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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順從是會令人上瘾的。

沈宴白從前和謝沅的接觸并不多, 她在他跟前總是低着眉眼,緘默乖順,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每次打完招呼, 就像受驚的小兔子般跑上樓。

她很容易被說哭, 三兩句話, 眼眸就紅了。

沈宴白看到謝沅哭,并不會生出憐憫和歉疚,只會覺得厭煩。

因為一段久到當事人早已亡故數年的恩情,沈長凜将謝沅接回了家,把這個一無是處的女孩, 當做公主似的養大。

她配不上沈家大小姐的身份。

她配不上沈長凜的嬌寵和疼溺。

至于想做他的妹妹, 那更是癡心妄想。

沈宴白很厭煩謝沅, 在家裏時從不會多看她一眼,在學校遇到時也只當她是個陌生人。

後來他出國讀書,一年到頭都見不到謝沅幾回。

偶爾聽到她的消息, 也全是從霍陽等人的嘴裏。

霍陽對謝沅挺好的,他來者不拒, 上至三四歲的小女孩, 下至七八十歲的老奶奶。

只t要對方是女性, 他都對人挺好的。

他照顧謝沅, 也跟沈宴白說過她不敢玩滑翔傘、學沖浪的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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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沉悶無趣的一個姑娘, 在霍陽的口中, 卻是可愛天真的, 像深林中的小鹿似的。

其實有些事, 他早該注意到的。

後來因為和秦承月的事, 加上沈宴白自己也要畢業,他回國歸家, 與謝沅的相處也越來越多。

她沒什麽變化,還是柔弱少語,像朵菟絲花。

無論沈宴白言說什麽,謝沅都是順從的。

他平生最厭煩的,就是像他母親那樣沒有主見的女人,看着是柔弱無能,實則是在助纣為虐。

說難聽些,她在給他父親做伥鬼。

可是謝沅實在是太順從了,這種順從像是帶着一種成瘾的機制。

讓人越發食髓知味,想要去探尋她的底線。

想要将這朵柔弱的菟絲花,永遠地困在自己的掌心。

沈宴白也是在那個時候方才明白過來,他父親一生風流浪蕩,為何在妻子年華已逝後,仍然沒有想過換一任新的妻子。

謝沅越來越順從,而他卻越來越上瘾。

不再能夠忍受忤逆,也不在能夠容許背叛。

而正是在這個無聲息成瘾的過程中,沈宴白得以撥開謝沅的外相,窺探到她的另一面。

他是沒有想過謝沅會喜歡自己。

沈宴白深谙風月,對情愛之事更是了如指掌。

平心而論,每次犯胃病時的悉心照顧,時常藏在暗處的關切眼神,小心翼翼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

還有偶爾沈長凜訓他時,她拉着男人的手一道道細聲的懇求。

他真的是覺察不到嗎?

有些東西,就像是暗處的潮水。

很多時候并不注意,等到徹底留心的時候,已經漫過腰際要沒過胸口了。

謝沅并非是沈宴白以為的逆來順受,她看似柔弱,實則有很堅定,甚至可以說是桀骜不馴的一面,只不過相較于他,要藏得深太多。

像是包裹數層的禮物,要細細地拆,才能覺察。

謝沅柔弱,讀高中時沈長凜沒想讓她太累着。

沈家養她實在是綽綽有餘,就是她不學無術,做個純粹的草包美人,也能将她包裹得華美閃耀。

謝沅答應沈長凜會注意身體,可是她會偷偷地為鑽研一道題目,熬至深夜。

家裏沒人關注她的成績,直到她分數下來的那一天。

其實有些事早就能見端倪,謝沅表面柔順,但她的心裏真的有那樣乖巧嗎?

沈宴白站起身,低眼看向謝沅,眸光暗沉地掠過她的指間,氣血在翻騰、上湧,于某個時刻如若岩漿般要躍出火山。

是戒指。

戴在中指上,意味着訂婚。

謝沅肩頭還背着包,她破罐子破摔地将指節攤開,蔥白的纖指上戴着素圈的銀色戒指。

戒指的形狀很普通,卻決計不是廉價的貨色。

沈宴白對禮服、飾品比謝沅還熟悉,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個看似随意的戒指,也定然是給她的那人精心挑選的結果。

連日來對沈長凜和謝沅關系的懷疑,在此刻全都退了下去。

沈宴白想都沒想過,謝沅竟然會和霍陽攪在一起,還到了這個地步。

男人是這樣的。

自己怎樣風流浪蕩都無所謂,卻絕對見不得家裏妹妹與這樣的男人親近。

更何況沈宴白對謝沅的心思,一點也不清白。

他的手臂繃緊,在某個時刻幾乎是想要打謝沅一巴掌。

沈宴白壓抑着情緒,低聲怒道:“你是不是瘋了?”

但是謝沅的眼底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情緒,戒備,冰冷,還有藏得并不深的厭惡。

“瘋了的是你,哥哥,”她仰起眸,“我跟誰在一起,結婚不結婚,都和哥哥沒有任何關系。”

謝沅的性格柔軟,從不輕易和人輕易起争執。

但在沈宴白的面前,她無法控制地應激。

“我只是喜歡過哥哥,沒有道理要為你守貞,”謝沅眸光顫抖,“現在我有真正愛的人了,你……不要再打擾我了,好嗎?”

她的話語好像柔弱,帶着些懇求。

那雙水眸裏卻只有疏離,抵觸,以及戒備的情緒,就好像沈宴白是什麽洪水猛獸。

他的聲音沙啞:“你想都不要想,謝沅。”

“是沈家把你養大的,”沈宴白壓着脾氣,“你就永遠都是沈家的,知道嗎?”

他冷聲說道:“沒有我和叔叔的首肯,你誰都不要想嫁。”

謝沅驀地反應過來,她和沈宴白說得不是一個人,他好像搞錯了,以為她真的要嫁給霍陽。

她不善言辭,說不過沈宴白。

此時思緒更是有些亂,不知道要怎麽回。

“我下午還有課,先午睡了。”謝沅低聲說道,然後便匆匆上樓。

她走得很快,跟逃也似的,急急忙忙地就離開了。

沈宴白心底的暗怒更甚。

他這些天忙得腳不沾地,心裏還念着謝沅的事,這邊甫一回來,她就是這樣待他的?

沈宴白氣得直冒火,還是吼道:“你還沒吃飯!”

謝沅今天就是餓死在樓上,也不要跟沈宴白一起用午餐。

她一邊快步小跑着進卧室,一邊匆匆地跟霍陽撥了電話,問他如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

謝沅這學期課很少,全都堆在了周一。

從早上十點多一直上到晚上九點,沈長凜順路過來接她。

小孩子開學第一天,心情不太好,人也蔫蔫的,不過指間還乖順地戴着那個素圈戒指。

沈長凜撫了撫謝沅的頭發,将她抱在懷裏。

他輕聲問道:“怎麽了,不高興嗎?”

謝沅的情緒很好看出來,她坐在他的腿上,小腦袋埋在他的肩窩裏,動作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

她悶聲說道:“沒事,叔叔。”

沈長凜神情微動,掰過謝沅的臉龐,低聲問道:“你确定沒事嗎?”

他動作很輕,但她卻被迫擡起了眼眸。

因為謝沅已經開學,沈長凜便沒有先想到沈宴白,下意識覺得是她在學校受了委屈。

她的身份鮮有人知,就是知道的人也不敢言說。

這少了很多麻煩,但偶爾也會帶來新的麻煩。

沈長凜撫了撫謝沅的臉頰,輕聲問道:“是有什麽事情嗎?可以跟叔叔說說,我來想想有沒有什麽辦法?”

他的聲音很溫和,沒有強迫的意味。

謝沅當然不敢告訴沈長凜,她是因為什麽事低落。

她低聲說道:“沒有什麽事,叔叔,就是……就是我喜歡的那位教授,去別處了,這學期不再開課了。”

謝沅仰起水眸,看向沈長凜。

她到底還是小孩子,總還會為這種事煩擾。

不過在她的世界中,這或許真的是天大的事。

沈長凜攬着謝沅的腰身,将她往上抱了少許,聲音輕柔地問道:“那有什麽須要我做的嗎?”

她緊忙搖頭,認真地說道:“不用,叔叔,那位教授是去國外深造了。”

看她這緊張的樣子,沈長凜忽而有些想笑。

他輕聲說道:“之前和你說了嗎?我過段時間也要離開,海外有些事情要處理。”

秦沈兩家都是家大業大的典型。

謝沅天天跟在沈長凜身邊,知道他工作繁忙,也常看他的行程表。

但到底有多少事情要處理,那些事情又有多麻煩,并非是她能夠想得出的。

謝沅窩在沈長凜的懷裏,臉上失落的情緒更明顯了,她對他的依賴真的很深很重,他去寧城、濱城,她都要憂慮許久,更不要說出國門了。

他揉了揉謝沅的頭發,聲音柔和:“不會很久的。”

“等我回來,”沈長凜慢聲說道,“我們就定下來吧,好嗎?”

他的眼眸低垂,輕輕凝視着她。

沈長凜的占有欲和控制欲病态,他沒有立刻要求領證,謝沅便覺得他已經讓步、斂着許多。

和秦承月的事已經有段時候了。

而且誰都知道,當初是因為秦承月和溫思瑜有牽扯,婚約才解除的。

可是沈長凜忽然将這個要求提出來,謝沅才想起這之外的事。

她從前不敢公開,不是害怕其他,而是害怕沈長凜遭受流言蜚語,在她的心裏,他就應該永遠如雲端月,溫雅矜貴,不容染指。

沒有任何風言,能夠觸碰到他。

但兩個人的關系特殊,不太可能沒有任何風聲。

尤其是還有沈宴白在中間橫着。

謝沅許久沒言語,沈長凜的容色也漸漸冷下來,她這個年歲的孩子情感不堅定。

離開他時還傷心、難過的掉眼淚,真正走後卻能玩得樂不思蜀,連個消息都不跟他發。

他的容色正冷着,謝沅忽然拉住他的手。

她垂着眸,細聲說道:“會t不會有人說,叔叔?”

“沒有人想到我會做您的妻子,”謝沅的神情帶着掙紮,“而且我還和承月哥有過婚約,要不……要不等再過段時間吧,叔叔?”

她很敬着他,最怕的事就是給他帶來麻煩。

沈長凜薄唇微抿,忽然意識到謝沅的掙紮從何而來。

當初剛跟他在一起時,她看到秦承月的電話都不敢接,後來知道秦承月和溫思瑜在一起,她身上來自道德的壓力才退去許多。

這段感情不是自然而然的。

是沈長凜用手段,甚至可以說靠逼迫謝沅維系的。

他抛棄了道德,也抛棄了禮義。

明知道謝沅心有所屬,還是将她給奪了過來。

所以在這段關系中,沈長凜再位高權重、尊崇矜貴,也依然是在不确定中的一方。

謝沅并不知道,他身邊的人,許多都知道他們的關系,照顧她的那些人,更沒有一個不知道她就是未來的夫人。

雖然沒法公開。

但沈長凜不允許任何人因之冒犯到謝沅少許。

當然,也有滿足他那病态私心的意思。

只是沈長凜很遲很遲地才想到,他沒有道德和禮義,他的沅沅卻還有。

她害怕為人所知,不是因為不愛他,而是因為不希望他被絲毫的風聲所侵擾。

其實這哪裏是她應該擔心的事呢?

謝沅在沈家多年,好像一直沒有明白一個道理,就是道德的規則并不适用于絕對的高位者。

更何況,他們之間本就沒有血緣。

秦家和謝家有舊恩,這是誰都知道的,秦承月和溫思瑜的私情,更是天然地加了一層屏障,讓沈長凜和謝沅的事更加合理。

秦家誰來娶謝沅都是娶,還不如直接讓他這個家主來娶算了。

兩個人本來就是名正言順的。

沈長凜抱着謝沅,低低地吻她:“你怕什麽?”

“就是你已經嫁給秦承月,有了他的孩子,大着肚子,”他的聲音微啞,“叔叔照樣會将你奪回來的。”

沈長凜的指節精致蒼白,像是玉石雕琢而成。

他輕捧着謝沅的臉龐,一字一句地說道:“叔叔當然會保護你,可是你覺得,我是會在乎流言蜚語的人嗎?”

沈長凜的話語帶着近乎恐怖的深情。

他的眼眸是淵水般的柔情,晦澀到要令人墜入那深暗裏。

謝沅被沈長凜抱着親吻,伶仃的腳踝也被他修長的指節扣住,輕輕地把玩。

她的臉龐被他掌住,水眸只能和他對視。

沈長凜的眼底是不作任何掩飾的偏執。

胸腔裏是陣陣的心悸,有聲音在不斷地警告謝沅,不要再向那潭看似清淺、實則深暗至極的水裏靠近,她會被徹底吞噬的。

可有另一種沖動,讓她無法抵禦血脈本能裏的吸引。

殘存在生物體中的原初欲念在作祟,驅使她主動地踏入到瘋狂之中。

謝沅用手捧住沈長凜的臉龐,帶着些壓抑情緒地回吻他。

“……您為什麽總想着要掠奪我呢?”她聲音很低,“您就沒有想過我是願意的嗎,叔叔?”

謝沅的臉龐潮紅,唇瓣也被吻得微腫

可那雙眼眸卻直直地看向了他。

沈長凜眸色晦暗,眼底的情緒比方才還要更恐怖,再沒有白晝時溫柔矜貴的模樣,藏在心底多時的異獸沖出最後的閘門。

惡欲如有實形,讓那雙色澤稍淺的眼裏只餘下深暗到病态的念頭。

-

将近零點時,謝沅才被沈長凜給抱下樓。

她身上穿着黑色的吊帶睡裙,纖細瑩白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頸,就連這樣簡單的動作都要沒力氣支撐。

黑色的薄裙将雪膚襯得更加白皙,卻也令那些深重到遮掩不住的痕印更加顯眼。

到底是夏天,總不好不讓孩子穿裙子。

尤其是現在沈宴白也在家裏,之前就撞見過謝沅腕間的腫/痕。

沈長凜近來一直很注意,不在明顯的地方留痕印。

今夜還是第一次如此。

謝沅的肩頭和鎖骨全是深紅淺紅的印子,腕間的掐/痕也深重,連被烏發遮掩住的後頸,都有連片的吻/痕。

柔軟白膩的腿根,痕印多到沒法看。

更不用說,是被黑色吊帶薄裙遮掩住的地方了。

謝沅哭得眼眸腫起,嗓音也全然啞了,話都要說不出來,低着眸子掉眼淚。

她身上完全沒力氣,坐在沈長凜的手臂上,身軀也還在搖晃,若不是他扶着她的腰身,只怕沒走兩步,就要掉下去了。

謝沅剛剛沐浴完,頭發還帶着潮意。

烏發披散在雪白的肩頭,像是如水般的深色綢緞。

指間的素圈戒指,在意亂情迷時,又被換回了那枚貴重到不可思議的求婚戒指。

粉色的主鑽和藍色的副鑽交相輝映。

在交扣狀戒托的映襯下,美麗得近乎灼眼。

可戴在那雙柔美纖細的手上後,人卻只能先注意到這雙手是這樣的如若凝脂。

沈長凜俯身,低聲哄謝沅:“不哭了,沅沅。”

他越哄她哭得越厲害,連家裏還有沒有人都顧不得了,雖然沈宴白的确也不在家裏。

“你不能……不能這樣。”謝沅帶着哭腔說道,“太過分了。”

沈長凜占有欲和控制欲極強,在床/笫間手段又狠,花樣又多,很難招架。

好在他還算寡欲淡漠。

可是今天謝沅方才明白,男人真正狠起來有多恐怖,她的柔膝完全腫了起來,雪膚也沒留一處柔白。

她整個人都要被拆吃入腹,最後連怎麽結束的都不知道。

謝沅只記得她被哄着喚老公,她天真地以為這樣就能解脫,但越喚沈長凜就越狠。

她哭着抹眼淚,身軀不住地往後。

沈長凜一把又将她抱回了懷裏。

“抱歉,沅沅,”他歉然地說道,“是叔叔的錯,下次不會這樣了。”

說給謝沅的道歉話語,漸漸有了固定的要求,如果沒有那句“下次不會如此”她是不會如願的。

可事實是,沈長凜這句話早就說了無數遍。

謝沅每回都要聽到才滿意,但下一回總沒空提前阻止他,事後哭紅了臉講他,也沒有任何用處。

她眸裏盡是委屈,繼續跟他講條件:“你不能這樣了,最近都不能。”

這會兒沈長凜就沒有不應的話。

他點點頭,将人抱在懷裏,溫聲保證道:“好,都聽沅沅的。”

謝沅終于才不哭。

她方才腦中是一片空白,這會兒思緒還是亂的,再加上中午才跟沈宴白吵過架。

謝沅根本沒有心思去想沈宴白在不在。

她坐在沈長凜的腿上,帶着哭腔指使他:“我要先吃椰子,叔叔來開。”

謝沅是個很乖柔的孩子,參加宴席時連對侍者都很有禮貌,只有每次被沈長凜欺負慘了的時候,她才會格外的任性。

時間已經太遲。

沈長凜訂的一家酒店的餐。

他幫謝沅開了椰子,然後把杯子裏的椰子水遞給她,柔聲說道:“慢一點用。”

她剛剛喝了好多水,現在還是渴,喉嚨裏跟要冒煙一樣。

謝沅捧着杯子,大口地喝着椰子水,然後又用餐叉開始吃椰肉,她的眼皮紅紅的,透着腫意。

沈長凜将餐點準備好,然後又把她抱回到了膝上。

“慢一點,沅沅。”他輕聲說道,“小心胃疼。”

謝沅累到沒有力氣,想要掙紮一下,也被沈長凜輕易地按在了懷裏,他吻了吻她的額頭:“剛剛叔叔讓你受累了,現在讓我來補償沅沅,好嗎?”

她本來就很好哄,現在又沒有力氣。

謝沅靠坐在沈長凜的懷裏,就這樣被他喂完了整頓晚餐。

吃完以後,他撫着她柔軟的小腹,輕輕地按揉着。

謝沅想起沈長凜剛才也是這樣的動作,櫻唇緊抿着,小心地拿開了他的手:“我、我胃裏不難受了,叔叔。”

她的臉龐透着薄紅,滿是羞意。

還帶着少許細微的恐懼。

沈長凜愣怔了一瞬,才意識到謝沅在想什麽,他低笑一聲:“好。”

今天荒唐了太久。

被沈長凜再度抱回到卧室時,謝沅眼皮沉重,掙紮着就要睡過去。

只是臨到睡前,她還是輕輕地拉住了沈長凜的手:“叔叔,我有一件事想跟您說。”

謝沅似乎是猶豫了很久。

她膽子小,有些話反倒是要趁自己迷亂時來說。

“等您從國外回來,”謝沅細聲說道,“我再告訴您,行不行?”

她的長睫低垂着往下落,在眼睑處灑下一層淺金色的陰影,像是撲閃着的蝶翅。

沈長凜覺得他的情緒在這一生都沒有一天這樣溫和。

他啄吻了一t下謝沅的櫻唇,聲音很輕,柔得像風一樣:“好,沅沅。”

謝沅靠在沈長凜的懷裏,緊繃的心弦漸漸地放松下來。

她不想要被沈宴白威脅了,她也不想要因為過去的事擔驚受怕了。

她想要好好地和沈長凜在一起,等時間合适了,她要正大光明地告訴沈宴白,跟她在一起的,自始至終都是沈長凜。

謝沅很少會幻想以後的事,可在意識進入深睡眠前,一直忍不住地在想。

外公他們知道會很震驚嗎?

他很喜歡她,也很疼她,要是誤會叔叔強掠她怎麽辦?

叔叔會同意她繼續讀書嗎?

他養她多年,用不着她相夫教子,應該不會不同意吧?

思緒紛紛擾擾,卻始終帶着一種夢幻般的甘美。

雖然聽起來好像很不可思議,但叔叔好像真的有特別、特別地愛她。

-

謝沅是第二天睡起來,才知道沈宴白又去寧城了。

沈家在國內寧城的事務是最多的,謝沅的祖籍是在江省,其實沈家的祖籍也是江省。

沈老先生是個地地道道的江省人。

不過謝沅來到沈家的時候,他已經故去很久了。

江省謝家是延綿數百年的名門,在明朝時出過首輔,于前朝也非常輝煌,名人無數,其實至今還有人身居高位,不過和謝沅的關系就已經很遠了。

江省沈家也是很有名的高門。

不過因為某些緣故,如今這年頭,占據高位的豪門多數來自遼東、關隴、燕趙這些地方。

然後就是寧城。

謝沅今天沒什麽課,她睡醒以後也沒起床,抱着平板刷了片刻。

溫思瑜和明席的事快要近了。

謝沅最近沒怎麽出門,也聽聞了這樁事。

她同樣是前不久,方才知道當初沈長凜不是直接不同意溫思瑜和秦承月的婚事。

無論是從什麽層面來看,溫家和秦家都不能聯姻。

他當初給的條件很簡單。

秦承月放棄秦家養子的身份,或者溫思瑜徹底和溫家劃清界限。

後者基本來說是不可能的。

溫思瑜是溫家的對外名片,而且又是溫家的長公主,但謝沅知道,溫思瑜是有過這個想法的。

前者其實反倒沒那麽難辦到。

脫離秦家,對秦承月來說并不困難,他是有自立能力的。

可事實是,兩件事都沒能辦到。

豪門之間的婚姻,講究的是利益交換,秦承月如果脫離秦家,他對溫家來說也就沒有意義了。

便是溫思瑜執意嫁給他,姑母沈蓉也首肯。

溫家真正掌事的那些人,乃至她父親也不會同意。

兩個人的婚事,在他們二人身份的影響下,自始至終都是一個荒唐的悖論。

謝沅慢慢地将溫思瑜訂婚宴的資料看完,然後又看設計師發來的幾套禮服,這次的宴會很大,比之前任何一次的都要大。

不出意外的話,沈宴白也得過去。

他們一個代表溫思瑜的朋友,一個代表溫家的姻親。

沈長凜到時要去國外,不然謝沅可以和他一起去的,他們還沒怎麽一起露面過。

她看了片刻的平板,才發覺手上的戒指沒有摘下來。

謝沅記得她睡前明明是取下來的,總不會是夢游,然後又戴上的吧?

她懵懵懂懂,卻沒有再多想,小心地把戒指放了回去。

謝沅剛将戒指放好,屏幕亮起,霍陽的電話便打過來了,昨天跟他通過電話後,她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她對他有些歉然,跟他好好解釋了一番。

兩人到底是做了很久的朋友,最終和平地結束了對話。

這會兒謝沅還是不好意思拒絕霍陽的電話。

她将電話接了起來,就聽到霍陽帶着酒氣,聲音微啞地說道:“沅沅,要小心溫懷瑾和你哥哥。”

說完,霍陽就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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