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重逢

重逢

夏霖之心慌的跑到一家便利店，她回望那家餐廳的方向，心裏有些莫名的惆悵。低頭給楊因發信息。

夏：【我今天去相親了。】

溫市天氣這時下了雨，很悶熱，夏霖之在便利店買了一杯冰，又買了青檸茶，她手指纖細，做了裸色美甲，她搖晃了幾下，冰和青檸茶充分融合，她小口喝了一下，冰冰涼涼的，些許酸但不怎麽甜，很解暑。這時候她突然想起來在芬蘭的那些年，下着雪吃着冰淇淋，超級爽。

夏霖之看着楊因沒有回信息，沒多在意，打開手機拍了一張青檸茶冰杯的照片，發了朋友圈，配文是【好喝。】點擊【發送】，不到三秒就有人點贊評論，夏霖之看了一眼評論，是周添，他說【回國了？】夏霖之笑了笑，回複道【回來一段時間了。】

不一會兒，周添給夏霖之發來了私人信息，【有空聚聚？正好我這幾天在東街市】夏霖之沒有猶豫，回複道【好。】

東街縣……東街市。時間過的确實快。

青檸茶快要喝完，楊因卻還沒有回複，夏霖之疑惑，按理說楊因這個時候在休息啊。

夏霖之回到家的時候，洗完澡躺在床上，從抽屜裏拿出一瓶藥，吃了兩顆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隔天。

夏霖之準備赴約，周添說在酒吧，夏霖之雖然酒量不怎麽好，但還沒有去過酒吧，夏霖之随便打扮了一下，她穿了一件白色裙子，穿了一雙小白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打扮，去酒吧為什麽要裝那麽清純？她心裏想着，她在想一個人，想讓他認出來。

一個忘不掉的人，如果他在，時隔七年的重逢，會是什麽樣子呢？他會認出她嗎？也許會的，但也有可能他身邊已經有了其他人。夏霖之就這麽胡思亂想的想着，轉身從衣櫃裏翻出一件深紅色吊帶，和一件黑色牛仔褲，她看了看門口的高跟鞋，但沒有穿，還是穿着白鞋。她

她這一身一點也不精致，沒有刻意吸睛，更多的是随性灑脫，她簡單的化了妝，棕黑色卷發還是随意一紮。

夏霖之躲避着許佩的目光，蹑手蹑腳的跑了出去，到了周添在的位置，夏霖之看了看酒吧的名字，叫【上瘾】，夏霖之走了進去，周添看到了夏霖之，心裏不由一驚，這麽多年，夏霖之活像是換了一個人，更多的是自身的氣質。

“好久不見啊。”夏霖之微笑着打着招呼，周添叫了很多人，基本上是高中同學，楊因，喻歡，黃意，張哲，還有一些不認識的。夏霖之看向楊因的眼神有點茫然，不過一會兒就煙消雲散，她抱住了楊因“我好想你！”

“對啊，好多年沒見了。”楊因溫柔的說。“夏霖之！還有我呢！你的老同桌！”黃意嗔怪道。

“行了行了！我們難得一聚，今晚就痛快的玩！”其中一位男生說道。

夏霖之環顧一周，沒有那個他。“早該知道的。”她心道。

老同學見面互相敘舊，有人調侃着夏霖之說道“穿的不錯啊，這設計師的風格就是和我們普通人不一樣哈。”

已是淩晨一點半，周添出去抽煙。

酒吧人多，很吵。

有個路過的人看了夏霖之一眼，說“美女，加個微信？”

夏霖之沒理。

男人似乎吃了癟，看了看夏霖之周圍人很多，都在盯着他看，笑了笑轉身找其他人搭讪了。

……

“來不來？不來我們一會兒就玩完了。”周添打着電話。

誰知那人說“快了。”

“你不是說不來嗎？”周添說。“我原以為過了這麽些年，你會不在乎，沒想到她回國，你就迫不及待想要見她，你難道不恨她嗎？”

對面的聲音聽不見一絲情緒，但還是讓人覺得他的激動 “我從17歲就認識她，我再怎麽恨她，也是建在愛之上的，我為什麽要不在乎？我想見她就要去見她，我給了她七年時間，已經夠了。”

“楊因跟我說，她在這兒。”那人的聲音很低沉。

“跟她說，有人找她。”那聲音說。

“我不說，你既然快到了，就自己來找。”周添說着就挂了電話，自言自語道“好家夥，現在不好意思了，當初裝作楊因給她發信息的時候怎麽不裝？”

兩點半。

夏霖之勉強喝了點酒，臉很紅，玩的正嗨，楊因和黃意醉了，已經睡着了，喻歡卻沒有，吃着果盤，她一滴酒都沒有喝，剩下幾個男生還在玩。

夏霖之又去點了一杯黑俄羅斯，她等待酒的途中，心裏總感覺少了些什麽，“您的酒。”直到調酒師把酒推到她面前，她才從雜亂的思緒回過神來。

口味比較辛辣，她胃不好，但還是喝完了，酒對她來說挺烈的。她喝完，準備看會兒手機，手伸出的那一瞬被人突然抓住，突如其來的力度把她拽了出來，她看向那人。“你……？！”讓她疑惑的是，手腕一點也不疼，只是有點抖。

男人把她拉到酒吧旁邊的小巷子裏，那裏雖說燈光昏暗，但還是能看得清人的。

“我去，這麽多年沒見竟然變得這麽帥？”夏霖之心道，漸漸收起貪欲。“好……好久不見啊。”夏霖之尴尬道。

這句話像是激怒了男人一般，夏霖之突然被人吻住，吻技一如既往的生疏，一點也不溫柔，夏霖之漸漸喘不過來氣，她開始掙紮，誰知那人注意到她的動作，一股鐵鏽味頓時彌漫整個口腔，他……竟然把她咬出血了。

男人松開她，夏霖之眼睛濕潤，“看着我。”他說着擡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看清我。”

梁恩景全然沒有了少年的氣息，多的是男人的成熟，他穿着灰色翻領衛衣，黑色褲子，穿了一雙白鞋，若隐若現的鎖骨處佩戴着一條項鏈，他發型梳了大背頭，大概因為發型的原因，把梁恩景的眉眼襯的很犀利。他人高大，嚴肅又認真，看着倒像是趕過來的，那雙桃花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才露出一點光。

梁恩景撚了一縷夏霖之額前因害怕而抖動的發絲。少女眼中的碎影，不知道是她激動，還是真的害怕。只見她猛的推開他，“有意思嗎？”她問。“梁恩景。”她說。

梁恩景，三個字，是她七年揮之不去的隐。

“有意思。”男人笑了一聲。

“懶得跟你廢話。”夏霖之準備走，她沒有想過兩人的重逢會這麽突然，這麽讓人難堪。

“高中的時候我怎麽不知道你會喝酒？”

“你一直都是這樣嗎？”

夏霖之沒有回答，半路中她突然蹲了下來，捂着腹部。

“喝多了？”梁恩景問，走到她面前，她看着活像是快要暈了一樣。

“嗯。”夏霖之回答。

男人嘆了口氣，注意到她不對勁，“怎麽了？！”不假思索一把抱住她，他說“我送你去醫院。”

“你放開我。”夏霖之說着，“我胃疼……”說着，不自覺地勾住了梁恩景的脖子。酒意讓人意識模糊，夏霖之漸漸睡了過去。她倒也沒真想讓他放開她。

“老實點，我知道你胃疼。”他說。

梁恩景抱着她，夏霖之身上一點肉感也沒有，骨頭硌的他生疼，梁恩景微微皺眉，看着她的面容，內心泛起一陣酸意“确實好久……沒見了。”

梁恩景把她送回醫院，他在京北那邊的醫院待了兩年，醫術很出色，他也很努力。第三年的時候他向上級提出要求，從京北調回溫市附屬醫院。他說“我總想着等一個人，但不知道結果，即使這樣，我都願意等，反正，我也喜歡不上別人了。”

周添曾經對他說過“我不懂你的執着。”

梁恩景沒有過多解釋，他說“她是我的渴望，是我的一生所求。”如果年少的喜歡是大膽，是不顧一切，是狂奔，是熾熱，但這些都不是屬于他的，他曾經想過放棄自己，生活沒有了希望，就在想自殺的那一天，是她那瓶眼藥水，是她的鼓勵，是她的堅持。梁恩景的生活因為有了她，光才有了形狀，他才能從陰霾中走出來。

他想過，和她重逢，他想讓她吃點苦頭，想讓她好好彌補自己，想讓她為自己道歉。他曾經逼着自己不去想她，七年來，他一直恨着她，但他真的恨她嗎？他一直延續着和她的醫學夢，那封信和花環每天都清理，不留一點灰塵，花環即使技術枯萎的不成樣子，輕輕一撚就碎成渣的樣子，他還是一如既往。

後來聽楊因說她去了芬蘭，他表面沒有任何波瀾，但等到所有人離開後，他獨自查看着芬蘭那邊的天氣。他求着楊因，把她的微信號給他，他一直僞裝着別人來陪在她身邊，知道她的近況，他做盡可能做到的，能讓她開心，他就滿足。

夏霖之回國後，他第一反應就是想着應該找她說清楚。把多年的事情說清楚，問她為什麽要走？她為什麽要突然走？但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渾身散發的孤獨難過，他大腦嗡的一片空白。他看不得她吃苦，單看着，就會讓人覺得心疼。

夏霖之躺在病床上，一晚上沒有吃東西只喝了酒，酒精的作用讓她的胃炎複發，梁恩景給她吃了藥，夏霖之還在昏睡着。

梁恩景看着她，漸漸失了神。

門被敲響的瞬間讓他回過神 “梁醫生，A房三號床有臺手術，等着您來做。”護士說着，側眼看了看病床上的夏霖之。“您……朋友？”

“女朋友。”說着，梁恩景就準備出去，護士微微一驚，心道“梁醫生什麽時候有的女朋友？”

這件事一天就傳遍了整個醫院，有人說“我以為梁醫生不喜歡女的，這麽多年，都沒有見過他身邊一個異性生物。”也有人說“我原先以為，他是個基佬。”更有人說“不過他女朋友看着還挺好看的，我曾經無意看見過他手機屏保，是他和一個女生的合照，看着還挺像躺在床上的女孩的。”

這臺手術足足做了六個小時，天已大亮，梁恩景拖着疲憊的身軀，走出手術室，回到自己的科室。

他接了杯熱水，走進夏霖之的病房，這是一間單人病房，很安靜，夏霖之已經起了床，坐在沙發發着呆。“給。”梁恩景說。

“不喝，嘴疼。”夏霖之抱怨說。梁恩景看了看她嘴唇上的口子，頓時心虛起來。

“抱歉。”梁恩景低頭。

夏霖之看着他，忽然發現他很憔悴，黑眼圈極重，她擔心“你多久沒休息了？”

“差不多一天。”梁恩景怕她擔心緊接着說“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夏霖之沉默。

梁恩景把門關上，緩緩走到夏霖之面前，單膝下跪，擡眼看着她，手不自覺撫摸上了她的臉，夏霖之沒有躲，任由他動作，“你沒有錯，這次換我等你開口。”夏霖之察覺到他的手很抖。

夏霖之茫然随機便反應過來他說是什麽，她眼眶濕潤，別過頭，心跳不止，和他分開，其實并沒有因為很大的事情，開口，也不是很難。梁恩景把熱水放到桌子，就走了出去。

“梁恩景，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夏霖之說着，呆楞片刻就回去了。

……

到了晚上，夏霖之心情極為複雜，她給周添打去了電話，對面電話接通“怎麽了？”

“楊因的那個微信號，是不是梁恩景一直在用？”

“你這次要對我說實話。”

……

周添說“沒錯，是楊因沒有用過的小號。你還不明白嗎？這麽年，他一直愛着你，他受不了沒有你在的日子。”

“你別怪楊因，楊因一開始不同意，她沒有想欺騙你，……”周添說的話含糊不清“等找個時間，我們好好說，把所有事情都說通，電話裏實在是說不清。

“我知道了。”夏霖之回答完，就挂了電話。看了看通訊錄，把“楊因”給删了。

然後找到和自己的聊天記錄，翻到高一那年，她突然有點想笑，她寫的都是一些如何追梁恩景的話，或者怎麽讓他開心，又或是想放棄的同時又突然燃起希望。她往上劃着，終于看到了熟悉的微信號，夏霖之嘗試着加他，在心裏做了無數次建設，他可能早就換了，【申請】剛發過去，對方秒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