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9

Chapter 9

餘笙跟長公主請假(說周三晚他放縱過度,低燒纏身至今),謊稱自己知會過匡靜河。按長公主的作風,她會和匡靜河确認,屆時匡靜河就會知道餘笙的用意。

周五晚,餘笙回父母家吃飯。八年來他如滿世界飄的一朵雲,從太平洋一岸飄到另一岸,來來回回地飄,父母和妹妹只能像昂首望飛機,在陸地上遙遙目送他,他和父母還親近着——微溫,熱的珍珠奶茶,和妹妹餘盛是冷萃咖啡,半杯冰塊,半杯咖啡,餘笙不愛點,不值那錢。妹妹的性格像加州的烈陽,旺盛,聽聞小姑娘曾和一俄羅斯大叔半夜兩點蹲街上喝啤酒,末了,說叔叔啊,你哪天去德州當牛仔,千萬要叫上我。今晚她約了朋友看電影,朋友臨時有事,閑下張電影票,也閑下了餘盛,餘盛和親哥哥談不上親人熟,卻能混個自來熟,就撺掇着他去影院,餘笙閑着,就應了。

電影叫《一躍》,餘笙瞄了眼電子票,順嘴問餘盛,什麽電影啊?餘盛從頭說起,很久很久以前...同名的書...男主...導演...啊,這導演你還沒聽說過嗎,他拍的...最最最贊的亮點是演男主的——

餘笙如聽天書。見餘笙毫無概念,餘盛大白眼翻來,多說浪費她口才,吐槽說哥你是那世外桃源裏的大畫師嗎,不看新聞?

走到半路,餘笙手機響了。預感作祟,他沒全掏出手機,用外衣口袋打掩護,一翻手機。

匡靜河。

餘笙慢下步子接電話。

匡先生。

餘笙?

餘笙嗯一聲。

你在哪?

外面。

略微敷衍了,餘笙贅述。

陪妹妹看電影。

我在你公寓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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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笙一下子想到的,是長公主違反保密合同。他定住神,說,匡先生,我...不會躲着您的,給我點時間,好嗎?

你回來睡覺嗎?你的公寓。

餘笙納悶,說回啊。

那我等你。

嘟嘟嘟——

餘笙是坐不住電影院了,在商場門口和餘盛道了別。餘盛豪爽,說她可以一人占倆位(這怎麽個操作法),還古靈精怪地朝他眨眨眼。他乘地鐵回公寓,手機一路靜悄悄的。到小區樓下,挨個看停靠路邊的SUV。沒有那輛蘭博基尼。

電梯門滑開,牆上潑着一攤黑影。黑影有塊更深、輕搖、扇動,走出匡靜河。

先靜,後動,一驚一乍,餘笙幾乎尖叫。匡靜河像人形蝙蝠——黑的羽絨外套(連帶的帽子也為黑)、黑的肥腿褲、黑的跑鞋,墨鏡塗黑大半張臉。

匡先生...晚上好。

沒陪你妹妹看完電影?

沒...

餘笙插進鑰匙,門鎖吧嗒一響,像潘多拉魔盒解鎖開啓,命運交給未知的刺激。

不邀請我進去嗎?

公寓裏...亂。

我睡過浴缸——因為走投無路。餘笙,給我個更好的理由。

匡先生,我需要點...空間。

匡靜河彎下脖子,抿嘴,點頭。

餘笙,我想你了。陪我會兒吧。

算費用嗎?

匡靜河吐出飄浮的笑,像煙,說,不算。

餘笙額頭抵門,笑了,如月光流動,說,沒事。

你和妹妹要看哪部電影啊?

餘笙仔細回憶,仍拿不準,說,叫什麽《一跳》?您等等我看下電影票。匡靜河哼笑,又擺頭而笑,那笑點也不知為何忽高忽低。餘笙查了電影票,糾正自己,說電影叫《一躍》,您看。匡靜河一看餘笙手機上顯示的票,說我還沒看過呢。餘笙問,您不是喜歡電影嗎,我妹說這部片很火。匡靜河嘴一抽,說,分演員啊,個別演員演的電影,我一部沒看。

匡靜河伸出兩臂粗的胳膊(羽絨服蓬松),攬住餘笙,餘笙像浸沒在一池的海洋球裏,失重,被呵護,沉沉浮浮,匡靜河的鼻息像潮汐聲,響徹數億年,嘩嘩嘩,溫柔地飄向時間的盡頭。

他們靜止地站了一陣兒,直到匡靜河的手機刺破了沉寂。

匡靜河沉悶地呼出口氣,活似紀錄片裏某只大型動物用皺巴巴的鼻子哼哼,餘笙憋笑。匡靜河狠狠剮他一眼,狠中帶笑,摸出手機。

“喂?”

“靜河。”

女人的聲音。輕柔的,餘笙才知,心房塌陷,只需輕柔的三下錘擊。

海洋球破裂幹癟,潮汐聲遠去,時間盡頭提前到來。

餘笙挪步,匡靜河拽住他,那力道前所未有,放脖子上能勒死他,像溺水者抓到浮木,餘笙忍住,以免鬧出動靜。

“嗯...我在外面...阿姨呢...好,知道了...嗯...不用。”

餘笙不禁細看匡靜河的臉——和妻子通話時的臉。溺愛?無。溫情?不見。客氣?差一截。思念?不像。不過,匡靜河會演。匡靜河一副自來水的樣子,來去匆匆,源源不斷的寡淡。他妻子像是喝慣了這碗自來水,耐心地應答。

通話悄聲流過,一分鐘不到水流就斷了。

電話一斷,餘笙便甩開匡靜河,要開門。

餘笙...

像一聲嘆息,匡靜河沒阻攔他。

走廊裏,燈是滅的,帶點可憐的殘餘的光。餘笙眼前漆黑,像墜入深海,或迷失在宇宙邊緣,一切卻變得清晰了。他開口。

匡靜河,你很自私,還優柔寡斷。你說你的妻子等你五年,五年,不夠你想通你究竟想不想和她結婚?打心底裏,你是想的吧。你要是下定決心讓她死心,五年,你匡靜河辦不到?你用五年來找退路,可惜沒碰到個令你動心的男人,而實際上,你利用你妻子的真心,換來了一事未成的五年。你想有一段“正常”的婚姻,我也能感覺你是喜歡孩子的類型,既然那五年之後你還是個自私自利的懦夫,那麽娶一個對你死心塌地的女人也不錯。結了婚了,你孤獨絕望了,丢下你懷着孕的妻子,來我這,幹嘛?尋求精神慰藉嗎?一具男人的身體?你不和我親熱,你覺得你潔身自好,很高尚嗎?匡靜河,你動了心思、踏進梁姐那,就背叛了你妻子,你親我和我shang床,或是和誰,都抹平不了你不忠的事實。

我沒有不忠!我就沒愛過她——男人對女人。餘笙,你不——

不,我都能想到——你還沒跟家裏出櫃、你沒有信得過朋友可以傾訴、你不忍心和懷孕的妻子離婚、你的事業和財産把你綁在這段婚姻當中、你這才過上“正常”的生活不想親手毀掉它...匡靜河,我...我喜歡你,但我——

匡靜河霎時攥住餘笙的手腕,卷來一陣風,他眼裏的顫抖能震碎墨鏡的黑。

餘笙沒再掙脫。

聽我說完...匡先生,我對您的喜歡不能化解您的處境,只有您自己能。您的家庭事業我一無所知,我沒法插手幫您,但您這樣...長久下來,我會更迷茫,會累。

餘笙緩緩摘下匡靜河的墨鏡。匡靜河垂着眼,長而密的睫毛蒙住了眼底情緒的細流,餘笙的指尖掠過睫毛像掠過皂紗,他無需一窺紗下的真身,光是一張朦胧的印象他就沉醉。他低聲贊道,匡先生,您的睫毛好美。

他吻在了睫毛上。

匡靜河的呼吸聲停了,是潮汐停了,時間凝住了。餘笙抱住海洋球,明月、礁石、沙灘、雪白的泡沫、鹹味的空氣,萬物靜默,人跡罕至,他們是鮮活的,唯獨感情是真實的,餘笙向匡靜河發出罪惡的邀約。

匡先生,今晚,您留不留下,我都希望您能想想我說的——為您、為您的家人、為我們。您若進了這扇門,就把您交給我,我來教您,我喜歡什麽樣的qian戲、怎樣才能讓我G潮、您該怎麽疼愛一個男人...

匡靜河手上的力度變重了,餘笙那只手發酸發麻,忽視失去感知的手,他轉身欲走。匡靜河發力一拽越過餘笙,推開餘笙公寓的門,放開餘笙反握住他,在餘笙手背上落下一吻,倒退着,一步一步深入,牽着餘笙進來。

他說,教我。

若幹年後,那晚猶如潮水呼喚餘笙,一浪一浪,像綿長的、你中有我的shen吟,匡靜河的身體裏湧動着青澀而甘甜的泉水,充滿生命與尚待采撷的懵懂活力,餘笙能斷定,匡靜河講了實話——他沒和男人zuo愛過。第一遍,餘笙手把手教他,匡靜河學得快,兩人很合拍,這挺難得的,很多情侶夫妻愛情的基礎雄厚,卻在床上總差點火候,難磨合。男女間的xing愛難令雙方處處如意,因為雙方經常缺乏溝通——男人進度過快,女人更難獲得愉悅感,而同性對彼此的需求一清二楚。匡靜河一入玄關就箭在弦上,餘笙說先來次躺着的吧,他們撕扯着撕咬着去卧室。餘笙剛要開燈,匡靜河便按住他,說,別。餘笙還沒在白天甚至明亮的燈光下看過匡靜河。

餘笙妥協了,嘴上卻說,匡靜河,黑暗只掩蓋罪行。

皮帶聲回應餘笙,匡靜河吻住他。

第一遍像上菜前服務員倒的茶水,潤唇暖胃,匡靜河在上面。第二遍(第二輪更恰當)持續到午夜,枕頭心和被子心明天該扔掉,見血了,匡靜河的,只因匡靜河想不用run滑,沒r滑匡靜河第一次當下面的不出血才怪。和匡靜河做,餘笙更喜歡做零,最喜歡綁着匡靜河餘笙自己動,一兩次過後,匡靜河似乎玩膩了上面,效仿餘笙,綁着餘笙往餘笙身上zuo,試了幾下仍不得要領,餘笙笑他,匡靜河情急之下掐着餘笙的脖子,餘笙說你別用小H片裏和女人gao的那套,沒人喜歡斷氣,匡靜河及時改正。他們醒醒睡睡,到日出前,匡靜河洗了澡,餘笙靠在小盥洗室的牆上看匡靜河洗澡,他即興問匡靜河,會用嘴嗎?餘笙明知故問,匡靜河只說他見過,餘笙嗤道見過有屁用,下次再教你吧。匡靜河只點頭,又重複說,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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