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首都星（十四）

首都星（十四）

“所以，這是容不下他了？”蔣一帆覺得不可思議，“連我一個外行都看出來了，只要淵哥沒了淵哥，黃金十二衛就是一頭少了腦袋的狼，海盜也好，星賊也罷，都不帶怕的，難道聯盟那幫老家夥們不懂嗎？”

此時，聯盟的老家夥，元帥肯.蘭姆将祁淵喊到了會議室正語重心長地和他說話。

“讓你上軍事法庭，也不是非要判刑的意思。黃金十二衛是你一手帶出來的，和海盜之間連打都沒有打就全線崩潰。當初打造這樣一支隊伍花了多少星幣，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總得要給民衆一個說法。

你要是不去說，就只有讓龍岩去說了。”

祁淵低頭笑了一聲，一股子散漫勁兒，“元帥大人，這就好比我打造了一架傳奇機甲，性能很好，經戰，結果，聯盟非要把這機甲給一個連機甲駕駛證都沒有的蠢貨來操控，最終的結果也就是現在這樣。

龍岩雖然是我帶出來的，我自從離開黃金要塞之後，就從來沒有跟他聯系過……哦，原來如此，貝爾星上，我和他見過一面。我說怎麽回事，突然就把那條蠢狗派去黃金要塞，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老元帥的臉已經沒法看了，他看上去五十歲的樣子，實則已經一百二十多，也是不年輕了，頭發稀稀拉拉的幾根，還夾雜着白，一張東西結合的臉，臉頰窄長，抿着唇生氣的樣子，有些不經看。

“克勞德．弗倫奇是你在帝國軍事學院的學長，高出你上十屆，是你的前輩，你這樣說話，簡直是違背了聯盟的交往法則。我沒有在你身上看到真誠和團結的良好品德。祁淵上将，明天上午在軍事法庭舉辦的陳述會，我希望你能參加。”

祁淵翹起了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手指頭在光潔的桌面上敲了敲，搖頭，“我不會背這口鍋，該誰去解釋誰去解釋。

如果一定要龍岩去解釋，随你們的便好了，我離開黃金要塞已經多久了，三年了吧？黃金要塞被攻陷，現在十二衛在想辦法反撲，你們如果真要我去背鍋，後果你們承擔得起嗎？”

“有人說，黃金十二衛這一次一敗塗地，就是為了給你出氣。”肯.蘭姆眯着一雙細長的單眼皮眼睛問道。

祁淵嗤笑一聲，“您是聯盟的元帥，手握軍權。是我離開黃金要塞，而不是元帥您離開。我統領黃金十二衛也不過三年時間，三年後，我離開了，他們一敗塗地，是指揮失誤還是為我出氣，與我有什麽幹系？”

見此，肯.蘭姆也不再多說，而是起身，從口袋裏掏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來，緩緩地推到了祁淵面前。

祁淵木然地掃了一眼，其實，不用看他都知道是什麽，整個聯盟，都是用電子文件，唯有一個人用紙質文件，那就是女王簽署的旨令，一定是打印出來的。

果然，女王批準了聯盟軍委提出的，對祁淵進行的軍事審訊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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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把你調離黃金要塞，我們也是迫不得已。祁淵，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我沒有兒子，一向也把你視為我的接班人。誰都沒有想到，黃金十二衛會一敗塗地，連一輪轟擊都沒有撐住，軍委自然不會懷疑你，但當年，籌備打造黃金十二衛的經費全部來自于四大家族的捐贈，還有民衆上繳的稅收，這些人并不如軍委和民衆好說話。”

祁淵站着如同木雕一樣，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一紙旨令，上面是女王的簽字，和以前并沒有什麽不同。

肯.蘭姆嘆了一口氣，“你也不要怪你母親，她不光是你的母親還是聯盟的女王，她也需要給民衆一個交代。你也不用為這件事擔心，不到萬不得已，聯盟肯定不會用《軍事法》來審判你……”

祁淵打斷了他的話，冷漠地勾唇笑了笑，“明天上午嗎？我會到場！”

說完，他用手指頭将那片紙輕輕一彈，彈回到了肯.蘭姆面前，轉身準備出去，被老元帥攔住了，“明天上法庭，今天你……”

祁淵神色有幾分暴戾，“我說會去就一定會去，如果今晚将我扣留在這裏，我難保會做出點什麽對大家夥兒都不利的事來。”

肯.蘭姆是真了解祁淵，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拉開了會議室的門走了出去。

秘書長尤金．康斯托克看起來還很年輕，遠遠看到祁淵往樓梯口走去，他忙跟上去，見祁淵一步三階地往下跨着，轉身進了會議室。

肯.蘭姆正在收那一張旨令，看尤金進來，眼皮子都沒擡，知道他要說什麽，自己打了保證，“他明天上午一定會在軍事法庭出現。”

“您能保證？”

“嗯，他要是不來，我來接受審判，我來向民衆解釋。”肯.蘭姆慢條斯理。

“有您兜着，我還擔心什麽。”尤金斯文儒雅，扶着一張凳子站着，肯.蘭姆朝門外走的時候，他還殷勤地扶了一下，不過，肯.蘭姆沒要他扶，擺擺手，自己出去了。

祁淵朝西城區走去，他今天似乎格外閑着，到了車站，上了一輛城市列車，找了一個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開始閉目養神。

車上，有人在聊天，說起黃金要塞失陷的事。

“祁淵上将大學畢業就在哪裏駐守，四年時間，打得海盜雞飛狗跳，整個荊棘星系都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聽說都打算躍遷到外星系了。

結果，你看，三年前，祁淵上将被調離黃金要塞，升了個什麽狗屁的上将軍銜，實則明升暗降，黃金要塞沒有了，三年時間，海盜卷土重來。”

“呵呵，活該！”一個中年男子穿一件尋常夾克，“與我們這些老百姓什麽關系？聯盟高層一天到晚明争暗鬥，誰選舉聯盟秘書長，誰當上聯盟元帥，還有誰當上女王還是王上，和我們都沒有半毛錢關系。

要我說，海盜來當王，我都沒意見，是稅收能夠少一分還是能夠讓我們吃上肉？”

一說吃肉，話題就被帶偏了，一人道，“還別說，我前幾天把積蓄拿出來，從荒蕪星買了一塊星獸肉嘗了個鮮兒，賊他媽地好吃，真好吃。我尋思着，等打起來了，我看能不能遷移到荒蕪星上去。”

“去幹啥，當個殘障？”

“當殘障有什麽不好，只要能夠吃上肉……”

……

祁淵将耳麥連上，浏覽最近的新聞。

列車上播報站點，他要下的那一站到了，祁淵起身從車上下來，剛剛站穩，列車呼嘯着離開。

他在街邊站着瞅了瞅，辨別方向，朝一個小巷子裏進去。

這裏居住的都是原始居民，原先，首都星并不叫首都星，聯盟将首都安置在離荊棘恒星最遠的一顆行星上，那也是人類從藍星遷移過來後，找到的第一個适合人類居住的行星。

三百年前，那顆行星上的資源日漸匮乏，連取暖的炎石都匮乏了，不得已才決定遷都。

總有一些地段來不及改造，這條巷子便是其中之一。

剛剛下了一場雨，巷子裏墊的石板年久失修，一個不慎踩下去，就擠壓出一灘泥水，祁淵幹淨的軍褲上很快就出現了一片一片泥濘痕跡。

呼啦啦的風箱聲傳來，祁淵在一間不起眼的鋪子前停下腳步，他抹了一把頭上沾染的潮霧，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裏頭，一個圍着圍裙的男人正在鉗工臺上忙碌，這裏陰暗逼仄，除了留一道門，四面牆上全部都是貨架，上面堆滿了材料和工具，靠裏的空地上，一臺尚未完工的機甲矗立，流光溢彩，非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