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味苦,性寒
第8章 味苦,性寒。
發熱期的omega,不僅身體脆弱,精神也很脆弱。
姜缈被傅時昱那句雲淡風輕的“我沒事”刺痛,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弱了,弱到連一點基本的omega對alpha的吸引力都沒有。
明明他和傅時昱之間是有99%契合度的!
姜缈又沮喪又生氣,悶悶不樂地下樓。晚飯還沒有準備好,他只能先到客廳坐着。
傅時昱今天難得也在客廳,一個人在窗邊的茶臺喝茶。那面兩層樓高的巨大落地窗外有一大片園林和花圃,聽何叔說是傅時昱親手打理的,閑暇時傅時昱總喜歡一個人坐在那兒喝茶看花。
姜缈不太能理解這種安靜的愛好。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瞥了眼傅時昱的背影,清清喉嚨,故意弄出聲響。
傅時昱回頭,姜缈問:“你在看什麽?”
傅時昱答:“看落葉。”
幾場秋雨後,園子裏只剩一池荷花還開着,樹木大多都已開始落葉。偶爾一陣風,葉片簌簌飄落,像飛舞的蝴蝶。
傅時昱身上也有類似于秋天的氣質。姜缈忽然想起今天在那件西裝外套上聞到的淡淡苦味。
“我今天好像聞到了你的信息素。”
傅時昱沒有否認:“嗯。”
“是什麽,好像很苦。”
“是苦艾。”
“苦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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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中藥。味苦,性寒。”
味苦,性寒……聽起來倒是跟傅時昱很配。姜缈扁扁嘴,說:“我讨厭喝中藥。”
傅時昱臉上終于有了些淺淡的笑意,說:“我知道你不喜歡。”
這句話說得模糊,又像在說信息素,又像在說傅時昱本人。姜缈稍微多想了一會兒,再擡起頭,傅時昱已經又将目光投向窗外了。
剛好有樹葉飄落,顯得傅時昱背影有一些孤單,姜缈覺得這個人有點無聊,難怪三十多歲都沒談過戀愛。而自己原本有機會趁年輕談一場或幾場戀愛的,這下好了,因為這個無聊的人,他的戀愛機會也沒有了。
又想起傅時昱對自己的信息素無動于衷,姜缈來了氣,抱着胳膊往沙發上一靠,左想右想,鉚足勁放出一大堆信息素。
反正他在發熱期。發熱期的omega就是這樣不受控制。
空氣裏蜜糖的味道慢慢擴散開來,由清淡變得濃郁,逐漸甚至有些甜得發膩。姜缈不信傅時昱聞不到。果然沒過一會兒,傅時昱背影僵硬了一下,放下茶杯起身,轉向姜缈。
姜缈抱着抱枕,一臉無辜地與傅時昱對視。
傅時昱問:“你身體不舒服麽?”
姜缈不明就裏地搖搖頭,說:“沒有啊。怎麽了?”
“你的信息素有些失控。如果不舒服的話,及時告訴我。”
“我的信息素,有嗎?”姜缈皺着鼻子用力嗅了嗅,說,“我沒有聞到。”
傅時昱眉心微蹙,問:“你沒有聞到?”
姜缈說:“沒有啊。”
傅時昱臉上浮現一絲疑惑,盯着姜缈看了一會兒,說:“等你發熱期結束,叫醫生來家裏看看。”
?
姜缈不明白事情怎麽就發展到了看醫生,他愣住,問:“啊?”
傅時昱轉眼又改變了念頭:“不用了,直接去醫院吧。你的腺體可能有一點問題,先去醫院做個檢查。”
“等等,為什麽要去醫院?”姜缈從沙發上站起來,瞪着傅時昱,“我不要!”
“只是做檢查。”
“不!我不要去醫院!”
姜缈從小就讨厭醫院,讨厭之外還有畏懼。他站到沙發上,以一種無比抗拒的姿态與傅時昱對峙,仿佛只要傅時昱再堅持帶他去醫院,他就要立馬撲上去讓這個讨厭的alpha嘗嘗自己的厲害。
“我不去醫院!”
傅時昱顯然沒想到姜缈有這麽大的反應,耐着性子說:“腺體不是小事,不可以鬧脾氣。”
“我不!我小時候就是被丢在醫院的,我才不要去醫院!”
姜缈情急之下把自己被遺棄的事情搬出來,剛好能為他讨厭醫院提供一個合理解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半晌,傅時昱果然還是做出了讓步:“你先從沙發上下來。這件事以後再商量。”
姜缈一口拒絕:“沒有商量!”
“……”
姜缈油鹽不進,傅時昱無奈只好妥協:“好。不去醫院。”
姜缈将信将疑,問:“你說話算話?”
“算話。”
“不是哄我的吧?”
“不是。我保證。”
說話時,何叔從餐廳過來,看看姜缈又看看傅時昱,一副見過世面的樣子,微笑說:“先生,晚餐準備好了。”
傅時昱說:“知道了。”說完轉向姜缈:“下來吧。”
“哼。行吧。”
姜缈一邊哼哼一邊擡腿,不知道是因為沙發太軟讓他站不穩,還是因為他在發熱期身上沒有力氣,剛邁出去的腳還沒來得及踩到地上,支撐身體的另一條腿忽然一軟,接着膝蓋彎折,整個人失去重心向前撲去。
“啊!”
姜缈在驚吓中閉眼尖叫,身體已經做好了摔到地上的準備,預想中的撞擊和疼痛卻沒有到來。
——他摔在了一個人懷裏。
——剛才的電光火石,傅時昱三步并兩步,上前接住了他。
只不過姜缈已經到了半空,傅時昱想接他,必須要屈膝下蹲。姜缈睜眼之前,聽到傅時昱膝蓋重重砸在地毯上的悶響。
一陣熟悉的苦澀氣味鑽入鼻腔,瞬間的心跳加快令姜缈的腺體突突直跳。他睜開眼,傅時昱那張臉近在眼前,平日總是波瀾不驚的面容此刻好像終于有了驚魂未定的表情。
兩個人一起滾倒在地毯上,身體疊在一起,姜缈在上,傅時昱在下。傅時昱把姜缈護在懷裏,除了摔下來的時候崴了腳,姜缈的身體毫發無損。
傅時昱問,聲音帶着不易覺察的慌亂和擔憂:“摔到哪了?”
姜缈摔得懵住,一時有些茫然:“我沒事……”
傅時昱似乎不太相信他沒事,扶着他肩膀起身,低頭查看他的身體。前後左右看過一遍,确認姜缈被自己嚴嚴實實護在懷裏,傅時昱終于松一口氣:“下次小心一點。”
姜缈點頭:“哦……”
一切發生得太快,姜缈整個人都還是懵的。
傅時昱扶着他站起來,他崴了腳,搖搖晃晃地靠在傅時昱身上。剛才摔倒時何叔過來攙扶,見他崴腳,又立馬跑去将藥箱拿來,和傅時昱一起扶着他到沙發坐下。
姜缈原本覺得沒有大礙,坐下來才感到一陣鑽心的痛。
傅時昱半跪下來,一只手握住姜缈的腳後跟,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幫他脫掉襪子。腳踝果然已經腫起來了,腫得又紅又大,乍一看有些駭人。
傅時昱擡起頭,問:“痛麽?”
姜缈誠實地點點頭。
何叔在一旁問:“先生,讓我來吧?”
傅時昱沒有回答,只對何叔伸出手:“冰塊有麽?”
何叔連忙用毛巾包住一塊冰,遞給傅時昱:“有。”
傅時昱接過毛巾,低下頭,幫姜缈冰敷。
剛才摔倒時,傅時昱的眼鏡和頭發被弄亂,此刻幾縷發絲垂在額前,剛好擋住鏡片後的目光。姜缈看不到他的眼睛,只看到一個黑色的頭頂,還有下面挽到小臂的白色襯衫。
很快,毛巾的冰涼便吸引了姜缈全部的注意力,連同傅時昱手掌的溫熱,一起刺激着他的皮膚。他不自覺動了動腳,傅時昱擡起頭,問:“好點了嗎?”
姜缈小聲:“好一點了。”
傅時昱又恢複了平日那副波瀾不驚的冷淡模樣,繼續低頭為他冰敷。姜缈莫名有些不自在,試探着問:“要不,我自己來吧?”
傅時昱說:“你自己不方便。”
“哦……”
敷了足足有二十分鐘,那片紅腫看起來稍有消退,疼痛也有所緩解。姜缈實在坐不住了,放在傅時昱掌心裏的腳不安分地動來動去,說:“我餓了。”
傅時昱看了眼時間,将毛巾還給何叔,站起身說:“睡前要再敷一次。”
“哦。”
“可以自己走麽?”
姜缈撐住沙發站起來,穿上拖鞋試了試,走是可以走,只不過一瘸一拐像鴨子。
見他這樣,傅時昱嘆了口氣,走上前把手臂遞給姜缈,說:“扶着我。”
姜缈不客氣地抱住傅時昱的胳膊,想了想,說:“你抱我吧,我走路腳痛。”——反正今天已經夠丢人了,無所謂再丢一次。傅時昱看起來不像那種大alpha主義爆棚的人,既然願意幫他敷腳,那想必不會拒絕抱他的請求。
果然傅時昱沒有拒絕,像今天抱他回家那樣再一次抱起了他。
一回生二回熟,姜缈自然地搭住傅時昱的脖頸,說:“謝謝你。”
傅時昱說:“不用。”
從客廳到餐廳有不遠的距離,傅時昱抱姜缈過去,拉開椅子把他放下。
這種被人伺候的感覺還不賴,姜缈很受用。不久前他還因為傅時昱要帶他去醫院生氣,轉眼又因為傅時昱的周到服務将眼前這位alpha劃入了“好人”一類。
——沒有錯,要不是傅時昱氣他,他也不會從沙發上摔下來。傅時昱照顧他是應該的。
姜缈心安理得地翹着腳,問:“吃完飯你可以抱我上樓嗎?”
傅時昱說:“有電梯。”
姜缈張嘴就來:“我不喜歡坐電梯,我有幽閉恐懼症。”
傅時昱動作一頓,放下筷子看着姜缈,問:“真的嗎?”
見傅時昱當真,姜缈有些心虛,嗫嚅了一會兒,小聲說:“編的。”
“……”
對視片刻,傅時昱重新拿起筷子:“知道了。我抱你上去。”
姜缈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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