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煙花

煙花

白聽雲聽了這話, 幾乎僵在原地。

她不可置信地扭頭，将被風吹亂的發生撫平，語氣不确定：“你說, 你是想要向我求婚？”

“不然呢？”韓邊靠在欄杆上，笑得有些無語：“剛剛鏡頭找你的時候, 只有一個空座位。”他無奈地笑：“也是我提前沒有說, 結果叫你給溜走。”

白聽雲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桑柔呢？”

“她在主持宴會啊, 怎麽了, 突然提她。”

“……你不是喜歡她嗎？”

“我什麽時候喜歡她，我怎麽不知道？”

“可是你和她相談甚歡，一聊就是一個小時。”白聽雲将問題問出口, 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對那些小事情，依舊耿耿于懷。

甚至于韓邊都已經記不得, 他還在糾結。

“什麽時候？”韓邊問。

白聽雲道：“前年直播評定我畫作排名的時候，你出去買飲料, 出去了一個小時, 回來後說你是遇見了桑柔，聊了一會兒。”她垂眼, 聲音淡淡：“你從來不會和我聊這麽久。”

韓邊聽了，終于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

他笑起來。

“其實當時還發生了其他事情，但我不确定是否要告訴你, 所以便随便找了個理由敷衍偶去。”

“所以現在, 你又打算用什麽理由呢？”白聽雲問。

“我不想對你有所隐瞞。”

韓邊聲音溫柔，像是海邊高懸的月亮。

他說：“很早之前你就知道, 我是重生的，對吧。”

“嗯。”

“你也知道, 我不想要進娛樂圈，對吧。”

“嗯。”白聽雲随口道：“我以為是前世的變态粉絲，讓你對這一行恐懼。”

“不，其實不是。”

韓邊視線變得悠遠，似乎在回憶前世的事情。

“其實我上輩子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被控制着做出來的——我不知道形容是否到位，但是，我就像是提線木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牽着我，一步一步往前。”韓邊看向白聽雲，“這一輩子也是，每次我接觸和娛樂圈有關的事情，被操控的感覺就會回到我身上，所以我不願意進娛樂圈。”

韓邊輕松地，将自己藏了許久的秘密告知。

他說：“而我那天拖了一個小時才回來，是因為我遇見了蹲守在附近的洪磊剛——就是拍《罪證》的導演，他想帶我去橫店，我又失控了，無法拒絕，也是在這時候，桑柔突然出現催我更新，我才擺脫束縛。”

“那天我和桑柔并沒有待太久。”

爆出如此驚人的秘密，結果只是為了解釋這件事情。

白聽雲看着韓邊，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

因為這一切确實玄幻。

可自己一個重生的人，似乎又沒有什麽資格說玄幻不玄幻。

白聽雲沉默着，又抛出個新問題。

“你海難的時候，桑柔和你一間病房。”她垂眼：“你們一起出的海？”

“這個平臺是桑柔所在的公司搭建的，她只是催我更新而已。”韓邊無奈地嘆氣：“我有時候也在好奇，平臺裏有那麽多博主，怎麽逮着我催。”

“你的意思是，你倆只是同事關系？”白聽雲問。

“是的。”韓邊答。

“可你後來還是離開了。”白聽雲輕聲說。

“是，因為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是什麽。”

韓邊輕聲說：“在你說喜歡我的時候，其實我很驚訝。因為在我看來，我什麽都沒做，甚至對你有諸多隐瞞、在一定程度下還利用你來擺脫世界限制，可是你卻喜歡我。”

韓邊靠在欄杆上，看着一望無際的海，輕聲道。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喜歡我，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你。所以在你提出分手的時候，我是慶幸的，因為可以離開這種迷惘的狀态，換一種方式進行生活。”

韓邊非常坦誠，将自己的想法告知。

可是他的坦誠，很傷人。

白聽雲扯了扯嘴角，“這話可真傷人。”

“對不起。”

韓邊立即道歉，随後收回了視線：“在離開後，我去了很多地方，幾乎走遍祖國的大江南北，逃離了江城，也逃離了娛樂圈，不會有人突然殺到我的面前，要求我去試鏡，也不會再有失控被動的感覺。”

“那你肯定自在極了。”白聽雲說。

“是的，我曾經非常自在。”

“曾經？”

“是，曾經。”

韓邊的視線，終于落在白聽雲身上。

他深深注視着眼前的女人，伸出手去，想要牽住對方的手。

卻被白聽雲給躲開，

白聽雲不願意。

牽手落空，韓邊也沒在意，只是輕聲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我覺得孤獨——是的，非常孤獨，眼前的生活明明是我曾經夢寐以求，可是當一切真正實現，又沒有夢想成真的快樂，只有孤獨。”

他說：“我開始思念你。”

“或許聽起來很虛僞、很誇張，但是我開始思念你。”

“我會想你究竟在幹什麽，花園裏的花有沒有枯萎，窗簾是否緊閉，冰箱裏的紙條有沒有看見，一日三餐有沒有正常吃。”

他說着說着，無奈地将頭發往後捋。

“有些時候，我都覺得我自己得了失心瘋，所以我控制着自己，離江城越來越遠。但是卻會無意識地，去網上找你的消息。”

“你現在很棒。”韓邊說：“我知道你有了很多粉絲，辦了很多畫廊——甚至還考了駕照。”

“五菱mini很可愛。”他說。

“你越來約好、越來越厲害，我卻越來越不安。”

韓邊說着，第二次伸出手去，試圖抓住白聽雲的手。

這一次，白聽雲沒有躲開。

她的手被韓邊捉住，陌生的溫度從皮膚傳來，燙得兩人靈魂幾乎顫抖。

韓邊說：“我擔心你再也不需要我，所以我回來了。”

他雙眼深深注視白聽雲，那已經凝聚成形的情意，幾乎和眼前的海相融合。

海面一望無際，一如韓邊眼眸。

他說：“剛剛我說的話，不知道你聽見了多少，現在，我想重新說一次。”

“曾經，我以為我們倆之間，只是陪伴相處，沒有任何心跳痕跡。但當我離開你，一個人去遠方，我才知道，原來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經将我的關心和愛，全部傾注在你身上。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擁有與你相似的、我的關心，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夠像你一樣，處處讓我在意。”

韓邊拉着白聽雲的手，緩緩屈膝，單膝下跪。

“聽雲，過去我傷了你的心，現在，我想有一個彌補的機會。”

他從自己的褲兜裏面，掏出戒指盒子。

對着白聽雲，緩緩打開戒指盒，露出裏面的戒指——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由各色各樣的礦石鑲嵌着，衆星拱月狀态，托着中間的鑽石。

韓邊半跪着，對白聽雲說。

“這上面的礦石不值錢，但它們是我從各地撿回來的。紫色來自于山澗、紅色來自于火山口、藍色來自于河邊、其他的我已經記不太清，但是我上傳的視頻裏面，有撿石頭的內容，如果你在意的話，我可以回去再看一下。”

韓邊表情有些囧。

“因為撿的太多，一時記憶混亂。”

他難得尴尬，“不過這裏面的礦石，都是我精挑細選，選出來的。”

“所以……聽雲，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我将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不離不棄。”

韓邊的聲音是如此真摯，天際似乎劃過海鷗，叫聲回蕩在海面上，風聲呼嘯着，白聽雲看着眼前的人，卻始終沉默。

她只是說。

“你之前曾經答應我，不會離開，可你還是走了。”

“我離開，是為了現在毫無保留地靠近。”韓邊說。

“你喜歡我嗎？”

白聽雲将之前問過的問題，又問了一次。

曾經，韓邊猶豫着，并沒有回答。

而現在，他單膝跪在自己面前，毫不猶豫。

“我喜歡你。”

白聽雲眼淚幾乎繃不住，她雙眼泛酸，眼前的景物已經變得朦胧模糊，淚水即将滾下。

她只能快速眨眼，将淚水憋回去。

心頭五味雜陳，她卻笑着，又問。

“你愛我嗎？”

韓邊依舊是那樣。

他跪着，身形卻格外挺拔，像一株不會蒼老的青松。

目光堅毅卻溫柔。

他說：“我愛你。”

擲地有聲。

幾乎将白聽雲過去的悲傷痛苦，全部熨平。

白聽雲t眨眼，淚珠從眼眶滾下。

“我要是不相信呢？”

“這是我的問題，但你如果願意給我機會，我會努力讓你相信。”韓邊說着，将手裏的戒指，往前送了一點。

“既然如此，這就是我們重修舊好的禮物，可以嗎？”

韓邊輕聲說：“請你接受它，等你願意相信我的時候，我再給你新的戒指，好不好？”

白聽雲雙眼朦胧。

她看着那五顏六色的向日葵戒指。

好一會兒後，流着淚，緩緩笑。

“這戒指真醜。”

“咳……初學，手藝不精。”

韓邊有些尴尬。

他依舊半跪着，目前的情形，不知道應該怎麽做。

而白聽雲，則伸出手去，将韓邊的戒指從戒指盒裏面抽出來，自顧自地套在無名指上。

她擦掉眼睛上的淚珠，像是海上開放的向日葵。

“起來吧。”

韓邊見她将戒指戴在無名指上，臉上也露出笑意。

“接下來，我還有個請求。”

“什麽事情？”白聽雲問。

“你想和我去內蒙古嗎？”

韓邊變戲法似得，從自己衣服裏面，掏出兩張機票來聲音懇切。

“我們一起去看草原好不好。”

他說：“我去了很多地方，唯獨沒有去草原。”

“因為我想和你一起去。”

“好。”

白聽雲欣然應允。

那一瞬間，岸邊煙花齊放，照亮夜空之中，好似晚霞明媚。

水中是煙花的倒影。

而那些煙花，悉數落在雙手緊握的兩人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