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怨氣

第032章 怨氣

秦萌萌頭戴安全帽, 默默挖坑。

其實她挺喜歡這種簡單、機械、重複，又能肉眼看到巨大進展的工作的，這種活兒唯一的缺點就是又苦又累錢又少, 但只需要埋頭苦幹，少了許多和人勾心鬥角的煩心事, 反而省心得多。

很快她就臉冒熱氣，汗珠子順着濡濕的頭發往下滴，進入到物我兩忘, 腦子一片空白的境界中去。

等她終于完成了一小片區域的蠻力挖掘, 收回神游的大腦, 準備整理邊緣使其平整的時候, 忽然覺得身後一陣寒風。

默默轉頭。

看見體育老師。

饒是秦萌萌許久沒上高中，此時此刻也難免重回夢魇。

打打鬧鬧的時候忽然瞥見教導主任于餘光中閃現什麽的……

秦萌萌默默打開直播間。

果然，十幾分鐘前就有已經有許多人發出了預警。

然而環首四顧，小鬼和獵犬也沉迷體力勞動，沒有分出絲毫注意力給他。

秦萌萌這反應已經算得上是及時。

十幾分鐘過去, 體育老師一直沒有動手，只是強勢圍觀，直播間裏的人多少也出于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态, 順利地從擔憂恐懼和驚慌的态度, 轉變為聽天由命和幸災樂禍。

【三千萬：我就看看萌姐得啥時候能發現這個體育老師又出現了。】

【第四十七塊頭骨碎片：唔……我看難。】

【匿名匿名匿名：倒不如賭一把以主播這種反應速度，還能在新城高中活幾天。】

【mr.robot：賭博不好, 別賭了。】

再往前稍微翻一翻, 竟然還有些零碎的打賞。

來自于體育老師剛現身的時候，有些觀衆可能覺得打賞可能會喚醒秦萌萌的意志什麽的……

可惜她從小到大, 一旦進入到那種精神力高度集中的狀态中，輕易是不會出來的。

所以打賞都白費了。

不過她也不準備退。

幹主播這一行的, 到了手的打賞，哪裏還有再退掉的道理。

當然，除了未成年退款……

但這個直播間應該沒有未成年人……吧。

秦萌萌擡起頭，鎮定自若地與體育老師打招呼。

“黃老師，是吧？”

體育老師擰起眉頭：“你昨天還不認識我呢？”

秦萌萌微笑：“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嘛。下班之後我找人打聽了一下，聽說黃老師以前是教語文的？”

小鬼和獵犬聽到秦萌萌開口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默契地圍了過來，呈圍攻之勢，将秦萌萌保護起來。

秦萌萌感念這兩個人好意。

但是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玩弄人脈關系和嘴皮子的腦力工作者，和一個未成年小鬼保護她，她實在是丢不起這個臉。

秦萌萌探手将獵犬扒拉開，站在直面BOSS的最前線。

“你做了不少功課。”體育老師靜靜觀察着局面，不置可否。

秦萌萌所知道的不僅有黃老師曾經教過語文并且廣受學生好評這件事，但她不準備直接在他面前透底，稍微彰顯一下自己的實力也就罷了。

“黃老師今天又來指導工作，對我們的工作還滿意嗎？”

體育老師繃着臉，對秦萌萌看似恭敬實則陰陽怪氣的問話很不滿意。

他背着手繞着已經逐漸成型的垃圾坑踱步，良久才問：“你們怎麽收費？”

秦萌萌與獵犬對視一眼，沉吟道：“這得看你都有什麽了。”

反正他應該是沒有現金的。

陰德？呵呵，按照直播間裏見多識廣的觀衆們的形容，這人吃了不少倒黴主播，恐怕是沒積過德。

陽壽？雖然已經确定，新城高中的這些鬼應該在陽間還都活着，但是，秦萌萌覺得他也是不太可能有什麽陽壽……眼前這位反正絕對不是個活人。

體育老師诘問道：“你都不問工期？”

秦萌萌聳聳肩：“難道你除了返修跑道之外，還有其他業務？”

體育老師卡殼了。

他确實沒有其他需求，但就沖這個農民工說話這麽惡心，他也不能順她的意。

“我還想返修一下草坪呢！”

秦萌萌平靜地說：“那也行，草坪不難修。”

雖然她沒修過。

……但是沒聽說過有人接工程的時候不是拍着胸脯打包票的，自己幹不了大不了找人幹，除非這活兒是那種根本就沒打算給錢的活兒，不然是絕對不可能往外推的。

體育老師見她這麽說，頓時感到後悔，想反悔又覺得抹不開面子，于是臉一沉擺出自己最吓人的表情，指望威吓秦萌萌知難而退。

可惜這一招兒只對高中生有用。

秦萌萌反而笑起來：“是手頭有點兒緊嗎？”

直播間的觀衆都為她捏了一把汗。

【小熊玩偶：主播，你不要玩火兒呀，千萬要活着走出新城高中。】

【匿名匿名匿名：散了吧，主播腦子壞掉了，翅膀硬了忘了當初剛進來直播間小心謹慎的美好品德了。】

【mr.robot：萌姐你，唉。】

【AAA蘋果批發商打賞主播流10點香火。】

【AAA蘋果批發商：萌姐我還指望你給我們家帶貨呢！】

獵犬低頭拿着手機看彈幕，透過直播間的智能攝影，他能看到的信息量比秦萌萌多一些。

比如說，他能看見體育老師背在身後的兩只手握在一起，攥緊了，青筋暴起。

似乎秦萌萌的施壓已經将他壓到了極限。

就算是時常在工作中使用極限施壓手法的獵犬，也覺得此時此刻的情況似乎有些危險，是該往回收一些，哄一哄的時候了。

他的那些客戶如果翻臉了，頂多也不過是給他使些小絆子，這個體育老師卻很可能暴起殺人。

現在也只能相信主播了……

然而秦萌萌觀察者着體育老師的神态表情，感到四周越來越深的寒氣和逐漸濃郁的迷霧，反而笑得越發燦爛。

“不管你準備用什麽樣的方式支付，我都要先收一半定金，不好意思，我信不過你的資産實力。”

要防備你拖欠工資呢。

體育老師用一種十分危險地語氣說：“您倒是挺講原則呢？！”

秦萌萌平靜地說：“不管做什麽事情，原則都是不能打破的。”

她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說：“我還以為您能明白呢？原來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麽？在學生面前講的那些東西，是你裝出來的嗎？”

體育老師挺着大肚腩，如果不是周圍氣氛陰森，俨然是個随處可見的油膩中年男人。

但他被秦萌萌如此毫不客氣地诘問，竟然并沒有暴起。

反而冷哼一聲，緊閉雙眼，右手握住左手手腕，一用力，硬生生扯下來一只手來。

他的左手手腕齊根而斷，但周圍霧氣迷蒙，很快一擁而上，又補上一只稍顯黯淡，但卻完整的左手在他身上。

他将那只脫離了他的身體之後，迅速變得冰冷灰暗的手掌扔給秦萌萌，冷哼道：“返修跑道修補草坪，一半定金，夠了嗎？”

那只手掌在半空中化作一陣涼涼的霧氣，絲絲縷縷進入秦萌萌的手機中去。

秦萌萌看向手機。

【恭喜主播獲得100單位怨氣，升級進度100/1000。】

秦萌萌升級為lv.1的時候，直播間的公告說：“升級lv.2條件為獲取1000單位怨氣。”

然而她還從來沒遇到過怨氣的影子。

現在秦萌萌終于明白，要如何獲取怨氣了。

也明白為什麽升級lv.1時，直播間會說，祝主播……武運昌隆。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