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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夏侯燕，人送給你了……”

夏侯燕眼睛一亮，磨刀霍霍：“真的？”

自己是女兒要殺自己的兒子，皇帝氣得頭腦發昏。

哪怕是謝如風都沒有把他逼迫到這種份兒上，區區女子，區區女子！

皇帝看向李丹：“李丹！這等妖女放如此豪言，罔顧人倫綱常，你還要繼續助纣為虐嗎？”

李丹下意識摩挲了一下腰間的劍。

“陛下，不是臣要助纣為虐，是臣無法。”李丹苦笑道：“陛下，臣有家人有朋友，哪怕臣不願意，但臣得顧及他們。”

“什麽意思？”

李丹只是道：“陛下，安陽郡主的手段比您想象中更厲害。”

誰能知曉，眼前那個人畜無害的少女，竟一夜寫出整個禁軍的關系網，并且由暗衛分發到各家。

那不是警告，是威脅。

皇帝明白大勢已去，他眼睜睜看着那把劍朝洛起征刺去。

“爹，娘若還在一定會救我的，爹，救命，救我！”

那是他和柔柔的兒子，他已經負了柔柔一次，難道還要再負她一次嗎？

可他不能這樣，若大齊落入女子手中，他死後都愧見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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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咬牙，進退兩難。

謝君意看着皇帝為難的表情，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才故作思考，想了想道：“陛下，若您覺得為難，我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

不等謝君意提出條件，皇帝堅決道：“朕絕不許女子稱帝！”

“不，不是我，我要他成為皇帝。”謝君意勾唇一笑，擡手一指，指尖正對夏侯越。

皇帝眼中詫異。

夏侯越皺起眉：“謝君意，我已是一介廢人……”

“夏侯越，閉嘴，別逼我扇你。”謝君意轉眼瞪着夏侯越，眼中仿佛能冒出火來。

夏侯越一怔。

皇帝眼眸一深：“既然你抓了征兒，就說明你知道了他的身份，即便如此，你也要讓他登基嗎？”

皇帝深深地看着謝君意。

謝君意道：“是。”

謝君意看向夏侯越，擡手斬斷了綁住他的鎖鏈。

夏侯越整個人倒了下去。

謝君意雙手抱住了他，聲音很柔：“夏侯越，你不是他的兒子，你的存在不能由他來否定，你要活着，要活得好好的。”

夏侯越睫毛一顫，眼中是她認真的神情，她在關心他……

她很關心他……

夏侯越心跳如擂。

又來了，這種奇怪的感覺。

那些曾經讓他難過的回憶似乎真的好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她認真望着他的眼睛。

滿是堅毅，暗含關切。

“謝君意……”

皇帝咬牙：“朕不許！他是妖妃之子，他骨子裏就是肮髒的血液，朕不許！”

謝君意眼中冷意漸起：“這也不許那也不許，陛下您在耍我嗎？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夏侯燕，你為何還不動手……”

夏侯燕嘟囔道：“不是你還沒談妥嗎……知道了知道了，我巴不得呢。”

夏侯燕握住已放在洛起征脖子上的劍鋒，狠狠往後一抹……

“爹！”

洛起征凄厲的叫喊讓皇帝心頭一顫。

他已經沒有選擇，哪怕他不答應謝君意，謝君意已經大權在握，她只是需要一個名頭罷了。

他不答應，結局也不會改變。

于是皇帝閉了閉眼，無奈道：“朕，答應你！”

夏侯燕随之停手，謝君意還沒說話，她先怒道：“看吧，我就知道你沒談妥！”

謝君意看向皇帝：“交易達成。”

“你放了他。”皇帝道。

謝君意淡淡一笑：“不急，正好，這裏是書房，我要看見禪位書。”

謝君意用洛起征的命要挾皇帝寫禪位書。

兵權之下，皇帝不得不妥協，他走到一旁，顫巍巍地執起筆。

謝君意取到禪位書，才遞給小八他們一個眼神。

皇帝看着夏侯越，眼神複雜：“哪怕你不是我兒，但你确是夏侯家的人，朕知道你有能力……皇位，只能姓夏侯。”

夏侯越眼神淡淡：“姓謝又何妨？何況，我已将一切都送給了她，即便現在，我也不打算取回。”

謝君意一愣，她似笑非笑：“沒想到，你還挺支持我。”

夏侯越見她一笑，眉眼微彎：“我只是足夠了解你。”

皇帝沒想到夏侯越竟會這樣說，瞪大了眼：“不，你不能！”

夏侯越卻絲毫不理。

皇帝跌落在地，失去血色：“江山終究是落入了謝家手中。”

謝君意一笑：“陛下你錯了，不是謝家。”

她湊近皇帝耳中：“是我謝君意手中。”

謝君意說完扶着夏侯越一步一步往外走去，她帶來的人也随之離去。

皇帝還能聽見飄在空氣中的溫柔聲音。

“疼嗎？”

“……疼。”

“連死都不怕你還怕疼？”

“之前不怕，現在怕了。”

夏侯越擡頭望着滿天陽光，莞爾一笑：“活着真好。”

謝君意切了一聲。

*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廢太子夏侯越謀逆一事，經查明太子未曾參與謀逆，即日起恢複起夏侯越太子之位，太子賢良，百姓愛戴，朕年事已高，無法參政，決定禪位太子，欽此……”

大伴高聲宣讀了聖旨，皇帝坐在皇位上。

衆人一片嘩然。

“陛下這幾日沒有上朝，現在看來果然病得厲害啊！”

“可為什麽是太子？”

“陛下又其他沒有适齡的兒子，再說了，太子聲望極盛，造反也是無中生有之事，太子登基再正常不過了！”

皇帝此刻的臉色慘白，整個人猶如被吸幹了精氣一般，形如枯槁，也許是因為他此刻的狀态，竟無人懷疑皇帝下旨的真實性。

大伴念完就扶起皇帝，皇帝顫巍巍離去。

此刻，一列黑衣女子魚貫而入，腰間皆配長劍，重臣面面相觑，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只見夏侯越從門口走來。

衆臣紛紛松了口氣。

原來是太子！

但夏侯越頓了頓腳步，回首伸出手。

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指緩緩搭上他的手腕，衆人只見新皇臉色露出難得一見的笑意。

他攜着來人，與她一同走上大殿。

“是太……新皇和安陽……”

說的話人頓了頓。

說起來，安陽郡主和新皇好像并未和離？那現在豈不是變成了……皇後？

衆人紛紛看向站在最前面的謝如風。

肯定會和離的吧……

畢竟那兩個人可是死對頭啊！

衆人心道。

卻見新皇與安陽郡主一同走到龍椅旁。

那些黑衣女子不知從哪裏搬來一個椅子，輕輕放到龍椅的下位。

謝君意勾唇：“各位早上好啊，今天心情怎麽樣，有病的可以先退下了，不然怕你們氣死。沒病的可以留下聽一聽，但是本郡主可不允許誰聽到一半就走……若無人離開，那本郡主就默認你們選擇留下。”

夏侯越見她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失笑搖頭。

謝君意見無人離去，她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

“郡主，您什麽意思？”

“郡主，休要胡鬧，這可是朝堂啊！”

謝君意勾唇：“非要本郡主在這裏挂個簾子，你們才看得出來嗎？本郡主講得還不夠明白？”

垂簾聽政！

她竟要垂簾聽政！

衆臣面色一白。

“胡鬧，簡直胡鬧！”大臣們氣得吹胡子瞪眼。

“陛下，安陽郡主膽大妄為，請陛下派人将其趕出朝堂！”

“陛下！”

夏侯越微微颔首：“她确實胡鬧。”

“那就請陛下将其趕出朝堂！”大臣道。

夏侯越卻微微勾唇，看向謝君意：“第一，你不是安陽郡主，你是朕的皇後。”

謝君意愣了愣。

嗯？

“第二，不用垂簾。”

夏侯越走下去，伸手牽起謝君意，謝君意隐約知道夏侯越想做什麽，遲疑了一下，才把手放在他手心。

夏侯越攥緊她的手，牽着她再次走上皇位，他擡手将謝君意按了下去。

“就在這兒聽，方便。”

群臣都驚呆了。

安陽郡主想垂簾聽政，新皇倒好，直接把皇位讓給她了！

“不，陛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女子怎麽能幹政，女子如何能幹政！”

“區區女子，陛下您瘋了，臣要見太上皇，臣要見太上皇！”

群臣激怒。

铮铮铮。

那些站在群臣之間，一動不動的黑衣女子突然不約而同的拔出長劍。

謝君意不覺得這位置她坐不得，下面的人越激動她就坐得越心安理得。

“安陽郡主是要謀朝篡位嗎？”兵部尚書問道。

她淡淡掀起眼皮：“阿七，将手上的東西分發下去，一人一份，千萬別遺漏了。”

“是。”

站在最前方的黑衣女子應完從懷中掏出很厚一疊紙，逐個分發下去。

“哪怕你說破了天，老臣也絕不答……”

突然，說話的大臣話一滞，他猛地擡起頭，臉上露出不可置信又驚恐的表情，他捏着紙的手都在顫抖。

不止他，幾乎所有大臣都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謝君意似笑非笑：“各位好好看看，上面自己的九族，是否還要遺漏？”

九族，整整齊齊，連外室小妾都算在內，皆無遺漏。

“你個毒婦！”

謝君意将發絲挽在耳後：“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還望各位大臣珍重。”

“陛下，您就眼睜睜看着這妖女殘害大齊江山嗎？”有人質問夏侯越道。

夏侯越故作無奈：“沒辦法啊，我沒權啊。”

“謝将軍……”終于有人看向謝如風。

謝如風卻只是望着謝君意，問她道：“奪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從未過過平常日子的你懂得民生疾苦嗎？”

謝君意笑了笑：“父親，我不懂。但是他懂。”

夏侯越心底一暖。

謝君意看向衆臣：“我不要江山，我只要一條路。”

“什麽路？”有人忍不住問道。

謝君意目光炯炯：“一條女子也能活下去、比男子活得更好的路。我要開設女子學堂、我要女子也能入朝為官！所以我要垂簾聽政，我要做天下女子表率，人若擋我我便殺人，神若擋我我便殺神！”

謝君意不懂朝堂，但是她懂人心。

只要她掌權，只要她坐上這朝堂，哪怕只是一個象征，就會有女子源源不斷地出現在這裏，總有一日會改變女子的命運。

謝君意用手撐着自己小半張臉，給了衆臣一個選擇：

“選吧，是我登基滅你們全族，還是他登基我執掌那條路。”

“臣，參見陛下，參加皇後娘娘……”

大臣屈膝而跪，含義不言而喻。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夏侯越眼尾勾起一絲笑意。

謝如風掃了一眼夏侯越，目光一沉。

嗯？

皇後娘娘？

這小子！

結局自然是大獲全勝。

但今日太曲折了，衆臣離宮之時都是恍惚的。

謝君意美名曰将那些紙賜給他們，可又何嘗不是一個警告呢？

秦書捏着紙，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婉兒所言果然不假，今日謝将軍坐鎮，選擇謝家才是對的……

下了朝的夏侯越和謝君意兩人回到禦書房。

謝君意松了口氣：“終于結束了，不過，你為什麽說要我當皇後啊？咱們之前也沒商量過啊，你是不是怕他們不同意，覺得皇後能讓他們更給面子，還是……”

“要不要，換個關系。”夏侯越打斷了謝君意的話。

謝君意怔了怔，不明白：“什麽？”

這時她才發現夏侯越看她的眼神，專注、深邃又迷人，實在算不得什麽清白。

等等……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謝君意猛然睜大了眼：“你不會因為我救了你，所以你準備以身相許吧？”

夏侯越看着她，氣結：“謝君意，你我這麽多年，你覺得我會因為這件事就對你以身相許嗎？”

謝君意果斷搖頭。

“謝君意，我覺得，我心悅你。”

雖然他還沒有确定，但是死之前他想的是她，只有她。

而再次見到她，他心中充滿了滿足。

他沒有喜歡過誰，可他也沒有那麽遲鈍，所以……

“謝君意，和我試試。”

謝君意愣了半天，随後她為難地撓了撓頭：“可是我答應我娘了，之後我要找個安分的夫婿入贅，好好過日子，你條件不符合啊……”

皇帝可不能入贅……

贅！婿？

夏侯越覺得這兩個字是那麽礙眼。

夏侯越眼神一冷，推門而出，謝君意驚慌道：“你、你幹嘛去？”

夏侯越冷笑：“退位讓賢，當贅婿去。”

謝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