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共餐

共餐

早上, 特意拉緊的厚重窗簾沒透進一絲光線，床上的兩人都像是怕掉下床去一樣，往中間靠攏。剛同床時默契劃分的界限已經模糊, 大抵是熟了之後多了一絲随意，恢複舊态, 單身時一個人睡覺都是睡中間。

昨晚接近三點才睡下，八點的鬧鐘響了接近兩分鐘傅言臻才把它關掉。

睡眠嚴重不足, 他掙紮着從床上坐起來, 抓了一把頭發, 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沈清靈沒有早起的負擔，還在熟睡, 用薄被把自己裹成毛毛蟲。她側躺着，臉面對他的方向, 腳往前伸。

還控訴他擠到她？她這個樣子也好不到哪裏去。

吃完早餐後，傅言臻去衣帽間換衣t服, 出來時接到司機的電話。

“喂, 什麽事？”

床上, 沈清靈被聲音吵到, 皺了下眉頭，在半清醒中把蓋到胸部的被子拉到脖子上。

傅言臻轉身往外走，關上卧室門, 聽司機說道：

“傅總, 今天路況不妙, 永華路大塞車，我繞道過去, 要遲幾分鐘，你等我會。”

“嗯, 你看情況走。”

到了辦公室，林秘書和他說今天的日程，又彙報了一些信息，“旭開集團的老總下個月生日。”

維護客戶關系總是要的，傅言臻：“你幫我挑選一份合适的禮物送過去。”

“好的。”

林秘書翻着手裏寫着滿滿記錄的日程表，“還有，下個月十號是鄒進海先生的生日。”

鄒進海是傅言臻曾經的書法老師，他高中時遇到轉學生挑釁，約在學校後門打群架，戰況太激烈，難舍難分，混亂中不知道誰往趕過來抓人的教導主任臉上揮了一拳，把他鼻梁骨給打斷了，轟動一時。

教導主任給他們全校通報批評和記過、請家長，他父母不在國內，是傅錦平去的，丢盡了老臉。

傅錦平氣得把他關在家裏一個月，閉門思過，還給他請了書法老師讓他學書法修身養性。

他一開始很抗拒，好在鄒進海思想并不古板，聽到他這事跡沒有說教，反而問他打贏了沒有。

後來他們像朋友一樣相處，傅言臻還真的老老實實學了一個月，小有成就。

林秘書見他不說話，揣摩他的想法，“我去準備禮物？”

“不用了，我去送吧。”

他們已經好幾年沒見面了，前幾年他在國外留學，現在鄒進海退休回去歸隐田園了，地方偏僻，還得專門空出時間去一趟。

*

沈清靈睡到十點才醒，還是困，又在床上賴了一個小時才起來，餐桌上有張姨留的字條，讓她早餐熱了再吃。

她吃了點早餐墊肚子，中午陶悅然約她出去吃飯，她換好衣服出門。

陶悅然比她先到，找到坐位坐下，見沈清靈從門口進來，朝她揮手：“這邊。”

沈清靈看到她醒目的手，走過去坐下，包放在一邊。外面氣溫三十多度，她下車走進來這短短的距離，被熱出不少汗。

她用紙巾擦汗，陶悅然叫服務員過來點餐，翻了下菜單，“吃什麽好呢？”

沈清靈提議：“吃點清淡的吧。”

陶悅然無辣不歡，天氣熱了她吃不下飯，更想吃辣了，吃點喜歡的才能激起食欲，“我們分開點吧，我想吃辣。”

沈清靈拗不過她，“好。”

陶悅然點了辣子雞和麻辣毛血旺，菜上來時滿滿的辣椒，沈清靈看着就舌頭發麻。

她點了青菜和蝦仁，清淡得要命，兩邊的菜形成強烈的反差，路過的人還多看了兩眼，像是不明白為什麽兩個口味相差這麽大的人會聚在一塊吃飯。

陶悅然無視掉他們的視線，低頭吃飯，邀請沈清靈嘗自己的菜，“你也吃點吧，這個毛血旺份量太多了，我吃不完。”

沈清靈：“不是很敢吃。”

“嘗點吧，這些辣椒只是看着顏色鮮豔，吃起來不辣的。”

“真的？”

“真的。”

沈清靈受她蠱惑，夾了一塊鴨血，咬一小口，辛辣的味道盈滿口腔，直沖天靈蓋，她眼淚都出來了，喝了一口冰飲，味道才下去一點。

“有那麽誇張嗎？”陶悅然自己夾了一塊，普通辣度，她以前吃了反應也沒這麽大，還能多吃幾口。

沈清靈喝了半杯飲料才解辣，“真的太辣了，我不吃了。”

陶悅然說：“你是不是太久沒吃辣了，對辣度建起的耐受又回去了。”

沈清靈如實回答：“嗯。”

她和傅言臻都不吃辣，飯桌上就沒怎麽出現放辣椒的菜式。

“那肯定是你家那位也不吃辣，你這是找到默契的同盟了。”她和男朋友都吃辣，直接把她能接受的辣度提升一個等級。

陶悅然說起最近看的一篇文章，“研究表明夫妻生活久了會表現出一定的相似性，說不定你們以後會變出夫妻相。”

沈清靈也看過這種文章，她還記得原因，“那是因為交換了唾液。”和□□。

“你們吃飯不就是在交換唾液嗎，你太天真了，有人做過實驗，往一雙筷子上噴上熒光劑再夾菜，另一雙夾菜的筷子也會沾上的，量還不少呢。簡而言之，除非用公筷，否則一起吃飯一定會吃到對方的口水。”

沈清靈要繃不住了，這麽客觀的事實，經過陶悅然的一頓分析，性質突然就不一樣了，難以言說的暧昧。

沈清靈及時中止話題，“快吃飯吧，我們還要回去工作。”

今天任務确實挺趕，更新後還有一系列工作要做，陶悅然不說話了，加快吃飯速度，把面前的毛血旺獨自消滅幹淨。

下午，她們回到工作室，沈清靈想喝水，捧着杯子到茶水間，出來時見林柚激動地手舞足蹈，沈清靈問她：“怎麽了？”

林柚指着電腦頁面的數據給她看，“我們《莊園物語》的熱度排名超過《小鎮時光》了，超勵志的！”

《小鎮時光》是知名游戲公司鯨游發行的一款種田＋基建游戲，一上線就霸榜各大游戲榜單，現在還在熱門休閑游戲榜單的前排。

其他人也圍了過來，一個美工說道：“說明我們更新的方向對了，玩家活躍度高，再經過口口相傳，熱度瞬間就提升了。”

另一個做文案的員工說道：“我們真的挺厲害的，鯨游在《小鎮時光》的宣發上可花了不少錢，據說有幾個億，游戲上線前半年就開始預熱，我們就普普通通宣傳了一下，靠的是實力取勝啊。”

沈清靈端着水杯回了辦公室，搜索各大游戲榜單，《莊園物語》熱度明顯提高，在一些游戲愛好者的評論區，已經可以和大熱游戲相提并論。

在玩家人數增長的同時，黑粉也變多了不少，可能還混雜着其他游戲公司派過來的職業黑粉。

她刷到一個帖子，标題是【《莊園物語》的營銷真厲害，玩法稀爛，劇情發太水，盡會套路玩家氪金撈錢，這也能火】

帖子下面不少人跟風，吐槽新出的人物服裝不好看，收費貴還只能用鑽石，地圖太大看不過來，畫風辣眼睛……

更新後熱度顯著提高說明新出的玩法符合大部分玩家的喜好，劇情增加了不少細節，進度會變慢，而游戲裏鑽石的獲得并不只有充值一個途經，日常任務也可以得到，其他問題主觀性太強，見仁見智吧。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明顯跟風黑的熱帖，幾個小時後就被頂上熱門，一直挂在最上面。

暴脾氣的陶悅然忍不住罵了幾句髒話，“這是哪個臭老鼠在抹黑我們，見不得我們好是吧，有本事就和我們正面幹，盡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沈清靈和其他員工努力舉報這條帖子，都被以證據不足的理由駁回，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黑子給平臺花錢保帖子。

沈清靈氣不過，下班回家後又舉報了幾次。

張姨今天正好做了清熱下火的木瓜墨魚豬骨湯，沈清靈喝了一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心情好轉。

傅言臻讓她先吃飯，她喝完一碗湯他才從浴室出來，他今天回來得早，去健身房運動完沖了個澡。

路過時沈清靈從他身上聞到清爽的薄荷味，她的火氣徹底下去了。

兩人面對面坐着，沈清靈夾了一根蘆筍，傅言臻從對面伸筷子過來，夾了同一碟子裏的一塊牛肉。

他的手指修長幹淨，指尖和骨節微微透着粉色，握着筷子也好看，但是沈清靈的關注點不在這裏，她想起陶悅然中午說的話。

一起吃飯就是在吃對方口水。

傅言臻見她臉色泛紅，問道：“你很熱？”

“沒有。”沈清靈迅速否定，低頭吃飯。

她今晚不是一般的奇怪，傅言臻又在猜她想什麽。

這個念頭一直在腦海裏揮之不散，沈清靈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久了會不會真的有夫妻相啊？

可是他們以後是要離婚的。

她鼓起勇氣商量，“我們要不要增加一雙公筷？”

“？”傅言臻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說道：“是你有病還是我有病？”

沈清靈不知道他指的是身體還是精神，不過他的語氣更像是在說後者。

他們交換過體檢報告，雙方都是健康的。沈清靈不滿意他講她有病，說了個理t由，“公筷比較衛生健康，不少幽門螺旋杆菌都是通過共餐傳播的。”

傅言臻淡淡睨了她一眼，神色平靜地喝了口湯，輕描淡寫地說出一個事實，“沒關系，我們已經親過了。”

接吻比共餐更能傳播幽門螺旋杆菌。

沈清靈錯愕不已，嘴巴因為驚訝微微張開，桃花眼睜得圓潤，她難以置信，“什麽時候？”

傅言臻很淡定，“你落水那天我給你做了人工呼吸。”

“親了好像有三次吧。”

沈清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