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恨鐵不鋼
恨鐵不鋼
到家的時候,何春罕見的叫住了徐樹勵,放在平時,兩人頂多互相看一眼,就心照不宣地各回各家了。
“叔?”徐樹勵穿着蒲钰的衣服,手裏提溜着濕濕的衣服:“真有事?”
何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裏想詞兒:“那個,樹啊,聽叔一句勸,離那小子遠點。”
“啊?“徐樹勵顯然是沒聽明白:“哪個小子?”
“就你新店隔壁那家的。”
徐樹勵:“和你一起搓橡皮泥的那個?”
何春糾正道:“那是小孩,不是小子。”
徐樹勵明白了:“你說蒲钰啊,他有什麽問題嗎?”
何春不知道怎麽說,徐樹勵在情感方面就是個瞎漢,在他眼裏如果出現了什麽人,那就絕無可能存在情情愛愛的“情感問題”,只有對方的是否需要的“需要問題”:需不需要我(徐樹勵)的幫助這種。
如果需要,那很好,我很樂意幫你;如果不需要,那也很好,我等你需要了再來幫你。
何春不止一次因為這事暗諷過徐樹勵,這家夥真真是個徹頭徹底的情感廢物啊!但是卻從來沒當着本人的說過,因為徐樹勵真的會聽不懂,他真的會搞不明白何春在什麽會突然罵自己一句,然後反而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裏惹他(何春)生氣了,然後開始煞有其事地拉着何春解決他以為出現的問題。
徐樹勵真的是個實心的情感木頭,何春也不只一次、見到徐樹勵面對羞澀的追求者,但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把對方遞過來的玫瑰花或求愛的信物轉手遞給了坐在自己隔壁的姑娘,還一臉呆萌的疑惑,為什麽那個男生一臉菜色的跑了。
何春這次打算直接說了,因為他真的覺得蒲钰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這是個狠人,從他那雙盯着徐樹勵看的那雙餓狼似的眼睛,就知道不好惹,嗯,是最好別惹,怕惹了會糯米糍一樣沾一手,甩都甩不掉。
何春問他:“樹啊,我先問你,你覺得蒲钰那家夥怎麽樣。”
徐樹勵:“什麽怎麽樣,年齡輕輕就開了店,還有一門家傳的好手藝,算的上年輕有為吧,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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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春:“我不是問你這個,我問的是,你覺得他人品怎麽樣。”
徐樹勵:“我認識他沒一個星期,直接就開始比劃他的人品........不太好吧.......”
這麽嚴謹?你對那個小子還挺好呵。何春換了個問法:“這麽說吧,性格,性格怎麽樣,或者說,他給你的感覺。”
“嗯……”雖然不知道何春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徐樹勵還是認真想了一下:“感覺比較……親切?相處的來?嗯……是個好人家的孩子的感覺。”
“好人家的孩子”說了兩遍。何春受不了了:“徐樹勵,我沒叫你誇他,我讓你說真實感受.........你就沒有感覺到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嗎?”
徐樹勵眨眨眼睛:“比如?難道是,他帶客戶的镯子給我看??”
終于上道了,我天呢。何春點點頭,期待着看着徐樹勵。
“不懂。這有什麽。”
“……”何春真是服了,再不服他就要摔了,摔個大徹大悟的粉碎性骨折!
何春大呵:“樹啊!那小子看上你了!!!”
徐樹勵被何春突然一下子激得也提高了音量:“啊!!!啊?”
徐樹勵:“啊???為啥啊??前因後果呢?”
何春:“這,這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反正我的這方面的直覺是最準的。”
徐樹勵:“那,那他人也不能莫名其妙就對我有意思了吧?”
何春搖搖頭,扶額,這種事真的很難說明白,他嘆了一口氣,道:“樹啊,有一種感情啊,它是不需要什麽....妙妙的,它就,它就是,感覺到了那感情就跟着來了。”
雖然沒怎麽聽明白。徐樹勵覺得自己并沒有感受到蒲钰什麽這方面的傾向,但是,看在何春是真心實意想幫自己的忙,便也表現的很上何春的道的樣子問道:“那該怎麽辦,我總不能躲着他吧,我倆的門頭離得這麽近,就隔着一層牆,我我還穿着蒲钰的衣服,啥也沒隔,我還得洗了還給他,我……”
這還真的給何春問住了,準确的說,何春從始至終也只是有一個感覺蒲钰不太妙最好不要深交的感覺,并沒有切實可行的應對措施。
當下最重要的問題不是去費氣吧啦地躲一個蒲钰這樣的人,畢竟躲了這一個蒲钰,肯定就會冒出來第二個,關鍵的是,這個二愣子徐樹勵必須得開竅,不開竅就會被人不懷好意的撬棍“開瓢”。
何春深深嘆了一口氣,看來今年是個不怎麽順利地一年啊。他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徐樹勵的肩:“樹啊,你真的得回去好好想想。至于該怎麽辦,我今後會好好的教你。”
“好、好的。”徐樹勵莫名正襟危坐了起來。
徐樹勵:“今後是什麽意思?”
何春:“我必須帶你去個地方。”
徐樹勵:“哪兒。”
何春:“總得是個可以逃避現實的地方吧,能讓你重新審視一下你自己。。。”
不明白。徐樹勵決定先跳過:“行啊,叔要我送送你嗎。”
“別了,你快回去陪妹子吧,別把她一個人留家裏時間長了,大晚上的。”何春轉身走了,擡起一只手揮動。
-
回家了,客廳沒開燈,徐月梢房間的門關着,門縫洩出一線燈光來。
徐樹勵在玄關扶牆換鞋的,順手打開了客廳的燈,房子是老城區的二手房子,客廳的燈也是前屋主留下的,是款有點設計感的藝術燈,像天花板上挂着三個綁在一起的錢袋子,還是個被掏漏了底兒的錢袋子,燈泡從中間亮出來,三個亮了倆,剩下一個被徐月梢敲碎了,小姑娘奇思妙想,一定認為這三個燈能像風鈴一樣撥着玩兒,結果三個玻璃燈罩一碰一磕一摔,磕碎了一個,現如今黯淡無光地被它兩個兄弟姐妹挨着。
十一半多了。
徐樹勵敲了敲徐月梢的房門,門裏的人不知被吓到了還是怎麽,傳來嘩啦一聲。
徐樹勵:“作業還沒寫完?幾點了這都?”
徐月梢:“就差一點了就差一點了哥哥!”
徐樹勵擰開門進去,想了一下自己學生時代高二做作業做到很晚的原因,詢問道:“是太難了做不動嗎?”
徐月梢:“不是不是!我太磨叽了,我馬上就寫完了,幾個填空了!”
徐月梢說話語速飛快,手上的動作也飛快,徐樹勵看見她把一個東西藏到了課本下面。
“做的化學?”徐樹勵盯着壓在徐月梢胳膊肘子下面的習題冊道。
“是呀,這個晶體體積的題可難算了,我決定再算一遍,算不出來就直接小猿搜題了。”徐月梢見哥哥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松了一口氣道。
“這是什麽?”徐樹勵越過徐月梢,從她的左肘桌子上捏起一個小東西。
霎時,徐月梢魂都要散盡了。
徐樹勵湊近打量了一下,一塊半個手心大的塑料牌牌,穿一個孔,有點厚度,透明的,上面印着花樣,還穿着銀色珠子的小鏈。
徐月梢瞬間不會說話了,像是被麻繩勒緊了喉嚨,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凍住了。
徐樹勵:“我給你的錢你都買、這個了?”
徐月梢下意識地想要急切地進行反駁,徐樹勵和她差整整十二歲,差再多,也還是親兄妹,平日裏他們相處的都還算輕松愉快其樂融融,但也僅限于徐樹勵沒有生氣的時候,雖然徐樹勵平時也極少發火,但只要有一點那個苗頭了,徐月梢是真的一聲不敢吭,分分鐘就癟了。
徐月梢低着頭。
........
徐樹勵想起了羅不凡,和他比起來,自家妹妹喜歡個塑料牌牌好像也沒什麽好多說的。
他從小到大受着“應當如此”的教育,一直被潛移默化地教導着的就是“千萬不要給別人添麻煩”“有多大的苦都得自家受着”“世俗的大衆的就是必須聽之行之的圭臬”這種教育畫風。
關于“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并不甚在乎。
而徐樹勵一直一來做的,就是為了讓他妹妹有一個更好的生活,他把她從家裏接出來養是如此。
徐樹勵覺得自己方才的問法指責性太強了,試着軟下聲音:“給你錢是讓你餓了買吃的的,這種.......我不太懂,不是禁止讓你買.......該吃的還是得吃.......女孩子太瘦了不好……”
徐樹勵感覺自己很是生硬地說出了如上的話,他向來是個實打實的“行動派”,并不是個牙尖嘴利、巧舌如簧的家夥,對自己妹妹循循善誘對他來說還是有點困難。
徐月梢這才放松下來,巴巴地看着她哥。
“行了,快把作業做完,做不完一會到點了也別做了,先睡覺。”徐樹勵道:“我先忙去了。”
照例關照完妹妹,徐樹勵拿出記賬的本、進貨的本、各種小本,攤開在餐桌上,開始計劃今後該怎麽幹。雖然手機有可以記賬的軟件可以用,但是徐樹勵還是更喜歡這種一筆一劃寫字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在認真對待的感覺。
加盟的料包店已經通知改收貨地址了,料這幾天就能到,面條面皮這些市區裏有的,配送要加錢,他一般有空的時候會去廠子裏現提,反正地方不算遠,在火車站那塊,開車去能省一些錢。
之前嘉陽夜店那裏的店,他一個人幹根本忙不過來,有時候會雇個手腳勤快的大姨做鐘點工,這裏人流量沒有那裏多,這筆錢也能省下來,加上賺的應該也不會多到哪去,總體算下來,利潤應該沒什麽太大的變化。
雖然日子活的緊巴巴,到這前前後後,最關鍵的一步,賺錢上,沒有什麽大的變故,徐樹勵已經很心滿意足了,他只要在這麽像往常一樣慢慢熬下去就好了。
店今天算是完全收拾好了,舊店剩下的材料試營業期間應該還夠用。明天徐樹勵準備休息一天,給自己的不算新的新生活預熱一下。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休息一天能幹啥,要不把家裏再大掃除一下?或者去市場逛一圈,把家裏舊的生活用品全部換換新,尤其那個稍微晾幾天就硬成木頭板子一樣的拖把海綿。實在不行就窩在家裏看一天電視,但是光想着就很累,看一天晃來晃去的畫面對他的眼睛很不友好,而且他好久沒看過電視了,感覺也沒什麽好玩有意思的劇可以看。
啊,真煩,要不直接明天開始幹活吧,幹活了就沒這麽多閑愁了。但是,不給自己放一天假,又覺得自己怎麽活的這麽緊巴。要不還是把家裏的被套都拆了洗一遍得了.......對,窗簾也拆了洗一遍.......
滴滴。
這時,手機來了一條消息,是何春的。
【我到家了阿樹。】
因為每次何春都執意把他送到家樓下,然後一個人回去,徐樹勵讓他到家了給他回個消息。
徐樹勵回了個從肚子裏掏出“好的”兩個大字的點頭小兔。
【對了,剛才忘了問你,明天開始幹活嗎?】
徐樹勵:“不,等一天吧。”
【明天沒事?】
徐樹勵:“嗯,歇一天。”
【跟我出去一趟。】
徐樹勵:“什麽時候?早上我還要送月梢上學。”
【下午和晚上,不會很晚。】
徐樹勵:“去哪啊?”
【帶你看看這個世界不一樣的一面,去嗎?】
徐樹勵想了想,回道:“那就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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