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偷聽
第20章 偷聽
剛出電梯,晏雲清便看到大堂中坐在沙發上等待的女人。三個身體強健的保镖像三塊筆直的木樁,将她保護在中間。
沈清穿了一襲深色旗袍,沉靜且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麽。
梁山月跟在晏雲清身後,也将幾人收入眼底。左右無事,他便跟着晏雲清下來,準備等他應付完自己的繼母,跟他一同去找徐時景。
聽到逐漸走進的腳步聲,沈清擡起頭來,跟俯視她的晏雲清對上視線。她原本無甚表情的臉上霎時浮現出禮貌的微笑,嘴角弧度恰到好處,不冷淡也不谄媚。
時刻尚早,大堂中沒有多少人,晏雲清沒有多顧忌,“晏岑又想幹什麽?”
他不想費心思與沈清周旋,幹脆直接将讓她過來的晏岑點出來。
但沈清沒有接他的話茬,語氣溫柔和緩,狀似關心道:“聽說你要在這小鎮待上許久,我來看看你。”
她說完,視線一轉,看到了站在晏雲清身後的人。與女人對上視線,梁山月眨了眨眼,準備打聲招呼,沈清卻先開口了。
她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面上笑容擴大幾分,“這位……就是徐時景吧?”
梁山月一噎,濃眉蹙起淺淡的痕,正想開口解釋,晏雲清卻在短暫沉默後接下話頭,“啊,是啊。”
他微微張嘴,眼睛掃過神色淡然的晏雲清。
這是在搞什麽?
在沈清提到“徐時景”時,晏雲清便猜到了她此次前來的目的——她是為了抓徐時景。
這件事在原書中也發生過,不過時間是在晏雲清進入追妻火葬場階段之後。
那時他和梁山月合作救出被綁架的徐時景,不得已借住了晏家的力量。晏岑一直想讓他回晏家繼承産業,經過綁架案一事之後,他知曉了徐時景對自己的重要性,于是趁他懈怠,将小景帶回晏家,作為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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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他妥協了,放棄了自己一手經營的公司。
跟晏岑服軟,對他而言是忘不掉的恥辱。因此,在聽到沈清提起徐時景時,他第一時間想到了這種可能。
親口承認梁山月就是“徐時景”之後,晏雲清緊緊盯着沈清的面容,試圖看出些什麽。
她究竟是真的不認得徐時景的臉,還是故意的?
沈清的笑容不變,在晏雲清作出回答之後,朝梁山月伸出手,“你好。”
梁山月又瞥了晏雲清一眼,輕嘆一口氣,握上沈清的手,“……你好。”
算了,不管他想幹什麽,先順着演下去吧。
晏雲清看向兩人交握的手,眸光一閃。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哎呀”一聲,對着繼母連說幾聲抱歉,“我把手機忘在房間了,先回去取一下。”
也沒管其他人信沒信,晏雲清朝梁山月暗示性地擠了下眼睛,轉身離開,步履越來越快。
梁山月挑眉,“看來他還挺着急。”
他理解了晏雲清的意思,順勢邀請沈清到另一處環境不錯的咖啡廳坐坐。态度溫和,讓人不好拒絕。
脫離了身後幾人的視線,晏雲清從口袋中抽出手機,第一時間給徐時景打電話。
雖然不确定沈清此行的具體行動,但盡快确認徐時景的安全絕對沒錯。
電話鈴聲不斷響起,随着鈴聲持續時間拉長,他的臉色逐漸陰沉。
久久無人接聽,通話自動挂斷。晏雲清心慌了一瞬。
難不成徐時景那邊已經出事了?
不,應該不至于那麽快。壓下慌亂的思緒,晏雲清又給其他人打電話詢問,得知徐時景和幾個朋友又出去逛了,現在應該在小鎮廣場附近。
晨光熹微,三兩行人在路上行走。晏雲清步履飛快地穿過一條條街道,十分鐘之後順利到達廣場門口。
他環視一圈,在中央小噴泉處看到了幾副眼熟的面孔——是昨天同徐時景一起的人。
“徐時景嗎?”一個紮着單馬尾的女孩聽到他的問話,“他啊,中途被人叫走了。呃……”她看了眼晏雲清,“就是、就是昨晚在自助餐廳和你們起沖突的那個人。”
昨晚他們全程沒有提及易墨的名字,他又戴着口罩,小女孩還記得,實屬難得。
“是嗎。”不管怎樣,不是被晏岑的人抓走就好,晏雲清松了口氣,“謝謝。能告訴我他們去哪了嗎?”
女孩給他指了個方向。
晏雲清沿着方向找了挺長時間,在一處僻靜的小樹林裏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徐時景和易墨坐在河邊一處巨石上,背對着他,隐隐傳來說話聲。
他們兩個在聊什麽?
想起梁山月昨晚說過的話,晏雲清放輕腳步,停在一處大樹後。
“……對不起。”是易墨的聲音,“我當初也沒想到會這樣,我不知道他會對你出手。”
“他”是誰?意識到他們所說的事情不平常,晏雲清聽得愈發認真。
“沒關系。”徐時景的聲音飄忽,“都過去了。”
“你原諒我了嗎?”易墨有些驚喜,她的身體更湊近徐時景幾分,“時景,我很高興。”
“那我可以再追你嗎?”易墨的聲音越來越低,和徐時景的距離也逐漸拉近,兩張臉幾乎重疊。
什麽……?
晏雲清瞪大眼睛,就連呼吸都停了幾秒。他一剎那間像是忘了自己在哪,腦海空茫茫的。
易墨吻了徐時景,而小景沒有拒絕。
……為什麽?
他們的對話還在繼續。
察覺到徐時景沒有拒絕的态度,易墨得寸進尺,語氣帶上了幾分醋意,他詢問徐時景,梁山月是怎麽回事?突然蹦出來的晏雲清又是怎麽回事?
徐時景聲音無奈:“他們都只是朋友罷了,你在吃什麽飛醋呢?”
這個小景好陌生。晏雲清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聽到徐時景用他從未聽過的口吻說話,很随性,又有點勾人,全然不同于在他面前那副腼腆害羞的樣子。
“真的嗎?”易墨将他抱到懷中,“時景,你能看出他們對你的感情吧?”
他直勾勾地看着徐時景,似乎仍在說笑,眼神卻如同緊盯着獵物不放的野獸。徐時景心中一緊,神色卻還是放松的。
他伸手推開易墨的臉。“我可還沒答應你。”徐時景說,“你管得太寬了,易墨。”
易墨笑起來,稍顯強硬地掰過徐時景的臉又親了幾口。
“好吧,好吧。”他寵溺地笑着,“這一次我一定能保護好你,你想玩就玩吧。”
他們接着開始說其他話題,态度暧昧,近似調情。晏雲清不想再聽了。
他有些艱難地呼吸幾次,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
他沒想到會撞破徐時景和易墨的交談,更沒想到會聽到完全超出他預期的內容。
他們對話中的信息非常多,讓晏雲清的腦子一片混亂,猶如被貓抓亂的一大團毛線,分不清出口。
徐時景沒有拒絕易墨的吻。
五年前的事情并非全都是誤會,徐時景和易墨确實有超出朋友的關系。那些流言,或許真的不全是易墨的手筆。
徐時景也一直知道他和梁山月對他的感情。
也就是說,往日他面對徐時景時的渴望和隐忍,許多次欲言又止,其實他都知道嗎?
徐時景到底是抱着什麽心态,不挑明,不拒絕?
還有他的性格……他面對易墨的樣子與晏雲清對他的印象截然不同,印象中的徐時景有些膽怯,還會害羞,面對他的問話總顯得怯懦。他善良又敏感,總讓晏雲清升起保護欲。
但面對易墨的他顯然掌握着主動權——一個人怎麽會擁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呢?除非他是裝的。
是了,徐時景可是頗有天分的演員,在不同人面前僞裝出不同的性格,對他而言也不算什麽難事吧。
那麽,到底哪一種性格才是真的?他又為什麽要這麽做?
晏雲清的腦海中隐隐約約已經有想法,但一直掩藏在一片濃厚的迷霧之中,看不真切。
他走出樹林,一瞬間只覺得疲累。
伸手理了一把碎發,晏雲清擡頭看了眼澄澈明亮的天空,突然很想見梁山月。
太多紛亂的情緒堵在心間,他迫切需要一個能夠聊天的人。
已經過了挺長時間,沈清大概走了吧?
晏雲清慢慢走回酒店,沒在大廳中看到想見的人。沈清應該已經離開,梁山月或許去了別處。
他一邊轉動有些凝滞的腦筋思考沈清此行到底所為何事,一邊四處尋找梁山月的蹤跡。
他拿出手機給梁山月打電話,很奇怪,他的手機打不通了。
亂糟糟的大腦逐漸清明,晏雲清皺起眉頭。
奇怪……
他動作加快許多,一邊給梁山月打電話,一邊回到他們共同居住的套間,裏面空無一人。
梁山月這家夥跑到哪裏去了?
手機另一頭一直是忙音狀态,晏雲清找了許多地方,都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身體的疲累加重,他停下腳步,有些茫然。
不知站了多久,手機突然傳來鈴聲,晏雲清一看,通話界面上是梁山月。
他神情放松幾分,接通,“你在哪?怎麽電話也不接。”
“……”對面沉默了幾秒,只能隐約聽見清淺的呼吸聲。晏雲清意識到不對,另一頭傳來梁山月的聲音,“我在你繼母的車上。”
晏雲清身形一僵。
“她……”梁山月又一次停頓,似乎在組織語言,“熱情地邀請我去你家坐坐,我沒法拒絕。”
晏雲清怎麽不明白晏家人的德行。他現在算是明白那兩個保镖的用武之地了。
“我知道了。”他嗓音壓低,“等我過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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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