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有鬼

有鬼

“說。”寧長月擰眉, 有些不悅,“有話就直說。”

檀香咬着下唇,斟酌了會兒,目光也有些閃躲:“公主畢竟還未出閣, 還是不要與裴公子交近為好。”

“如果傳出去定會污了公主的名譽。”

寧長月斂眉, 細細打量這個跟在自己身邊三年的大宮女, 心裏忽然升起一股疑惑。

檀香最會審時度勢,也深知自己的地位,按照往常的性格, 她斷不會這麽大膽提醒自己, 寧長月細長的指甲擡起檀香的下巴,剛好撲捉到了她眼裏一閃而過的慌張。

她在慌張什麽?

寧長月心裏微頓, 細細打量她, 檀香莫不是有什麽在瞞着她?

檀香只覺得一股冷意從腳底心一直串到脊梁骨,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剛剛她好像在公主眼裏看到了一絲……殺意。

片刻之後,寧長月淡笑一聲,放開她, 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指尖, 聲音冰冷:“檀香, 你知道本宮最讨厭什麽嗎?”

檀香輕輕搖了搖頭。

寧長月将手帕丢到一邊:“檀香, 你會背叛本宮嗎?”

檀香大驚, 趕緊俯下身子磕頭:“奴婢不敢。”

寧長月只是看着她:“出去吧, 叫菘藍進來。”

檀香出去之後,她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今日天氣好,秋風送爽, 天空萬裏無雲。手裏拿着一封從皇宮送出來的信,父皇說從西域進貢了一批上好的瑪瑙,讓她去挑一挑,但寧長月知道,父皇這是想她了,特意讓她進宮一趟。

這次進宮,寧長月本來只想帶上菘藍,可轉念一想,也讓檀香跟着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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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長月坐在玉攆上,單手撐着額頭,眼眸半瞌,雪團乖乖的躺在她腿邊,時不時舔一下自己的爪子,樣子格外乖巧。

寧長月伸手摸了摸它的頭,都說雪狐乖戾難訓,但這只卻異常乖順,她一下一下捋着它的毛發,眼裏也閃過一絲疑惑。

這只雪狐好像已經被人訓練過了一樣,見到生人不吵不鬧,只乖乖的窩在一邊,讓人心生憐愛。

她的疑惑很快就被外面的吵鬧聲給打斷了,掀開簾子一看,只見通天書院門口圍滿了書生模樣打扮的人。

看着人頭攢動的場景,她恍然間記起今日是秋闱的日子。

不知道裴漣夜來參加考試了沒有?

她讓人停下玉攆,目光不自覺的穿梭尋找,向通天學院門口望去,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看到了一身素色長袍的裴漣夜,他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立在一邊,手裏拿着一卷書,整個人如芝如玉。

寧長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就在他要看過來之際,她放下簾子,吩咐外面的人:“走吧。”

玉攆再次緩緩而行。

裴漣夜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遠處快要消失的玉攆,竟出了神。

直到書院門口的鐘聲響起,他才如夢初醒。

……

回到皇宮,寧長月先去了禦書房。

禦書房裏,寧隆盛正出神的凝視着一張畫像,他沒有了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威嚴,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滿目柔情、神色凄哀的帝王,他輕輕摩挲着畫中的女子,口中喃喃自語:“阿妩。”

大公公臨順看到皇上睹物思人的樣子,不忍開口打擾。

先皇後都已經故去八年了,皇上卻一點都沒放下。

每每深夜,他都能從皇上的夢語中聽到先皇後的閨名。

他嘆了一口氣,還是走了上去,輕聲開口:“皇上,長公主來了。”

寧隆盛聞言擡頭,表情已經恢複如常:“宣。”說完把畫像仔細的卷好放到玉匣裏。

寧長月腳步輕盈地走進來,臉上挂着笑:“父皇。”

寧隆盛連忙走過去拉着寧長月左看右看,眉頭漸漸擰起:“昭昭瘦了,是公主府住的不順心嗎?”眼裏滿是擔心。

寧長月笑着搖搖頭,抱着他的手臂搖了搖:“兒臣一切安好,父皇勿要擔心。”

“沒騙父皇?”寧隆盛眼神狐疑。

“真的,公主府甚好,兒臣喜歡的緊。”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寧隆盛又拉着她看了許久,看到她除了瘦點沒有別的事,他終于放下心來。

這是他和阿妩唯一的孩子,受不得半點委屈,如果他不把昭昭照顧好,阿妩定會怪他。

他憐愛的撫摸寧長月的鬓發,滿目慈愛。

“來,昭昭。”說着把她拉到珠瀾玉匣旁,裏面放了三塊光彩熠熠的瑪瑙,水種明潤光滑,一看就是上好的品質。

西域盛産奇珠異寶,區區三塊瑪瑙自然不在話下,只不過品種這麽好的着實罕見,可見西域對每年的朝貢還是上了心的。

寧長月長指輕輕拂過晶瑩冰潤的瑪瑙,指尖冰涼的觸感傳來,絲絲柔柔的。

“這三塊是朕給昭昭留的,昭昭可還喜歡?”寧隆盛此時像一個普通父親一樣,面含期待的問自己的女兒。

寧長月點點頭:“這三塊瑪瑙都是上好的品種,昭昭很喜歡。”

寧隆盛:“昭昭喜歡就好,父皇這就讓人送到公主府。”

寧長月點點頭,挽着寧隆盛,将頭靠在他的肩上,撒嬌似的說:“父皇,這幾天兒臣可想父皇了。”

寧隆盛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呀。”

禦書房裏,父女溫馨。

殿外,敬妃張佩蘭提着一個雕花食盒,她穿的花枝招展,頭上珠釵琳琅滿目。

她扭着豐腴的體态,大大的杏眼和寧宣嬌如出一轍。

“臨順公公你進去通傳一聲。”她揚了揚手裏的食盒,“本宮聽聞皇上最近多有失眠,特意熬了一碗安神的雞湯過來。”

臨順恭敬的站在門口:“娘娘請等一下,長公主還在裏面。”

張佩蘭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她叉着腰,趾高氣昂:“怎麽?長公主能進去本宮就不能?”

臨順笑着解釋:“那請娘娘稍等,老奴這就進去通傳一聲。”

張佩蘭“哼”了聲:“這還差不多。”

不多時,臨順出來了:“娘娘請回吧。”

張佩蘭氣憤的跺了跺腳,她就這麽站在殿外:“無妨,本宮等的起。”

臨順無奈的搖搖頭,随她去了,敬妃這性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寧長月推門而出,一眼就瞧見了門口站着的張佩蘭,她稍稍驚訝:“敬妃。”

張佩蘭也不情願的喊了一聲“長公主。”

見寧長月出來了,張佩蘭想跻身進去,不料又被臨順擋了下來。

張佩蘭怒了:“公公這是何意?”

臨順不鹹不淡的開口:“聖上要午休,娘娘請回吧。”

她不甘心的朝裏望了一眼,還不忘把手裏的食盒交給臨順。

然後加快腳步追上前面的寧長月,豐滿的胸口微微起伏:“長公主請留步。”

寧長月放慢步子:“敬妃有事?”敬妃性子耿直,她并不讨厭。

張佩蘭稍稍喘氣:“公主今日可要回公主府?”

寧長月搖頭:“敬妃問這個作甚?”

張佩蘭四下看了看,然後貼近寧長月,把手擋在嘴邊小聲說:“公主還是快些回公主府吧,宮裏最近在鬧鬼呢。”說的神秘兮兮,好像煞有其事。

寧長月一驚,宮裏最忌鬼神之說,要是讓父皇發現有人傳播定要重罰,她語氣嚴肅:“敬妃莫要胡說,這青天白日哪來的鬼?”

張佩蘭撇撇嘴無奈說:“蕭貴妃前天夜裏被吓了一場,現在還起不來床呢。”

“既然公主不信,臣妾也不多說了,不過還是要提醒公主,夜深露重可千萬不要出去亂走。”

說完從寧長月身邊側身擦過,帶着宮人走遠了。

寧長月站在原地并沒有動,似乎在思索張佩蘭那番話裏的可信度。

菘藍輕輕喚她:“公主。”

寧長月輕輕搖搖頭,她并不相信鬼神之說,如果皇宮裏真有“鬼”,那只可能是有人在裝神弄鬼罷了。

……

望月宮裏還是原來的布局,連桌上花瓶裏的花都是新鮮的,顯然是宮人現摘的,宮殿裏面一塵不染,想必是每天都在打掃。

屋外光影綽綽,寧長月打開窗,讓秋風穿進來。

眼下這個時辰,秋闱考試應該結束了吧。

她脫掉鞋襪躺到榻上,看着手上已經快褪色的指甲,随即叫人重新上色。

指甲上色的間隙,她拿來一本《五經》揣摩,然後漫不經心的問:“檀香呢?”

回望月宮後,檀香就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哪去了。

菘藍站在一旁:“公主稍等,奴婢去把檀香姐姐叫過來。”

寧長月極淡的“嗯”了聲。

直到指甲快上完色了菘藍才回來,她面色慌張:“公主,檀香姐姐不在望月宮。”

寧長月欣賞着煥然一新的紅色指甲,輕輕吹了吹,紅色嬌豔,更襯得她手指纖長如玉,她很滿意,對幫她塗色的宮女說:“賞。”

宮女忙跪下謝恩。

寧長月這才把目光放到菘藍身上:“找不到就找不到,這麽慌慌張張的做甚?”

菘藍抓着衣角,小聲嗫嚅:“公主,奴婢擔心檀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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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她什麽?”寧長月有些不解,“難道她還能在宮裏丢了不成。”

菘藍搖搖頭:“公主,敬妃剛剛說……說……”

寧長月心下了然,不禁有些失笑:“怎麽,你怕檀香被鬼抓去?”

菘藍抿着唇,顯然是這麽想。

寧長月用書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這小姑娘真是聽風就是雨,別人說什麽都信。

“公主。”菘藍摸着頭,委屈巴巴的看着寧長月,似乎想不明白為什麽公主敲她。

本來她就笨,敲一敲就更笨了。

寧長月重新把目光放到書上:“放心,你的檀香姐姐指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不信你現在去門口守着。”

菘藍絞着衣袖:“公主莫要取笑奴婢。”

寧長月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果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檀香就回來了,寧長月也沒問她去過哪裏,她依舊照常在身邊服侍。

……

晚上,寧長月沐浴完後正在往身上擦香膏,原本乖乖的雪團這時候卻在殿裏面跑來跑去,撞倒了不少東西,菘藍連忙把它抱在懷裏,輕聲哄它:“小祖宗,別鬧了。”

雪團還在不停的撲騰。

寧長月讓菘藍把雪團給她,今日這小家夥是怎麽了?

到了寧長月懷裏,聞到熟悉的氣味,雪團這才安靜下來。

等它徹底安靜下來後,菘藍把它帶了出去。

點上安神香,望月宮熄了燭火。

整座宮殿陷入安靜之中。

一直到後半夜,外面突然刮起了狂風,風聲呼嘯,冷意襲來,寧長月驚醒。

她看向窗戶,窗戶此時大開着,外面樹影斑駁,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她心裏大驚,冷意寸寸襲來。

難道窗戶沒有關嗎?

或許那個乞丐給她的印象太深刻了,她不知為何又想到了他,可是那個乞丐明明已經死了,不可能是他,那是誰?

難不成還真有鬼?

她赤腳下床,白色的禪缦裏衣被風吹得翻飛起來,寧長月忍不住一哆嗦。

走到窗戶邊,不知從哪來的黑貓突然跳了上來,它瞪着碧綠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寧長月被這只貓吓了一跳,差點向後摔去。

黑貓是極陰之物,尤其是在夜晚行動的黑貓,民間的老人說,如果晚上遇到它們,一定要繞道而行。

說不定它們身後就跟着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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