目相看啊,小友這兩日莫不是拯救世界去了?”

秦萌萌滿心狐疑,其實不是很清楚他在說什麽。

但毫無疑問,對方有着能區分兩種人的能力。

之前,秦萌萌屬于普通人。

現在,她屬于自己人。

秦萌萌客客氣氣地問道:“請問這裏是天地驿站嗎?”

“小老兒是有這麽個兼職。”那幹癟老頭兒從櫃臺下面摸出來一個金元寶,說:“要買點兒金元寶嗎?”

秦萌萌投以死亡凝視。

紙紮的金元寶一點兒都不罕見,每次上墳的時候,都能看見一大堆。

但是這玩意兒還能單買的?

“怎麽賣?”她試探性的問。

幹癟老頭兒笑吟吟:“很便宜,只要……兩千陰德。”

秦萌萌呼一口氣,一千陰德對她來說簡直是灑灑水。

最重要的終于知道陰德的用處了,她賬戶上陰德只見多不見少,看了都心煩。

原來陰德能在天地驿站花。

能買金元寶。

雖然還是不知道這金元寶有什麽用,燒了給地下的人花?但不妨買來試試。

剛要直接買下,卻忽然皺起眉頭。

她是不清楚物價,也覺得兩千陰德實在便宜。

但這老頭兒剛才說話的語氣不對。

他自己店裏的東西賣多少錢還需要仔細考慮的嗎?

“這東西到底賣多少錢?!”她沉下臉,逼問道:“你這老頭逼逼賴賴沒說實話,你現在騙我容易,卻騙不了我一輩子,日後讓我知道,我回來就砸了你的店。”

老頭兒臉色一變。

“你這人,怎麽這麽小氣呢?這對你來說又算不了什麽。”

小鬼探出腦袋,躲在秦萌萌身後幽幽說道:“萌姐,他這麽說,肯定是宰你呢。”

秦萌萌哂笑。

這種把戲連小鬼都騙不住,還想騙她:“這對我來說确實不算什麽,但是我最讨厭被人蒙騙。”

老頭兒眼珠子一轉,說:“一千五。”

“一千!”

老頭兒拍手稱快:“好!一千就一千!”

秦萌萌:“……”

草,看樣子還是買貴了。

她問:“怎麽付款?”

老頭兒麻溜地小跑到櫃臺裏拿出一個紙紮手機,說:“你等着啊,我給你拍個照。”

秦萌萌看他假模假樣拿着個手機的紙紮模型,退後給她拍了個全身照。

“就這樣就行了?”

拿出手機app一看,賬戶裏的陰德餘額果然變了。

一萬九千四百五。

然後老頭兒把紙紮的金元寶塞到秦萌萌手裏。

張三日和小鬼都探頭過來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金元寶。

秦萌萌上手一拆,竟然又給拆成了一張金紙。

“……”

一千陰德就買了個金紙?

雖然陰德似乎沒什麽用,但是這也虧大了啊!

小老頭兒又從櫃臺上跑過來:“哎呀,就知道你是個新瓜蛋子,這一千陰德可不是我蒙騙你,裏面有培訓費呢,看着啊,我只給你做一遍。”

他從秦萌萌手上把那張金紙搶過去,不到一秒鐘功夫又疊成一個金元寶。

手速快的驚人。

他左看看右看看,檢查了一下,說:“真不錯,我這個手藝,可真是沒別人了。”

然後他吹一口氣。

紙紮的金元寶在手心裏變作金石質地。

秦萌萌:“!!!”

點石成金?!

不對,點紙成金!這比點石成金還厲害呢!

如果一千陰德能換個大金元寶,那這怎麽算都不虧啊!

她上手捏住那金元寶,很快就嘆了口氣。

重量不對。

金元寶看上去挺大一個,一只手掌那麽大,捏在手裏飄輕。

“空心兒的啊!”

人生的大起大落來的太快。

“空心兒的那也有五萬塊呢!”小老頭兒據理力争。

秦萌萌撇撇嘴,“那我把這空心兒金元寶給你,你給我五萬塊?”

小老頭兒搖頭:“不行不行,這玩意兒拿出去,我解釋不了怎麽來的。”

秦萌萌沒好氣地盯着他:“你解釋不了我就解釋得了?”

現代社會是個十分嚴密,各個齒輪嚴絲合縫的社會。

黃金雖然值錢,但是你沒憑沒據的,金店不收。

換不了現金,單黃金本身,可做不了流通貨幣。

張三日看了一眼,穩穩當當說:“這黃金能換錢,但是得洗一下”

秦萌萌說:“洗錢?”

張三日說:“手續比較麻煩,但洗完搞不好能從五萬變成六萬,你要是放心,就還是我來操辦。”

這下那老頭兒看他一眼,語氣有些試探,“你這是……”

張三日穿着髒兮兮的工作服,頭上還戴着個頭盔沒摘,對他點點頭,伸手出去就要握手,半路看見自己手上也全是泥土,又尴尬地收回手。

“我是律師。”

那老頭兒一聽,啧啧稱奇:“有證不?”

“有證。”

“有證的律師混的這麽慘,怪不得能攢下陰德來。”

張三日苦笑。

他自然不可能跟他說其實自己的情況完全跟他的推測相反。

“其實我們今天是來買水蜜桃的。”

昨天直播間裏很多人定桃子,AAA水蜜桃批發商一律都讓天地驿站自取。

雖然秦萌萌當時沒定,但是就他那個賣法,一看就知道是寄售。

拿着錢來就行。

老頭兒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早上到了那麽多桃子,我還說沒人來買壞我一屋子我可是要索賠的。”

他又一溜兒小跑到櫃臺裏取出一個紙紮的壽桃來。

秦萌萌湊上去想吹氣,讓他攔住了。

“這可不行!這可是一千斤!得有一車呢。”

他連連擺手,又說:“而且你還沒給錢呢!”

秦萌萌:“……”

秦萌萌去看張三日,張三日從褲子口袋裏拿出銀行卡:“刷卡行嗎?”

老頭兒說:“行行行!我這裏只要是錢,什麽錢都行。”

“美鈔也行?”

“別說美鈔了,冥幣我都收。”

那秦萌萌還能說什麽?只能說一聲牛逼。

開車臨走的時候,那老頭兒還又趴車窗戶上,千叮咛萬囑咐:“差點兒忘了,這紙桃兒你們可別再拆喽,要是拆開或者壓扁,法術失效了,你們來找我我可不賠啊。”

“還有,這是生鮮!一天內一定要變出來,不然壞了我也不賠啊!”

“還有還有——那玩意兒不能多吃——!”

車已經開走了。

小老頭兒站在原地看着車開遠,一拍大腿,連忙把店關了。

隔壁牌位店的中年男人早上開門,正好看見他關店,高聲道:“李老三!你這是幹什麽?大早上的關門?”

“那什麽,我回老家一趟,這幾天要是有個黑瘦的女的來找我,你看見了就說我死了出殡了啊!”

那中年男人笑道:“好哇,你又做了虧心買賣了。”

“不宰一筆大的啥時候能發財?做買賣嘛!你可別跟我說你整天都老老實實的,街坊鄰居的,你能騙得了我?”

李老三從店後面騎上個三蹦子,就往老家黃心村避難去了。

那頭兒秦萌萌開車,讓張三日做副駕駛保護好那個紙桃兒,往馨甜酒店去。

秦萌萌擡頭一看,數了數樓層,腿先軟了。

這酒店雖然只是三星酒店,但畢竟是新城的門面。它只有三星是新城的問題,不是它的問題。

所以這酒店一整棟樓足足有十二層那麽高。

張三日有錢,他出手定的總統套房,就在最頂層。

到酒店的時候問清楚前臺,秦川已經帶着電腦上去了,張三日從外賣app買的衣服也上去了。

秦萌萌呆呆地看着電梯往上爬,覺得上次那麽緊張還是高考的時候。

“你說你,定什麽總統套房呢?”她陰沉沉地說。

張三日沒搞明白,謹慎地說:“總統套房才有配套的辦公室。”

秦萌萌嘆了口氣。

叮咚一聲,頂樓到了。

張三日上前拿房卡刷開門。

這是一個大開間,推開門裏面的一切都一覽無餘。

秦川騎在窗戶上喝礦泉水,聽到聲音扭過頭來,和秦萌萌四眼相對。

四五年前。

秦萌萌記不太清楚時間了。

她感覺自己好像前一瞬還在宿舍躺屍,做夢夢到晚霞如同鮮血一樣彌漫。

下一秒睜開眼,看見頭頂蒼白的屋頂,鋼制的挂藥水的架子,看見三四個秦川的影子重疊着坐在床邊低頭看她。

她很困惑,想說話時,卻發現張不開嘴。

嘴裏似乎咬着一根管子。

而且舌頭兒沒勁兒。

連吞咽的力氣都沒有。

眼皮也很沉重,擡不起來,于是很快她就又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

再度睜開眼睛時,她覺得力氣恢複了很多,含含糊糊地說了句:“媽呢?”

秦川低聲說:“在走廊睡覺呢,我喊她過來?”

她沒有回複,又睡過去。

這樣反反複複好幾次,她終于睜開眼睛,吐出了嘴裏的管子,口齒清晰地說:“搞什麽?你在這兒幹嘛?不用上學的嗎?”

秦川紅着眼睛瞪她:“上個屁學!老子不上了!”

他似乎有很大的怨氣,但是秦萌萌虛的要死,感覺魂兒都快飄上天了,只是一根很細很細很細的繩子拽着她,才讓她又落下來。

這種情況下,秦川沒辦法發作。

秦萌萌聽他說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爬上宿舍樓頂,從十層樓的高度跳了下來。

是自殺。

監控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她當天下午沒去上課,在宿舍裏睡了一整個下午,傍晚時分醒來,洗了個臉,穿戴整齊,爬上宿舍樓頂。

跳了下來。

“為什麽?”

她終于恢複地差不多了的時候,秦川趁秦大山和孟美麗不在的時候問她。

秦萌萌沉默。

她很懵逼。

她一點兒記憶都沒有了。

秦川說:“是因為學業嗎?宿舍糾紛?校園霸淩?”

秦萌萌笑死:“我不欺負她們就不錯了,誰能霸淩我?”

“那為什麽呢?”秦川的眼睛裏全是紅血絲,氣色連躺床上的秦萌萌都不如,整個人形銷骨立,看上去簡直像是活骷髅架子。

秦萌萌沉默許久,說:“我不知道。”

“你自己跳下來的你不知道?!”秦川厲聲說。

秦萌萌茫然地看着他。

她真的忘了。

雖然很俗套,但是……

“我好像失憶了……”

作為一個小鎮做題家,她步入大學之後,日子過的并不算愉快,但也絕對算不上糟糕。

只是和往常一樣,平淡無奇的壓抑。

人來人往的學校裏沒有任何人是朋友,但也沒有任何人是敵人。

宿舍裏時有摩擦和矛盾,但她知道不是任何人的錯,只是将六個成年人類塞進不到二十平的小房子裏,必然會有的混亂。

都說土木工程光輝已經散盡,未來沒有前程,只有綿延不斷地下坡路往下走。

但是沒有任何人逼着秦萌萌選擇這個專業。

她自己選的,當然要自己承擔代價。

而且,這世上那麽多人甚至沒念過大學,不也活的好好的?

秦萌萌不懂為什麽她會在晚霞的擁抱中跳下高樓。

她完全不記得了。

應該是不小心吧,她想。

“是因為我嗎?”秦川問。

秦萌萌十分驚疑:“啊?!為什麽這麽說。”

她也沒有原生家庭問題,她很喜歡父母,也很喜歡秦川,如果說他們四個人的小家庭裏有什麽隐患的話,那也只能是她自己。

她的家庭絕對算得上幸福。

客觀地評價,秦萌萌覺得她的人生裏抽到的每張簽都是上簽。

“因為我的游戲?”

秦萌萌迷惑地問:“什麽游戲?”

秦川低着頭,說:“從小到大,你一直都是最優秀的那個,大家都捧着你,哄着你。”

這倒是真的。

秦萌萌咳嗽一聲,說:“好漢不提當年勇。”

小鎮做題家嘛,在小鎮裏确實是上流,到大城市裏去才知道自己不過是個野雞,當不了鳳凰。

“都說你将來指定有出息。”秦川諷刺地說:“沒人把我當回事兒,都指望你到時候飛黃騰達,別忘了你老家還有個沒出息的弟弟。”

秦萌萌沉默。

她沒搞明白,這又是整的哪出。

而且腦袋也有點兒疼,別是腦漿子漏出來了。

“結果我随便做了個游戲發出去一個月賺六十萬,你受不了,你不能接受是嗎?”

秦萌萌不能接受這個指控。

“什麽東西?!六十萬?什麽玩意兒那麽多錢。我還沒問呢,我躺這麽長時間,醫藥費哪兒來的?”

“沒有六十萬了。”秦川漠然說:“我把合同全賣了,以後都沒有了,全交醫藥費了。”

“以後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他說:“我永遠都比不上你!我他媽以後就是個廢物,你是全天底下最厲害的行了吧?!”

“你他媽就是不能接受你到社會上當不了第一了!你就是不能接受有人比你厲害!尤其還是我!”

秦萌萌确實很難接受這個。

從她上小學開始,次次考試她都是第一,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她的優秀嗎?

誰能接受自己從鳳凰變成野雞?!

“秦萌萌我草你媽!你他媽光想着死我他媽還想死呢!這逼日子誰愛過誰過我不過了!”

他一把站起來踢開凳子。

秦萌萌還以為他想打人。

結果他叉着腰深深地吸氣,轉身就奔醫院窗戶去了。

“哎呀我□□幹什麽!”秦萌萌癱瘓幾個月,驚吓之下一個鯉魚打挺。

哐當一聲翻身從床上倒在地上。

此時此刻。

秦萌萌站在馨甜酒店的門口,舊日重現。

秦川抑揚頓挫,口齒清晰地宣布:“我他媽要跳樓!”

秦萌萌忍氣吞聲。

張三日目瞪口呆:“這是怎麽了?!”

秦萌萌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麽做。

她深吸一口氣,讓氧氣充滿大腦。

然後閉上眼睛,往後躺。

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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