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冥炀山重聚

冥炀山重聚

在夷丘和冥炀山交界處。

雲潇瑤麻木看着眼前陰森森還很潮濕的地方，考慮了快半炷香，到底進不進去。

他身邊那個如蝴蝶般的符咒不屈扇動着翅膀，想讓雲潇瑤跟着它進去。

雖然他知道囚禁水仙很困難，但是……為什麽要選在這個地方？

雲潇瑤挑着看得下去的路慢慢挪步，渾身上下每個地方都寫滿了不情願。可是要是不去，也只有回去幫着處理公文了。

雲潇瑤內心掙紮一番，還是決定先去探一探虛實。他同時擡手摘下一片樹葉，折成千紙鶴，落下一句話後便讓它飛向玄玉門方向。

若是來得及，阮憶柳應該能帶人趕過來吧。

留下了線索，雲潇瑤便随着符咒往深處走去。時不時有魔獸不甘的嘶吼，但是又被澤靈的仙力震懾。

那千紙鶴在仙力加持下很快落到阮憶柳眼前。他擡起手接住千紙鶴，拆開後看清了上面的字。

“水仙被囚于白月灣與冥炀山交界處，恐有魔族或天道幫忙，還需接應。”

阮憶柳神色不明，掃過那一排字後便将那千紙鶴燒了。随後轉身朝着內室走過去。

謝臨衫正靠在廊柱，無奈看着君卿和星玉忙的腳不沾地。明明腦子都快亂的一鍋粥了，偏偏不肯喊他。還說什麽一點小事馬上就能處理好。

謝臨衫看了眼日頭，心想等他們處理好，大概太陽都能落山了。

“青吟？潇瑤可是回什麽消息了？”

“嗯，他……嘗試去救水仙了。”

謝臨衫蹙眉，想說什麽卻被星玉打斷了，“仙尊仙尊！這裏！有些奇怪的。”

還是眼前事要緊。謝臨衫只得先過去，彎腰看着星玉指出來的地方。

“仙界仙羽池，乃是仙界諸仙仙力來源之地，也是為了平衡肆意的仙力，避免為禍凡間。”

謝臨衫其實考慮過，那次仙羽池顯然是被天道控制了，才會讓衆仙的仙力開始消逝。

可是多出來的仙力又去了哪裏呢？神界是否也是這個情況呢？

而且謝臨衫是真的搞不懂天道到底在做什麽，他想控制神尊，滅了仙尊？幫助那些內鬼是能給他什麽好處嗎？

再加上……

謝臨衫眼底閃過一絲壓抑着的怒氣，面上不動聲色。

“既然潇瑤尋到水仙，就讓他快些回來吧。”

“好。”

……

被惦記的雲潇瑤此時此刻真的說不出話來。

他剛剛尋到一處幽深的洞穴，隐隐還能感受到幾分壓制，剛想踏進去就被一股力量扣住手腕，然後緊接着一只手摟着腰間，把他摁在石壁上。

雲潇瑤倏然睜大眼睛，一句還未脫口而出的聲音就被對方堵着。

“千碧玦……你放開…”

雲潇瑤擡手想掙紮，可是對着眼前人的臉他又舍不得下狠手。

舍不得的下場就是，堂堂元微仙君，被他吻得眼尾泛紅，眸中霧氣彌漫。

千碧玦松開嘴後，低頭埋首在他脖頸處，啞聲道:“你來了。”

“嗯。”

雲潇瑤很是心虛，畢竟最開始不是抱着來尋他的本意。畢竟再怎麽說，面對入了魔後的千碧玦，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但是千碧玦卻沒有管那麽多，他這幾日快被魔息帶來的失控而瘋了，雲潇瑤摸着他的手臂，能很清晰感受到一些不平整的觸感。雲潇瑤心下一驚，費力低頭看去，就見那記憶中本該光滑平整的手臂落滿了抓痕和刀疤。

雲潇瑤沉了臉色，質問道:“怎麽回事？”

既是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麽才令他入魔，又是問他這些傷痕是怎麽回事？

千碧玦沒吭聲，撒嬌似地蹭了蹭他的臉，雲潇瑤這才注意到本是黢黑的眼眸變成了暗紅色，眉心也有一道印記。

“潇瑤……”

雲潇瑤看着他清明的視線，也緩緩意識到了不對。不論仙神兩界，還是凡間所述，入了魔後便徹底沒了理智，喜怒無常是常态，大開殺戒是日常。

可是如今眼前人卻和以往并無區別。除了……

“潇瑤……對不起…我真的…我當時真的控制不了……”

千碧玦盯着盯着，忽然再次低頭，呼吸紊亂，眼眶紅的厲害。雲潇瑤當即就懵了，下意識擡手摸着他的腦袋，低聲安慰:“好了，沒事了。”

其實這幾日，從入魔那一刻開始，千碧玦就知道自己有一次賭輸了。說不上來的痛苦彌漫在心裏，他眼睜睜看着千梓若死在自己眼前，一如十八年前那一次。

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這一次，千梓若拼勁全力，留下來一句話。

哥，我不怪你。

于是，壓抑的魔息在那一刻席卷了他的理智，千碧玦瞬間放棄了所有防線，任由殺欲充斥在腦海。直到月曦樓塌了半邊，他才恢複了些許理智。

可是這一次，不僅讓他入了魔，還觸及了冥炀山那邊的封印，這個分身徹底泯滅。

“那你如今這個……”

“本身。貨真價實。”

千碧玦悶悶開口，然後擡起頭看向他，問:“你怎麽來冥炀山了？”

雲潇瑤信口胡謅，“來找你啊。”

然而，緊接着飛回來的符咒卻打了他的臉。看着雲潇瑤恨不得徒手撕了這符咒，千碧玦終于笑出了聲。

“去哪裏？這冥炀山也算是了解的差不多了。”

“那個洞穴，你去過嗎？”

千碧玦:……

上去就不會了。

“咳……這邊倒是沒來過，不過陪你去看看也沒什麽問題。”

雲潇瑤看着還在他面前努力僞裝成和以前沒什麽兩樣的千碧玦，他嘆了口氣，主動牽起他的手，慢步往裏面走。

進來了才發現，與其說是洞穴，倒不如說是建在地下的宮殿。

繞過幾個障眼用的階梯，入目便是石棺。

雲潇瑤:……

千碧玦:……

這熟悉的開場，仿佛讓他們看到了當初在蠱女觀見到的那個棺材。

千碧玦率先走近，俯身仔細辨認上面的字跡。

“嘶……柳秋寒之墓。誰家墓地建在這裏？”

雲潇瑤聽到名字後頓了頓，總覺得有些耳熟，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是誰。只得道:“不是水仙，他名喚落晚星。”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千碧玦擡起頭，疑惑道:“這個水仙……我要是沒記錯當初好像在蠱女觀你也是在找他？”

“嗯，因為早在入夏時就失聯了，只是當時都沒當回事。直到負責監察的仙君說凡間降水量不對勁，才意識到不對。得虧神界那邊有個救急的。”

雲潇瑤掃了眼四周，十分幹淨，除了這個石頭雕刻成的棺材有點吓人以外……

“等等，這個石頭……不會是昆侖雪玉石吧？”

剛一進來兩人都察覺到溫度明顯降下來了，最初還當是因為下到地底才會有些陰寒，可如今看來倒像是昆侖雪玉石造就的。

這種石頭從來只埋藏在高山雪谷的地底下，在凡間可謂是價值連城。

“啧，我倒是想看看躺着的是誰，連棺材都用這種石頭雕，那這墓地也不該是如此簡陋。”

雲潇瑤擡起手拽着千碧玦，幽幽道:“行了，我們打攪了人家清夢，別出言不遜了。”

說罷，扯着他朝着更深處走去。彎彎繞繞的通道，昏暗的環境，走的久了連雲潇瑤都有些覺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千碧玦？”

“嗯，在。”

不論雲潇瑤什麽時候喚他，千碧玦總能準确抓着他的手，告訴他自己還在，還陪着他。

“啧，真要囚在這個鬼地方，那他倒也挺慘的。”

雲潇瑤和落晚星交情不深，畢竟一個默默無名，只執掌着凡間水火，而另外一個則是招搖到就差沒約着仙尊打一架了。

所以雲潇瑤也只知道一個名字和一個大致的樣貌。

“看着也不像有什麽法陣阻攔，那麽……為什麽水仙不逃呢？”

千碧玦看着四面石壁上的紋路，忽然開口問道。兩個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遠處剛剛進來的穴口早已閉合。

所以，這是一條有來無回的道路。

……

天道終究還是沒對神界仙界不明所以的仙君神君做些什麽。

他不過是将神界仙界的通道閉合，在封掉所有和外界溝通的方式。

但這不妨礙內部亂成一鍋粥。

仙界還算好，雖然不明所以，但是雲潇瑤早就讓十幾位仙使去報告諸位仙君，大家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既然封界了，倒也樂的自在。

可神界就不一樣了。

比如翡洛白。

他身為星神，是靠着星辰辨別未來的。他前腳剛剛得出神界仙界必有一劫，後腳神界封界的消息就到了。

“封界？”

翡洛白不着痕跡皺起眉，又恢複以往鎮定自若的神情。神使低着頭，畢恭畢敬點頭，“是的，神尊讓我等安心待着即可。”

翡洛白“嗯”了一聲，看着神使退下後，拿起鎏金扇一把揮開星神殿上方那層烏雲。

可是這一次，雲霧退開後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星海。翡洛白卻很清楚，星辰早已被定格在封界那一刻。

可是為什麽呢？

翡洛白蹙眉，他拿着鎏金扇，慢吞吞往外走。剛踏入殿門，兩邊如同柱子一般的神使上前一步，聲音毫無起伏道:“神尊讓諸位大人待在殿裏，不要亂走。”

這是……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