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被綠帽子氣死了(二更)

第108章 被綠帽子氣死了(二更)

邵玉淑有陣子沒看到霍永強了。

印象中, 這是個标準的精英人士,人中龍鳳。

他經手的案子基本上沒有失敗的,律所帶出來的徒弟們也都很優秀。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 他那律所完全沒靠他老子的任何幫助。

靠的是他過硬的實力,以及他始終堅守的準則。

可是現在的他,哪裏還有當初那意氣風發的樣子。

仿佛只剩下一具空殼, 靈魂被抽走, 思想被掏空。

填充他人生的只剩下仇恨和無休止的怨念。

這真的催人老。

好像一下子成了個五六十歲的小老頭。

邵玉淑不是不唏噓的。

其實類似的狀态她也經歷過。

當她被媽咪經濟制裁,拒絕資助她追男人, 當她一次次手心朝上, 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當她哭泣,讨好, 賣乖, 怎麽都無濟于事……

她也陷入了絕望,陷入了茫然。

是葉姍姍的出現,打破了這一潭死水。

是這鄉下妹告訴她, 原來她可以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去賺錢。

原來她可以不再手心朝上。

原來她可以挺胸擡頭, 告訴那些小白臉, 姑奶奶自己能賺錢,想包你們哪個就包哪個!

不乖的給姑奶奶滾蛋, 乖的留下來, 姑奶奶好好寵!

看, 這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生,颠覆性的兩種活法。

現在回想起來, 都覺得當時的自己愚蠢到可笑。

所以,她願意伸出手, 拉一把面前這個迷惘的同齡人。

她走上前來,笑着打了聲招呼:“阿強哥,這麽巧,吃飯了嗎?”

霍永強搖搖頭,他出來只是想透透氣,并沒有什麽目的。

可惜今天陽光不好,要不然,這會兒他身上應該暖洋洋的。

回南天真煩人。

就像豪門無止境的争鬥,讓他厭倦。

以至于身後有車路過,他也沒有留意,邵玉淑趕緊扯了他一把,才讓他幸免于刮蹭。

她仔細打量着這個魂不附體的男人,準備帶他出去尋開心,看看手表,還有時間。

于是她直接挽住了霍永強的胳膊:“走,我朋友在太平山北坡玩滑翔翼,我帶你去體驗一把。”

霍永強沒玩過這種刺激的運動,他一向求穩,不管是學生時代,還是工作之後。

就連他複仇,選的都是十拿九穩的法子。

他不喜歡冒險。

可是,盛情難卻。

這個熱情的大明星是他好兄弟的親姐姐,他不好意思拒絕,只好跟着去了。

“今天風很不錯的!”邵玉淑帶他來到北坡,遠遠看去,山頂站着一群打扮時髦的年輕人。

其中還有幾個外國人的身影。

邵玉淑介紹道:“看到那個最高的洋人了嗎?捷克來的!你聽說過他們那裏的Raná山吧?那是國外著名的滑翔和飛行的中心。他來港大上學之前,已經是資深玩家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他帶的。走,我介紹你們認識。”

霍永強頭疼,這麽跳下去,萬一滑翔翼失敗,不會摔死嗎?

可是,這群年輕人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畏懼和退縮。

只有興奮,只有勇往直前的無畏與灑脫。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麽一個目标堅定,勇往直前的理想主義者。

這一瞬間,他被他們眼中沸騰的蓬勃朝氣所觸動,深吸一口氣,迎了上去。

“Lukás!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霍永強霍律師,我家阿淵的好兄弟。阿強哥,這是Lukás,滑翔翼金牌教練。”邵玉淑是拍攝《甲午風雨情》時認識的這個Lukás。

有幾幕戲需要拍到海戰,劇組用的實景拍攝,航拍的設備太貴,只能考慮平價的替代方式。

于是有人推薦了Lukás,他會架着相機,乘風滑翔,用俯沖的鏡頭推進,配合海戰炮彈的落點,營造出一種實時鏡頭追蹤的畫面感。

很震撼,很有真實感。

所以那部電影口碑很好,海戰部分的評價尤其出色。

Lukás笑着跟霍永強握手,脫口而出的是流利的中文:“你好,霍律師,久聞大名,久仰久仰。”

霍永強慚愧。

曾經的他,讓人久仰的是他的專業素養,而如今的他,被人津津樂道的都是殘忍血腥的罵名吧。

哪怕他做的局再好再完美,哪怕警察和法醫都找不出什麽破綻,可是,那些熱衷八卦的記者并不好糊弄。

已經有不少記者猜測他是霍家二三四房悲劇的幕後策劃者。

雖然這些記者的聲量不是很大,卻因為他這特殊的身份,足夠吸引人的注意力。

他只能尴尬地笑笑,說了句幸會。

然而Lukás好像根本沒有聽說過那些風言風語,很快便熱情地投入到滑翔翼的教學之中。

霍永強原本還在胡思亂想,可當他看到這個年輕人專注的表情,很快就被潮濕的海風吹走了雜念。

從山頂乘風跳下的那一瞬間,這段時間的壓抑和苦悶好像瞬間都消失了。

整個天地間,只剩汪洋大海,只剩浩渺宇宙,只剩溫柔的潮濕的風,像極了兒時母親溫柔的呼喚。

最終只剩一個徜徉天地間的他。

無拘無束,自由翺翔。

正如紅樓夢中所說,莫失莫忘,仙壽恒昌。

他肯定不是神仙,不可能恒昌。

但他可以做到莫失莫忘,珍惜眼前,珍惜身邊還在陪伴他的朋友,親人。

旅途的終點在附近的公園裏,落地的瞬間,霍永強感覺自己好像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他把裝備收拾好,走向過來接應他的其他愛好者,微笑着加入其中,談笑風生。

敢做就要敢當。

既然已經雙手血腥,那就好好活着,等待命運的裁決吧。

*

金含蕊刊登了孩子和霍正堂的血型報告,雖然一定程度上減輕了輿論的壓力。

然而她的情郎再次跳了出來,接受了更多記者的采訪。

從兩人的相識,講到了兩人如何偷情。

再從兩人偷情,講到懷孕,并決定把孩子生下來,讓霍正堂頭頂綠帽,做一個無知無覺的王八蛋。

采訪再次在電視臺播出,氣得霍正堂掙紮着想坐起來,親自弄死金含蕊這個毒婦。

然而他坐不起來,嗓子還被毒啞了,只能發出困獸一般的怪叫。

劉雙偉再次給霍永強打了電話。

霍永強心情不錯,決定親自過來處理。

他帶上早就拟好的遺囑,印章以及其他的證明文件,叫上周佩妮過來幫忙。

周佩妮這兩天正在處理她媽咪和兩個姑姑的後事,請了好幾天假。

這會兒趕過來,也是無精打采的。

畢竟,她的媽咪再壞再不可理喻,那也是她的媽咪。

活着的時候她可以拒絕同流合污,但是死了的時候,她還是會遺憾,會心疼。

怎麽就不能堂堂正正做人呢?

怎麽就不能靠自己的雙手吃飯呢?

為什麽要算計別人的存款,要惦記別人的家産。

不是自己的,搶得過來嗎?

現在好了,命都沒了,留下七個弟弟妹妹禍害她和Bonnie,真是造孽。

幸虧姑婆出手幫了一把,要不然,她們姐妹倆個真的要放棄工作回美國為七個弟弟妹妹操勞終身了。

她精神萎靡地到律所樓下碰頭。

霍永強關心了一句:“你的弟弟妹妹們怎麽安頓的?”

“姑婆給他們找了領養家庭,已經全部領養出去了,都是中産家庭,夫妻一方或者雙方不能生育。”周佩妮已經問過了,都是姑婆的朋友推薦的可靠人家。

她和Bonnie算是徹底解脫了。

霍永強覺得這樣挺好的,客觀評價道:“這樣比跟着你爹地媽咪好。”

“是啊。”周佩妮嘆了口氣,振作精神,問道,“今天去做什麽?”

“讓他簽遺囑,早點解決五房,享受人生。”霍永強徹底看開了。

既然他已經被迫放棄底線,成為了一個劊子手,那又何必矯情呢?

不如趁着報應還沒有降臨,痛快地活一回。

所以,他不會再等霍正堂同意了,他會辦法讓這個禽獸不如的老子不得不同意。

到了地方,他直接從後備箱裏取出一個工具箱。

周佩妮幫忙提着,并不清楚裏面是什麽,但是很沉。

直到進了卧室,直到霍永強讓她打開,她才第一次清晰的認識到,自己這個斯文善良的師父,已經變成了一個刀尖舔血的劊子手。

他親自折磨自己的老子,逼迫霍正堂在意識還算清醒的時候簽了字。

簽完字也沒有饒了這個老子,又逼着霍正堂親手寫了一封遺書。

遺書的正文,譴責了金含蕊對他的不忠,以及私生子對他的巨大傷害。

他因為這件事,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症,每天睜眼第一件事就是想死。

現在,他終于被電視上的報道擊垮了,他無法忍受人們的嘲笑,無法忍受小老婆的背叛,準備用死亡結束痛苦。

臨死之前,他要為他這輩子犯下的過錯而忏悔。

忏悔的內容,跟霍永強之前準備的忏悔書和道歉聲明一致。

只不過那兩個更加詳細,連時間都很細致的标注了出來。

寫完遺書,把每一個該簽字的文件都簽了字,霍永強直接把蛋仔當時拍攝的沒有打碼的照片扔給了霍正堂。

那香豔四射的畫面,那年輕鮮活的身體,那迷亂沉醉的眼神,無一不在折磨霍正堂的神經。

不出五分鐘,他就把自己活生生給氣死了。

死的時候口吐鮮血,正好從床上滾落下來,讓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一起摔落在地。

霍永強趁機把一整瓶安眠藥倒在了地上,吃不吃的不重要,起碼記者來拍攝照片的時候可以看到。

這就夠了。

其他的他會去打點。

離開的時候,霍永強讓劉雙偉留下報警,之後的行動聽他消息。

等到警察那邊運走了屍體,霍永強才清退了別墅裏所有的剩餘人員。

這座他出生和長大的地方,從此成為了一個無人踏入的禁地。

一空置,便是好些年。

*

金含蕊徹底被輿論推到了風口浪尖。

連葉姍姍都佩服霍永強的這招借刀殺人。

既是借金含蕊的奸情殺了負心薄幸的霍正堂,又是借霍正堂的死不斷用輿論淩遲還在苦撐着的金含蕊。

葉姍姍聽完外婆念的報紙,不禁有些感慨:“外婆,你和外公原諒他了嗎?”

“他一定也很痛苦吧。”周老太嘆了口氣。

比原諒更強烈的情感,便是體諒。

可以設身處地的理解他的苦衷和掙紮,可以将心比心的心疼他的瘋狂和偏執。

周老太的回答已經給出了答案。

葉姍姍握住外婆的手:“讓外公見見他吧,如果他來的話。”

“應該的。”周老太不是不講理的人,兒子維護媽媽是應該的,為母報仇也是應該的。

現在,霍永強能做的都做了,財産也要回來了七七八八,唯一不肯做的就是讓他的母親付出代價。

可是,殺人不過頭點地,還要這個大外甥怎麽做呢?

已經足夠了。

夠了。

幾天後,處理完後事的霍永強果然來了。

他是來送遺書給葉阿公的,他跪在了葉阿公面前:“舅舅,我罪孽深重,說不定哪天就被人報複,哪天就死無全屍了。我不後悔,但是我放心不下我媽咪。希望舅舅看在兄妹一場的份上,幫忙照顧一下我媽咪的晚年。當然,只要我還活着,我就絕對不會麻煩舅舅。如果我死了,希望舅舅網開一面,既往不咎,可以嗎,舅舅?”

“我不會原諒你媽咪的,我也不會幫你照顧她!你給我好好活着!”葉阿公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含着熱淚。

這個傻孩子,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蒼老了這麽多。

是他這個做舅舅的不好,把他逼得太緊了。

他怎麽忍心看到外甥年紀輕輕就去世呢?

當然要做個無情的舅舅,拒絕外甥的請求。

這樣外甥才會咬着牙,挺着一口氣活下去啊。

霍永強還能不知道他?

外甥照舅的。

他笑了笑:“我知道舅舅答應我了,那我就謝謝舅舅了。”

磕完頭,霍永強留下了遺書和所有的財産公證書,轉身離去。

他要跟金含蕊做最後的決戰。

希望邱碩快點準備好,他沒有耐心再耗下去了。

*

霍永強的計策,讓金含蕊不得不夾着尾巴做人。

沒辦法,她剛剛生了孩子沒多久,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女兒又不肯幫她。

只能低調一點,不回應任何記者的采訪,也不接受法院的傳票。

她要一直耗,耗到邵家的三個孫子孫女辦滿月酒的那天,趁着記者都去采訪這場豪門盛況,見機行事。

或者偷偷下手,或者溜走,都行。

實在不行就去海外喘息一陣子,再想辦法回來報仇。

時間很快。

邱碩每晚都去找阿羞請教蠱術相關的問題。

該寄給梁家小叔的東西也都寄過去了。

除此之外,他還要每天兼顧典當行和禦財坊的生意,時不時還要抓個鬼,真是忙得焦頭爛額。

還有兩天就是葉姍姍的孩子滿月,他終于停止了騷擾阿羞的步伐,好好休息兩天,準備一下禮物。

他要給他的大外甥和外甥女好好慶祝一下。

這是下一代的幼苗,也是他們這些上輩子的loser們展望今生的希望。

他是舅舅,必須給孩子們把門面撐起來。

他把大黃叫了過來,讓它把肚子裏的值錢玩意兒全都吐出來,一樣一樣精心挑選。

正忙着,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邱碩很小心,門上加裝了貓眼,還拴了安全鏈。

他在貓眼看了看,來的居然是劉雙偉,沉思片刻,還是先讓大黃把寶貝吞回去,然後再把門打開。

“你來做什麽?”邱碩的嫌棄溢于言表。

打擾他辦正事的都是讨厭鬼。

劉雙偉不知道他生的哪門子氣,但還是硬着頭皮,把自己準備的禮物交給了邱碩:“送給她兩個孩子的。”

“你是不是又皮癢了,非得她男人再揍你一頓是不是?”邱碩真的搞不懂了,幹嘛呀這是。

說好的死心呢?

哄鬼呢?

劉雙偉笑笑:“不會的,給孩子的禮物,祝孩子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的,他肯定會收的。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我對他又沒有威脅,他不會再揍我了。”

那倒也是。

邱碩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東西收下了。

兩個紮着金色緞帶的紅絲絨盒子,不知道裏面是什麽。

算了,反正挨打也不是他挨打。

他犯不着枉做小人。

他讓劉雙偉坐:“喝汽水還是喝果汁?”

“白開水有嗎?我喝不慣那些洋人的玩意兒。”劉雙偉雖然來了大半年了,但還是保留着在老家的習慣。

不愛喝冰的涼的,天再熱也寧願抱着搪瓷茶缸,喝開水。

邱碩樂了:“好啊,替我省錢,我謝謝了啊。”

“你怎麽還沒找女朋友啊?”劉雙偉自己還是個光棍兒呢,反倒是關心起邱碩來了。

邱碩哭笑不得:“怎麽,你不給你自己物色老婆,倒是先惦記着幫我找老婆?你這麽好的嗎?活菩薩?”

“沒有,随口一問。剛開始聽說你跟着葉姍姍來了香江,我以為你喜歡她,跟她私奔了。後來才發現不是的。”劉雙偉的笑泛着傻氣。

聽得邱碩直冒火:“你有沒有搞錯啊?我邱碩是那種人嗎?人家好端端一個黃花大閨女,我能有那種想法?你沒病吧?”

“嘿嘿,我也覺得自己太傻了。她應該看不上你,當初你那邋遢樣子,就算你現在人模人樣的,我都記得。”劉雙偉說的都是實在話。

邱碩不高興了,白開水也不給他喝了,直接下逐客令:“滾滾滾,你才是邋遢鬼,趕緊滾。”

“別啊,我就是随口一說。”劉雙偉趕緊讨饒,“我還沒找到下一份工作,想在你這裏借住兩天,我會給你房租,你考慮一下。對,我還可以包你的一日三餐,洗衣服,打掃,我都可以。”

“行了行了行了,你別煩,我忙着呢,趕緊走。”邱碩才不想自找麻煩。

劉雙偉無奈,只好央求他幫自己介紹個廉租房:“這裏的人一聽我的內地口音,都會漫天要價,我租不起,你幫幫我。”

“這個好說,你今晚就住這兒吧,明天我帶你去九龍那邊看看。我認得姍姍家的租房代理人,給你講個優惠價。”這忙邱碩得幫,畢竟是老鄉嘛。

合情合理的要求,不好拒絕的。

劉雙偉放心了,趕緊起身,幫忙打掃房間去了。

邱碩哭笑不得:“你要是個姑娘多好,這麽賢惠,哪個男人看到了不想娶回去。”

“我要是姑娘就壞了,一輩子被我大哥拖累,找不到婆家。”劉雙偉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邱碩想想也是,算了,不提了。

第二天他帶着劉雙偉去找了貝貝,租金按照市場價打八折,劉雙偉痛快的付了半年租金。

總算是有地方安頓下來了。

邱碩看他臉模樣和身材都挺不錯的,建議道:“其實你可以去試試拍戲,肯定比你吭哧吭哧找個普通工作強不少。”

“行,我試試。”劉雙偉不怕吃苦,只要能有工作就行。

當天便去劇組毛遂自薦,跑龍套。

居然成了。

邱碩從九龍離開的時候,遇到了兩個熟面孔。

邵真英和邵真茜。

兩個老姐妹因為男人出事,邵枕海又不肯再接濟她們,日子急轉直下,只能搬到廉租房來住。

這會兒老姐妹兩個正在為了明天要不要去參加邵枕海孫子孫女的滿月宴而吵架。

邱碩就是個樂子人,一聲不響地跟着,聽聽她們要放什麽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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