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四十、抓回去關起來多好啊

四十、抓回去關起來多好啊

江十四不動聲色的看了江歲寧一眼，不敢吱聲。

他是有賊心沒賊膽，沒人比他更想請主子回魔界了，可他卻不能像時溟那麽放肆，畢竟主子的脾氣實在算不上好，惹急了真的會讓他滾。

時溟能滾回妖界，過幾日就又沒皮沒臉的找主子了，他卻沒那個底氣，時溟是一界之主，他只是主子的護法。

“哎？”

兩人一起行動，一起冒險潛入正道宗門，這明明是已經默認要聯手了，關鍵時刻他卻不幹了，時溟都懵了，“江十四，你瘋了？你不搶他你來幹什麽！”

“我沒這麽想過。”江十四話是回答他的，眼神看的卻是江歲寧，還單膝跪地行了一禮，“主子，屬下只是來看看你。”

時溟：？？？

“你小子看着老實巴交的，怎麽關鍵時刻也學你主子幹缺德事？本尊費這麽大勁溜進來，是來陪你看一眼就走的嗎！”

江十四跪在那沉默不語，對主子絕對忠心，對別人就算了，随便他怎麽控訴，權當沒聽見。

“不是，你……你給本尊起來說清楚……”

時溟要上手拉江十四，被從樹上跳下來的江歲寧狠狠往手上拍了一下，“啪”的一聲把手背拍得通紅，“時溟你他娘的是不是皮癢了！當着老子的面欺負老子的屬下？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就算不做魔尊了，他還是下意識護短，江十四為他做事這麽多年，他早就養成習慣了，自己能罰能罵，容不得別人欺負。

就他這麽當主子，哪個屬下能不忠心，只有他自己心裏沒數，總以為自己是個窮兇極惡的壞人。

“我這不是沒把他怎麽樣嗎！他坑我我還不能說一句了？”

時溟氣得要死，另一只手還拿着他的繡花鞋，沒好氣的拉着他坐下，“沒穿鞋往下跳什麽跳！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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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江歲寧直接給他一腳，鞋也踢飛了，壓根不打算穿，這些日子被無渡伺候習慣了，懶得動手。

“你個小兔崽子跟誰犯混呢？信不信我揍你！”時溟讓他氣笑了，把鞋撿回來剛蹲下，頭頂便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誰揍誰還不一定呢。”

兩百年前就已經打不過他了，這事時溟早就想開了，如今聽到他用這個語氣說出來，沒忍住又笑了一聲。

不是氣笑的，就是想笑，也不跟他吼了，放了個清潔術給他把腳上的土弄幹淨，順手幫他把鞋穿上了，一邊穿一邊問他，“玩野了，不打算回家了？”

江歲寧表情古怪的看着他，見鬼了似的，“時溟，我跟你很熟嗎？你他娘的該不會讓誰奪舍了吧？我進蠻境之前魔族剛大敗妖族，聽說你都氣吐血了。”

“手下一群廢物我還不能生氣了？再說了，誰跟你說我吐血是讓你氣的了？”

兩人沒了方才的怒氣，心平氣和的面對面坐在一起，時溟給他把鞋穿好，嘆了口氣，“我總跟你說，妖和魔才是一夥的，我們都是邪魔歪道，正道才是敵人，你不信，我說我沒想過要你的命，你還是不信，你是不是還懷疑，當年我跟正道勾結，把你送進蠻境？”

正常人都會有這樣的懷疑，江歲寧也不打算否認，幹巴巴的回了一個字，“啊。”

“蠢死了。”

時溟氣得直翻白眼，順手把江十四拉過來，“你還覺得他恨你，因為被你逼着幫你做事，對吧？”

不等江歲寧回答，他又咬牙切齒的繼續道：“你還以為你死了這世上連個給你收屍的人都沒有，你是這麽想的吧？”

不知道為什麽，江歲寧突然就有點心虛，但他還是硬着頭皮反問了一句，“不然呢？”

“我就知道，我早該想到了，我說你怎麽總跟我不對付，你個兔崽子就是缺根筋！”

時溟被他氣得頭疼，站起來在原地轉了好幾圈才強忍住想抽他的沖動。

“你闖妖界毀了老子寝宮，老子都沒跟你動真格的，哪個魔尊能在妖界這麽嚣張？你三天兩頭指着老子鼻子罵，老子除了跟你對罵兩句，使過什麽手段暗算你嗎？”

給他的優待太多了，時溟數都數不過來，最後指着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就是修為再高，出入妖界能跟回自己家一樣沒人攔着？但凡你長點腦子想想就應該知道為什麽！”

他比江歲寧大了一百多歲，在妖族這點年齡差根本不算多，甚至能算得上青梅竹馬，今日之前他從沒想過看着挺精明的人竟然一直都是真誤會，根本不是跟他一起做戲。

“我跟你不合，因為你打妖界恨不得殺了你，都是演給正道看的，妖界要是跟魔界和睦，正道那些王八蛋會放任不管嗎？歷任妖尊和魔尊都是這麽過來的，合着就你不知道！你給老子來真的！”

江歲寧人都傻了，呆呆愣愣的仰頭看他，做夢也想不到原來真相是這樣。

“你……我……我是真以為……”

“以為什麽？以為你小時候管老子叫哥哥，長大了老子因為權勢，因為一點破地盤就跟你反目成仇？你就是這麽想我的！”

江歲寧真是這麽以為的，當時他還覺得這很正常，因為他那些親兄弟都是他親手殺的，兄弟情誼根本不算什麽，人都是為了利益而活，他拼命往上爬，不過是因為不爬上高位就會死。

在手足相殘的環境下長大的人，根本想不到這世上還有真心。

甚至連時溟經常跟他說妖和魔是一家人，他都以為這是時溟的詭計，誰能想到這都是時溟的真心話。

“你第一次打妖界，我跟你說過什麽？”

面對時溟的突然發問，江歲寧努力從記憶的角落裏翻出一個畫面。

那年他剛做了魔尊，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攻打妖界大勝而歸，在妖界邊境，時溟跟他說了一句話。

“你說……我真有出息。”

“對，就是這句。”時溟臉色終于緩和了一點，“我跟你拼盡全力打是真的，你打贏了是你有本事，我說你有出息也是真的。”

“沒有哪個魔尊想過攻打妖界，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做到吞并妖界的，你自己靠本事從我手裏搶，搶走了是你有出息，比起正道那些僞君子，你要是做了三界霸主，至少我不會造反，懂了嗎？”

江歲寧徹底懂了，可是實在有點晚了。

他現在也明白了，确實是他自己缺根筋，不然怎麽從前完全看不出來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那個……時溟，要不……”

“行了，別跟我說那些沒用的，知道你是小傻子了，沒人跟你計較。”

時溟用頭發絲想都知道他要說什麽，那些煽情的話屁用沒有，他要的也不是幾句話。

“想明白了就趕緊回家，在正道裝孫子算是怎麽回事，家裏不夠你鬧騰？”

他總是說家，說他們是一家人，今天來的目的也是接要氣死他的小兔崽子回家，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小兔崽子還是朝他搖頭。

“我累了，不想做魔尊，也不想回去。”

之前只是聽江十四說，這回親耳聽到了，時溟也愣住了。

短暫的愣神過後，時溟再次蹲到他面前盯着他，“妖界給你，我幫你稱霸三界，你也不要？”

“不要。”江歲寧還是搖頭，“好累。”

這絕對是真心話，他眼裏完全沒有往日的野心了，時溟看的出來，也是因為看到了這樣的眼神，才沒有再勸，而是長久的沉默。

久到江十四都忍不住想接茬，時溟才突然開口問道：“在蠻境看見什麽了？”

“蠻境能有什麽，妖魔鬼怪，茹毛飲血，整日殺個不停，我兩百年都在殺人，累死了。”

江歲寧一臉嫌棄的抱怨着，可時溟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清楚的看到他在某一瞬，眼神有了閃躲。

“在裏面受委屈了？”時溟突然沉下聲音，不再是原本不太着調的模樣，表情嚴肅的擡手用指腹在他眼角摩挲着，“哭了沒？”

“沒有。”江歲寧拍開他的手，“都殺了。”

“委屈了就說，想哭就哭，你知不知道你才多大？我比你大一百多歲，無渡那個僞君子比你大了快三百歲，連你的護法都比你大好幾十歲。”

時溟眼神複雜的看着他，“魔族天生就有靈力，像你這麽争氣的，萬萬年才出你這麽一個，你眼裏的同輩人，其實都比你大，只是修煉速度不如你而已，沒人規定魔尊就得什麽事都自己扛。”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他怕江歲寧發火。

做魔尊江歲寧無人能敵，修為足夠高還殺伐果斷，可除卻謀劃宏圖霸業，別的事上江歲寧都太單純太好騙了。

“我現在不是魔尊了，你別在這說教，我不愛聽那些大道理。”

江歲寧用手去推他的腦袋，不愛聽就不讓人說，一如既往的不講道理。

做魔尊的時候這樣算霸道，如今穿着女裝頂着那麽一張漂亮的臉，估計只能用驕縱來形容了。

“行行行，不說了不說了。”時溟躲開他的手，又問了一次，“那跟我回家？”

現在的江歲寧就跟個叛逆小孩似的，在蠻境看見了什麽藏着不肯說，還非往正道跑，他是真怕江歲寧在正道又被人騙了。

“不回。”

江歲寧拒絕的相當幹脆，“我在這挺好的。”

“那……有沒有什麽想問我的？”

時溟站起身，語氣認真，甚至帶着明顯的縱容，“我知道的，你問了就都告訴你，作為交換，你以後有危險了就回家躲躲，別跟個傻子似的就知道硬碰硬，行不行？”

江歲寧确認了，時溟知道很多事，好像只有他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裏。

他不知道妖界與魔界一直交好，不知道做戲給正道看，還有很多秘密他都不知道。

但他不想知道了，一條鹹魚不需要知道什麽秘密。

“沒什麽想問的，我現在這樣就很好，我把無渡用媚術控制住了，他現在什麽都聽我的。”

這也算是跟時溟攤牌了，至少已經把他算作了自己人，不然江歲寧不會跟他說這些。

“媚術？”

時溟傻眼了，目光上下打量他一遍，滿眼都是不可置信，“你确定用那玩意能控制無渡？”

“不對不對，你要是看上他了，直接廢了修為抓回去啊，在這裝什麽女人讨好他？”

感覺他就是在浪費時間，時溟比他都着急，“我幫你？今日就能動手，抓回去給他關起來，管他願不願意呢，你是男是女他都得從了你。”

這句話算是說到江十四心坎裏了，江十四頭一回覺得他會說人話，在旁邊贊同的點點頭，“主子，現在動手嗎？屬下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