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傷心

傷心

韓邊也沒想到。

居然是桑柔救了自己。

雖然桑柔本意是來催更新的, 但實實在在的,她把自己從被操控的狀态中抽離出來。

所以面對桑柔的催更,韓邊态度好了許多。

甚至能夠給出三天內更新的答複。

而等到桑柔離開之後, 看着桑柔的背影,韓邊終于松懈下來, 将所有表情隐入黑暗之中。

不僅僅是白聽雲, 桑柔也可以改變自己狀态了?

為什麽?

之前自己能夠脫身, 都是因為白聽雲。

或許是旁人提起她、或許是因為她的某一條短信, 讓自己脫離控制。

而現在——對了。

桑柔是通過動作,大幅度的幹預進來,幾乎是硬生生打斷了韓邊的行為上, 這才讓他離開之前狀态。

兩人确實都能影響他,改變他。

不過白聽雲的優先級,很明顯要高出許多。

她可以是無意識地提及, 并不需要做什麽事情,就能夠輕易幫助韓邊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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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像是桑柔, 只是出現不行, 必須要實際做點事情才行。

——雖然白聽雲的優先級依舊高,可現在的事情也實實在在告訴韓邊, 她并不是唯一選擇。

要想擺脫原來的生活,可以有更多的選擇。

韓邊手裏拎着飲料,看着眼前的獨棟大別墅, 站在門口許久, 手裏的手機亮了又滅、不知道有多少的未讀消息,他通通沒有理會。

只是站在夜色之中思考。

思考了許久許久。

最後還是提着飲料, 進了房間。

客廳裏的兩人看見他出現,都松了一口氣。

農意率先抱怨:“你去哪兒了, 出去快一個小時,等得聽雲是坐立難安吶~”

一邊說,一遍還用眼神瞟白聽雲,暗示意思十足。

韓邊也只是笑笑:“沒什麽,遇見了熟人,聊了一會兒。”

“你居然還有熟人?”農意納悶:“不是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嗎?居然還有熟人?”

“鄰居。”韓邊只能改口

“哦哦我見過,就是祝你們隔壁,看起來特別酷飒的那人嗎?”

“是她。”

“了不得,她每次來買花都沒什麽話和我說,居然能夠和你聊到一起去。”農意發自內心地豎大拇指:“你是這個。”

韓邊只是笑了笑。

他提着手裏面的飲料,“現在喝?”

“好!”

農意站起身來,看向塑料袋裏面的飲料,稀奇道:“哇,每種都來了一點?”

她扭頭,問白聽雲:“聽雲,你想要喝什麽啊?”

白聽雲坐在沙發上,沉默了很久,方才輕聲道:“有酒麽?”

“啊?你想喝酒?”農意有些吃驚。

韓邊也奇怪地看白聽雲一眼。

相處這麽久,白聽雲幾乎沒有喝過酒。

怎麽現在,突然想要喝酒?

他奇怪地看過去,看見白聽雲低垂的腦袋,和沉悶的聲音。

“嗯,突然想喝點酒。”

“有。”韓邊将酒拎了出來:“不過度數比較低,當飲料喝比較合适。”

“就它吧。”白聽雲說。

“好~”農意拿起飲料,将酒遞給白聽雲,自己則開了一瓶小甜水,樂滋滋地看着投屏出來的畫面。

“韓邊,快過來看,真的請了好多大咖。”

直播間已經開始有一段時間,前期的唠嗑環節已經結束,幾乎韓邊一坐下,就進入正題。

“這幾個人,一個美院教授、一個海龜博士學位、還有一個是藝術協會會長,真牛啊。”農意樂滋滋地問:“你說這三個都這麽厲害,那神秘嘉賓,得是什麽咖位啊?”

她心情頗好地猜着。

卻沒有人回答。

農意奇怪扭頭,發現白聽雲正在喝酒,注意力都沒在直播上。

“這酒很好喝麽?”農意有些納悶。

“還行吧。”

白聽雲的酒量不算好,畢竟她喝酒額度次數,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她只是喝了小半瓶,臉頰便已經泛紅。

精神倒是好了許多,不過在心情卻不見好轉。

她的腦子裏面,只剩下四個字——一個小時。

韓邊和桑柔聊了一個小時。

他和自己聊天的時候,都沒有幾乎話好說。現在出門買個酒的功夫,卻能夠和桑柔聊一個小時。

……他和桑柔關系很好嗎?

很好吧。

應該比自己想象的更好吧。

關系好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麽?

不對啊……韓邊接受了自己的告白,就是自己的男朋友了。

男朋友和其他女人獨處并且聊了一個小時,是應該憤憤怒的事情吧?

是合理的對吧?

而身為男朋友,不也應該主動避免這種局面嗎?

為什麽韓邊不避開?

……為什麽他看見自己喝酒,像個沒事人一樣。

他真的是自己的男朋友麽?

他真的接受了自己的告白嗎?

酒精作用之下,白聽雲的記憶,也開始混亂起來。

沒有吧。

韓邊應該不是她的男朋友吧?

不然的話,怎麽還會和過去一模一樣呢?

白聽雲知道,能夠和過去一樣,留在她身邊,已經是值得慶幸的事情。

可是……明明是男女朋友,難道不應該渴望更多麽。

白聽雲心底苦澀,又喝了一大口的酒。

直播的內容已經聽不清,她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麽評價其他作品的。

她滿腦子,都是t韓邊和桑柔的事情。

直到農意激動地搖她肩膀,喊她:“快看快看,現在開始評價你的作品了!!”

白聽雲這才從混亂狀态中有片刻的清醒。

她努力聚焦,看着眼前場景。

發現在自己不曾意識到的時候,直播間裏面多了一個人——還是個熟人。

長卷發、面容蒼白、神态陰郁。

非常眼熟的人。

白聽雲用自己混沌的大腦想了好一會兒,終于想起對方的名字來:蕭郁。

是蕭郁啊。

難怪。

她此時心情平靜,看着屏幕中的人,不說話。

但是對方倒是在說話。

他看着主持人呈上來的,充滿生機的畫後,冷冷一笑。

“在我看來,這種作品都不應該進決賽。”

譏諷又殘忍,像是一把刀子,破開白聽雲的心。

或許是酒精的麻痹,又或許是她确實成長了。

在聽見如此辛辣的點評後,白聽雲居然能夠保持冷靜,甚至制止了農意想要關電視的舉動,輕聲說:“讓我聽聽吧。”

“這人就是個故弄玄虛的流量博主,你別聽他的!”農意着急不已。

“沒事兒。”

她按住農意的手,态度堅決:“我想聽聽不同的聲音。”

理智又冷酷,似乎變了個人。

叫韓邊不由自主地側目。

只是對方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視線,依舊聚精會神地盯着前方。

屏幕中的蕭郁還在說。

“和主題嚴重不符,我根本看不出來,‘燃燒向日葵’表現在哪裏。在我看來,畫這個的人不過是投機取巧,在一堆色調暗沉的作品中,突然給于別樣升級,快速抓住觀衆眼球。确實,毫無疑問,他成功了,并且有非常好的成績,但是我們也要看見,如果這是一片命題作文,它甚至不能及格。”

蕭郁冷冰冰的說着,雙眼直視前方,似乎想要透過屏幕,與“今天開始學畫畫”對視。

他說:“名不副實。”

“放屁!!!”

農意拍案而起。

筷子因為她的動作,掉到地面上。

她也不撿,而而怒不可遏:“好你個蕭郁,老娘下次看見你,一定給你扔羊糞!”

說着,又掏出手機來,忙碌地點着。

白聽雲倒是淡定。

按理來說,她應該是傷心的。

畢竟自己想了那麽久的立意,被人完全否決。

可奇怪的是,她現在輕飄飄的,連傷心的情緒都不曾有。

她還能問農意:“你在幹嘛?”

農意頭都不擡:“我看蕭郁還有什麽展覽,我要去扔羊糞。”

确實是把農意氣到了。

白聽雲笑起來,慢悠悠地說:“不用這麽麻煩的。”

“哪裏麻煩。”農意氣得不行:“他是在否認你的努力!輕描淡寫地說你走捷徑,沒一點實力,捷徑能走嗎?而且怎麽就不符合題目,我看是完美扣題,只是他這個人水平不到位而已,他看不懂你想要表達什麽。”

農意氣得不行:“呸!難怪這人網上那麽多人罵他,他确實是欠罵!”

“沒事的。”白聽雲笑着安撫白聽雲。

“有事。”

農意的憤怒消散。

她冷靜下來,與白聽雲對視,一字一句道:“你很棒,你是最棒的,這幅畫是你付出的心血,是你成長的證明。

農意本來可以保持理智。

可是屏幕裏面的蕭郁,打出全場最低分,奠定白聽雲第三的排名之時,火氣根本壓不住。

“殺千刀的,我要去宰了他!”

她怒氣沖沖地離開。甚至來不及将筷子撿起來。

白聽雲只是木木地看着,似乎在看一件和自己不相關的事情。

知道眼前的視線被遮住。

韓邊的手,蓋住了她的視線。

“你很傷心吧。”

韓邊的聲音依舊是這麽溫柔。

“不、沒有……”白聽雲下意識地想要否認。

韓邊在她解釋之前,先一步打斷了她:“傷心不是什麽丢臉的事情,難過也不是。”

“我們可以允許自己暫時沉淪。”

他側過身來,将人環抱住。

“你要允許自己傷心,允許自己有所期待,允許自己期待落空。”

“只有這樣,你才是個活生生的人。”

“把所有的情緒藏起來,這麽久了,你不累嗎?”

白聽雲本來是不傷心的。

她發誓。

她本來是告訴自己,無論排名如何,只要有人喜歡,就會滿足的。

可是現在韓邊一席話,她終于意識到。

自己不是不傷心。

是不敢傷心。

她否認了自己的價值,認為自己不可能有名次。

一直以來的打壓式教育,讓她習慣性地否定自己。

連真正喜歡的,也不敢去追求。

心靈的堤壩傾塌,白聽雲淚如雨下。

她要怎麽樣,才能治好自己一身的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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