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過往

過往

“今天謝謝你啦，清奈姐姐。”

三人吃飽喝足離店的時候還下着毛毛細雨，伊藤惠子先行撐起了傘，偷偷看了一眼還在付款的五條悟，猶豫一秒後湊過來低聲說道:

“那哥哥喜歡你，但是姐姐你好像……”

花崎清奈面對她的時候，剛好可以看見站在老板娘面前的五條悟，她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大人的世界很難懂的，等你成為大人之後再說吧。”

“咦——你們都是這麽說的，不過，我還是覺得你們有些……”

伊藤惠子本想說不合适，但是想到兩人剛請了她吃飯，吃了飯就說結了婚的兩人不合适，太不禮貌了，也就沒說出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說起來，你之前是不是去看了那個煙花，我記得在河邊遇到過你。”

伊藤惠子臉色一僵，而後裝作什麽也沒發生，擺擺手笑道:“沒有啦，我要走啦！明天還有課要上。”

說着，她撐着傘，飛速地跑了。

“……”

花崎清奈眯了眯眼，待五條悟走過來才把視線從伊藤惠子離開的方向收回來。

“好了，走吧。”

五條悟剛把傘撐起來，口袋裏頭的手機就響了。

“怎麽了？”

他倒也沒有避諱旁邊的花崎清奈，即使手機的來電顯示是“麻煩的老頭子”。

“昂，知道了。”

在對方想要繼續說廢話的時候，五條悟已經把通話給挂了。

“有事情？我自己回去吧。”

五條悟只好點了點頭，把傘遞給了她，道:“到家了給我發條信息。”

郊外好像出了點問題，這麽晚了，那邊的人直接喊實力強大的五條悟過去看看情況，省事。

花崎清奈卻沒有往公寓走去，而是朝方才伊藤惠子離開的方向快步走去。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個方向好像是……

“你——你沒找到，我為什麽要付錢吶？”

伊藤惠子雙手把書包抱在胸前，警惕地看着前面的幾個男生，見他們逼過來，也往後退了退，卻沒幾步就怼到了牆上。

“切，我不是也告訴你那個什麽茉莉子最後出現的地方嗎？這也算是找——到——了——吧？”

為首的男生衣服有些淩亂，憔悴着一張臉，雙目有些無神，說着，還張嘴打了一個哈欠。

“要麽把錢給我們，要麽，就把衣服脫了，懂？”

“你們——無恥！”

伊藤惠子緊緊抱着書包，其中一個男生走了過來，把她書包給扯了出來，她力氣不夠這個男生大，只能看着書包裏頭的東西被一件一件地翻了出來。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寫滿筆記的書本被徑直丢在窩着一灘水的地方，瞬間被弄濕粘在了一起。

但下一本書被抛起來的時候，被一只白花花的手給接住了。

“放學了，不回家嗎？”

說着，花崎清奈彎腰把那幾本已經浸在水裏頭的書本拿了起來，甩了甩上面的水後，才施施然擡眸望向那幾名男生，還有被逼迫在角落裏頭的伊藤惠子。

“哪來的大姐？滾一邊去！”

花崎清奈上下掃了一眼幾名男生，淡聲說道:“你們認不認識一個叫小島和真的人。”

“老大？你認識——”

其中一個男生還沒說完，就被另一個男生給瞪回去了。

“你是誰？！”

“你可以問問你們老大。”

幾人互相看了看，而後有一個人拿出手機。

伊藤惠子害怕地往角落縮了縮，躍過幾人望向花崎清奈的眼眸裏頭蓄滿着眼淚。

“拿到錢就滾回來，這邊還有事情的。”

“老大，這裏有個——”

那個拿手機的人看向手裏拿着好幾本書的花崎清奈，後者漫不經心掀起眼皮看向他，懶洋洋開口說道:

“花崎清奈。”

“哦哦，這裏有個花崎清奈的女的，她——”

“花——等等？你說誰？！笨蛋！你們有沒有惹她！”

“我我們——”

那個男生支支吾吾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你們別惹她，把那個女生放了，反正別惹花崎清奈，想活命就滾遠些！我現在過去！別惹她！聽到了沒有！”

小島和真趕到的時候，巷子裏頭只剩下那幾個男生了。

“人呢？”

“離開有好一會了，老大，她是誰啊？為什麽不能惹她啊？”

小島和真右看看，左看看，然後擡手敲了每一人的頭，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們沒幫我攔下她嘛？！”

“老——老大，你說不要惹她的……”

“啧——”

小島和真又擡手敲了敲他們的頭，這次力度比剛剛的要大了一些。

“老大，她誰啊，我們怎麽沒聽說過她的名號啊？”

小島和真拿出手機，沉默了片刻後，說道:“幾年前，和她打過，輸了。”

“啊？輸了而已，也沒什麽吧，輸贏是——”

“是我們一群人十幾人和她打，輸了，而且我們輸得很慘。”

小島和真搖了搖頭，繼而問道:“那個女生，就那個找我們的那個，是想要幹嘛來着？”

“找人，找一個什麽茉莉子的女孩。”

“讓兄弟去找一下，有消息了告訴我。”

小島和真擡手抹一把臉上的雨水，看着這漆黑的巷子，思緒不自覺地回到了幾年前。

“喂！”

臉上貼着止血貼的女生擡腳踢了提一旁的柱子，轉着薄涼的眼珠子掃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冷聲說道:“你們吵到我睡覺了。”

“哪來的臭娘們兒？”那邊拎着鐵棍的男生臉上橫着一道疤，身姿長相也是衆人最魁梧的那個，他一臉鄙夷地朝那個女生說道:“流浪狗邊兒待着去！這也不是你睡覺的地方。”

小島和真還沒跟着嘲諷，就見那個女生忽然揚唇一笑，明明長得挺文靜的女生不知為何，笑得讓他心裏發毛，原本想要說出來的話語被打碎咽進了肚子裏頭。

“你剛剛——說什麽來着？”

天知道，小島和真得知花崎清奈考上醫學院的時候，是有多驚訝，這麽瘋批的一個人，真的适合情緒要穩定的醫生嘛？

“砰！”

那咒靈朝那片樹林砸去，速度之快，只能看見一道依稀的影子，只片刻，便倒了一大片的樹。

五條悟落地的時候，旁邊倒着極其一具又一具死狀不一的屍體，他雙手插着衣服口袋，繞過地上一灘灘的血跡，走到了剛剛落地的那個咒靈面前。

“果然是你。”

即使周遭昏暗且下着雨，但五條悟還是能看清地上那只咒靈的模樣。

也不知道該不該稱之為咒靈。

地上的那只“咒靈”雖然身體詭異，但還能依稀地看清他臉，長得和當時煙花會被咒靈殺害的男人幾乎是一模一樣。

他細細打量了片刻，而後把視線落在了這具屍體的胸口那地方。

數不清的黑色皮下血管從心髒的地方朝其他地方蔓延，像是樹木的根一樣。

“得罪了。”

五條悟說着，便擡手一揮，那屍體的胸口就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已經黢黑的心髒，但好像那裏還有其它的東西。

手指微動，那覆蓋在心髒上的東西就到了五條悟的手裏。

“啊……葉子啊……”

那張葉子很新鮮，像是剛摘下來的一樣，湊近一看，還在緩緩吸着葉子上沾染的血跡。

“有意思。”

“怎麽了？大晚上的，不抱着你家清奈醬醬釀釀，給我打電話幹嘛？”

硝子的聲音還透着些許的疲憊。

“你可能接下來有的忙了，我這邊有——”

五條悟伸手數了數地上的那些屍體，語氣輕松地說道:“有十七具屍體在等着你喔～”

“……”

“花——花崎姐姐，你不回家嗎？”

伊藤惠子看着一臉平靜的花崎清奈，有些害怕地顫了顫身子。

“我先送你回家，走吧。”

花崎清奈的語氣沒有方才在中餐館的好了，此刻完完全全是冷着的。

“……”

伊藤惠子低下了頭。

兩人往前走着，過一個紅綠燈的時候，對面也有人走了過來，撐着一柄白色的傘。

那個人和花崎清奈擦着傘面而過，驚起了傘面上的雨滴，把它們滴落的規律和路程打亂，使其有些直接落在了兩人肩膀那裏的衣服上。

花崎清奈注意力都在前面的伊藤惠子身上，自然是沒注意到旁邊的人偏眸看了她一眼。

瘦長的身影從淺灰色的眼眸裏頭一閃而過。

拐進居民區，伊藤惠子帶着花崎清奈到了一棟看上去環境還可以的居民樓樓下。

“我我——我到了。”

“不請我上去坐坐嗎？”

花崎清奈朝伊藤惠子笑了笑，顯得“和善”極了。

這是要看着她進家門才肯離開了。

伊藤惠子小聲道了聲好，帶着人往樓上走去。

時間的确有些晚了，花崎清奈想起五條悟離開前對她說的話，估摸着時間，抿了抿嘴唇。

“我已經到家了，你在外注意安全。”

五條悟看了一眼手機上的信息，而後擡頭看着一個人也沒有的家，沉默良久後，沒什麽情緒地哼笑了一聲。

“還真是……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