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我們

第77章 我們

2人回到房間。齊信打算洗個澡。

齊信進了浴室，打開水龍頭給浴缸放水，然後轉身在洗漱臺前洗漱。

身後一直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沒過多久，齊信聽到水淌到地上的聲音。水這麽快就放滿了？他心想着，轉身，然後愣了一下。

浴缸裏的水呈現鮮紅的顏色，看起來非常古怪。血一般的液體從浴缸落到地上，擴散開來，蔓延到齊信腳下。按理說應該流進地漏才對。

齊信摘下淋浴頭下的軟管，這東西用來絞脖子挺不錯的。然後他想了想這種手段會不會起作用，眼前的現象看起來不太物理。他伸手抓住門把手，浴室門不知為何牢牢地跟門框粘在一起，打不開。

沒過多久，浴缸恢複了正常。清澈的水溢滿潔白的浴缸，流淌下來，流入角落的地漏。

齊信再度抓住門把手，這次輕易就把門打開了。夏時鏡在衣櫃前，仿佛絲毫沒有察覺浴室發生了什麽。

齊信失去了洗澡的心情，關掉水龍頭，放掉浴缸裏的水，在自己的外套裏掏出一本筆記本和一支筆，開始在上頭寫東西。

夏時鏡湊過來，問：“你在寫什麽？”

“記錄。”齊信告訴夏時鏡自己剛剛遇到的事。

夏時鏡希望下次遇到這類事情的人能是自己。“聽起來這家旅店該叫鬧鬼旅店。”他說。

這一夜，浴室沒有再發生出現的現象。

不過2人睡後，大半夜聽到外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很輕微，像是有什麽東西沿着地面和牆壁在緩緩爬行。

第二天。

一大早，外頭就吵吵鬧鬧的。

夏時鏡推門，看到有人在走廊争吵。準确來說是一位客人拉着旅店清潔工不讓走，情緒激動地要這家店給個說法。除了夏時鏡，還有其他套房的客人偷偷推門觀察外頭。

沒過多久，經理來了，要客人不要激動。

客人憤怒地叫道：“你要我別激動？我的房間半夜有人在上吊，你叫我別激動？”

“有這事？”經理吃驚，“一定是誰的惡作劇吧。”

“我不管是什麽，給我退房！”

“客人，很抱歉讓你有不好的體驗，我會馬上派人查看您的房間，查清楚是誰在惡作劇……”

客人打斷經理的話：“退房！我說退房！你聽不見嗎？住你家的套房真是晦氣死我了，我現在只想離開！”

經理嘆了口氣：“好吧，我會盡快為您辦理退房，為表達本店的歉意，本店會退還昨天的房費。”說到這裏，經理換上鄭重的表情，“客人，離開怪物旅店後，請務必遵守入住時您同意過的本店規定——不得跟非怪物行列透露旅店信息。”

客人問：“怪物行列？誰屬于怪物行列？”

經理微微一笑：“我們。”

客人罵了句莫名其妙。

經理吩咐清潔工去叫前臺過來，沒過多久前臺來了，帶領客人去一樓辦理退房。清潔工繼續打掃走廊。經理又嘆了口氣。

齊信走出去，對經理說：“經理先生，我的房間昨晚也出現了些奇怪的現象，麻煩你來幫我看看。”

經理點點頭：“好，我過來看看。不過我不一定能解決。放心，之後保安會來解決一切。”

經理進浴室左看右看，然後退了出來，說實在沒看出什麽門道。齊信聳了下肩膀，說出事之後他又進浴室呆了好一會，結果什麽都沒有發生，但他當時肯定不是産生了幻覺。然後他話鋒一轉，問能不能采訪經理。

經理很意外：“采訪我？”

“不介意吧？”齊信笑着說，“原本我想采訪旅店的老板，可惜老板太過神秘。”

經理說：“老板如今不再在人前露面，事情都交給我來打理，但我只負責旅店經營，對旅店的故事并不是很清楚。”

“多少都行，什麽細節都可以。”齊信态度誠懇。

經理盯着齊信，過了會兒說：“那行，不過我不保證能幫到你們什麽。”

齊信：“這家旅店有3個創始人，卻有4個老板，第4個老板是後來加入管理層的嗎？我對他很好奇。”

經理：“是的。抱歉，我對第4位老板了解不多，只知道她和另外3位老板一樣，對旅店擁有管理權。”

齊信：“能跟我說說旅店創始初期嗎？”

經理：“和每個公司創業初期一樣，怪物旅店最開始也是一段艱苦的日子，任何事都需要創始人親力親為。好在偉大的事業最終獲得了成功，創始人功成身退。我能理解你們對怪物旅店和創始人的向往，一定很難再有人能夠達成這版偉業。啊，抱歉，我跑題了。其實最開始，創始人對要做的事情沒有很明确的概念。這很正常。他們選定了一個很難有人能夠找到的位置，然後開始在這裏建設。後來他們才确定了目标——那就是為不被現實世界接納的特殊人群設立一個能夠栖息的地方。”

夏時鏡：“什麽是特殊人群？”

經理：“我們。”

他的臉上是得體的笑容，看樣子并不打算為這個回答做更多的解釋。這兩個字便已經足夠回應問題。

夏時鏡：“我确實挺怪物的，在城市裏的時候，我經常覺得我跟別人不一樣，他們排斥我。”

經理：“我們都難免會有這樣的感覺，創始人非能夠理解這種感覺，這是驅使他們開創怪物旅店的動力。”

齊信：“唔……那麽未來呢？”

經理：“什麽？”

齊信：“你這裏是家旅店，你的這個栖息之地要花錢的，這兒看起來可沒什麽工作機會。”

經理：“很少有人問這麽充滿凡人氣息的問題。”

經理含笑：“個人的未來，怎麽能問我呢？不過，關于這一點，創始人曾有過建議——那就是團結在一起。相信只要齊心協力，怪物旅店将會是一個快樂的大家庭。”

齊信：“這個提議等于沒有提議。你不介意我說得這麽直白吧？”

經理笑道：“……不介意。”

夏時鏡：“需要凡人的貨幣，說明這兒的老板跟凡人的世界還保持着比較多的聯系。而且你這兒的房價還挺貴的。雖然規定旅客不得向外人透露旅店，但我總覺得你們老板對凡人世界還蠻喜歡的。”

經理：“親愛的客人，旅店的維護每個月要花費不少錢，這是沒辦法的事。”

夏時鏡：“維護需要的無非是資源和人力，你這兒雖然選了很刁鑽的位置，但我看客流量挺好。也不知道客人們都是打哪兒知道這地方的。至于資源，要我說，真不是難事。”

齊信：“希望沒有讓你感到不愉快，我的朋友是你們老板的忠實追随者。”

夏時鏡：“是的，我夢寐以求一個與世隔絕、有很多同伴的地方，怪物旅店對我來說仿佛尋找了很久的夢想鄉。可是這兒居然收凡人社會的金錢，我吃驚又難以置信。我還以為老板會更喜歡怪物世界的報酬，盡量跟那幫有着嚴重排除異己心理的凡人劃清關系。”

雖然還沒怎麽搞清楚所謂怪物、特殊人群究竟指的是哪些，但夏時鏡蠻擅長扮演憤世嫉俗的邊緣人士。這些分類通常來說差不太多。

經理：“只能說……想跟整個世界的統治群體徹底劃分清楚界限，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吧。”

轟隆——

窗外閃了一下刺眼的閃光，然後是一陣轟鳴，接着很快外頭就下起了大雨。密集的雨水打在玻璃窗上。

經理臉色一變：“下雷雨了，不好，這樣的惡劣天氣，剛退房的客人在外頭很容易遇到意外。”他歉意地對夏時鏡和齊信說，“我得離開了，很抱歉一些怪異的現象給你們造成了不愉快的居住體驗。請放心，保安會來想辦法解決的。以及，只要別去管太多，通常不太會發生什麽事情。少管閑事總歸是最好的處事态度。”

經理匆匆走了。

經理帶上雨傘，冒着大雨跑出旅店。雨實在太大了，從四面八方刮來，一把傘有跟沒有一樣。經理很快就渾身濕透了。但他沒有放棄，朝這座島唯一對外的路走去，一邊叫喊退房客人的名字。

他的呼喚得到了回應。退房客人因為路面濕滑，從坡上摔了下來。還好那只是個小坡，他也沒有摔到太危險的環境，但多少還是受了些傷。

“什麽鬼地方！明明看起來很小一條路，到處都是樹，什麽都看不見！”他憤怒地吼叫，狼狽地坐在地上。

經理小跑過去：“客人，天氣這麽差，在外頭很容易出意外，不如您先回旅店吧，等天氣好了再走。”

客人拍打地面，大叫：“住在那地方，太危險了！那根本就是個……就是個怪物巢穴！”

經理無奈地說：“客人看來晚上确實是被吓到了，這是本店的責任，作為補償，我破例為您将普通套房升級到高檔套房，您只需要付高檔套房原價的八折就可以了。您看這樣您接受嗎？”

客人差點岔氣，難以置信地叫喊：“我本來就不想住那破旅店，你他媽還要花我更多錢住你這？”

經理好像也意識到了這個提議不怎麽樣：“抱歉，這确實不是個好主意，但我沒有權力為您免除房費。”

“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客人試圖站起來，起身到一半差點摔回去。經理連忙扶住他。客人煩躁地說：“我被困在這了，他媽的，我除了回旅店還能去哪？”

經理露出笑容：“客人，請放心，我會吩咐保安重點檢查您的房間，極盡所能為您提供最舒适的入住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