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易墨
第18章 易墨
“叮——”
電梯發出提示音,到達指定樓層了。晏雲清拽回神游的思緒,率先擡腿走出去。
窩在房間內處理了一天的工作,午餐也只是勉強應付,兩個人此刻都饑腸辘辘。簡單交流幾句後,他們選定了自助餐。
坐落在小鎮中的酒店規模不大,自助餐品類也不多,但食材新鮮,味道也挺不錯。兩人來得早,餐廳裏沒什麽人。各自拿了餐盤選好食物,他們選了一處光線良好的靠窗位置對坐,默不作聲地吃飯。
緩解了饑餓感,晏雲清進食的速度變慢,一邊喝着一盅玉米骨頭湯,還有閑心詢問梁山月,“這裏的甜品味道怎麽樣?”
梁山月吃草莓蛋糕的動作一頓,有些不解他突然的問題。
他不知道晏雲清已經知道他喜歡吃甜品這件事,腦子轉不過彎,沒能捕捉到他話裏的揶揄,于是認真品味了味道,思考片刻,誠實回答:“不太行。”
晏雲清忍住笑,感覺自己在欺負人。他思考着如何接話,視線一轉,捕捉到一個有點眼熟的人。
“嗯?”晏雲清定睛一看,走入餐廳的男人身高腿長,戴着一頂鴨舌帽,遮住了小半張臉。
他費力辨認一會,“……易墨?”
梁山月放下叉子,表情一瞬間凝固,“什麽?”
晏雲清擡擡下巴,示意他往門口方向看,“喏,那人應該是易墨吧?”
梁山月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注視着易墨的背影許久,又轉回來。他的臉色變得很差,眼中浮現出幾分焦急,拿出手機,不知給誰打了個電話。
“你怎麽了?”
梁山月擡眼瞄他,“……不能讓小景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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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雲清詫異挑眉,正想繼續追問,餘光又瞥到另一群進入餐廳的人。他無奈嘆氣,伸手在梁山月眼前晃晃。
“別打了。”他說,“小景已經來了。”
算算時間,他們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只是沒想到竟然這麽巧,易墨剛進來沒多久,徐時景也正好進入自助餐廳。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梁山月就是想去阻止也來不及了。
仿佛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徐時景上一秒還在和身旁的人說話,下一秒聲音便戛然而止,不期然與不遠處的人對上視線。
他一開始并沒有認出易墨。還是在男人逐漸走進,主動出聲與他打招呼之後,徐時景才流露出驚訝。
他下意識錯開了面前男人灼灼的目光,眼神亂晃,目光掃到了坐在遠處的兩人。
梁山月徹底坐不住了。他迅速起身,快步走到徐時景身邊,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他護在身後。
其餘幾個跟徐時景一起的人被突然出現的梁山月驚到,竟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一段距離,中間三人周圍出現了一小片真空地帶。
晏雲清一時搞不清楚狀況,落後幾步,被其餘人隔在了外圍。幸好他身高優越,仍能将前方場景盡收眼底。
易墨就像完全沒看到梁山月這個人似的,臉上仍然維持着笑容,又叫了徐時景一聲。
徐時景怔愣幾秒,看了易墨一眼,望梁山月身後躲了躲,沒說話。
清楚地看到他的動作,易墨臉上的笑容淡了許多。他這才将視線轉向梁山月,眯着眼睛看了會,“……是你啊。”
“自從你退圈之後,我們也有五年沒見過了吧?”易墨作思考狀,他伸手将鴨舌帽往上移了些,上下掃視他,“難得遇到,不如我們一起敘敘舊?”
退圈?什麽退圈?
晏雲清反應了幾秒,難不成,梁山月曾經是演員?
當他的名字和演員這個職業挂鈎,晏雲清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但他又想起之前注意到的點滴細節,梁山月對演技頗有研究,還能指導徐時景,也對劇組安排十分了解——如果說他曾經當過演員,那麽這些就都說得通了。
晏雲清注意到梁山月攥緊的雙拳,意識到這其中有許多他不知道的內幕。
梁山月微微低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
畢竟是吵過許多次架的情敵,晏雲清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此刻的情緒波動很劇烈。
看來易墨不光和徐時景曾經認識,與梁山月也有不愉快的過往。
梁山月沒有回複他的話。他轉頭,聲音低低的,“小景,你逛了一天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
很拙劣的借口,任誰也看得出來,這是梁山月不想讓徐時景跟易墨接觸而随口說出的理由。
未等徐時景答話,易墨又開口了:“這不太好吧?”
他扯了下口罩,随口道:“五年前你誤會徐時景,不顧他的挽留離開,現在又自顧自出現,還幹涉他與舊友敘舊——你有資格嗎?”
梁山月的臉色又白了幾分。那場誤會一直是橫亘在他和徐時景之中的刺,梁山月為此愧疚了很久。
他怕小景仍然介意當初的事情。被易墨這樣輕易挑破,他喉嚨發緊,說不出什麽話了。
易墨提起這件事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只是單純地幫徐時景鳴不平。晏雲清看向他,從中捕捉到他掩藏在話語之下的輕蔑。
那輕蔑很淡,也不刻意,是易墨此人自然流露出的微末情緒,很難察覺。但晏雲清對此并不陌生,因為晏岑也是如此。
他對這種感情非常敏銳。易墨根本沒有将梁山月放在眼裏,雖然并不幹他的事,但晏雲清還是很不爽。
無意識的輕視也是一種惡意,更讓他無語的是,梁山月毫無所覺。
帶着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晏雲清撥開人群向前,橫插一腳,打破了兩方對峙的情形。
“小景,導演有事找你,叫你現在過去。”晏雲清不打算與易墨周旋,直接拿出導演做借口,态度不容拒絕地讓徐時景離開。
聽到是導演找他,徐時景沒有懷疑,掃了易墨一眼,草草告別,便離開了。
看出晏雲清跟梁山月是一夥的,易墨輕哼一聲。直到徐時景走遠了,那點被掩藏得挺好的蔑視才浮出水面。
他微微仰頭,“看來就算退了圈,你混得也還不錯?”他撫掌輕笑,“我可還記得你省吃儉用幾個月,就為了給時景買生日禮物的事情……哈,你還被騙了,買了個廉價的假貨。”
他口中回憶着,眼角眉梢都是取笑之意。
梁山月咬牙,眼底閃過難堪。
反正徐時景已經走了,他也沒必要在這聽他擠兌。梁山月動身想走,卻被晏雲清拉住了手臂。
晏雲清向後伸手拽住梁山月,眼睛直直看向易墨,滿是厭惡。
拿梁山月從前的經歷取笑他,真令人惡心。
“是嗎?”他慢條斯理地接話,“真勵志,他現在可是徐時景劇組的投資人之一呢。”晏雲清笑得眉眼彎彎,眼角勾起,像狐貍,“他辨認假貨的能力不怎麽樣,識人的本事倒是不錯。這不,你們認識,他卻不把你當朋友,多明智。”
梁山月愣住,淺灰色的眼眸看向晏雲清擋在他前面的背影。
易墨氣急,“你……!”
“當然,他不比您氣量小,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嘛。”晏雲清朝他眨了眨眼,“他現在生活得不錯,也能照顧照顧你的生意。我們劇組管理嚴格,您想見徐時景呢,不太容易。但可以要個客串角色,看在劇組投資人的面子上,讓梁山月給你挑一個,怎麽樣?”
易墨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晏雲清牙尖嘴利,根本沒給他反駁的機會,就這麽幾句話的功夫,他就成了需要仰仗梁山月鼻息的“雞犬”了。
還照顧生意?他一個影帝,需要梁山月照顧生意?把他當什麽了?!
“好,好!”易墨一改之前的矜貴作風,鼻子都差點氣歪。他“好”了一會,沒說出什麽,重重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晏雲清這才放開梁山月的手。他轉過身,對上梁山月盯着他的一雙眼眸。
淺灰色的眼瞳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像折射晨光的露珠。兩人無言對視幾秒,晏雲清率先移開視線,“幹、幹嘛?”
“啊……”梁山月像是被燙到,緊跟着轉移視線,“沒什麽。”
他又看了眼開始抓頭發的晏雲清,舔了舔幹澀的唇,“……導演真的找小景有事?”
晏雲清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啧”了聲,“當然是我的借口——差點忘了跟導演通氣。”
他拿出手機,給導演發完短信,得到肯定回複後才松了口氣。
“那,走吧?”飯已經吃完了,再杵在這會很奇怪,晏雲清點點電梯。
“嗯。”梁山月走到他身側,進入電梯後按下對應樓層,“不過……我倒是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成了劇組的投資商了?”
晏雲清挑眉,朝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現在投資也來得及,支票拿來。”
看着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梁山月失笑,“我那點家産,晏總大概看不上。”他說着,語氣變得鄭重,“謝謝你幫我。”
晏雲清微微仰頭看他,勾起唇角,狹長的狐貍眼洩出得意。他頗為自得地輕哼一聲,“我只是随口說他幾句罷了,誰知道他那麽不經逗。”
說着,他看向梁山月,“你沒察覺出他在輕視你嗎?那種高高在上的态度,我看了都想給他來一拳。”
梁山月看上去有些驚訝,他果然沒察覺到。
晏雲清能理解。每個人的人生經歷不一樣,沒見過真品的難以分辨假貨,沒遭遇過高高在上的輕視所以完全沒發現,這都很正常。只是作為旁觀者,他沒法不生氣。
“現在知道了。”梁山月笑着聳聳肩,“正好,我也挺想揍他的。”
晏雲清:“你不是良民嗎?”
梁山月疑惑幾秒,眯起眼睛笑,“你還記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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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