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離開

離開

“但或許有的玩笑, 總是太過火了一點，不是麽？”

韓邊輕易捕捉到了白聽雲的想法，并且将其試圖掩蓋的真相說出口。

“是否過火有什麽關系呢？”白聽雲擡起眼, 不冷不熱道：“都已經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麽？”

“不然呢？”

白聽雲不願意再聊這些事情——事實上，她現在不想要多說一句話。

她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間裏面, 将窗簾拉上, 安安靜靜地享受一個人的空間。

可問題就在于, 她還有事情, 不得不和韓邊說。

“這屋子，你住着還習慣麽？”她問。

“還行，就是一個人住有些空蕩。”

打算搬走的韓邊回答。

“屋子太大了嗎？”

“嗯, 一個人住着，總覺得空落落的。”

“那我看看t名下的房産，選一個面積稍微少一點的？”

“不用了。”韓邊笑了起來, 将自己的念頭緩緩告知：“總是麻煩你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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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掃視一圈，輕聲道：“我想, 我不會留在江城了。”

白聽雲的表情驟然僵在臉上。

她直勾勾地看着韓邊, 試圖理解韓邊這句話的意思。

畢竟韓邊要想成為影帝，是必然要留在江城發展的。江城是最繁華、最發達的城市, 白聽雲實在是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能說出離開江城的話來。

“是的，雖然很抱歉, 但是我不得不說, 我想要離開江城。”韓邊道。

“就因為試鏡被拒絕？”

白聽雲語氣有些不可思議。

她問韓邊：“失敗難道不是生活常态麽。”

說起是問，倒是更像是在質問。

質問韓邊為何無法接受失敗, 為什麽只是試鏡失敗一兩次，便打算逃離。

而韓邊也不可能告訴白聽雲真相。

他眼底的笑容都沒有淡去, 甚至于還濃了幾分：“是啊，失敗是生活常态。”

所以現在，他嘗到了失敗的滋味，為了陷得更深，他必須要選擇正确的道路。

不然，他的人生只會有看似成功的失敗。

他堅定地對白聽雲道：“你在我身上花的錢，我會還給你的。”

“包括房租這些，也會一點不少地給你，你可以放心。”

韓邊說着，帶着幾分憐愛，輕聲道：“如果前路注定失敗，何必要走呢？我們活着，總要選擇一條生機更大的路，不是麽？”

“你現在走的路，就是最大生機。”

白聽雲緊張地抓住韓邊的衣角，牢牢拽住，力氣之大，叫韓邊都感受到肩膀的布料變得緊繃。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其實我很多時候，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把我安置在身邊。”

雖然對白聽雲的行為舉動感到好奇。

但是這好奇感，遠遠沒有自己的自由重要。

畢竟有句古話說得好，好奇會害死貓。

韓邊溫柔地彎下腰，在白聽雲耳邊低語：“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他第一次，不顧白聽雲的想法，輕輕将手按在白聽雲的腦袋上。

像是在揉一只貓兒，耐心哄着。

“人總要向前看，我也是，你也是。”

“我一直在向前看。”白聽雲固執地，扯着韓邊的衣角。

韓邊又實在做不出，将自己衣角從對方手心中抽出來的舉動，便只能僵持着，輕嘆。

“是麽，不怎麽能看出來呢。”韓邊有些頭疼。

主要是自己之前的鋪墊，似乎對白聽雲不起效果。

本來以為她會因為自己刻意說出口的話而憤怒，想要将自己趕走。

但實際上，哪怕是話已經戳心窩子，她也只是離自己遠了一點，并沒有想要趕走自己。

叫韓邊不得不自己提出來。

可是——

他看着白聽雲緊張的模樣，不解：“你這樣做似乎是沒意義的。”

“你不懂。”白聽雲說。

韓邊确實不懂，而且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深深注視着白聽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話給說開。

他坐回沙發上。

“你不是白聽雲，對吧。”

白聽雲的表情一片空白，繼續連呼吸都聽不見。

韓邊則繼續道：“白聽雲海鮮過敏，而你居然不知道。甚至在吃了海鮮過後，被送去醫院裏才知曉，我很難不懷疑，其實你是個孤魂野鬼，占了白聽雲的身體，搶了她的人生。”

這話說得有點難聽，至少能夠叫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現場破防。

可白聽雲卻是個例外。

她在聽韓邊說完之後，驀然笑了起來。

甚至于連眼睛裏面，似乎都有了點點星光。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白聽雲。”

很奇怪的反應。

韓邊想，但嘴上不停：“什麽叫不是這個世界的？”

“我是其他世界的人，也叫白聽雲……當然，你也可以理解為我是孤魂野鬼，搶了白聽雲的身體。”她笑起來，不懷好意：“所以，你最好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否則的話，我也能占了你的身體，讓你成為孤魂野鬼。”

韓邊還是挺好奇，眼前這人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想要吓唬自己麽？

那手段未免也太過于拙劣。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随後在對方的注視下，張開雙臂，緩緩攤開，往後倒在沙發上，一幅無所畏懼的模樣。

“那就現在吧。”

“什麽？”

“就現在，把我身體給占了吧。”他無所謂地說着：“反正活着也沒意思。”

“你怎麽也覺得活着沒意思？”白聽雲震驚了。

她不可思議地看着韓邊，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不能這麽覺得麽？”韓邊癱在沙發上，聲音帶着笑。

“像你這種人，活着應該多姿多彩才對。”白聽雲扯起嘴角，言不由衷地回答。

“是麽。”韓邊看向白聽雲，“既然如此，你可以占了我的身體，替我活得多姿多彩。”

“……”白聽雲終于沉默下去。

她坐着，安靜了許久之後，這才不情不願道：“我不會。”

“可惜。”

“不過你為什麽不想活着，就因為試鏡失敗麽？”

從來不過問旁人經歷，不主動了解旁人心情的白聽雲，終于還是沒有扛住誘惑，将自己的好奇說出口。

“你先說說，你為什麽不想活着。”

誰知韓邊并不老實。

他只是在短暫思考之後，篤定地看向白聽雲：“你是讨厭這個世界麽？”

“不，我不讨厭。”白聽雲立即搖頭。

“那既然你已經成為了另一個白聽雲，為什麽還不願意好好活着呢？”韓邊将對方拆穿之後，說話便沒有設太多的心防，而是就這麽問出口。

“畢竟你現在漂亮又有錢，雖然不清楚和家裏人的情況，但是能夠提供這麽優渥的物質水平，應當可以活得很快活。”

所以，究竟是為了什麽，一定要和自己扯上關系。

一定要自己去娛樂圈呢？

韓邊将更深層次的問題藏在心底，只是先問了一個，不會過于冒犯的問題。

“那都是別人的，不是我的。”白聽雲坐在沙發上，并不倚靠着沙發，明明旁邊都是抱枕玩偶，卻不願意抱在懷裏，而是就這麽坐着，孤零零一個人。

“別人的東西，我不要。”

“可你願意的話，能夠獲得獨屬于自己的東西，不是麽？”韓邊問。

“算了吧。”

消極的話語在一次從白聽雲的嘴裏面吐出來，宣告着本次談話無疾而終。

“既然如此的話，我也只能給你一句‘算了吧’。”

韓邊活學活用，用白聽雲的話，來拒絕她。

“遇見問題就放棄，也是一種美德。”

“不行，你不能放棄。”

“為什麽，你可以說‘算了’，而我不行。”

白聽雲的表情有些嚴肅：“我們倆是不一樣的人。”

“哪裏不一樣？”韓邊問。

“總之就是不一樣。”

“既然說不上來，那說明我們就是同樣的人。”

韓邊笑起來，他坐直了身子，宣告本場戰役，他獲得了勝利。

“既然如此，我們就都‘算了’，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不為難自己，不行麽？”

“你說的‘按照自己心意去生活’，是什麽意思？”

“你繼續過現在的生活，而我離開江城。”

“不行！！！”

白聽雲站了起來，她現在低頭，看向坐着的韓邊，瞳孔裏閃爍着名為恐懼的情緒。

她只是喊了一句“不行”後，又沒有了多餘的動作。

叫韓邊有些無奈。

“我覺得可以。”韓邊說。

“不行。”白聽雲只是重複。

她似乎是在緊張，額頭冒了許多的汗，瞳孔渙散，不時顫動着，胡亂瞟。

蒼白的、沒有血色的唇開開合合，許久之後，才幹巴巴地憋出一句話。

“你不能離開江城。”

韓邊還以為她要說什麽呢。

他聽完這句話後，只是嘆氣：“白小姐，你有自己想過的生活方式，我也有。沒有人強迫你一定要改變，那為什麽你卻要阻撓我的想法，不讓我按照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生活呢？”

“你這種行為，不是太雙标了一點麽？”

白聽雲聽了這話，愣愣地，許久回不過神來。

因為韓邊說得就是真相。

倘若是什麽強詞奪理的詭辯，白聽雲還有招架的餘地。

可偏偏他說得是真相，自己根本無可辯駁。

她只能悵然若失，坐在沙發上面，看着韓邊收拾好醫藥箱以後，又起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打定主意，要立即離開江城。

不、不行！！

如果韓邊走了，那故事怎麽發展？

她要怎麽辦，才能夠走到故事結局，要t怎麽辦，才能夠順利地、結束自己着短暫的一生。

不行、韓邊不能走！！

她的視線死死鎖定韓邊，在對方打包好最後一個箱子後，顫抖着嗓子。

“我沒有同意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