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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喵~”

安靜的花花忽然叫喚了一聲，蹭了蹭林不念，死前的樣子若隐若現，圓滾滾的大眼睛看向不遠處的楚玄意。

林不念若有所覺，低頭看着花花，怔忪片刻，松開了手。

花花靈巧地躍下沙發，走到楚玄意面前蹲下仰頭看他，又撒嬌似得叫喚了一聲。

楚玄意的思緒被打斷，習慣性彎腰抱起花花摸頭：“怎麽了花花，又想吃小魚幹了？”

他記得剛剛才喂過一次。

林不念動了動唇，平靜地說道：“花花要走了。”

做鬼八十一年，花花的執念終于圓滿，要去投胎了。

楚玄意一愣。

林不念說：“是件好事。”可他的神色卻沒有多少喜悅。

花花“喵嗚”一聲，邁着小短腿從楚玄意懷裏下去，叼着最喜歡的小老鼠玩具放到兩人面前，眼巴巴看着他們。

楚玄意斂去眼中對突然的錯愕，想起花花這段時間的異樣，沉默須臾，撿起小老鼠玩偶，拍了拍林不念的肩膀，低聲說道：“花花不想讓我們傷心，一起玩吧。”

“嗯。”林不念輕輕應了一聲。

他們陪花花玩了一天，時針走過零點前，花花毛毛臉上人性化的露出不舍情緒。

楚玄意說：“我們拍張全家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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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念沒拍過照，抱着花花坐在沙發上，對着鏡頭有些不自然地扯出一抹笑容，努力照得好看些。

楚玄意調好延時，快步走到他身旁坐下，親了一口林不念的臉頰，說道：“花花這麽可愛，下輩子會投個好胎。”

林不念分了神，眼神微柔，篤定道：“肯定會。”

“喵~”

“咔嚓”一聲，照片定格。

此後一直擺放在客廳最顯眼的地方，經年未變。

花花走後，考慮到林不念的心情，楚玄意沒有提過極陽之地。

他看得出，林不念表面如常，像是一點也沒被影響，實則情緒低落，時常看書時發呆，偶爾露出懷念的神色。

楚玄意這段時間一直在網上接了些私活，見此暫時放下出門工作的念頭，打算等林不念心情好起來再說，反正存款還夠用。

他帶林不念去旅游散心，好好玩了一段時間，還在林不念提醒的下捉了幾只鬼，能力直線上升，林不念心情也好了。

但奇怪的是，一向喜歡獨處、能好幾天悶在書房看書練字的林不念逐漸發生了變化，很少進書房，想看書會專門拿書到楚玄意身邊看，時不時擡頭看楚玄意一眼，甚至可以稱之為黏人。

楚玄意歸結為花花投胎後遺症，沒有在意，任由林不念跟着，打消了出門上班的想法。

不過為了生活品質和承諾的大別墅，除了在網上接點軟件私活，楚玄意還開展了一項捉鬼生意，一邊賺錢一邊學習，有搞不定的還有林不念，就像開了個挂，完全不用擔心出問題。

久而久之，不僅在人類間打響了名氣，楚玄意偶爾發現他們還在鬼圈打響了名聲，一些有神智的厲鬼一見到他們跑得比兔子還快，還有些鬼另辟蹊徑，鼓起勇氣頂住林不念的威壓，小心翼翼地帶着陪葬品來找他們完成執念。

比起一潭死水的上輩子，這裏的生活更加多姿多彩。

某一天，楚玄意收到了武佳木的消武佳木和那只黃鼠狼磕磕絆絆走了一年多，總算是在一起了。

楚玄意驀然發現，他留在這個世界快兩年，上輩子的記憶卻已經恍如隔世。

999提醒道：【宿主，是時候做任務了。】

楚玄意替林不念紮馬尾的手一頓，在心中“嗯”了一聲。

得到的救贖值越來越少，說明林不念另一個執念完成了。

從未被人真心相待，體驗過任何愛護之情，這就是林不念的執念之一。如之前所說，他給了林不念想要的。

“我們還沒去過J市。”楚玄意摸了摸手下的長發，他很喜歡林不念的頭發，不過最喜歡的是男朋友腰間的小蝴蝶，輕聲問道：“明天沒事，去嗎？”

J市就是最後一個出現極陽之地的地方。

林不念正看着電視裏的考古節目，慢了拍反應過來。

他僵硬一瞬，倏然轉過頭注視着楚玄意，手指刺進肉裏，纖長的眼睫顫了下。

林不念半晌才垂下眼簾，掩蓋掉眼底的悵然與留戀，薄唇輕啓，平靜道：“好。”

J市是最遠的一座城市，極陽之地地處荒漠，景色壯闊。

一人一鬼找了一天，薄暮冥冥時，才找到最後一把骨刀，讓林不念恢複了最後的記憶。

和楚玄意猜測完全相反。

當年林不念死後，是自願将被砍開的分屍散落鎮壓，自願沉睡，因為他遇見了一個老道士。

老道士很有能力，據說快要跳出生死輪回羽化登仙，他聽說林家慘案，又發現林不念快成鬼王濫殺，特意給林不念算了一卦，耗費修為，給林不念看了一些未來之景，最後和林不念達成交易。

林不念恍然，垂眸淺笑，“原來我幾百年前就見過你。”

楚玄意滿眼驚訝。

“這是我所有的屍骨和生前唯一的陪葬品。”林不念擡手一拂，六把骨刀與一塊沾着一點血色的玉佩漂浮在空中，“你用我給你的符紙，把它們都燒了吧。”

林不念擡起眼，凝視着楚玄意，像是看出什麽，往日昳麗淡漠的眉眼異常柔和，彎唇笑道：“等燒光了，我就去投胎了。”

“但你不要忘記答應我的話。”林不念輕聲道：“我會盡快投胎，你不可以找別人，否則……”

想到死後沒辦法再爬回來，林不念笑意一滞，不說話了，最後深深看了眼楚玄意，嘆了口氣，閉了上眼，“動手吧。”

楚玄意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999忍不住催促道：【宿主，怎麽了？我們應該去下個世界了。】

林不念是不是知道了他的任務？

楚玄意出神地想着那個眼神，從口袋裏掏出符紙，他的動作很慢，滞澀的像是生産太久的老舊機器。

符紙還是拿了出來。

兩年的一點一滴從眼前晃過。

楚玄意喉嚨發幹，指尖無意識用力，淡青色的脈絡凸起，一張好好的符紙揉皺得不能看，符紙的嫣紅被暴力刺破捅穿。

“弄壞了。”

楚玄意攤開手，看着手中無法使用的符紙，竟然覺得松了口氣。

他有些怔然，一個念頭忽然湧上心頭，楚玄意按了下突然開始激烈跳動的心髒，深吸一口氣，罕見地有幾分迫切，在心中問道：“999，留在任務世界的時間有限制嗎？”

999愣了愣，意識到楚玄意想做什麽，不贊同地回答道：【沒有，但是宿主在一個世界停留越久，感情越深，羁絆越深，風險也越大，我們不建議宿主這樣做，萬一靈魂陷在這個世界，連系統都沒辦法帶走宿主。】

楚玄意徹底放下心：“沒關系。”

得到與付出成正比，楚玄意願意承擔這份風險。

“燒什麽燒？”楚玄意做下決定，朝林不念伸出手，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他揚起唇角，理直氣壯道：“你是我男朋友，要燒也要等我壽終正寝了再一起燒。”

“花花還在家裏等我們，我們回”

林不念錯愕地睜開眼，鳳眸微微睜大，有些不敢相信，楚玄意早就說過，幫他就是想讓他投胎，這是厲鬼最好的歸宿，林不念沒什麽可埋怨的。

他不确定地問：“你……不想讓我去投胎了？”

楚玄意飛快搖頭，嚴肅道：“你走了我不就要當一輩子鳏夫了？當然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好。”

“我生不出孩子。”林不念下意識說道。

楚玄意一把拉過林不念，用力抱着懷裏的人，手掌撫摸着林不念的長發。

抱了好一會兒，楚玄意這才松開一點，唇瓣抵住林不念的耳，灼熱的氣息撲灑，桃花眼噙滿笑意，低聲道：“沒試過怎麽知道？”

“老祖宗這麽厲害，努努力，也許可以懷個鬼胎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