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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梁茉憋了半晌, 罵出幾個字：“不要臉。”

蔣林琛被她一推，身體懶懶往後靠着，窈窕的背影往外走去, 她推開諾大的玻璃門, 鹹鹹的海風漾起白紗窗簾，他慢條斯理地擦了下手, 随後起身跟了過去。

梁茉窩在秋千躺椅裏, 見他出來也沒太大反應，就這麽靜靜看着不遠處的海水，深邃剔透的藍色過于美麗。

可對于恐水的人來說, 這漂亮潋滟的海藍也許下一秒就會吞噬襲來。

兩人像是想到了同一件事，空氣靜默半晌，蔣林琛想去摸煙的手一頓, 他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戒指，視線收回, 落在了她姣好柔和的側顏上。

“當時, 是誰教你的？”

梁茉知道他在問什麽, 她依舊看着那被暈染過般美麗的海面，神色沒有太多變化。

“哥哥給我請了一個游泳教練。”

蔣林琛颔首，“她有我教的好嗎？”

“......”

梁茉終于收回了視線，她有些無語：“你怎麽連這個都要比？”

蔣林琛就這麽懶懶散散地靠在那, 下颌輕擡，不依不饒地看着她：“所以，她和我誰教得更好？”

“當然是教練。”

梁茉幾乎沒有猶豫的，只見這人點了點頭：“原來當初是因為我教得不夠好。”

梁茉微微頓了頓, 其實兩人都知道，那時是因為她太害怕了, 她不願意，他便不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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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幸好。”

他輕聲呢喃，梁茉回過神，她沒有聽清，下意識地反問：“好什麽？”

幸好教練是專業的。

她學的，應該沒那麽辛苦。

“現在還會怕水嗎？”他沒有回答。

梁茉沒什麽猶豫，她誠實地搖了搖頭：“不了。”

學會游泳後，好像沒有當時那般恐懼了，有時候，好像也開始享受沉溺于水裏的窒息感。

“那恐高呢？”他又問。

梁茉靜了兩秒，她眼睫微顫：“應該是，不怕了的。”

“那就是還怕。”蔣林琛摩挲着戒指的手一頓，他起身來到她身邊，就這麽撐着膝蓋單膝跪在地上，梁茉微微蹙眉，她紅唇翕動，剛要開口，就被他握住了手。

“梁小茉，我很開心你能為了自己去克服恐懼。”

竹籃秋千因為他的靠近晃得愈發緩慢，梁茉眼睫微顫，他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皮膚，無名指上的戒指像是嵌在了上面。

離婚至今，他都沒有摘下來過。

“但如果從我更自私的角度來說，我不希望你硬着頭皮去做這些。”他眼眸黑漆漆的，很深，眼尾勾着熟悉的弧度，嗓音拖腔拽調：“我們梁小茉呢，不需要去做害怕的事。”

他說着，像是有些自嘲地扯了下唇：“不知道這些話是不是來晚了。”

“但是梁小茉，我還是得說，你很勇敢。”

梁茉靜靜看着他說完，蔣林琛這人鮮少會有低頭的時候，大部份時候，渾身上下從骨子裏透出來一股高傲勁兒，像是誰都不放在眼底，更別說這般單膝跪在別人面前。

她想，如果當時蹦極時他在身邊，她會不會就不那麽害怕了。

或許也不會在蹦極後，高空窒息的恐懼感如同甩不掉的陰影般跟着她。

“你先起來。”她回過神抽出了手，皮膚上似乎還留着他的溫度，看他沒骨頭似的躺回椅子上，她下意識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背，開口問着：“我昨天在電梯裏碰到了一個人。”

她說了一個名字。

“嗯？”蔣林琛先是有些疑惑，他擡起眼皮，視線在空氣中相撞，那散漫的模樣化為了很淡的冷意。

“怎麽碰到了？”

對于當年那群人，每個人的名字，樣貌，蔣林琛都不會忘記。

電梯裏女人說的話清晰回蕩在耳邊，梁茉攥緊了手，“所以他們當時，真的是被你處理的？”

蔣林琛沒否認，他沉沉嗯了聲，唇線繃直，看上去心情不佳。

梁茉想起，他們那群人被開除學籍，不知是誰說的，雲市留不下他們。

那時梁亭故還沒有回來，她以為是蔣疑南或者蔣爺爺幫她處理的。

卻沒想到會是他。

當時欺負過她的人，蔣林琛一個一個地找了過去。

他不屑動手，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人，看着他們的求饒，他心中的怒火沒有一絲平息。

他覺得不夠。

這對于梁小茉受到的傷害來說，完全不夠。

他們都該死。

才十幾歲的少年，手段就格外狠戾。他有辦法讓他們自相殘殺，有人哭着說可以向梁茉道歉。

蔣林琛毫不留情地踹開了那個胖子，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踩在他那只推過梁茉的手上，睥睨的眸子裏蘊出幾分冰冷：“敢去髒她的眼睛試試？”

梁茉偶爾有聽其他同學提起過，說他們都離開了雲市，有的公司破産，不知去了哪。

她那時天真的想是報應。

但現在想來....

蔣林琛眼皮一掀：“破産可不是我弄的，是真報應。”

他還不屑于做這些。

梁茉心底突然溢滿了莫名的情緒，說不清是感激，還是不解，又或者是她矯情的怨恨。

她之前因他産生的所有誤解，所有痛苦像是被水浸滅，流淌着無力與迷茫。

“那為什麽都不告訴我？”

蔣林琛歪了歪頭，他一手搭在沙發上，指骨懶懶垂落，“有句話怎麽說來着的？暗戀者都是默默無聞的。”

“......”

梁茉滿腔的情緒被他的話一戳而破，她有些無語地看着他：“你哪裏暗戀了？”

男人單手撐着腦袋看她：“都沒讓你發現，難道不叫暗戀嗎？”

“......”

梁茉忍了忍：“你自己不也沒發現？”

他點頭，好學道：“那我這叫什麽？”

“你這叫有病。”

“......”

蔣林琛被她罵得輕笑出聲，剛想開口說什麽，套間的門被人敲響。

只見梁茉拿着遙控器開門，瞧見進來的三人，他不由眯了眯眼，愉悅的心情突然消失得一幹二淨。

“您好女士，您預訂的水果。”

三位肌肉男在不知何時換上了純黑色的襯衣，修長的西裝褲，寬肩窄腰不掩滿是荷爾蒙的力量，梁茉仰着小臉多看了兩眼。

又看到了這個冷飕飕的客人，三位目光齊刷刷地移到了梁茉身上，“女士，需要我們為您切水果嗎？”

“你們當我是死的嗎？”

蔣林琛涼涼出聲，視線也冷，空氣陷入了詭異的寧靜，梁茉掃了他一眼，随後收回視線，看着三位肌肉帥哥露出了恰到好處的淡笑：“嗯，麻煩你們了。”

三人動作十分熟練，蔣林琛氣得胸腔一疼，他冷冷觑着三人，緊攥的拳頭手背攀浮着克制的青筋。

再擡眼，只見梁茉拿出了手機，她看着他們認真問了一嘴：“可以拍照嗎？”

蔣林琛徹底氣笑了。

三個男人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爽朗：“可以的，您想怎麽拍就怎麽拍。”

“梁茉。”

蔣林琛咬着牙，可她連瞧都不瞧他一眼，對着三個人卡擦連拍了好幾張。

三個男人一個切水果，一個沏茶，還有一個梁茉認為最出衆的，她連着看了好幾眼。

等他們都出去了，梁茉慢悠悠地喝着果茶，一邊将照片全部發給辛燦。

大小姐在那頭都快要抓狂了，她被逗笑，一擡眼就觸及蔣林琛那涼飕飕的視線。

“這麽好看？還給你看笑了？”

這陰陽怪氣的醋意像是要将整個房間淹沒，梁茉無辜眨了眨眼：“确實不錯啊。”

她坐着有些累，見他也沒有動餐桌上的東西，她俯身拿起果茶和切好的水果，随後再沒理他，轉身往套t間走去。

漂亮燦燦的餘晖之下，只剩蔣林琛一人坐着，他如同一座雕塑般。

“操。”

他爆了一句髒話，冷冷瞧着那剔透的茶壺裏，幾片檸檬随着漾起的波痕浮動，他輕嗤一聲，心髒卻像浸了檸檬汁般，酸得要命。

......

原絨有一個很喜歡吃的糕點品牌，只有江夏有。

離開前梁茉特地跑了一趟，她買了許多口味，轉身之際好似有人在叫她。

她此時正戴着口罩，還有一頂寬大嚴實的帽子，但面前的女孩似是一眼認出了她。

梁茉微微一頓，将她的模樣與記憶中的那道重疊。

“小蝶，對嗎？”

她試探地問道，像是想起什麽，她用手語又比劃了一遍。

女孩子愣了下，但很快，她眼眶濕潤，烏黑的瞳仁裏像是含着水。

她的朋友也吓了一跳，趕忙翻着包找紙巾。

“好久不見呀。”梁茉将紙巾遞到她面前，小蝶的手有些顫抖，她眼淚掉了下來，捏着紙巾用手語回答她——

「茉寶，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是之前梁茉在酒店遇到的那個女孩兒，她當時還跑過來和她通信外頭有狗仔，胸前的工作牌上就有她的名字。

小蝶本來在為遇到她而開心，卻沒想到她會記住自己的名字。

她那濕潤的大眼睛像是落在梁茉臉上移不開了，簡單聊了幾句，她包裏的手機一震。

「那我先走了，邊工作邊考研會更辛苦，小蝶，祝你一切順利。」

梁茉走之前幫她們買完了單，上了車，她沒看身邊的人，翻開小蝶送她的信。

蔣林琛睨了她一眼，也不知在看什麽，還吸了吸鼻子，眼眶也有點紅。

“情書？”

梁茉有些不舍地收起信：“不是，碰到粉絲了。”

蔣林琛慢悠悠地哦了聲，“怎麽哪裏都能碰見你粉絲，還随身帶着信的。”

梁茉難得沒有嗆他，她聲音悶悶的：“萬一遇到了呢。”

茫茫人海中，能偶遇一個人很難。

可萬一穿過人海你看見了她，好像一切就值得了。

車內靜默半晌，蔣林琛點開藍牙放歌，沉寂的空氣中突然響起熟悉的聲線。

梁茉愣了下，悶悶的情緒突然消失得一幹二淨。

“你怎麽——”

又放她的歌。

她話還沒說完，有人給她彈過來視頻電話。

梁茉動作極快地将自己的歌聲掐掉，這才接了起來。

蔣林琛看着她氣鼓鼓的模樣不由笑了下，正好是紅燈，他偏頭看了過去，卻見到她手機中出現了一張礙眼的面孔。

言川的嗓音回響在整個車內：“梁老師，有打擾到你嗎？”

一瞬間，蔣林琛眼底的笑意消失得一幹二淨，他扯了扯唇，冷冷嗤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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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茉寶身邊後，我就沒有離開她超過兩天。

哎，又是想念茉寶的一天.....”

——原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