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心結

心結

柳時煙在雅間沒坐多久就下樓了。

臨別時還在食百味門口拉着姜語棠說笑了好一會兒, 正好被從外面買種子回來的李長寧瞧見了。

“哎,長寧姐,你出去了。”姜語棠笑着打了個招呼。

“啊, 嗯。”李長寧目光有些滞滞的, 但還是在臉上扯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像是可以在調整情緒。

“這是前段時間來看我的我舅家表姐, 李長寧。”姜語棠看着她神色有些異常, 但礙于人多便沒多問, 只熱情地當面介紹了兩人:“長寧姐, 這是柳小姐,我開張那天出了點意外,是她幫我解圍的。”

“舉手之勞罷了。”柳時煙看着姜語棠淺淺一笑,随後跟李長寧問好。

李長寧回以微笑,卻沒有像平日對待店裏客人那般熱情和游刃有餘。

後來姜語棠和柳時煙又說了幾句話, 李長寧心不在焉根本沒聽進去, 只記得最後臨走柳時煙拍着姜語棠的說了句:“別害怕, 我對你有信心。”

“長寧姐,你怎麽了?”直到幾人一起進店裏,姜語棠拍着李長寧的背問話。她才像突然回過神一樣,笑着說:“沒什麽。”

随後從籃子裏拿出一些剛在糕點鋪子買回來的點心給大家分發:“剛從集市回來的時候, 遇到一家點心鋪子, 我瞧着都是新式的花樣,就買了些回來, 大家嘗嘗。”

這會兒店裏人不是很多, 幾人就得了空便圍在大堂裏吃點果子墊吧一下。

“哇!這居然是龍舟樣式的綠豆糕?!還有蓮花樣式的!”賴明軒拿了一塊糕點贊嘆道:“我和煦兒已經好幾年沒過端陽節了, 本以為今年有語棠姐在,能吃上粽子和飽飯已經很滿足了, 沒想到還有糕點吃,多謝長寧姐!”

“是啊,我也是好幾年不過節了,如今也是沾了你倆的光了!”蔥餅婆婆也笑着應聲。

“嗨,咱們有緣聚在這個店裏,就是自家人了,客氣什麽。”李長寧看起來氣色比剛才好多了,笑着拿了一塊小魚樣式的糕餅遞給煦兒。

賴明軒在一旁掐着嗓子教煦兒:“小魚真漂亮呀,謝謝長寧姑姑。”煦兒開心地張大嘴巴咬了一口并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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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家都習以為常了,幾人品嘗糕點的間隙,姜語棠瞧着大家心情不錯,便又公布了一個好消息。

“咳咳,大家先吃着,我要宣布一個事情。”她故作神秘,道:“我們店裏最近生意火爆,近幾日可能要改變一下經營時間。”

“這個沒問題,人多剛好多賺點,是要早點開張還是晚點打烊?”賴明軒咬了一口糕餅問道。

“都不,從接下來這幾天到端陽節為止,我們都提早打烊。”

這話一出,衆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臉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的樣子。

李長寧雖有疑慮,但還是第一個上前問道:“語棠,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忙糊塗了?”甚至順手還摸了摸姜語棠的額頭,看她是不是在發燒:“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倉西府夜裏雖沒有宵禁,晚上路邊也有攤位,姜語棠當初想着店的位置又在繁華地段,店裏人少每天基本都忙的腳不沾地,她怕大家太累了,所以就比別的店鋪打烊早點。

按理說眼下正直節日前後,不管是早點開張還是晚點打烊都能多賺點,忙也是這一陣兒,衆人便也能想得通,可姜語棠一開口卻說提早打烊,着實搞得衆人一頭霧水。

在場的除了不怎麽說話的煦兒和宴秋,其他人多少都有點着急上火地追問為什麽。

姜語棠只笑了笑沒有多少,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好看的荷包放在桌上。

“這......這圖案,這布料,這繡工......”賴明軒觀察着桌上的東西推測道:“這不會是柳小姐落下的吧?!”說着還往門外看了看,道:“這會兒還能追上!要不我給送去?”

一聽這話,姜語棠反倒“噗嗤”一聲笑了,伸手敲了一下賴明軒的頭說道:“送什麽呀?這是她專門給的定金。”

“什麽定金?”賴明軒揉着腦袋道:“語棠姐,你就別賣關子了,直接告訴我們吧。”

其他人也點頭附和,贊成賴明軒說的話。

“柳小姐喜歡喝我做的糖水,之前隔三差五的讓丫鬟來我們這拿。我想着開張那日她沒吃到我做的菜,有幾次就做了幾道小菜,讓她身邊的琉璃順道給捎回去了,她也很是喜愛。”姜語棠緩緩說道:“今日她來除了找我敘舊,最重要的就是跟我說,她們府上要在端陽節的時候辦家宴,想換換新口味,她便想到我了,想讓咱們食百味去掌勺。”

“真的?!”賴明軒聽後激動地站了起來,差點撞翻了跟前的茶杯:“這柳府可是倉西府大戶人家,我們要是能接手他家的家宴,那咱們食百味的名聲可就是要徹底打開了。”

“就是,就是,我聽說去年柳府老太太過大壽,也是從外面請的廚子。”蔥餅婆婆思索着說道:“做的東西深得老太太心意,後來還被柳老爺介紹去京城了。”

“哇,那我們豈不是以後也有機會把店開到京城?!”賴明軒一聽臉上樂開了花,但話一出口,似乎又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笑容褪去了很多,摸着煦兒的腦袋說道:“不過我還是喜歡倉西府。”

姜語棠知道他這是又想到前東家周老板了,于是轉了話題道:“好了,先不幻想這些了,既然收了人家的銀子,咱們就腳踏實地好好幹,既不能讓人家覺得不值,更不能砸咱們店的招牌。”

“好!”衆人應聲。

“那這柳小姐走的時候,可有提家宴的上有什麽要求?”李長寧一針見血點到了重點。

姜語棠想了想,說道:“也沒什麽要求,只說了樣式要獨特,葷素搭配均勻,有節日氣氛就行。”

語畢,衆人皆陷入了沉默,做了這些時日生意了,他們都知道最難應付的客人就是這種看似沒什麽要求的。若是遇到口味刁鑽要求多的,至少可以直接規避掉很多選項,而這種沒有要求的,反而在做的時候最容易踩到雷點。

見大家都不說話,剛巧店裏也來了客人,于是姜語棠便說稍後再議,先招呼客人。

忙忙碌碌一下午,店裏每個人臉上似乎都各懷心思,打烊後吃完的t時候,幾人進行了大概分工。

姜語棠、李長寧和宴秋三人負責菜品的創新和創作,賴明軒、蔥餅婆婆和煦兒三人負責品嘗篩選。

姜語棠一再叮囑讓大家心裏不要有負擔,就當是店裏弄了一個小小的品菜大會。

可話雖然這麽說,她自己心裏的壓力還是挺大的,夜裏在床上遲遲不能入睡。但身邊又睡着李長寧,姜語棠怕擾了她,也不翻身,硬生生睜眼盯着屋頂輕輕嘆了一口氣。

“怎麽還沒睡?”誰知李長寧也和她一樣,一直沒睡也沒敢有動靜,聽到她嘆氣才開口問道:“是為柳府家宴的事情發愁嗎?”

黑暗中姜語棠點着頭嗯了一聲。

李長寧安慰她道:“沒事的,有大家在一定沒問題,平日裏咱們店裏接待了多少刁鑽的客人,最後都還不是對你的手藝心服口服?再說了這只是家宴,你就睡不着了,那日後要真被什麽達官貴人叫去掌勺,你難道夜夜都不睡覺了嗎?”

姜語棠聽着,這些道理她都明白可心裏那股憂慮還是揮之不去,畢竟這些年來,她做什麽都有些畏首畏尾,哪怕是如今在城北口開了小飯館,她也從來不張揚。

而眼下的最大問題不僅僅是柳府家宴,做不好,砸了自己的招牌。做好了,名聲出去了,她才開店不久,多多少少都會引來同行的關注,到時候,是利是弊誰也說不準。

姜語棠不想再讓這個問題也擾的李長寧睡不着,便故作想通了應聲道:“我知道了。”

随後她又想到今日李長寧從外面回來時的樣子,本來說得空了問問,結果一忙就沒來得及,于是正好趁着此刻轉了個話題:“長寧姐,今日你去集市買東西是遇上什麽人了嗎?那會兒你回來時我瞧着你好像六神無主的樣子,可是誰欺負你了?”

“沒有,誰還能欺負我呀?我那是在想賬上的事情,所以有些出神。”

屋子裏太暗了,姜語棠看不見李長寧此時有些惆悵的神色,只能從聲音裏辨別。她聽着李長寧說話時輕笑了一聲,才勉強放下一半心來:“那就好,我還以為你遇到什麽難題了,擔心了一下午。你要是遇上什麽問題了,可一定要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就一定能解決的。”

語畢,身邊的李長寧久久沒有說話,姜語棠只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她輕輕握了一下。

半晌之後,才聽見李長寧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好,我一定不瞞着你。”

“不過,語棠,以後若是再有什麽高門大戶的小姐與你交好,你也要提前告訴我好嗎?”李長寧又補充一句。

高門大戶的小姐,是說柳時煙嗎?姜語棠從這話裏似乎聽出了一絲“醋意”,于是翻了個身面對着李長寧的方向,輕輕一笑:“長寧姐,你怎麽還跟小時候一樣啊。”随後,又将自己與柳時煙之間的事情,細細講了一遍。

“說到底,幹什麽都要講究門當戶對,我與柳小姐不過是她人好沒有架子罷了。”姜語棠說着,便以為李長寧下午是因為柳時煙的事情多想了,于是用安撫的語氣說道:“我知道她跟我們不一樣的,我心裏有數。”

“是啊。”李長寧聽後心情似乎好了很多,重複了一遍姜語棠的話:“她跟我們不一樣,我們才是一樣的。”

兩人心裏各自懷有心事,姜語棠繼續向着家宴的事,李長寧想着糕點鋪子遇到的那人。嘴上卻都說着:沒事了,睡覺吧。話音才落,卻突然聽到廊下傳來了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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