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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魏雲岚帶着要算賬的心思進鎮北侯府，林淼作為随侍乖巧地随在其身後。

領路的便是那大管家。

長公主府內奢華依舊，處處可見主人家的地位尊貴。

斯羽公子的房間要走過數扇月亮門，精致的回廊盤在府內花園裏，從其下走過還能瞧見回廊外那些名貴的，甚至叫不出名的花卉。

直到一間紅瓦的精致院落出現在眼前。

大管家領着魏雲岚走進院子，還沒進屋就已經能聽見裏面的啜泣聲還有斯羽公子含糊地說着什麽的聲音。

魏雲岚眉頭瞬間緊鎖，像是突然間明白了什麽。

林淼跟着一起走進去，一進門就看見跪了一屋的下人，個個都把額頭緊貼在地上，擡都不敢擡，氣氛壓抑得叫人心驚。

林淼站在魏雲岚身後，往裏屋床榻方向一看，透過珠簾就見淑華長公主一襲紅裙，正坐在斯羽公子床側，眼淚汪汪地說着什麽。

而斯羽公子則是躺在床榻上。

來的時候他有想過會不會斯羽公子是裝病借口要見魏雲岚，但眼下見人比上回在生辰宴上看見的要瘦一大圈，臉上還浮着病态的青白，着實驚了一下。

大管家快步走到裏屋珠簾邊上，輕聲道：“長公主殿下，魏将軍到了。”

大管家話音剛落，床上病得昏昏沉沉的人忽然猛地一下坐起來，“邊雪哥哥來了!邊雪哥哥在哪裏!”

淑華長公主急忙丢了拭淚的手帕，扶着斯羽公子的肩膀不讓他亂動，“好斯羽，你別起來，母親叫他進來。”

說罷她回過頭對站在珠簾外的魏雲岚道：“邊雪，你快進來!斯羽想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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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管家聞聲往前一步替魏雲岚拉開眼前的珠簾，魏雲岚人都到這了只能是進去了。

林淼這就沒辦法跟着一起進去，候在外邊，透過珠簾縫隙他還是能看見裏面發生了什麽的。

魏雲岚剛走近床側，斯羽就拉住他的手，“邊雪哥哥……”

聲音十分委屈，“你為什麽不來看我”

魏雲岚還沒說話，淑華長公主急忙出聲安撫，“邊雪只是太忙了，他給你皇帝舅舅辦很多差事。”

林淼微微蹙眉，總覺得有哪裏很詭異卻說不出來。

斯羽公子聽見長公主的話，嗚咽了一聲，他緊抓着魏雲岚的手，“真的嗎你只是太忙了才沒來看我的嗎”

魏雲岚很輕地嗯了一聲。

斯羽公子就笑了，語氣充滿了撒嬌的意味 “那你不要那麽忙好不好”

林淼悚然一驚，頭皮都隐隐發麻，終于反應過來有哪裏不對。

這斯羽公子此時說話的樣子不像是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倒像是個只有五六歲的孩童，說話的聲音裏滿是天真無邪。

這是怎麽回事!林淼記得不久前的生辰宴上，他明明好好的。

而讓林淼更驚訝的是，魏雲岚并不驚訝。

魏雲岚生性溫柔，要想“哄”一個人高興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林淼就看着他微微彎下腰身，耐心聞聲地哄着不肯吃藥的斯羽把藥都喝了。

斯羽剛喝完湯藥，被苦得只蹙眉頭，淑華長公主就從一旁的碟子裏取了塊蜜餞喂他嘴裏。

斯羽緊拉着魏雲岚的手，身子往裏挪了挪，挪出位置讓魏雲岚坐下，絮絮叨叨地說話，“我叫皇帝舅舅給我買只白狐貍，可漂亮了，就是還在路上還沒到帝京，到了我給你看看好不好”

這時候斯羽說什麽魏雲岚都說好。

斯羽顯然特別依賴魏雲岚，拉着他的手臂不說，還要把臉枕在他的肩上。

林淼這會兒已經沒心思去嫉妒斯羽了，他滿心只剩下震驚和毛骨悚然，也終于明白了這間屋子為何壓抑得叫人心驚。

斯羽公子這模樣顯然不正常。

而大殷一直有一個從未被證實的傳聞，就是如今掌權的皇室青陽一族有隐性的瘋病。

此前林淼雖對此有所耳聞，卻一直不明白這樣可能會惹來殺身之禍的傳聞從哪來的，如今看來竟然不是空穴來風。

淑華長公主是當今聖上的親妹子，正統青陽血脈，可驸馬不是。

隐性瘋病并不意味着後代就一定會有，這是存在一定概率，近親間若是誕下血脈得隐形瘋病的可能性就高，可淑華長公主與驸馬所生的斯羽，按理是最沒有可能遺傳到這潛藏的隐性瘋病的。

可斯羽偏偏就是有。

林淼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裏屋的床榻上，斯羽叽叽喳喳的說話聲沒一會兒就漸漸變小了，慢慢沒了聲音。

林淼擡起眼瞄了一下，就看見魏雲岚把靠在自己肩上的斯羽平放到床榻上，給他蓋好被子。

淑華長公主神色不明地看着受藥力的影響陷入沉睡的斯羽，沉沉嘆了一口氣，一瞬間這個尊貴無比的女人似乎連靈魂都疲憊不堪。

她對魏雲岚道：“麻煩你了邊雪，還讓你跑這一趟。”

魏雲岚搖了搖頭，輕聲道：“怎麽會這麽突然這些年不是一直都好好的”

淑華長公主表情複雜，“他自生辰宴那日後就一直悶悶不樂，昨夜裏就發病了，鬧着要見你，我哄他你第二天才能過來，他才肯歇下。”

魏雲岚朝淑華長公主投去疑惑的眼神，他并不知道那晚他和林淼在房裏時，房外還有人的事情。

淑華長公主愣了一下才回神意識到他可能不知道，有些尴尬地按了按太陽穴，“那晚我帶你母親去尋你，斯羽跟着我們一起去了……”

魏雲岚這才恍然大悟，但是轉眼他又疑惑為什麽這會成為斯羽瘋病發作的誘因。

可眼下不是他問這些問題的時候，他給斯羽蓋完被子直起身。

淑華長公主便對他示意了外頭跪了一地的人，“那天伺候的下人都在這裏邊了，你可以讓你房裏那個好好認認。”說罷她轉頭看了眼林淼。

林淼她是有印象的，這孩子的眉眼和她的斯羽有些像。

林淼能感覺到她看過來的視線，把頭又埋低了一些。

淑華長公主對他道：“孩子，你不用怕，去瞧瞧吧，瞧瞧是哪些個膽大包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