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伽馬星（六）

伽馬星（六）

一覺醒來，祁淵只覺得全身都輕松極了，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他眨了眨眼睛，眼前模糊的景致變得清晰起來，還是在之前的酒店裏頭，他眼珠子四處轉動，在窗前的椅子上看到了盤腿而坐的姜清微。

她緊閉雙眼，五心向上，眉心微蹙，看似十分痛苦。

祁淵活動了一下手腕，還有雙腿，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比最巅峰的時候還要好，而這似乎是姜清微花了大代價換來的。

他坐起身來，走到姜清微身邊的時候，她一口血噴出來，身體往前一傾，祁淵及時扶住了她，聲音裏帶着隐忍，“你怎麽樣了？”

姜清微吐出一口黑色的血厚，反而覺得胸口舒暢多了，“你身上的輻射太多了，我剛才運功太急切，經脈有些承受不了負荷，現在好多了。”

“我一時半刻還死不了，你這麽急做什麽？”

姜清微笑笑，她伸出白嫩的掌心，上面躺着一粒祁淵從未見過的東西，但憑常識，他猜得出這是一粒種子，粗粝的指尖輕輕地觸碰了一下，“這是……什麽種子？”

“麥粒！”姜清微舒展雙腿的時候，人朝後靠了一下，後腦勺就碰上了祁淵結實堅硬的胸膛，祁淵身體瞬間僵硬，不能動彈。

“你知道麥粒是什麽嗎？”她猶不自知，甚至腦袋有個依靠，後仰的時候，身體不那麽費勁，對準祁淵深邃暗沉的眸子，笑道，“麥粒種下去，收上來的就是麥子。在古地球的時候，麥子是主食，最早人類用來做成麥飯，但不怎麽好吃。

後來，人類把麥子去麸，發酵之後做成饅頭，包子、面包，還能包餃子，做面條，啊，真是太好吃了。”

姜清微說着說着，自己的口水都出來了。

祁淵心頭一動，問道，“你吃過？”

“吃過啊……”她猛地回過神來，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縫起來，但想到這個人是祁淵，又覺得沒什麽，“以前吃過，沒來星際之前，基本上每天都會吃，變着花樣兒吃，嗯，我想一想，我最後一頓吃的就是金瓜小米粥，小饅頭，小花卷，還有一份驢打滾。”

這些，祁淵聽都沒有聽說過，他從出生有記憶以來，沒一頓吃的都是營養液，換着口味吃，飽腹感很強，但若論起美味，比起姜清微來說，實在是談不上。

就好像，火種起源之前的人類和二十一世紀的地球人一樣，甚至營養液喝起來，比茹毛飲血都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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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粒麥種，是改變人類歷程的東西。

祁淵眯起眼睛，他将麥種放在自己的掌心裏，小心翼翼地問，“能夠種活嗎？”

姜清微點頭，“和種黃瓜，在你的房子前面種的魚鱗草一樣，我要是想種活，太容易了。”

祁淵揚了揚手掌，“還有沒有？還有的話，我來種。”

姜清微愣了一下，“為什麽是你種？我種不行嗎？還有，你打算種在哪裏？”

祁淵用舌尖頂了頂側臉，“種在荒蕪星，或者種在這裏。”

姜清微道，“種在荒蕪星的話，你打算現在去荒蕪星嗎？還有，種在這裏，你是想把這裏變成宜居星球？我不同意你去荒蕪星，你現在是個黑戶，離開這裏太危險。”

這顆麥粒是姜清微為祁淵吸收輻射後，激活的麥粒，她種了一些在靈曜宮的空地上，拿了一粒出來，原本是打消祁淵的擔憂。

但似乎讓他更加擔憂了，她明白祁淵的擔憂，一旦麥子種植成功，雪諾家族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她不光是動了雪諾家族的大蛋糕，而是把人家的桌子都掀了。

“你把麥種給我，種植方法告訴我，我會想辦法種。這件事，你不要露面。”祁淵很少在她面前這麽強勢，這還是第一次。

姜清微也很倔強，“師兄，這麥種是我的，我不會給你的，憑什麽是你種？要種也是我們倆一起種。“

祁淵以為她誤會了，解釋道，“清微，你以前不是星際的人是嗎？”

“嗯！”姜清微點頭，小姑娘精致而幹淨的臉上，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倒映着他的模樣，唯有他一個人的模樣，非常認真。

對着這樣一雙眼睛，無論是誰，心情都會很好，一顆心也會變得軟軟的，好似有清泉流淌而過，沁涼而歡喜。

“這星際裏頭，勢力分布糾纏也非常複雜。連我……都不能幸免。我原打算，無論如何，我都要護着你長大，但當事情來了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竟然別無選擇。

從今往後，我都不再是聯盟的上将了，我為民衆而生，我也已經為民衆而死了。我這條命是你救過來的，往後餘生，就讓我為你而活吧！”

他說完，壓下了心頭所有的情緒，貪念的，不舍的，迷戀的……只剩下一個堅定的念頭，讓他護着她長大吧！

姜清微怔怔地看着他，巴掌大的臉上是迷怔，但心底深處，卻有一粒埋藏了很久的種子，終于遇到了合适的溫度，一泓清泉灌溉下來，開始發芽，破土而出，很快，長出了花苞，開出了絢爛的花朵，花香撲鼻。

小姑娘的臉蛋兒紅彤彤的，她輕輕地抿着嘴，心底其實在歡呼，花瓣随風搖曳，她在椅子上跪着起身，雙手搭在祁淵的肩上，“師兄，你是說真的？”

“嗯，真的！”祁淵認真點頭，雙手垂在身側，緊緊地握住拳頭，克制住了要将女孩兒擁入懷中的沖動。

他确定了自己對她的感情之後，反而不敢輕舉妄動了，他害怕自己的莽撞和沖動吓壞了女孩兒，會将她推得遠離自己。

“可是，師兄，我也會擔心你。我父親和母親早就不在了。我獨自一個人，在這星際中，我也只有你一個親人。雖然還有藍諾老師，可是，我不敢太麻煩藍諾老師。“

“那你呢？你會不會怕麻煩我？”祁淵問出這句話後，有些懊惱，他總覺得自己這種試探的行為鬼鬼祟祟，見不得光。

姜清微認真地想了想，搖頭，“沒有，我沒有。”

她說到這裏，自己都覺得好笑，“難道師兄會覺得我很麻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