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後臺

後臺

路城沉默了足足一秒。

許安然不知道學長為什麽沉默。

難道是因為他在學長問他要不要坐他大腿上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答應嗎？

這、這好像不對吧？

他以前跟同學玩鬧互相說要坐大腿上的時候，都是愛鬧的鬧，不愛鬧的拒絕一下大家就不強行拉着他一塊開玩笑了的。

許安然的手緊緊地抓着僞裝成二手機的新機，手機上不僅挂了毛絨小熊玩偶挂件，甚至背後還特意貼了張貓貓伸懶腰的可愛貼紙。

旁邊默默在門口靠着門框玩手機望風的林四野：“……”

你們好像在說一些我不能理解的人話。

但他并沒有插嘴，甚至還默默地朝門外又走了半步，蹑手蹑腳地把這扇破門都掩上了。

房間內頓時更安靜了。

許安然并不是一個善于拒絕朋友要求的人。

特別是朋友的要求似乎還是好意。

因為才剛開學，他連在校外租住的房子都才定下來，自然也不可能有時間準備什麽代步工具。

從校門口的公寓走到學校的大會堂，還是有一些距離的。

所以，這會兒頂着熱天走了兩三公裏還逛了好幾家店的許安然确實有點累了。

他謹慎地望了路城一眼，緊接着就補救道：“陸哥，你分一點點點椅子給我坐就可以了，我屁股小！真的！”

路城：“……”

不然呢？

你還想坐哪兒？

但他莫名其妙地還是順着小笨蛋的話瞥了他的屁股一眼，确實不大。

嗯，有點翹。

許安然被路城冷淡審視的視線看得整個人都麻了一下。

不過，很快路城就給他讓出了一半的椅子，讓他能坐在椅子上繼續替他注冊企鵝。

“陸哥，你的手機——”

“我有個小靈通，前段時間摔壞了，放在宿舍。”

路城一邊糊弄着，一邊攬住了許安然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小笨蛋好像一副随時會被他給擠到地上去可憐巴巴的樣子。

他雖然也算得上是在欺負這個小笨蛋，但并沒有想要弄傷對方的意思。

“你往裏面坐點，別摔了。”

甫一被路城的大手按住，許安然就是一個激靈。

更別提後面這只完全不容他反抗的手生生地就把他按到了學長的身上。

好、好像有點太熱了？

可、可是會場裏面不是開了空調的嗎？

許安然莫名其妙緊張地攥緊了手裏的新手機，整個人就像一只從來都沒有被抓住洗過澡的小狗，今天突然被人捆得嚴嚴實實地丢進熱水裏刷洗翻新一樣。

忍不住地就慌亂。

特別是學長按着他的地方，他都感覺有點麻麻的。

嗚，他真的好想逃。

可是這種話要是真的跟學長說的話，學長不會以為自己在嫌棄他吧？

所以最後，許安然還是一個字都沒有吐露，他努力讓自己忽略了跟路城緊挨着貼在一塊，簡直像是被學長的氣息包裹起來的微妙，小心翼翼地集中精神幫學長注冊企鵝。

他用了自己的手機號。

順便還加了自己的好友。

在注冊好把新手機交到路城的手裏之前，許安然還是認真地再次重複交代了一句：“陸哥，接下來的幾天我得跟着去軍訓，家裏冰箱的那些菜你真別忘了，另外……”

眼看着小笨蛋又要結結巴巴地把曾經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路城就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

“嗯，我一定會記得每天給你實時彙報家裏的情況的，你放心。”

許安然頓時就結巴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只是想讓學長好好吃飯而已。

但他的話音未落，近在咫尺的路城就微微颔首：“嗯，那就是我第一次住那麽大的房子，我有點害怕，所以想每天都給你發消息。”

許安然：？？？

他直覺得學長說話怪怪的。

可如果只是跟他簡單地開個小玩笑的話，這一切又似乎是完全正常的。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這種玩笑話從學長的口中說出來，跟從林哥或者任何一位師長的嘴裏說出來，給他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簡直就像是學長特意貼着他的耳朵在哄他似的。

讓人止不住的心跳加速。

他并不知道，此時此刻的這一幕已經全部落入了門縫外兩個鬼鬼祟祟的學長的眼中。

其中一名學長自然是許安然無比熟悉的林哥，而另外一位……

“行了，老方，等會到時間了路爺自己會去上臺的，用不着你擔心。瞧見了吧？路爺這會可忙着哄小孩呢。”

林四野是知道方辭雨曾經暗戀過路城的。

不過，只暗戀了三個小時，這個彎成蚊香的家夥就被太子爺高不可攀的直男冷酷給打得稀碎，甚至一度懷疑自己變厭男了。

而且因為宿舍距離近，方辭雨跟林四野和陸誠的關系都處得不錯，他還和陸誠是一個專業一個班的。

但再怎麽關系好有分寸，讓對方知道路爺這會兒确實是有事，不是在糊弄他，也就夠了。

林四野看方辭雨看明白了，擡手就把門給重新掩好。

“老方，你——”

一臉思索的方辭雨打斷了他的話：“等會，我記得沒錯的話，太子爺是直的吧？”

聞言，林四野頓時笑出了聲。

“那不然呢？路爺這身段，脫衣一拳錘得我都得嘤嘤嘤，這說他不直誰信啊？！”

方辭雨：“……不是，你們直男都靠外表來判斷直不直的嗎？”

林四野的神情倒是尤為篤定。

“你是不知道這中間有多少事兒，等我待會晚上回去了，你來我們宿舍找我，我慢慢給你說。反正，我話就擺這兒了，就算我不是直的，路爺也肯定是直的，鐵直！他只是……可能、應該、大概、或許是在報複我這個老鄉學弟，真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方辭雨自然不好再問。

不過，等路城快要上臺順便把許安然給送出來的時候，方辭雨就在旁邊跟林四野一塊看着長年一臉冷漠看誰都像看白癡的路爺，當着他們的面兒嘴角都快壓不住了。

等到兩人都走遠了，方辭雨才指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對林四野道：“直男？鐵直？你管這叫直男？！”

林四野現在突然也沒那麽确定了。

但他還是堅持：“不好說，我認識的直男鐵哥們也有關系比較好的，聽說還有跟兄弟一起撸過的交情的。”

方辭雨：“……”

呵，詭計多端的直男。

“你嘴嚴實，反正先別往外說，我一個人肯定是不可能幫路爺瞞得密不透風的，我不在的時候不管路爺想玩點什麽小把戲，都還得靠你給其他人提點着。萬一有人在我學弟的面前說漏嘴了，你最好給兜着點兒。路爺開心，咱們都有好果子吃；路爺不高興了，咱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方辭雨：“呵，行叭。”

……

許安然乖乖地坐在臺下聽路城的寄語演講。

路城的嗓音微微帶着幾分少年感的清朗磁性，他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很自然地每一個字每一個音都肖極了中央的播音主持，字正腔圓之間，還透着一股子天地浩然鐘靈毓秀的坦蕩矜貴。

會場內不止是許安然，就連其他今天頭一回見路城的小學弟小學妹都忍不住在鼓掌的時候，當場就把自己的手給拍紅了。

聽光聲音就能讓人耳朵懷孕的頂級帥哥做演講，簡直就是一種極致的享受。

路城在臺上心不在焉地念了一遍稿子。

他其實全程都分神在臺下烏泱泱的新生人頭裏，找屬于小笨蛋的那一顆。

最後果然被他給找到了，就在比較靠右手邊的物理系方陣裏。

臉有點紅，盯着臺上的眼睛倒是亮晶晶的。

特別是在路城演講結束，留了幾秒鐘給大家鼓掌過渡的空隙裏，小笨蛋就差跳起來站着瘋狂給他鼓掌了。

路城的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

他就是喜歡看見這樣對自己熱情的小笨蛋。

甚至已經超越了他喜歡看閃電從訓練場的一端驟然狂奔着沖向自己，熱情得稍有不慎路城就會被撞得倒退半步。

但這裏畢竟是公開場合，所以，路城什麽都不能做。

只不過他就算什麽都不做，臺下的新生的眼睛也不是瞎的。

許安然周圍的幾個同班同學已經把他給團團圍住，悄咪咪地問臺上的那位學長是什麽情況，怎麽剛剛好像特別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而在許安然否認之後，對話的畫風就徹底跑偏了。

“學長有女朋友了嗎？”

“學長是哪個系的？”

“有女朋友的話，學長介意多個男朋友嗎？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做學長的狗的。”

“你別理他，我汪得可比他好多了，汪汪汪！”

……

許安然：“……”

當代大學生的精神狀況确實堪憂。

所以，他在開學典禮結束之後就趕緊跑了。

軍訓必備的那些東西他都還沒準備好呢。

別等到時候進了基地，他才兩眼一抹黑。

當然，聽學長說，零食是肯定帶不進去的，最多能帶一兩瓶看起來比較普通的水。

事實也确實如此。

許安然當晚就睡在了宿舍，一宿舍鮮嫩的新生都忍不住地讨論明天即将到來的大學軍訓，讨論到了半夜。

這還是他們絕大多數人頭一回進基地參觀呢！

只有許安然，抱着手機盯着學長專門給他發的晚安帥照，過了幾分鐘就莫名其妙地困了。

不管再看多少遍，他都覺得學長的身材真的好好，羨慕得他這個鍛煉了一個暑假都還是很弱不禁風的小菜雞忍不住就想流口水。

沒關系的，等他被訓完回來，就能跟着學長一起練了。

他肯定……肯定能成為學長的……有學長這樣的……

等進入了夢鄉，放松的許安然的腦子裏果不其然地就多了三個字。

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