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連續不斷的瘆人求救聲讓三個異生者徹底定在原地，顫抖不止，滿臉恐懼，魂不守舍，像嶄新的機器突然變成了一堆廢鐵。

菲利克斯和風相禾同時将槍口對準了半空中的燈泡，但又一前一後移開了槍口，繼而去搜尋四周是否有除白色頭顱之外的奇怪東西。

白色頭顱對異生者的影響絕對不是因為雙眼看見這麽簡單，塔21說過廠房內的異能氣息無處不在，白色頭顱可能只是一個激發标志。

況且打碎照明燈後異生者的改造義眼大部分有夜視功能，他們依然能看見白色頭顱，反倒是獵導官們在黑暗中不得不用夜視鏡，會有很多地方看不見，很是麻煩。

喻橡和湛36加強了精神聯系，他能明顯感受到湛36的恐懼有多深，深到甚至有些影響到他，深陷于這種恐懼之中的人不是呼喚或者阻斷對方的視線就可以将其拉起來的。

除非将所有的白色頭顱都毀滅。可是二樓吊頂特殊，無法使用炮彈大面積銷毀，容易埋了自己人，而一個個射擊的話，數不勝數的白色頭顱得射擊到猴年馬月。

白色頭顱只對異生者有影響，異生者被困住了，獵導官還能自由行動。只是，普通人真的要去對抗外星能量嗎？有勝算嗎？現在的走投無路會不會是敵人的預謀？

“砰——砰砰——砰砰砰——”幾聲槍響後幾個白色頭顱被擊中，血肉模糊的殘塊從半空中落下，噼裏啪啦撒了一地。

風相禾跟菲利克斯一前一後開槍。白色頭顱再多，也要試試将其擊碎，反正那東西只對異生者有影響，只要沒有其他攻擊，頂多就是多花些時間。

然而，被擊中的白色頭顱掉落後，很快就又有新的白色頭顱出現。就像種子破土而出，密密麻麻的白色頭顱之間突然再冒出一個新的補上。

如此看來白色頭顱是無窮無盡的了。

“我有預感，失控的異生者離我們不遠了。”喻橡一邊舉起槍往前走，一邊揚聲道，“菲利克斯，一起往前沖，掩護我。”

風相禾第一反應是阻止喻橡擅自行動，正常情況下該觀察商量後由她這個領隊做出抉擇。不過她很快想起喻橡和湛36有更深的精神聯系，或許是因此發現了什麽。雖然這個發現有可能是淆惑視聽，但她此時選擇相信喻橡。

風相禾任喻橡和菲利克斯繼續往前，而她留在了原地，防止異生者出現別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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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橡強壓恐懼快速搜尋，他清楚失控的異生者就在附近，他和菲利克斯不敢耽誤一點，用盡可能快的速度仔細搜尋。

過了一會兒，當一個照明燈泡被扔去遠處的上空，照亮前方一大片地方時，一攤粘黏在天花板上的白色泡狀物出現在兩人眼前。

白色泡狀物突然像心髒跳動那樣動了兩下，然後一堆細小的白色小點從白色泡狀物的邊緣處散落下來，像撒白芝麻一樣。落到地上的白點瞬間變成白色蟲子，接着快速朝着喻橡和菲利克斯爬來。

“沖！”喻橡毫不猶豫地往前沖。失控的異生者就在眼前，無論如何也要接近對方。

兩人還是獵導學生的時候就常常在練習中配合作戰，默契十足，如今在實戰中也不差。

兩人同時往前沖，一人負責左邊的蟲子，一人負責右邊的蟲子，子彈四飛，白色蟲子一個接一個炸裂死亡。

不過越接近白色泡狀物，白色蟲子就越多，于是兩人改變了戰略。先是菲利克斯沖在前面用槍掃射開道，喻橡在後方精準射擊漏網之魚。當大部分蟲子被菲利克斯吸引後，改為喻橡猛然往前沖，菲利克斯在後方射擊掩護。

白色蟲子即使發現敵人改變策略，轉而圍攻喻橡也需要一點時間改變行進路線。

而喻橡在菲利克斯的掩護下拼盡全力一陣猛沖，順利離白色泡狀物更近了一點，當然，他要面對的蟲子就更多了。但是他沒有繼續往前，而是用左手從腰間的皮帶中拿出了另外一把手槍，對準白色泡狀物就是一槍。

喻橡的槍法很準，這一槍直直朝着白色泡狀物的中心而去。如此近的距離，對方來不及移動開。這把槍的威力比一些炮彈還要強，一旦命中必然是很嚴重的傷害。

可是，最終這一槍沒能擊中白色泡狀物，因為地上的白色蟲子突然堆積而起，猶如一個球拍，狠狠揮動起來将子彈拍飛到旁邊。

喻橡瞪大了雙眼，子彈還能被拍飛轉彎？難以置信！

然而就在他震驚的瞬間，上方倏地滴下一滴白色液體，落在他的鼻尖上。他立刻擡頭，發現有一條肉眼難以察覺的細絲從白色泡狀物出發，連接到了他的正上方。

沒想到表面上是他們在努力接近白色泡狀物，實際暗地裏白色泡狀物也在悄悄接近他們。

誰是獵物還不一定。

喻橡慌忙往後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霎時間，滴落的細絲變成了千絲萬縷，宛若一張巨大的蜘蛛網，瞬間将他從頭到腳包裹起來。

下一刻，他整個人動彈不得，被白絲包裹得嚴嚴實實。連閉起來的雙眼都無法睜開，眼皮像是被千斤重的東西給封住了。鼻子也被白絲堵得嚴嚴實實，不過倒是還能呼吸，只是呼吸起來格外困難，有種空氣只能一絲一絲地進入鼻孔的感覺，讓人難受的同時害怕這一秒就是最後一絲空氣。

剛開始幾秒由于空氣太少，他不敢掙紮，待平靜下來後，他明白自己不能放棄掙紮，于是他壓制住內心的恐懼，開始努力掙紮。無奈，一點用都沒有，站着的他不僅無法倒下，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仿佛周圍被灌滿了瞬間硬化的水泥。

身體确實不能動，他只能再嘗試精神聯系湛36，不過湛36應該還僵硬在遠處，不知道是否有用。

他全神貫注地聯系，因為他清楚自己現在沒有別的辦法，而且被包裹起來絕對不是什麽好事，要抓緊時間嘗試這唯一可行的辦法，他盡量将自己的困境傳遞給湛36。

可惜，他沒想到自己擁有的時間會特別短，不到一分鐘，白絲開始收緊。白絲能根根分明，如刀刃般鋒利，輕而易舉地劃破他的皮膚，也能擰成一大股，如鐵索般堅韌，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他就是砧上之肉，任人宰割，無處可逃。

神經錯亂來得非常快，他感受到窒息、恐懼、無助、悲傷、絕望……還有……還有另外一個人的複雜情緒在沖擊他，讓他混亂到幾近崩潰。

湛36。

救命，湛36。

救命……

湛36……

喻橡感覺自己在死亡邊緣徘徊，仿佛有東西進入了他的體內，要從裏到外徹底替換掉他，他會被取而代之，真實的他将不複存在。更可怕的是，他深深感受到取代他的比他更好，他應該讓對方取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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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白色頭顱控制住的湛36感應到了喻橡的呼救，感受到喻橡處于極度危險之中，他開始拼命掙紮，不僅是身體上的掙紮，還是精神上的掙紮。

風相禾沒有停止想辦法。她觀察、射擊半空中的白色頭顱，企圖找出類似開關的關鍵頭顱。她時不時呼喚異生者，觸碰異生者，嘗試用意識與湛03交流，希望能喚醒幾個異生者。

很難，始終沒有正向反應。

突然，湛36有了不一樣的動靜。

湛36的身體除了顫抖還開始微微晃動，眼眶發紅，額角青筋暴突，看起來是要沖破讓他定住的東西，又像是要暴走失控。

“湛36？”風相禾害怕是白色頭顱導致湛36出現異常，比如被定在原地一段時間後會逐漸失控或者被吸收同化一類。她不由得将槍口對準了湛36，同時用通訊器聯系喻橡。

此時危在旦夕的喻橡當然無法接收任何消息。

湛36猛然掙脫了禁锢，他随即根據精神聯系朝着喻橡所在的地方沖去。

“湛36！”風相禾看到湛36恢複正常是挺驚喜的，可對方沒有理睬她，直接飛速離去，她不禁又有些擔憂。這一次，她沒有猶疑，握緊手中的槍，跟上了湛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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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36很快找到喻橡所在的地方，沒想到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三攤白色泡狀物。天花板上的那一攤最大，用無數細絲連接着地上的兩攤小的白色泡狀物，似乎在将兩攤小的吸收到大的裏面去。

兩攤小的泡狀物是喻橡和菲利克斯，湛36能感應到，他立即走向其中一攤，裏面是喻橡。他伸出手靠近泡狀物，但沒有接觸。他在嘗試透過阻礙與喻橡精神聯系。

被包裹着的喻橡感受到了湛36，可他覺得自己已經奄奄一息，無法再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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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死，你只是被異能入侵了。我能感受到你的生命體征是正常的，一切都是意識侵蝕。”湛36的聲音在喻橡腦海中響起，這是靠獵導官與異生者的精神連接傳來的消息。

“我無法動彈，無法法呼吸，一片混亂，救救我，救救我……”混亂不堪的喻橡只知道求救。

“相信我，你的身體無礙，現在需要你堅強起來，将不屬于你身體裏的異能弄出去。”

喻橡似乎緩和了一點，他忽地有了別的感受：“可……異能好像不是要傷害我，我無需掙紮，它……很好。”

“不！不要相信它！你是屬于你自己的，沒有了你自己，這副驅殼再好又有什麽用呢？”

“它說，我不會消失，只是以另外一種形式存在。現在的你我還無法理解，但……”

“不要聽它的！你不是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嗎？”

“只是不同的選擇罷了。其實，這世上所有的人和事都是一樣的，沒有太大區別，就像大海裏的一滴滴水，沒有……”

“你有與衆不同的力量，不是嗎？用你的力量！用你的力量！用你的力量……”湛36不斷重複，仿佛在念某種咒語。

聽到“力量”，喻橡從裏到外猛然一震，猶如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他似乎聽到了畫面，看到了聲音。他的身體依然無法動彈，卻感受到有種無形的東西在代替他往前，去觸碰湛36的手。

湛36亦感受到喻橡的變化，伸出的手頓時再往前，觸碰上了白色泡狀物。

在風相禾的視角裏，湛36觸碰白色泡狀物的剎那，爆發的千絲萬縷白絲籠罩了湛36，繼而吞噬了湛36。湛36是主動被吞噬的！

在喻橡和湛36的視角裏，在白茫茫的一片中，他們見到了彼此，同時，因為喻橡的力量，他們還見到了兩個失控的異生者。女異生者站在男異生者前面，有種保護的感覺。

“她是在保護我！”站在後方的男異生者率先開了口，“我們，是為了更好的自己。”

“不論你們是什麽想法，徹底失控的異生者會暴走、瘋掉，都只有死路一條。”喻橡盯着兩個失控異生者，開門見山，“你們還能恢複到原來的狀态嗎？”

“為什麽要恢複到原來的狀态？”女異生者笑了笑，不是嘲笑，就是很普通的笑，“也對，超出認知範圍的事很難理解。不過，你們不是能感受得到嗎？”

“我現在就是我自己，我要做什麽皆由我控制。”喻橡十分堅定，“我再問一次，你們是否能恢複到原來的狀态？如果不能，我們只能殺了你們。”

“你們殺不死我們的！”男異生者搶答道，“她在救我，在救大家，也是在救你們，你們為何總想着要殺死我們？”

“異生者暴走，異能擴散傷害人，為何不殺你們？”喻橡的眼角跳了一下，“你們……看到了什麽？感受到了什麽？和外星能量有關？”

“你所說的東西我們并沒有看到、感受到，但我們确實發生了變化，異能……外星能量……”女異生者說着說着安詳地閉上了雙眼，她的身體漸漸幻化為白色的絲狀，白絲在按着某種特定的方式移動。

接着，女異生者後面的男異生者也閉上了雙眼，身體也開始幻化為白色的絲狀。

然後，白絲開始擴散，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亦變成了白絲，喻橡和湛36即将被吞噬。

“湛36，掠奪！”喻橡大喊的同時後退一步。

湛36沖上前，使用了自己的異能。他的異能，是掠奪其他異生者的異能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內，他可以任意使用這種異能，甚至異能會消耗原本主人的力量。

在以前的實驗中，湛36沒有成功奪取過失控異生者的異能，況且現在的失控情況和以前的失控情況還有區別，已經到了記錄中沒有的極致。

再說若此時掠奪成功，難保湛36不會暴走失控。

進退維谷。

喻橡，用了自己體內的奇異力量輔助湛36。這麽做是極其冒險的，不管成功與否，他的力量都有暴露的風險。只因生死關頭，不得不這麽做。

背水一戰。

而結果是，掠奪，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