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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剛從睡夢中蘇醒的嗓音軟綿綿，帶着懶洋洋的倦意。

一句輕飄飄的話，楚玄意卻渾身繃直。

楚玄意心緒起伏倏然回頭，望着初螢的眼神怔然：“你說什麽？”

初螢迷茫地看着楚玄意，怎麽這麽大反應？

初螢清醒了點，随手揪了下額間垂落的細碎短發，又問了一遍：“你喜不喜歡我留長發？”

楚玄意試探地問道：“怎麽突然說這個？”

初螢像抱大玩偶一樣抱住楚玄意，幸福地在他脖頸處蹭了蹭，美滋滋地說：“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見我是長頭發，你一直在摸我頭發，說好喜歡。”

夢裏的男朋友親吻他的長發，動作間滿滿的珍重。

初螢對那副的場景印象深刻，念念不忘，一醒過來就決定要留長發，他要讓楚玄意像夢裏面一樣，喜歡他的頭發，更喜歡他。

楚玄意斂去稍稍的失落，他剛還以為……初螢想起來了。

再次相遇已經是幸運眷顧，能再想起上輩子的記憶……果然沒這麽好的事情嗎？

“不過有點奇怪，”初螢手指不矜持地摸楚玄意的臉，摸摸高挺的鼻梁，又摸摸男人微薄的唇，疑惑地說：“夢裏面你長得和現在有一點點不一樣，也更年輕……”

初螢忽地愣住，他想起來楚玄意給他講的奇妙故事了。

“那個故事，是真的？”

楚玄意任由初螢亂摸，等初螢動作停下，捉着少年的手親了親，笑着說：“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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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蠱發揮作用，初螢感受着不屬于自己的情緒，愣了愣，眼角眉梢舒展開，最後一點糾結也悉數消散，他冁然一笑，捧住楚玄意的臉說：“這樣啊，那我們可是前世今生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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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楚玄意心髒發軟，吻了吻初螢的唇。

初螢當然不是放過送上門的“食物”，像小動物一樣叼住男朋友的唇瓣不放了，黏黏膩膩地含吮，親到嘴巴嘗試細微的疼痛才戀戀不舍地放開，楚玄意哭笑不得。

“既然這麽有緣，我們還會有下輩子的緣分吧？”初螢期待地說。

楚玄意說：“我覺得會有。”

初螢開始貪心了：“那下下輩子也會有的吧？”

“肯定有。”楚玄意嗓音含笑。

“下下下輩子……”

晨光傾灑在地板，鋪滿一地碎金，溫馨明亮的卧室，充滿期待的一句句後面，是不厭其煩的一句句回應，在陽光正好的清晨，開始新的一天。

而另一頭，打了無數個電話沒有任何回音的高何，在極端的氣憤和恐慌中砸碎了新買的手機。

在得知楚玄意回來A市的消息後，高何還以為是在做夢，可他問遍了認識楚玄意的朋友，确認了不是做夢，也不是鬼魂，楚玄意真的回來了的事實。

明明眼睜睜看着斷了氣的人，居然毫發無損地活着回來了！

高何膽戰心驚好多天，生怕哪天一睜眼就是警察上門要拖走他，盡管他确定沒有留下任何實質性的證據，但萬一呢？

他試圖給楚玄意發信息打電話探聽情況，卻發現楚玄意不僅不回還拉黑了他，楚家二老也拉黑了他，楚父給他介紹的高薪工作、給的客戶資源，一夜之間全都沒了！

這說明楚玄意肯定猜出什麽來了。

高何又驚又怕又後悔，如果楚家要讓他在A市混不下去，他根本沒辦法反抗，于是努力想辦法接觸楚家的人忏悔，想着楚玄意這人最重情最心軟，不然當初也不會為了安慰他陪他去不熟悉的溪定探險，他和楚玄意五年好友，只要做出可憐狼狽的樣子，楚玄意再怎麽也不會趕盡殺絕吧？

高何換了無數張電話卡給楚玄意打電話發信息，沒有任何回應，去找楚父楚母，卻被掃地出門，連找工作，都像是有人在背後運作封殺，擺明了要把他逼上絕路。

更可怕的是，他的出租屋時不時會多出來數不清的蟲子，趁他熟睡鑽入他的七竅，第一回被疼痛驚醒後，高何差點吓得魂飛魄散，連夜跑出出租屋，然後絕望地發現不管跑去哪裏都甩不掉。

又一次被拉入黑名單，高何面目扭曲，眼底隐隐滲出瘋狂，重重踩着地上的手機，嘴巴裏不斷念念有詞：“為什麽沒死？去死！去死！”

黑夜降臨，蠱蟲們悄無聲息地降臨，高何尖叫一聲，沖出門外，痛哭流涕地跑去警局自首。

**

今天是初螢第一天上學。

楚玄意不放心，早早起床，給初螢做了愛心早餐，頂了司機的位置，送愛人去上學。

初螢下車時，楚玄意欲言又止，張了張口。

初螢動動腳趾頭都知道他想說什麽，有模有樣地嘆了口氣，掰着手指頭給自家男朋友數昨晚定制的上學指南：“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一、嚴禁在學校裏驅使蠱蟲，二、嚴禁當着同學老師的面和蠱蟲交流，三、嚴禁抓蟲子玩，四……”

稍稍養長的頭發被揉了揉，初螢擡眼，男朋友望着他的眼眸含着無奈的笑意：“最重要的一點，要開心。”

戀戀不舍的告別完，熟悉的車影消失在街口，初螢心髒還在砰砰亂跳，他摸了摸滾燙的耳朵根，喜滋滋對悄悄躲在書包裏陪他上學的小銀蠍小聲說：“看，我男朋友對我好吧？你別看了，你沒有。”

已經離開的楚玄意沒有看見小銀蠍的心碎一幕，但不妨礙他感知到從另一方傳來的怦然心跳。

失笑地搖了搖頭，楚玄意開車前往公司，開始沒有老婆陪伴的寂寞工作時間。

總算熬到下班，楚玄意拒絕了司機的接送，飛速去接初螢放學，開車的途中，有種自己才是最不想分開的那個人的錯覺。

完蛋，好像越來越喜歡了。

楚玄意腦海劃過念頭，心中卻奇異的半點不擔心，只想繼續這麽沉淪下去，就像他相信了他們之前說的，他們會有下輩子，下下輩子，很多很多輩子的時間……

999明智地沒有出來潑冷水，它算是看開了，宿主有主見有主意，它只是個輔助系統，只要站在宿主這一邊，不管宿主想做什麽，努力幫助宿主就行了。

到學校時，楚玄意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最顯眼的少年，少年身邊擠擠攘攘圍了一堆人，滿目崇拜地望着他，就像看着什麽厲害的明星超人。

初螢第一時間發現楚玄意，唇角矜持的禮貌微笑霎時間變了，變得生動鮮活許多，綻放出濃郁的生命力。

“楚玄意！”他用力朝楚玄意揮手，神采飛揚地奔向楚玄意。

楚玄意接住初螢，看了眼神色驚異的同學們，朝他們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帶着初螢上車，詢問情況。

“今天上學怎麽樣？”

初螢一上車就不撒手，抱着楚玄意親了好久，等喘勻了氣，擡起下巴驕傲地說：“我有了一堆小弟。”

“厲害。”楚玄意笑着鼓了下掌，忽然頓了下，詫異地問：“不是一堆朋友？”

初螢嫌棄地說：“不是誰都有資格當我朋友，他們可弱了。”跑不了圈，抓不了蟲，爬不了樹，連力氣都那麽小，軟趴趴的。

聽初螢講完，楚玄意沉默了好久，真夠波瀾壯闊的啊。

跑圈跑出吉尼斯記錄，徒手抓進教室吓到學生的大蜘蛛，上樹救小貓，還招惹校霸，反擊後收了心服口服的校霸當小弟……

不愧是他。

太久沒得到回應，講到興起的初螢停下話頭，小心翼翼地瞅着楚玄意，反思問道：“我惹禍了？”

外面的世界像楚玄意說得那樣缤紛多彩，但規矩也多，初螢有些不确定他有沒有犯錯。

雖然童年的記憶很模糊，但初螢記得小時候母親說過，做錯了就要認錯。

“沒有。”

楚玄意望着講到學校生活眉飛色舞的初螢，眼中漾開笑意，給他理了理額間的碎發，笑着說道：“我在為你驕傲。”

為他驕傲？初螢眨了眨眼，呆住了。

從來沒有人這麽說過，他記憶裏最多的，就是古青為首的那群人沖他砸的石頭、蟲子、馊飯，以及惡言惡語。

“惡心的怪物”幾個字，好像在經年累月中，焊在了他身上。

但現在，纏繞在傷疤上的荊棘似乎被一只手輕柔地揭下、剝離，溫柔地将受傷的部位置于溫水當中，清洗上藥。

少年眸中浮動着細碎的水光，他揚起大大的笑臉。

初螢說：“我這輩子最正确的決定，就是當初去了那條小溪。”

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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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如逝水，初螢的頭發也在逐漸長長，慢慢的，長成了熟悉的長度。

某一天，楚玄意回家時，家裏多了一只長毛小奶貓。

小奶貓銀白的皮毛蓬松，晃晃悠悠的大尾巴像極了雞毛撣子，噠噠噠叼着小老鼠玩具，蹦到楚玄意面前，圓溜溜的藍眼睛巴巴的望着他。

楚玄意和突然出現的小奶貓大眼瞪小眼。

要知道初螢占有欲十足，且很注重領地觀念，他們家裏連阿姨都沒有，夏天蚊子都別想飛進來，怎麽會多出一只貓？

“這是我撿的。”初螢抱起小奶貓，淺色的漂亮眼眸和懷裏小貓的藍瞳如出一轍的清澈。

初螢捏着小貓的爪子讨好地朝楚玄意揮了揮，沖楚玄意眨眼睛：“我覺得它特別可愛，特別合眼緣，就帶回家了，有好好洗幹淨，還打了疫苗，可以留下它嗎？”

“可以。”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家，養個寵物有什麽不可以的？楚玄意笑着說：“是很可愛，取名字了嗎？”

照初螢的取名風格，不會叫這只貓叫小白吧？

“叫花花。”

楚玄意微怔。

初螢撫了撫小奶貓的毛，頗感神奇：“我一看見它，就覺得它應該叫這個名字。”

花花附和地“喵”了一句。

“花花啊……”楚玄意忽地笑了，輕輕揉了揉一貓一人的腦袋，溫聲說：“很好聽的名字。”

小銀蠍和小銀蝶不甘示弱，蹭了上來。

“我也覺得很好聽。”初螢很高興楚玄意的認可，指了指小銀蠍：“它說它也想要名字，我就叫它草草了，和花花配成一套。”

楚玄意悶笑一聲，都不覺得驚訝了，問初螢：“那小蝴蝶呢？”

初螢想了想，“叫小樹吧。”

楚玄意看了一圈，挑眉：“花草樹木，還差一個，誰是小木？”

初螢勾起唇角矜持地望着楚玄意，“遠在天邊。”

楚玄意福至心靈，“小木是你？”

“不。”初螢意味深長地說：“是小林。”

楚玄意瞳孔微縮，屏住呼吸，忍不住輕聲問：“你……想起來了？”

初螢點了下頭，比劃了下：“一點點。”

楚玄意眼眸驟然亮起，克制許久，還是沒有按下起伏的心潮，抱起初螢轉了好幾個圈。

初螢眼眶微熱，牢牢摟住楚玄意的脖頸，埋在愛人頸窩，貪婪地呼吸着，好似想融入愛人骨血之中。

“下一次，你要早點認出我才行。”

他可是一看見楚玄意，就一見鐘情了。

靈魂比身體先一步認出愛人。

那句好看嗎，隐晦的藏着連主人也不自知的情愫。

楚玄意啞聲說：“好。”

繼而唇齒交纏，互訴衷腸。

就像沒喝幹淨孟婆湯，初螢想起來的記憶越來越多，性格卻沒多大變化，起碼在楚玄意面前沒什麽改變，在外人面前卻越來越高冷。

初螢讀大學時，容貌逐漸長開，從少年成了青年，相貌愈發精致出衆，卻更添高不可攀的氣息，楚玄意偶然發現，初螢在學校裏居然有個高嶺之花的綽號。

與初螢的出衆樣貌并稱的，是初螢在昆蟲學上的天賦。

幾年前還是半個文盲的少年，眨眼間成了受人敬重的學長，楚玄意頗有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感，但也只有一下下，他可不想把自己放在岳父的位置上。

初螢大學畢業後，兩人順順利利邁入婚姻。

當天晚上，初螢拿出了新婚禮物，是一串貔貅手串，和上輩子那一串堪稱一模一樣，只多了一個同心結。

同心蠱結同心，望生生世世永結同心。

**

婚後第五年。

楚玄意遭遇了婚姻危機。

他和初螢過第五年結婚紀念日的那天，遇見了曾經和原主談過幾天戀愛的人，楚玄意這才想起來這一茬，原主談過，畢竟那時候原主都二十八了。

雖然因為原主過于沉迷探險，還是不解風情的大直男，全部沒兩天就告吹，但不妨礙初螢吃醋。

果不其然，楚玄意收到了系統警報。

【救贖對象黑化值過高！黑化值過高！系統判斷121號執行者可能即将遭遇危險！請盡快撤離！盡快撤離！】

安逸好幾年的999發出驚嘆聲：【宿主，我第一次見這麽高的黑化值。】

楚玄意：“……”

回去後，初螢一如往昔趴在他懷裏，笑眯眯地問道：“你老實說，幾個？”

臉上在笑，語氣卻是熟悉的酸氣飄飄。

楚玄意倒吸一口涼氣：“不記得了，但那不是我，你信嗎？”

初螢故作沉思。

楚玄意就差指天發誓了，認真的不能再認真，還有點小冤枉，說：“我當初拒絕你就是為了給你守身如玉，怎麽可能去惹別人？”

雖然沒守身如玉成功，但那情有可原，那可是他老婆。

初螢這才稍稍舒展眉宇，沒那麽酸澀，點頭，吧唧了一口楚玄意的下巴，順勢用微微沙啞的嗓音說：“那下輩子，除了能早點認出我，能不能最好也不要和別人有什麽關系？”

他知道這有點勉強了，這不是楚玄意能控制的，但他想聽楚玄意的答案，否則……他不知道他會做點什麽。

在蠱鬥場的成長經歷留下的影響，不是一朝一夕能褪去，自從離開古家寨，初螢已經很克制了。

他遵紀守法，不打獵，不讓銀蠱在市區肆意遛彎，不放蠱蟲教訓看不順眼的人……

楚玄意摩挲着青年腰窩處的藍蝶，挺身親了親初螢紅潤微-腫的唇，“好。”

初螢展顏一笑。

從屏蔽狀态出來，999接到了宿主提出的第一個要求。

下個世界，原主什麽樣都行，但必須感情生活幹幹淨淨。

999信誓旦旦：【宿主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

999确實完成了任務。

楚玄意穿成了遠近聞名的懶漢漁夫，母胎單身至今，整座小島沒有人想和原主談戀愛。

只不過疑似他老婆的任務對象正躺在他的鍋裏，八條觸手有氣無力地揮舞着，快煮熟了。

楚玄意：“……”

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