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們打戴公公,戴公公打榮國府

第28章 我們打戴公公,戴公公打榮國府

太上皇只是暈了,并不是死了,所以還是得請太醫的。

不過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太醫還沒到,太上皇先醒了。

他通紅的眼睛仇視着在場的每一個人,不過因為頭暈并且身體不太舒服,氣喘得挺急,而且說話也輕飄飄的沒什麽底氣。

“你們竟敢這樣對朕!朕饒不了你們!朕絕對饒不了你們!”

全是氣聲,沒一點力道,顧慶之也是連蒙帶猜才解讀出這個意思的。

皇帝根本沒理他這茬,而是極其不走心的大喊:“太醫呢!太醫怎麽還沒到!趕緊去催!”

聲音雖然大,不過語調毫無起伏,顯然也沒什麽感情。

程序性催完太醫之後,皇帝柔聲細語的安慰太上皇,“父皇您別生氣,也別激動,方才都暈過去了呢。兒子不知道有多擔心呢。”

顧慶之覺得句末的語氣助詞是點睛之筆,還有點哄人的嫌疑,太上皇明顯更生氣了,眼睛都恨不能瞪出來。

只是太上皇頭突突跳得疼,熱血翻湧,偏又毫無力氣,他也曾聽說過有人被氣死,他更怕自己被氣死,當下不再說話,努力平複呼吸,都不怎麽敢想日後如何報複,生怕又激動起來。

很快,兩個頭發花白的太醫背着藥箱,氣喘籲籲的小跑進來。

“趕緊給太上皇號脈!”皇帝大聲道。

全公公恰到好處壓低了聲音,但是又沒有小到讓在場任何人聽不清,“陛下,得叫太醫先喘勻了。”

皇帝嗯了一聲,背過手去,不說話了。

太醫也跟着太上皇一起,努力平複呼吸了。

約莫過去一盅茶的功夫,兩個太醫分別上前給太上皇號脈,然後又到角落裏小聲商量脈象去了。

片刻,兩人再次上前給皇帝行禮,開口道:“陛下,太上皇脈象細數,氣血不足又有虛熱,恐是服食過多補藥而致,臣等開些清熱瀉火的方子,只是太上皇年事已高,用藥需得溫和漸進,起效較慢。”

皇帝點點頭,“太醫只管開方子便是。”

一人前去寫方子,一人又稍微多說了兩句,“雖然是過節,宴會多,慶典也多,還望太上皇保重身體,莫要太過勞累,多多靜養才是。”

顧慶之頓時就覺得太醫也是個人才了。

皇帝誇獎兩句太醫,又說除夕佳節,煩勞兩位輪值,一人賞了二十兩銀子。

太醫感恩戴德的離開了。

皇帝左右看看,道:“既然父皇要靜養,你們……跟朕一起走吧。”

說罷他又看了看被人摁着跪在地上的戴權,嘆道:“畢竟是父皇的太監,又伺候父皇多年,父皇既然醒來了,還是留給父皇處置吧。萬一父皇還想讓他伺候呢?”

顧慶之跟在皇帝後頭,烏泱泱一大片人一起出了大明宮。

走出宮殿的那一瞬,顧慶之分明聽見前頭皇帝輕笑了一聲。

朝宮門口走了沒幾步,顧慶之瞧見前頭又有轎辇過來,是太後跟皇後。

轎子停了下來,太後很有威嚴的讓兩個宮女攙扶着下來。皇後那邊的宮女是看見太後下轎,這才給皇後掀了轎簾子。

這還是顧慶之第一次看見太後,總之太上皇跟太後這一對夫妻,排場的确是挺足的。

顧慶之夾雜在人群裏,跟着皇帝上前一起給太後行過禮,皇帝微微皺着眉頭,道:“太醫方才給父皇號過脈了,說父皇勞累過度,需要靜養,兒臣這就回去了,母後也別多打攪父皇才是。”

這話按理來說是有點冒犯的,不過誰叫太後跟太上皇也不對付呢?

單從住的地方就能看出來,從慈寧宮到大明宮,直線距離兩裏地,誰家夫妻這麽住?

聽見這話,太後一點沒猶豫,別說虛假的關心太上皇了,都沒跟皇帝演一下母慈子孝,一句話沒說直接上了轎辇又走了。

這裏頭其實還有故事,顧慶之這些日子也聽禦前行走四人組的成員們給他講了不少明面不能說,但是實際上有關系的人都知道的隐秘。

比方太子是太後唯一的孩子,當年太子謀反,太上皇先是廢太子,接着又給他封了義忠親王,然後義忠親王上吊了。

雖然不是背後身中八刀這麽離譜的自殺方法,但是義忠親王脖子上那個勒痕,沒卡在下巴上,而是在脖子當中一圈,更別提他身上還有被人用力按住造成的青紫了,這明顯就是被人勒死的。

送走太後,皇帝上前捏了捏皇後的手,“你也先回去吧,朕吩咐幾句,一會兒就來。”

皇後嗯了一聲,也上了轎辇走了。

皇帝回頭看看他這一幫心腹們,道:“明天就是至安五年了……都回家吧。六哥好生歇息,過兩日我再接你進宮。慶之,你先別走,朕有兩句話要跟你說。”

雖然都是心腹,不過一瞬間,顧慶之還是感受到了灼熱的溫度。

他随着皇帝走到了大明宮的側宮門,當日他就是在這裏見到了皇帝,然後一路青雲直上。

皇帝顯然也想起了這一點,他忽然又笑了一聲,道:“太上皇一直告訴朕,要以孝治國,朕最近才明白為什麽。”

皇帝停了下來,看着顧慶之,那這明顯是要他接話了,顧慶之道:“孝是對長輩,是對父母,陛下的長輩就是太上皇,只有陛下孝順聽話了,太上皇才能過得好。”

“不錯。”皇帝語氣很是輕松,“只有朕聽太上皇的話,太上皇才能管住朕。”

“明天晚上大明門外放煙火,記得來看。”

顧慶之很是期待這種非遺項目,他問道:“可以上大明門上看嗎?”

皇帝點頭,“當然可以,上去大明門看得才清楚。”說完這一句,皇帝忽又想起什麽,感慨道:“朕最近才明白的。朕要對付太上皇,不能像以前那麽畢恭畢敬的孝順,朕得先露個意圖出來,下頭人才知道該怎麽辦。朕想叫人沖鋒陷陣,朕至少得明确的暗示出來。”

能跟顧慶之感慨這個,肯定是因為前頭那個辟謠了,顧慶之頓時就有點心疼皇帝,他道:“陛下登基時年歲尚淺,又是倉促間登基,能穩住局勢已是不易。況且太上皇壓根就沒想把大魏朝好好交到您手裏,他當了多年皇帝,想騙您還是很容易的。”

皇帝唏噓一聲,道:“朕記得登基的第一年,國號還沒改,太上皇說朕初登大寶,動作不宜大,一年只能辦一件大事,朕那年換了王子騰,讓潘勇去做了京營節度使。”

顧慶之冷笑,“太上皇動作倒是不大。他逼得五位皇子謀反,還誣賴六王爺。”

“朕當初的确是什麽都不知道。”皇帝嘆氣,“朕才德不顯,不如太子從小熟讀聖賢書,不如六哥有才幹,哪怕是沉溺女色的十哥,作詩也極有靈氣。”

懂了,皇帝這是頭一次反抗太上皇成功,加上又是過年,難免生出一肚子離愁別虛來。

顧慶之肚子裏有毒雞湯,但是也有鮮美的熱雞湯啊。

“陛下,臣覺得您是個好皇帝。您體恤下屬,也不魚肉百姓,知人善用,臣以為這才是當皇帝最适合的品德。書讀得好的也有可能是老學究,能幹的只适合沖鋒陷陣,作詩……科考都不注重詩詞了。”

“況且……您看看太上皇看重的皇子們,都是什麽下場,他根本不會教兒子。幸虧他沒教您。”

皇帝被他逗笑了,情緒也好了許多,“走吧。”

顧慶之跟着皇帝往外走,沒走幾步,皇帝忽然又停下了腳步,小聲道:“朕前頭暗示過聞閣老,等他死後,谥號是必有一個文字的。”

皇帝可太會了,顧慶之點頭表示稱贊,“族譜單開一頁的誘惑,誰能抵擋呢。”

“除了聞閣老,朕就只同你說了,你別告訴別人。”

“那是當然。”顧慶之肯定道。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笑了,一起往人群中走去。

不過還沒出宮門,裏頭就又出來兩個人。

一個垂頭喪氣步履蹒跚的是戴權,另一個太監緊緊張張,一路小跑過來,“陛、陛下。”

他還有點結巴。

皇帝哦了一聲,這太監眼睛一閉,緊張到聲音又抖又顫,“太上皇說,除非他死了,否則絕對不會把內庫交出來的!”

皇帝不能說一點不在意,不過他的反應是:“他也就能拿這點東西威脅朕了,他留着內庫做什麽呢?跟他陪葬嗎?”

顧慶之順勢就接了上去,“別忘了,太上皇的葬禮可是要陛下辦的,我想太上皇也不希望陪葬的金器變成銅器吧,或者棺材夾板從上好的金絲楠木換成鉛板?”

在場衆人順勢就驚了個目瞪口呆,全公公劇烈的咳嗽,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不能明着說!”

顧慶之一腦門的小問號,你們還真想過?是我狹隘了。

不過既然你們都想過,就不能坦率一點?

他輕咳一聲,強力挽尊道,“鉛板隔風水,若是有人跟祖墳八字相沖,但是又不得不埋進去,就得用鉛板。”

有了神仙名號做保證,在場衆人不管是心裏信不信,面上都表示了贊同:你是神仙,你說得對。

太監反正是不敢動了,就在一邊立着,被這兩句話一耽誤,再走到門口的時候,顧慶之就見戴權跪在大門口,頭低着,肩膀都彎了,顯得很是落魄。

仇敵落難,正常人肯定是要踩一腳的,顧慶之便道:“诶呦喂,這不戴公公嗎?怎麽擱這地兒跪上了?膝蓋疼不疼?風冷不冷?”

全公公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他板正臉,沖着大明宮值房那些太監大聲訓斥道:“你們這些人,就知道看熱鬧,都不知道替戴公公拿兩個屏風過來擋擋風!”

幾個太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敢動。

這明顯就是太上皇的吩咐,誰敢啊?

“太上皇是叫他罰跪,又沒叫他跪死,這麽冷的天,萬一人真出個三長兩短,你們不得陪葬?”全公公催促道:“趕緊拿屏風擋着!萬一他還能起來呢?你們就不怕他事後報複?”

戴權惡狠狠擡頭看了一眼全公公。

全公公笑眯眯的不說話了。

小太監很快搬了屏風過來,把戴權圍住了。

顧慶之一開始還覺得奇怪,屏風是一扇一扇的,要說擋風,效果不能說完全沒有,但是跟亭子區別不大,直到這屏風擺好,他又往外走了一段,再回頭看了一眼,他才知道全公公是什麽意思。

戴權跪在那裏,等天再黑一點,基本上就是融入夜色,看不太出來了。

可屏風這麽一圍,簡直就是自帶高光,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看見。

顧慶之沖全公公豎了大拇指,全公公嘻嘻一笑。

大家陪着皇帝一起走到了乾清宮的門口,皇帝進去,剩下人也就該散了,全公公又把顧慶之一拉,一邊說話去了。

顧慶之先道賀,“恭喜全公公,從今往後,您就是正經的內相了。”

“這都在其次呢。”全公公名為謙虛,實則炫耀的笑了起來,“主要當年他欺負我來着。我也是內書堂出來的,原本該是去司禮監批紅拟票的,可他覺得我是個威脅,處處打壓我不說,還栽贓陷害我。後來陛下繼位,他越發的變本加厲了,唉……”

全公公說着就搖頭嘆氣。

這還不是炫耀?

顧慶之嚴肅道:“那您多少得謝謝戴公公。”

全公公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誰說不是呢?不過謝歸謝,他當年做過的事情,可沒那麽容易過去。”說完又自嘲般解釋一句,“我們太監是這樣的,睚眦必報。”

這又是一個要安慰的。

顧慶之道:“此言差矣。正常人都得報複回去,您是不是聽那些人說什麽宰相肚裏能撐船,大人有大量?那他們當大人的時候也沒大量啊,他們當宰相的時候也沒撐船啊。他們做下這種事情,自然是準備好了日後被報複。”

這話好像沒怎麽打動全公公,那這個時候果斷就拉人下水,比較出優越感了。

顧慶之又道:“您這不算什麽的,讀書人報複起來更狠。”

這下全公公是真的好奇了,“這話怎麽說。”

“我最近在看大魏律,裏頭有一條,犯官女眷充教坊司。”

順着這個思路,往下稍微這麽一想,全公公立即目瞪口呆了。

顧慶之點頭,“沒錯,您想想有多少人是因為政黨之争下去的?他們要叫同僚的妻女陪他們喝酒給他們唱曲兒解悶,說不定還要嗯嗯,全公公,您只是想要戴公公的命,可真是太善良了。”

全公公帶着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走了。

顧慶之也往宮門外去了。

不遠處的大明宮,因為已經有了屏風擋着,再說戴權也的确是太上皇心腹,經營多年下來,不管是忠心還是威脅,下屬總歸還是有不少的。

這會兒就有人拿了裘皮的襖子給他送了過去,襖子裏頭還包着個手爐。

“您穿上吧,太上皇吃了藥已經睡下了。沒人敢多嘴的,大明宮還是您說了算。”

戴權年紀也不小,衣服穿在身上,手爐抱在懷裏,總歸是暖和了些,他又道:“再去給我拿兩個墊子來,許久沒跪過了,這才多久,就撐不住了。”

那人忙去一邊值房拿了兩個墊子過來,又道:“姓全的要屏風縱然是引人注目,不過裏頭也沒人能看見,您不如坐着,我們在一邊守着便是。”

戴權嗯了一聲,換了個姿勢總算是舒服些了,“你去北門,跑去!朝賀的人是走着出宮的,多半還在路上,榮國府叫我丢這麽個大 臉,我定饒不了他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收拾他們一頓!快去!”

這太監被戴權一頓吼,忙跑起來往北門去了。

只是跑着跑着,他腳步慢了下來。

當面訓斥他們是不行的,榮國府的國公夫人還沒死呢,況且除夕朝賀,也是不少人交際的場合,就算人沒走,北門那邊也必定是人潮湧動,而且還都是勳貴的家眷,被人看見難免留下話柄。

況且戴公公……連太上皇都栽了,更別說戴公公了。

但是戴公公交待下來的差事也不能不做,戴公公收拾不了全公公,難道還收拾不了他?

這人跑到北門,尋了個眼熟的、也投靠戴公公的太監,拉過來問道:“榮國府的馬車在哪兒?”

勳貴的馬車停放都是有規矩的,榮國公雖然死了,他們家也沒什麽有能力的人,不過賈母還沒死,表面上榮國府還是頭一份的勳貴,他們家的馬車就在位置最好的地方。

太監給他一指,這人就看見了榮國府的馬車,上頭還有牌子,倒是不難找。

為難人嘛,就是從古至今經久不衰的老一套:碰瓷。

他走到榮國府馬車跟前,故意腳一偏,往車轅上一倒。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爺爺是什麽人!往你爹身上扔石子兒解悶?你也敢!”

榮國府的下人,平日裏敢欺男霸女狐假虎威作威作福,在宮門口可不敢,這人直接從車上撲下來跪在地上,“爺爺,饒了小的。小的是榮國府的車夫,素日裏從不做壞事的,小的是老實人。許是旁人扔的,陷害小的呢。”

這人一邊說,一邊就從懷裏掏了銀票出來想往人手裏塞。

這銀票也是臨出門從公中支取的,畢竟是來皇宮,總得多備點銀子,萬一用的上呢。

太監看都不看,直接把銀票撕了,一拳打在車夫臉上。

“好你個刁奴!還敢誣賴別人?還敢拿榮國府來壓咱家!榮國府那是太祖皇帝親封的國公,哪裏能養出來你這種瞎了狗眼的刁奴!”

太監拳打腳踢把車夫打倒在地,車夫又不敢還手,只抱着頭縮在地上,就是後頭牛車上的榮國府小厮跟婆子,也沒一個敢出氣兒的。

太監越踢越來勁兒,很快就來了一腳狠的,直接跳起來把這人腿踩斷了。

“呸!這次就饒了你!”

太監轉頭走回北門,一溜煙就不見了。

車夫疼的連打滾都不敢,只在地上呻吟。

榮國府的下人忙下來看他,只是誰也沒經過這種事情,完全不知道該幹什麽,其餘各家的車夫下人,更是屏息靜氣只敢用眼神交流。

……是榮國府啊……

……這是得罪宮裏誰了……

過了不久,賈母由尤氏和邢夫人兩個攙扶着,走出了北門。

賈母在宮裏是沒資格坐轎子的,她平常又不出門,更別提鍛煉了。

尤其是冬天,有人伺候連房門都不用出,每天能走五百步都是動得多了。

這一路走過來,大半路程都是被人架着的,把尤氏跟邢夫人累得夠嗆。

眼見已經出了北門,賈母嘆道:“總算是出來了,年紀大了,是不方便。”

尤氏搖搖頭,邢夫人也完全說不出話來。

只是再往前走走,看見自家車夫地上躺着,下人周圍圍着,見賈母過來,為首的婆子叫了聲“老祖宗”,眼淚嘩嘩的就流了下來。

“這是怎麽了!”賈母氣得渾身發抖。

“不知道。”婆子正要開口,好歹想起這事兒蹊跷,兩步湊近賈母,貼在她耳邊小聲道:“是宮裏的太監,非說戴五拿石子扔他,過來一頓打,把戴五的腿打折了。”

賈母的腿軟了,她一咬牙,“把他拖進馬車,留一個人下來看着,咱們先坐牛車回去,再叫人來接他!趕緊走!不能叫人看見!”

賈母帶頭,賈家的三位命婦上了平日裏連看都不看的牛車,一個個都是眉頭緊鎖不知道該說什麽,就這麽擠在一起,一路回到了寧榮街。

車子停在榮國府側門,雖然有人扶着,不過賈母一站起來就覺得腿腳無力,直接從車上摔了下去。

下頭的婆子情急之下拿身子給她墊着,才沒叫賈母摔壞了。

“擡轎子去!多拿幾個墊子給老太太撐着腰!”

尤氏一下來直接就近拉了個小厮,“去叫珍大爺來!趕緊來!”

三人臉色慘白坐着轎子到了賈母院子裏,家裏女眷都在屋裏坐着,等着賈母回來歇歇,就要去寧府祠堂祭祖的。只是看她們三人這模樣,吓得都站起身來。

王夫人驚道:“這是怎麽了!”

王熙鳳直接掀了簾子沖外頭喊:“趕緊找大夫來!”

姑娘們跟賈寶玉也都吓紅了眼睛,祖母外祖母叫個不停。

賈母被放到了平日坐卧的羅漢床上,她壓了壓手,聲音嘶啞道:“無妨,給我拿兩片老參來含着。”

鴛鴦忙去拿東西了,賈母先跟三春林黛玉還有賈寶玉道:“我沒事兒,你們先回去歇着,還要過年呢。”

幾人對視一眼,齊齊福了福身子,“老祖宗保重身體。”然後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把大老爺、二老爺,還有琏兒都叫來,再請賈珍過來。”

下人輕輕應了聲是。

這時候鴛鴦拿了野山參過來,賈母喊了兩片在舌下,過了一盅茶的功夫,才覺得好多了。

她睜開眼睛,看見家裏子子孫孫都圍在周圍,心下稍安,道:“先去把咱們家馬車拉回來。”

賈琏應了一聲,出去吩咐人了。

賈母等他回來,又叫當時在場的婆子小厮說了事情經過,問:“你們怎麽看?”

賈赦道:“您宮裏請安……沒說什麽吧?”

賈母氣得拍桌子,“別人不知道,你們還能不知道?我連跟宮裏主子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你們都沒資格進宮朝賀了,她們兩個能陪我去,還是因為我年紀大了走不動路,要人攙扶!我能說什麽?我根本沒機會說話!總不能是我跪的姿勢冒犯了主子吧!”

“那……”賈珍沉吟道:“這擺明了是有人報複……可咱們家裏能得罪誰呢?咱們家裏還跟戴公公有關系呢,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會不會是認錯人了?”賈政道。

賈赦呵了一聲,“那太監都點出榮國府的名字了,就是沖着咱們榮國府來的。”

賈政不說話了,邢夫人忽然道:“咱們宮裏就一個元春,總不能是元春差事沒辦好,宮裏主子叫人來敲打咱們吧。”

王夫人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不可能!元春一向知書達理,她怎麽可能辦砸了差事!”

屋裏幾人把各種合理不合理的理由想了個遍,也沒理出頭緒來。

賈母忽然來了一句,“琏兒!你當日給了戴公公多少銀子!”

賈琏一驚,立即便道:“三千兩。守門的太監侍衛各五百兩。”

這話說完,他心裏分外的感謝王熙鳳,要不是她說老太太心眼多眼線也多,三令五申的強調不能說漏嘴,又試過他好幾次,他今日八成是要露餡的。

賈母嘆氣,“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呢?戴公公跟咱們是老關系了,誰會不給戴公公面子?”

賈珍道:“就是個太監,宮裏太監兩千多人呢,說不定是打賭打輸了,賭注就是打斷外頭車夫的腿。”

這話也沒人信,但好歹是個能說得過去、而且能安慰自己的理由,賈母嘆了一聲,道:“這兩日小心些,少喝些酒,都收斂着!”

這個年,對榮國府來說是史無前例的,別說喜慶了,連祭祖都是草草了事,主子臉上愁雲慘淡,下人連錢都不敢撈多少了。

相反的,顧慶之的年過得很不錯,宮裏賞賜不斷,禦膳房大師傅的手藝又有進步。

字練得也很可以,雖然還談不上風骨,但是楷體已經整整齊齊了,騎馬射箭也都按部就班的在學,皇帝還約了他開春去西苑騎馬游湖,順便還憧憬了一下秋獵。

這日子太有奔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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