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該死的地方

第58章 該死的地方

夏信15歲了。

這個年紀的少年長得很快，夏信的身體變化很大，已經比父母都高了，他徹底脫離了瘦弱的孩童行列。比起身體，夏信變化最大的是他的面容，家裏的每個人都越來越頻繁地盯着他的臉看。父母時常捧着他的臉頰，喃喃些真慶幸當初沒有把他送走什麽的。走在街上，他有着超高的回頭率。以前他得想盡辦法離開現場，跑去找哥哥，哥哥會打跑那些觊觎者。不過現在他高大又有力量，完全可以自己解決，并且他發現自己還挺擅長解決麻煩。

夏信又去肖恩的書店還書和借書。

有客人借了書，過了2個月才還，還在書上弄了一塊污漬。肖恩一直在咒罵，現在還沒停。

肖恩：“該死的東西，該死的地方！”

天吶，他真的好讨厭這地方，罵了好多年了還罵不膩。

夏信看着書架，找了好久，不滿地抱怨：“你多久沒進貨了？怎麽就找不到一本新書？”

“抱歉，孩子，我弄不到書了。”肖恩将被弄髒的書放在櫃臺上，坐到椅子上，喪氣地彎着腰垂着頭，“我的渠道沒了，富人區出事了。當然，雖然有人死了，但對住在那兒的人說，不過是‘一點小狀況’。”

“哦，真不意外。”夏信說。肖恩書店的進貨成本還挺高的，不像“你的快樂”，那兒的很多東西其實都出自垃圾場、街頭或者疏忽大意者的口袋。

肖恩甕聲甕氣地說：“你別這麽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死去的人都是無辜，裏頭還有我的朋友。”

“那個一直幫你走私的神秘朋友？”夏信感興趣起來，“他死了真是太遺憾了，我一直想認識他。”

肖恩看着夏信。

夏信：“？”

“你就像街頭那些混混一樣。”肖恩失望地說，“對生命的逝去麻木不仁。”

“肖恩，你也知道這不是個好地方，別因為這個指責我。你的朋友有你為他傷心，這就已經夠了。”

“我就要指責，你已經變得跟這地方一個鳥樣，不明白生命的重量。拿了書就趕緊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我在這地方長大，跟這地方變成一樣是很正常的事。”

“滾滾滾！”

夏信随手拿起一本，接着肖恩扔過來一本，他抱着兩本書跑了出去。

莎拉和洛莉在忙着做手工，一大袋子小配件，要細心但又很快速地将配件裝好，讓它們變成一個個漂亮的發飾，交給老板驗貨後，就可以拿到錢了。她們現在整天做這個，笑容和語言都變少了。楊在碼頭運貨，馬克辛前年開始成了楊的跟屁蟲，在邊上幫點小忙以及學習，準備某一天成為楊的工友。萊森已經不幹苦力活了，有時候會帶着一身酒氣回家，有時候很窮，有時候突然又有了一些錢。夏信不知道萊森現在在幹什麽，很擔心這位最大的哥哥。吉亞尼還是很幼稚，到現在都還分不清魔王和壞人的區別，還和以前一樣喜歡騷擾夏信，讓夏信給他講書上的故事。

家裏頭現在兩個閑人，一個最小的吉亞尼，一個夏信。就連夏信都覺得不可思議，憑什麽他可以不出去尋求生計？父母給出的回答是他們對夏信另有安排，但從不說是什麽安排，甚至在幾年前增加了夏信的閱讀和日常基金。

之前家裏的兄弟姐妹還有些怨言，再怎麽樣，也不能這麽偏心啊。随着夏信成長，怨言漸漸消失了。莎拉和洛莉總是躲在角落偷偷看他，變得比小時候喜歡跟夏信說話和玩耍了，還老是會臉紅。楊和馬克辛倒是莫名跟夏信有了些隔閡，一點都不要他幫忙，要他專心自己的事情。萊森比誰都誇張，堅持認為夏信不應該出門，不然是便宜了街上的垃圾。

吉亞尼蹦蹦跳跳到夏信面前：“夏信，生日快樂！”

“謝謝。”夏信說，“我該看書了。”

吉亞尼歡呼：“這次是什麽故事？屠龍勇者？未來戰士？超能力者？”

“我在路上翻過了，是講經濟的。”夏信“啧”了一聲。肖恩又給他塞這種看不懂的書。

吉亞尼大叫：“無——聊——”

夏信掏出一張影碟：“所以我路上租了張碟，我們看電影吧！”

吉亞尼圍着夏信轉圈：“哇，今天有電影看！”

影片很模糊，但并不影響精彩程度。主角表面是個平凡的人，有美滿的家庭，其實主角是殺手。一次失誤，導致主角的家庭被對手發現，妻子和女兒被擄。在短暫的悲痛和混亂過後，主角毅然前往各種危險區域，殺了無數人，終于救到了妻子和女兒，一家團聚。

吉亞尼看得熱血沸騰：“主角好帥呀！”

夏信哭得稀裏嘩啦的：“嗚嗚，一家人終于又在一起了。”

這才叫好故事，不論過程多麽艱辛，結局總會獲得美滿。肖恩居然評價俗套，年紀那麽大，卻一點都不懂欣賞！

晚餐時間，楊和馬克辛回來了。

“生日快樂。”楊塞給夏信20塊錢，朝他擠擠眼，“什麽禮物都不如直接給錢，你同不同意？”

夏信欣然同意。

馬克辛遞給夏信一頂黑色圓帽：“我有一天在垃圾桶撿到的，洗過好幾遍，很幹淨，我覺得它很适合你。”

夏信戴上，确實很适合。

楊朝夏信吹了聲輕浮的口哨：“我說你怎麽那麽寶貝這頂帽子，卻從來不戴。”

萊森回來了，把夏信拉到角落，鬼鬼祟祟地把一個硬硬的東西塞進夏信口袋。夏信一摸，是把槍。“你哪來的這個？”他很震驚。

“不要就還給我。”

“不還。”比起追究槍的來歷，夏信更在乎自己得到了一把槍這麽酷的事，“有子彈嗎？”

萊森說：“有三顆，裝在裏邊。”

“就三顆？”

“你在嫌棄什麽？有就不錯了！”

“只是随口說一下，我一點都不嫌棄。”夏信興奮地端着槍，指來指去。這是這次生日他最喜歡的禮物。

莎拉和洛莉終于忙完了，從房間裏走出來。兩個人一起給夏信戴上一個用飾品配件做成的花環，花環的顏色非常豐富，倒也挺好看。

萊森、楊、馬克辛、吉亞尼一起沉默地鼓掌。

夏信說：“你可以找個姐姐送這東西。”

莎拉豎起眉毛：“不，你比姐姐還适合它。”

夏信：“？”

洛莉冷冷地說：“這是我們費了三天時間才做好的，我們希望你好好戴着它。”

夏信：“那我就不能戴帽子了。”

“沒關系。”馬克辛說，“我不介意。”

洛莉說：“你聽到了。”

“不可以戴帽子，可以戴這個。”吉亞尼踮腳，夏信彎腰，吉亞尼把一個小王冠戴到夏信頭上。是個紙王冠。“夏信哥哥，收了我的禮物，要再說更多故事給我聽。”

夏信說：“你這個禮物可不值幾個故事。”

父親母親回來了，拎着一個巴掌大的蛋糕。吉亞尼的巴掌。每個人都很震撼，這個家頭一次出現這麽奢侈、這麽精致的東西。當母親把蛋糕放到桌上，每個人都圍了過去。母親板着臉訓道：“這是夏信，你們離遠點！”

吉亞尼：“我15歲生日會有這個嗎？”

母親：“沒有。”

吉亞尼：“不公平！”

洛莉渴望地批判：“這種東西看起來好看，但太貴，而且也吃不飽肚子，華而不實。”

萊森：“我對這種太甜膩的東西可不感冒。”

夏信說：“怎麽買這麽貴重的東西？給莎拉和洛莉買條裙子不好嗎？”

“這是兩碼事。”父親掏出酒瓶，喝了一口，“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夏信說：“我15歲生日真的有這麽特殊？”其他人的生日都沒這麽隆重。

母親在夏信額頭上親了一口，留下一個鮮紅的唇印。“當然，寶貝，快許願吧。然後你可以休息一下，因為晚上我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她笑吟吟地說，“你一定會喜歡那個人的。”

“好吧，真神秘。”夏信嘀咕。

夏信小心翼翼用線把巴掌大的蛋糕切成八塊，蛋糕上的梨肉和巧克力數字分別給了父親和母親，接着他和七個兄弟姐妹分享了八塊蛋糕。

大家都很高興，今天真是快樂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