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八、灌醉
二十八、灌醉
江歲寧記不太清自己是怎麽回忘塵峰的了，當年突然被封印他都沒這麽懵過。
怎麽就全都不一樣了呢？誰家正經人會給死對頭報仇啊？
“歲歲，宗主跟你說什麽說這麽久？”
清晏殿內，無渡白衣墨發坐在窗邊，見他回來便主動開口詢問，嗓音依舊清冷，但只要是相處久了的人就能聽出來，對無渡來說，此時的語氣算是很溫柔了。
俊美的男人問過了便等他回答，垂眸倒酒的動作都格外賞心悅目，修長的手指貼在靈玉制成的酒杯上，說不出的矜貴。
誰能想到這樣光風霁月的正人君子，這麽好看的一雙手，曾經為了一個為禍三界的禍害，親手屠戮同門上下四輩人？
就連走火入魔這四個字江歲寧都沒辦法聯系到他身上，太違和了，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的人，如何能容忍自己身上沾染魔氣？
“沒說什麽，就随便聊聊。”
江歲寧走過去坐到他對面，順手拿起一杯他倒好的酒一飲而盡。
騙人的吧，說不定是陸終南那小傻子想出來的離間計，想用這件事讓他這個狐妖對無渡心中有芥蒂。
正道是很看中門當戶對的，他現在的身份再擡高十倍都配不上無渡，陸終南想讓他主動放棄也算正常。
“嗯。”
他撒謊無渡也不多問，只安靜的坐在那，見他把杯中酒喝光了便重新給他斟滿，不急不緩又動作熟練的伺候着，連他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都好像看不見一樣。
雖然局是自己布的，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但無渡十分沉得住氣，因為他太了解江歲寧的性子了，不可能一直憋住那些疑惑。
所以他提前備好酒，看着江歲寧一杯接一杯的喝，淡定的等酒勁上來，一切都順理成章按照他的預期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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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兩壇酒下去，藏着心事的人忍不住了，借着酒勁戳戳他倒酒的手，“夫君啊，我聽說江餘……”
“以後不提了。”無渡打斷他的話，“歲歲不喜歡，我記住了。”
之前是怕暴露，所以才不讓提，江歲寧做夢也想不到竟然反過來坑了自己。
這狗東西也太聽話了吧？我不讓他提，現在我主動提他都不敢接茬？
要是平時，江歲寧肯定高興，畢竟這都是他努力調.教出來的結果，但現在他多少有點尴尬，上位者最忌諱的就是朝令夕改。
他給狗東西立規矩，轉眼就自己壞了規矩，這叫什麽事啊。
但是……還是想問。
又是兩杯酒下肚，江歲寧到底是繼續問了，“現在是我跟你提，我就問問，你回答我就行，我聽說你兩百年前替江餘報仇了？”
自己主動說會顯得很刻意，但現在是他來問，那就完全不一樣了，無渡目的達到，深藏功與名，淡定颔首，“嗯。”
不是，他……他來真的啊？
江歲寧沒來由的有點慌，具體慌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了掩飾慌張直接抓起酒壇子咕嘟咕嘟灌了兩口酒。
“歲歲？”
“沒事，我嫌一杯一杯喝太慢了。”
江歲寧随口敷衍一句，拿着酒壇子繼續問他，“那你是為了江餘大開殺戒，殺師尊殺同門？”
“嗯。”
江歲寧……江歲寧又灌了兩口酒。
聽說是一回事，聽本人親自承認又是另一回事，太刺激了，這刺激讓他有點扛不住，只能用酒往下壓壓。
“為什麽啊？你們不是死對頭嗎？”
“只是死對頭而已，我沒想過讓他死，他……很好。”
聽死對頭在自己面前說沒想讓自己死，還評價說自己很好，這感覺太奇怪了，江歲寧回應他的是咕嘟咕嘟的灌酒聲。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辦法救他出來。”
江歲寧繼續咕嘟咕嘟，因為這消息太讓人震驚，還一口氣咕嘟了半壇酒。
“當年我閉關前囑咐過，讓他不要再到玄天宗山門外找我打架。”無渡看着他不停喝酒，盯着他不緊不慢道：“若哪日他出來了，我倒是想問他，那時明明答應我了，為何我剛閉關他就打進玄天宗？”
“他……咳咳……”太着急轉移話題，江歲寧被酒嗆到了，咳了好幾聲才把話說完，“他都死了，夫君還管這個幹什麽，不提他了，我還是不喜歡他，夫君以後也別提了。”
想起當年被什麽事騙來，江歲寧更慌了，慌到把酒當水喝，一連喝了五六壇。
一半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異常，另一半則是有些借酒澆愁的意思。
太愁人了，突然知道當年不是死對頭害自己，死對頭還給自己報仇，努力想辦法救自己，他都不知道以後該怎麽相處了。
最關鍵的是他以後還要不要繼續欺負死對頭啊？
他都已經男扮女裝給死對頭做道侶了，還昭告三界了，現在讓他收手也太殘忍了吧。
裝女人，當狐妖，學媚術，他這麽努力的不要臉，他的面子不是面子嗎？
真他娘的糟心……
心中郁結，再加上喝了那麽多酒，沒一會兒無渡就發現他醉了，眼神都開始迷離了。
無渡起身拿走他手裏的酒壇，順勢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已經醉了的人。
江歲寧宿醉後是記不住發生了什麽的，在旁人面前從不曾喝醉，只在他面前不設防，這些年醉過許多次。
這是他回來之後無渡才知道的，多虧他用了無渡給起的表字暴露了這件事，不然無渡現在也不敢這樣故意灌醉他。
“歲歲。”無渡俯身湊近，近到能觸及他的呼吸，輕聲問他，“當年為何要只身闖玄天宗？”
江歲寧醉得迷迷糊糊，兩百年沒喝醉過了，看人都看不清，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就回答了，“救人啊，那狗東西……啧……”
他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可這只言片語卻讓無渡愣住了。
救人……狗東西……
“是被騙來……救我？”
沒人能給他答案，江歲寧已經徹底醉了，拿着桌上的酒杯還想喝酒，一杯酒撒了一大半。
透明的酒滴從殷紅的嘴唇滴落，流過精致的下巴，緩緩劃過白嫩的脖子，無渡原本有些怔愣的目光逐漸幽深。
才學壞不到一日的正道仙君被這活色生香的景色迷了眼，突然想嘗嘗讓江歲寧這麽喜歡喝的酒，究竟有多好喝。
仗着他睡醒什麽都不會記得，無渡循着與酒滴落下相反的方向，自下而上，一寸寸将那上好的梨花白吞入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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