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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別高興太早。”林不念往後靠，拉開和楚玄意的距離。

林不念涼聲道：“三個月後，血契沒起作用，就算你是林家人，林家照樣不會放過你。”

“你怎麽知道？”青年半信半疑，狐疑地問道：“血契到底是什麽作用？真的只是用來約束你嗎？我覺得你不會殺我們，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是我們的祖宗，尊老愛——”

“啪嗒”一聲，林不念面無表情，随手掰斷了一根毛筆。

楚玄意一個急剎車，看了兩眼斷成兩截的粗毫毛筆，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假裝什麽也沒發生。

999膽戰心驚地看着，以為林不念會像對林陽征那樣給個教訓。

但林不念只是唇瓣抿得平直，冷冷看了楚玄意一眼，說道：“我不喜歡話多的人。”

999松了一大口氣，又有些意外，這麽輕松就放過了？

【宿主。】999委婉提醒：【您要不要态度好點？萬一林不念耐心告罄，翻臉不認人了怎麽辦？】

“放心吧。”楚玄意心中有數，傻少爺嘛，做出什麽傻事都是有可能的，林不念也明白，否則他為什麽要維持這個人設？

看出來林不念不想回答那些問題，楚玄意見好就收，配合地做了個OK的手勢。

林不念微微蹙眉，盯着看了好一會兒，确認不是結印的手勢，問道：“……什麽意思？”

楚玄意一怔，随後反應過來林不念大約幾百年沒出過門，自然不認得什麽國際手勢。

擔心這位祖宗惱羞成怒，楚玄意忍住笑意，解釋道：“就是好，我知道了的意思。”

林不念見他認錯态度良好，眉心稍稍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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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動了下手指，報廢的毛筆倏然化作灰燼消失，見楚玄意驚訝的目光落在桌上這一灘小小的灰燼上，這才矜持地收回手。

林不念輕描淡寫道：“林家的家訓，只認利益不認人，你可以什麽都不做，等三個月後看結果，看看林陽征會不會因為你是他兒子而手下留情。”

林家确實有這麽一條家訓，但不用等三個月，楚玄意光看兜裏那張符紙就知道林陽征不可能手下留情。

要是再拆穿他是個假兒子，林陽征估計把他挫骨揚灰的心都有。

“我可不敢賭。”楚玄意眸光微閃，他眨了眨眼，虛心求問：“祖宗這麽厲害，一定有辦法幫我吧？我什麽都願意做的。”

縮在楚玄意識海裏的999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勁，憋得一行行代碼上蹿下跳，抓心撓肝。

林不念斜睨楚玄意一眼，似笑非笑：“什麽都願意做？”

“嗯。”楚玄意剛應下，面前多了一張紙和筆。

“立字據，再燒給我。”林不念像是等半天就等他這句話，火柴都準備好了，十分幹脆利落。

這段時間惡補玄學知識還是有點用處，楚玄意知道字據燒給已經去投胎的死人當然沒用。

但燒給尚在人間的鬼魂，就是給了鬼魂承諾，要是立字據的人沒做到承諾，鬼魂可以實行報複，且報複行為不會造任何惡業。

楚玄意從善如流，在紙上按照林不念的指揮，寫下年月日，立誓只要林不念幫他解決血契問題，那林不念要林玄意做什麽，林玄意就做什麽。

點火之前，林不念意味深長地提醒道：“燒給死人的字據有效力，你最好說到做到，否則就憑這張紙上你的名字，我随時能要你的命。”

楚玄意一臉嚴肅地點頭，信誓旦旦地保證：“我林玄意都發誓了，你就放心吧。”

不過，楚玄意竭力壓制上揚的嘴角，他林玄意的字據關楚玄意什麽事？

像這種字據，綁定的是叫那個名字的靈魂，又不是用血立誓綁身體。

燒完字據，林不念明顯放松下來，道：“聽說過骨器嗎？”

楚玄意搖頭。

林不念點了點盒中靜靜躺着的骨刀，“人骨做的法器，就是骨器，林家一共有六把，這是其中之一，還有五把，想辦法從林家人口中問出下落。”

人骨……

隐隐的猜測落實，楚玄意帶着一種了然看向木盒。

盒子用過許多年，承載了無數歲月痕跡，裏面蒼白冰冷的匕首應當比它年歲還久，卻依舊銳利無匹，散發着驚人的寒氣。

用來和林不念連血契的人骨，就是林不念的屍骨吧？

那塊玉佩呢？應該是比骨刀還要重要的媒介，看質地就是普通的羊脂玉，它又是什麽來歷？

【他，林不念被分屍了？】999震驚地話都說不清楚了，磕磕絆絆顫顫巍巍。

楚玄意斂去眼底的深思，在腦中“嗯”了一聲。

那張抽盲盒抽到的字條就給出了答案，屍骨之一四個字，背後代表着林不念血淋淋的生前。

要是林家參與了林不念的死，甚至将屍體分屍埋去不同地方，還禁锢鎮壓林不念，被自家的家族血親如此對待，無怪乎林不念恢複記憶後怨氣深重。

救贖任務真能成功嗎？楚玄意忽然有些懷疑。

“怎麽問？”楚玄意回神，問林不念：“我連這玩意是什麽都才剛知道。”

林不念瞥他，道：“這是你該思考的問題，你最好在一個月內問出來，拿到東西後，我需要時間才能幫你解決問題。”

語畢，林不念不客氣地下逐客令：“現在，出去。”

用完就丢？

直到回到房間，楚玄意依然有些不可思議林不念的翻臉無情，好歹他們也是綁在一條船上的人了，怎麽還是一張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厭世臉？比他還沒感情。

難不成林不念有感情缺乏症？

想到林不念的經歷，楚玄意釋懷了，轉頭繼續惡補他的玄學知識。

……

盡管知道屍骨之一的位置，楚玄意還是打算稍微等一等，主要是太快得知具體位置肯定會遭到林不念的懷疑，但也不能等太久——詠懷村太遠太偏。

它在一個十八線小城市，離S市九百多公裏，中途跨越兩個省，小城市只有火車站，就算先坐飛機到周邊城市，再坐火車過去，等到了那邊的市區，還要想辦法換汽車。

就算林不念用飄的，來回一趟起碼一天一夜，到了村子還要找屍骨具體下落。

三天後就是第三次血契，時間太緊。

當天下午，楚玄意又去了小樓。

由于大門緊閉，楚玄意只能雙手做喇叭狀，朝二樓的窗戶喊：“祖宗，問到了！”

窗戶裏啪得一下砸下來一本書。

楚玄意身手敏捷躲過去，發覺那書正正好砸在他腳邊，距離他原來站的地方其實還差着一點距離，根本不會砸到他。

楚玄意挑眉笑了，彎腰撿起地上的詩集，伸手拍幹淨灰塵，仰頭看着二樓林不念的房間，笑意盈盈地說道：“祖宗是不是想讓我有時間多看看讀書？謝謝關心，您真好。”

“但我對詩集不感興趣，真遺憾。”

楚玄意可惜地搖搖頭。

林不念：……

一樓的大門自動打開，熟悉的嗓音從樓上飄下，含着微微的啞意：“進來。”

楚玄意抱着書進門，林不念正一步一步從樓梯上下來，墨色長發松松挽着垂落在身前，面色依舊是病态的蒼白，稠麗的眉眼罕見地帶着點倦意。

“這麽快就問到了？”

林不念整個人渾身上下散發着沉郁的恹恹氣息，說話也有些慢吞吞，懷疑地看向楚玄意：“你問的誰？”

楚玄意很少見林不念這樣，應該說幾乎沒見過，他新奇地打量了會兒林不念，面上神色如常，笑眯眯說道：“爺爺的哥哥的兒子的女兒告訴我，她爺爺曾經也做過血契，我和她關系好，她就告訴我了。”

999豎起了數據流組成的大拇指，宿主說這麽長的謊居然都不帶眨眼的，恐怖如斯！

林不念理了理這個關系，還是沒從久遠的記憶中找到有沒有這麽個小女孩。

只有在選出下一個血契者時，他才有機會見到林家全部的族人，這麽多年過去，不重要的人和事早就忘得差不多。

林不念鳳眸微眯，審視着楚玄意，“她爺爺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