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親下試試
第41章 親下試試
“可以……再、抱一下……嗎?”
陸壹突然出聲,沒等對方反應過來,他半跪在沙發上起身,雙臂摟住莊銘澤的肩膀,手指拂過突出的肩胛骨,短暫地停留了一下。
一直搖搖欲墜挂在他身上的,屬于莊銘澤的外套滑了下去。金屬拉鏈落在客廳的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一撞,在安靜的當下聲如響雷。
陸壹的身體受驚般地震了震,沒有退縮,而是如同安撫幼兒一般摸了摸莊銘澤的腦袋,并攏在了懷裏。
莊銘澤有記憶以來從未被人如此對待,失語片刻,抵着他的胸口悶悶發笑,“是在安慰我嗎?”
陸壹一動不動,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
他的身體還有些顫抖。
莊銘澤的臉頰感受着對方胸膛的暖意和輕微的呼吸起伏,索性就着姿勢伸手攬住他。
安靜地貼了半分鐘,他繼續說道,“楊天成卷了投資方的一大筆錢,我們輸得又很難看,天成的名聲徹底毀了,沒有新的老板願意接手戰隊……大家都很受打擊,不想繼續打了,但我不甘心。”
誠然莊銘澤可以選擇去其他俱樂部,但他想要指揮權,又想要穩定的首發——已經成體系的成熟俱樂部沒辦法滿足他的條件,小戰隊又面臨着資金和人員配置的多重困境。
最終他做了一個現在看來匪夷所思的決定,“我回去找了我媽。”
在莊銘澤離家的幾年間,飛英迅速發展成為一家頗具規模的綜合性集團企業,業務升級後覆蓋面更廣,旗下更是設立風投公司,做了不少跨行業投資。
雖然整體策略偏向保守和試水,但其中不乏游戲和互聯網産業。
莊銘澤天真地覺得,如果能夠說服莊雲英投資,就有機會拯救面臨解散的戰隊。
當然莊雲英不願意也沒有關系,其實在母親主動伸手幫助他們時他已心存感激,對于前一次見面時的慌不擇言更是感到愧疚,想要當面和她道謝及道歉。
就像莊銘宇說的那樣,很多事情與他的想象不同。
莊雲英是個嘴硬心軟的人。
或許一直以來自己都誤會她了。
他甚至暗自做了決定,實在沒辦法,以後幹脆也不打了吧。
陸壹的心跳聲壓住了他記憶中翻湧的消極情緒,早已記不得是苦澀、委屈、不解還是憤懑……時間過去太久了。
“她聽了我的想法,直接告訴我不可能,說我經歷了那麽多還是沒腦子,不清醒,說她對我很失望。”
事實上莊雲英說了更多過分的話,她可能覺得抓住了莊銘澤的錯處,毫不留情地教訓了他一個多小時,将他離家的那幾年貶低得一無是處。
更讓莊銘澤難以釋懷的是,莊雲英無意間透露,從他走出家門的那一刻起,她就安排人一直跟着他。
她什麽都知道,卻什麽都沒有做。在莊雲英看來,這不過是她給不懂事的小兒子安排的一場大型的,社會性的,沉浸式的……挫折教育。
現在教育結束了,結果差強人意,不值得歌功頌德,卻也勉強能拿出來複盤一番。
莊雲英高高在上地總結陳詞,将受教者的失敗歸因于他最初的選擇,讓他從中吸取教訓,走上她安排好的,更适合的道路。
“我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她用過來人的語氣,輕飄飄地給莊銘澤的那幾年定性,“騙偏小孩子沉迷的游戲,拿到冠軍有什麽用,能給你的人生帶來什麽價值?”
莊銘澤當然不會聽她的,找到機會又跑了。
“不過那個時候轉會窗口已經過了,隊伍都已經滿員,沒找到工作,只能去當代打。”
城市行動天梯有排名,打到賽季五百強會有特殊成就和稱號,還有專屬的武器箱子。
很多人不願意花時間打或者實力不夠,就會花錢找人代打上分。
莊銘澤技術好又有全國冠軍的頭銜,慕名而來的老板有很多,勉強也能維持生計,當然也就維持生計。
那是莊銘澤最迷茫的一段時期,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能做什麽,想做什麽。
等下一個轉會期?到時有戰隊願意要他嗎?
脫離賽場太久,他還能維持競技狀态嗎?
即便拿到冠軍,在莊雲英看來,也是沒有價值的東西……
那還要拿冠軍嗎?
每天渾渾噩噩地打單子,沒日沒夜地玩游戲,玩到想吐也要繼續玩。
後來劉柯拉到金睿的投資,重新找上莊銘澤。
當天晚上,莊銘澤抽了人生中第一根煙,在網吧的卡位裏坐了一整晚。
天光微熹的時候,他對自己說,再試一次。
此時距離他們作為天成戰隊出征精英賽将近一年,楚河和孟孟複學了,劉柯沒好意思再叫他們回來。
他不想再将一手建立的戰隊拱手讓給別人,轉型做了管理,又從天梯高分段挖了三個打得不錯的路人,加上莊銘澤和季卓,磕磕絆絆地把DTG電子俱樂部建了起來。
就好像當初組建天成時一樣。
而後DTG跌跌撞撞走過六年,期間幾度人員調整,數次與精英賽名額擦肩而過。
成績始終不好不壞,漸漸泯然于衆。
莊銘澤“天才少年”的稱號沒有多少人記得,反而是他的冷漠比成績更知名。
“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好不容易再次打進了精英賽甚至到了決賽,卻因為我的問題沒能奪冠。”
回憶過去沒有讓莊銘澤覺得痛苦,他早就在無數次的午夜夢回中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
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對不起,說了這麽久,故事好像還爛尾了。”
陸壹搖搖頭,“不……不是這樣的,你、你不要難過……”
“我沒有覺得難過……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之前賭氣說了讓人誤解的話,不想你真的誤會。”
莊銘澤說得灑脫,他退開些,擡頭看向陸壹。
“而且你願意來找我,我很開心。”
想說的話醞釀了許久還未成型,被對方的下半句截胡,陸壹愣怔地回望莊銘澤。
原本顯得淩厲的下垂眼因為角度的關系微微上揚,幽黑的瞳孔中倒映出他模糊的臉,被燈光暈染開來,竟是意外的溫柔。
他一時受到迷惑,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然後被莊銘澤對待小狗一樣撩了撩前額,“好乖。”
陸壹抿了抿唇,“……”
“很晚了,今天就在這裏休息吧。”莊銘澤頓了一下,笑道,“別誤會,有多餘的客房,鋪一下床就能睡。”
“……嗯。”
收到肯定的答複,時間也确實不早了,他起身準備去收拾房間。
衣角卻被不小的力道拉住,止住了腳步,“怎麽了?”
“不要……麻、麻煩了。”陸壹低頭盯着自己的手,小聲說道,“一、一起睡……就可以。”
莊銘澤的呼吸空了一拍,而後他轉頭,不輕不重地用指關節輕敲了下陸壹光潔的腦門。
“雖然我們是情侶的關系,但這樣的發展會不會有點快?男孩子在外面要矜持。”
陸壹張了張嘴,慌慌張張想要解釋,“不、不是……”
“知道你願意克服心理問題陪着我。”
黑色的影子暧昧地覆蓋陸壹的視線,只能聽到莊銘澤刻意放輕的低語。
“但不需要勉強,我們還有很多的機會,小鹿。”
有什麽柔軟的東西在剛剛被敲的位置輕輕一碰,又迅速抽離,留下清淡的檸檬氣息,好像還有一點點的酒味。
和莊銘澤的聲音一樣,充滿着令人飄然的醉意。
“早點睡吧……晚安。”
陸壹以為自己在陌生的地方會失眠,畢竟從小到大一貫如此。
但也許這短暫的一天接收了太多訊息,混亂的腦海中一會兒是網絡上衆說紛纭的惡意揣測,一會兒是記憶中的莊銘澤,一會兒又是那個根本稱不上吻的輕柔觸碰。
臉頰慢慢升溫,他将整個人埋進被子裏,只将眼睛漏在外面。
客房的三件套剛剛洗過,有莊銘澤外套同款洗衣液的味道,萦繞在他的鼻尖。
陸壹着閉上眼,不再試圖對抗困意,沉沉地睡了過去。
客房在一樓樓梯的拐角,第二天,他被外面客廳窸窣的談話聲吵醒。
聽得出來說話的人有在刻意壓低音量,但陸壹睡眠淺,又不是在自己家,多少還是受了影響。
意識回籠,本來不太真切的內容漸漸清晰起來。
“……真會挑時間……水軍……”
“……就是故意剪輯……花錢……”
“……公開嗎……沒必要……其他辦法……”
“……不懷好意……傻逼東西!”
“……小聲點……還在睡……”
是兩個陸壹不太熟悉的男聲,一個猶為激動,另一個還算冷靜,偶爾能聽到莊銘澤用簡單的語氣詞回應。
他動作遲緩地坐起來,晃了晃腦袋醒神,視線觸及眼前陌生的房間。
陸壹不自覺地将被子揉成一團,抱在懷裏發呆。
不知又過了多久,外面的聲音消失了,腳步聲漸近,門被輕輕敲了兩下。
“醒了?”莊銘澤仿佛未蔔先知,“他們走了。”
緊繃的神經松了些許,陸壹用腳摸索着找到拖鞋穿上,挪到房門口。
手放在把手上,他深吸了兩口氣做足心理建設,這才慢慢拉開門……的一道縫隙。
陸壹倉鼠出洞般探頭往外看了一眼,對上莊銘澤似覺好笑的視線,又往回縮了縮,“早上好……哥哥。”
“嗯。”莊銘澤随意地應了一聲,伸手把他睡得亂翹的頭發撫了撫,“衛生間放了一次性牙刷,先去洗漱,茶幾上有早餐。”
陸壹不自在地扒拉了下劉海,“好。”
莊銘澤體型瘦削,但畢竟是個一米八的成年男人,站在門邊把出入口堵得嚴嚴實實。
聽到陸壹的回答,也完全沒有讓位的意思。
陸壹準備邁出去的腳步一停,擡頭疑惑地看他,“怎、怎麽……啦?”
“反應好像不大?”莊銘澤仿佛自言自語,“親下試試?”
“?”
陸壹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哪幾個字,莊銘澤的臉在他面前陡然放大。
蜻蜓點水的吻落在唇角,短暫得好似錯覺。
“早上好,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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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莊:在老婆承受力的邊緣瘋狂試探并付諸實踐。
小鹿:等等……說清楚誰是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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