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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林琛不緊不慢地收回視線, 他雙手插着兜，神色冷冷淡淡地睨了眼身邊的人，只見梁茉偏頭和原絨說着話, 手裏還捧着那礙眼的花。

“你要和我上一輛車嗎？”

梁茉下意識地問, 蔣林琛的視線莫名透着讓人發涼的意味，他扯了扯唇, 嗓音透着沉沉的啞意：“你能拿他的花, 不能和我上一輛車？”

“......”

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麽脾氣，梁茉不理他，她上了車, 男人坐在她身邊，長腿大剌剌地敞着，還時不時地咳兩聲, 他的存在感太強，讓人實在無法忽視。

外頭還有粉絲在等着, 梁茉正要按下車窗, 像是想起什麽, 她轉頭看向他：“你把口罩戴上，然後躺着不要動，也不要被看到。”

“......”

蔣林琛像是被氣笑了：“我有這麽見不得人？”

梁茉今日化了妝，那柔軟幹淨的眸子微微上挑, 勾着潋滟無辜的清澈：“你以前不是很為我着想，不希望被粉絲看見嗎？”

蔣林琛胸膛堵成了一團，像是有一塊重重的石頭被他親手砸了下去，他輕啧一聲, 冷着俊臉戴上口罩，雙手環抱, 那黑漆漆的眸子就這麽盯着她。

冷冷的，眉眼耷拉，夾雜着些不高興的情緒。

梁茉壓着隐隐翹起的唇角，她搖下半截車窗和粉絲打招呼，等人群的背影逐漸消失，車內有意無意地響起咳嗽聲。

不知過了多久，梁茉忍不住道：“生病了還跑過來幹什麽？”

蔣林琛懶懶掀起眼皮，他也沒摘口罩，暗啞的嗓音如同摩挲着細微的顆粒：“生病和我想見你，不沖突。”

梁茉不由噎了噎：“....不是天天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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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幾日都住在樾瀾府，早上練瑜伽他要過來，中午人在公司也要給她打視頻，她處理工作，再回過神手機裏全是他的消息，到了晚上，兩人一個處理工作，一個看劇本，就好像回到了離婚前一樣.....

“不一樣，今天是你的發布會，我不想缺席。”

梁茉紅唇微張，只見蔣林琛又偏頭咳了聲，她回過神，蹙眉看着他：“你別說話了，回去以後好好休息。”

蔣林琛揉了揉眉稍，車子已經駛入樾瀾府，他忍着太陽穴隐隐跳動的疼痛：“你先回去。”

“....你還要去公司？”

梁茉心底瞬間湧入一絲不高興，他沉沉應了一聲，巋然不動地坐着，沒有一點兒要和她回去的動作。

梁茉就這麽看着他許久，她繃着小臉，聲音有些硬：“随便你。”

蔣林琛來不及叫住她，她往別墅內走去的身影窈窕，裙擺随着風一晃一晃的，他偏頭咳了好幾聲，拿出手機給她發消息。

另一邊，梁茉剛想過去給鹦鹉喂食，手機嗡嗡一震。

【禮物在樓上。】

她一愣，送她禮物，今天是什麽節日嗎？

她慢吞吞地喂好鹦鹉，又心不在焉地聽它叽叽喳喳了一會兒，這家夥來來回回就這麽幾句，像是發覺她有些敷衍，還撲騰了下翅膀喊她：“公主公主！”

梁茉又逗了它一會兒，她拿着外套上樓，推開卧室的門，入目的是那極為漂亮t的，鮮豔而明媚的艾莎玫瑰。

很大一束，陽光恰好從窗外透進來，落在粉色的玫瑰上，潋滟起讓人驚嘆的魅力。

梁茉的心髒如同陷入了溫水裏，被柔軟浸濕，她捧起花，只見旁邊還有一個精致的寶藍色絲絨盒子。

她打開，一條閃爍着光芒的紫水晶項鏈，紋理細膩，梁茉記得，這條項鏈是C家出的限量款新品，目前還沒有一個名媛或藝人拿到。

梁茉不可否認，她很喜歡這條項鏈，也很喜歡這花。

她喜歡驚喜。

正專注欣賞着，被她丢在一邊的手機嗡嗡一震，只見還未退出的頁面裏，蔣林琛又彈出一條消息——

【出席活動辛苦了。】

梁茉不由輕笑了聲，這也需要送禮物麽？

但她心底還是缭繞着絲絲的甜意，她給花束和項鏈拍了照，精挑細選兩張後，發了條微博。

評論區嗷嗷叫着，紛紛猜測是不是蔣老板送的，梁茉沒有回複，她忍不住嗅了嗅捧着的花束，唇角輕輕翹起。

-

六點多時，蔣林琛被人送了回來。

他整個人發燙，高大的身子直接倒在了她身上，梁茉扶着他進卧室，又喂他吃了藥，男人很快昏睡過去。

這個夜晚有些過于安靜，私人醫生過來給他打了吊瓶，梁茉窩在的沙發上陪着，一邊漫不經心地玩着平板。

不知過了多久，梁茉收到了俞老師的消息，學校即将迎來校慶，問她願不願意作為學姐回來參加。

梁茉自然不可能拒絕，她正要點進訂票軟件，只見平板的最上方彈出彭疏的消息，蔣林琛還是習慣性沒有退出微信。

靜默的卧室裏，蔣林琛呼吸很輕，他沉沉睡着，而幾步之遙的地方，梁茉坐在沙發上，冷白的光線落在她姣好的面容處，她手指微顫，目光怎麽也挪不開。

彭疏：【老板，老李那邊問這個月還需去美國不？應該不用了吧？】

梁茉自然記得老李，蔣家的私人飛機過來接人時，總是他負責的。

觸着冰涼的頁面點了進去，不知劃了多久，梁茉紅唇微張，像是被人攥住了呼吸。

從她離開的那一年起，蔣林琛和彭疏的聊天記錄裏，出現了無數次的——【訂航班，這周去美國。】

心髒跳動的頻率在靜默的夜裏十分清晰，梁茉茫然地看着平板，她又擡起眼，怔怔看着那個躺在床上的男人。

30次。

平均，他每隔半個月就會去一次美國。

像是有什麽在無聲無息地發酵着，将記憶中的碎片不斷串聯在一起。

難怪她去上課的路上，時常覺得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遇到那些不法黑人，總會幸運的有人出來幫她解決。

她的鄰居總是給她送東西。

她陷入極端情緒時，老師會将一只錄音筆放在她耳邊，她本以為那是幻覺......

梁茉雙腳冰涼，她離開卧室給沈京圓打了個電話。

小姑娘聽完她說的，直愣愣地反問：“茉茉姐你怎麽知道的？”

剎那間，梁茉心底的猜測像是得到了證實。

原來真的是他。

他真的，有去美國找她。

被她刻意掩藏的情緒在黑夜中如同抽絲剝繭般蔓延開來，她似是又想到什麽，翻開手機，撥通了常曼的電話。

女人在那邊沉默了許久，她輕嘆一聲：“我和他父親也沒有想到，他會主動聯系我們。”

他那時語氣依舊冷淡，卻讓常曼心髒莫名一疼。

“她從小沒怎麽吃過苦，唯一過得不好的那幾天，是我來美國的時候。”

“這次我沒能陪她過來，所以想請求你們，看在她曾經喊過你們一聲爸媽的份上，多照顧她，別讓她受到傷害。”

他這樣高傲的人，會願意為了她，去找他怨恨已久的父母，只是想讓他們多照顧照顧他。

梁茉挂了電話，她靜靜坐在秋千上，冷薄刺骨的空氣襲來，她卻毫無察覺。

直到冰涼的眼淚滑落，她茫然地擦了下，心髒如同浸了溫水般，又濕又軟，像是輕輕一揉，就能碎了一地。

......

蔣林琛醒來時沒看到梁茉。

他沉着臉給人打電話，卻在沙發上看到了她嗡嗡震動的手機。

直到下了樓，看着廚房裏熟悉的身影，蔣林琛腳步一頓，她不知在幹什麽，可他莫名有種失而複得的錯覺。

他走過去，從背後擁住她。

梁茉正在切水果，她吓了一跳，背脊緊貼的胸膛溫熱，他雙手緊密環着她的腰，下颌抵着她柔軟的頸窩，烏黑的頭發輕輕蹭了下，鼻息蔓延，噴灑在她的皮膚上，惹來了一陣癢意。

她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卻被他抱得更緊，橫在腰間的手像是要将她嵌在懷裏，他閉着眼，聲音輕輕啞啞的，“好想你。”

梁茉的心髒像是被揉了一下，拿着小刀的手也不穩，她側着頭輕聲叫他：“蔣林琛....”

不知是不是還燒着，他低低沉沉地應了一聲，随後，鼻尖蹭着她頸窩的皮膚，溫熱的氣息貼了上來，他閉眼吻了一下，喃喃重複：“梁小茉，我好想你。”

梁茉帶着人回到卧室，只不過，他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肯松開，她只好躺在了他身邊。

此時已經快十一點，她卻沒有一點睡意。

她靜靜看着男人的五官，他睡着時少了平日裏那倨傲而冷淡的鋒銳，鴉羽般的眼睫斂下一小片陰影，她視線漫無目的地落在他牽着她的手上。

戒指，他還是沒有摘.....

梁茉想起曾經冷淡反擊他的話，她的戒指，其實沒有丢，被她一直鎖在了櫃子裏。

她不願意回想的東西，他卻一直戴着。

靜默的夜裏，梁茉被他攬進了懷裏，男人依舊閉着眼，好像只是下意識的動作。

他抱着她，鼻尖輕輕蹭了蹭她的發梢，橫在她腰間的手極具占有欲。

梁茉被他擁着，陷入困倦之際，她心底的某個意識像是愈發清晰。

他還是強勢闖了進來，闖進她緊閉的心房，撬開了她所有的防備。

.....

蔣林琛再次醒來身體已經好了大半。

梁茉正在吃水果，見他下來只是擡了下眼皮

直到手裏被他塞進來一個東西，她不解地擡起眼，蔣林琛捏着她的手插了塊猕猴桃，俯身咬了下來。

他蹙眉，俊朗的眉眼間透着明晃晃的嫌棄：“好酸。”

“又沒讓你吃。”梁茉依舊看着他：“這是什麽？”

“回國禮物。”

梁茉愣了下：“不是送過了嗎？”

“不一樣。”他喝了好半杯水才将酸意壓下去，嗓音依舊有些啞：“花和項鏈是出席活動辛苦的禮物。”

“這個，是歡迎你回來。”

“歡迎我唯一的女明星回國。”

梁茉怔怔看着他，突然鼻子有些發酸。

曾經因為他不将紀念日和禮物放在心上而難過。

如今，他一點一點彌補着這個窟窿。

每一個紀念日，每一個活動，對她來說有意義的每一天，他都記着。

梁茉打開手中的盒子，是她還沒回國時，和小絨聊天随口提到過的品牌。

她眼睫顫着：“小絨是不是被你收買了？”

蔣林琛一直注意着她的情緒，他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只是問：“不喜歡嗎？”

曾經她不高興時，他總會這樣摸她，逗她，或者抱她安慰着。

梁茉心髒像是被揉成了一團，她合上盒子，狀似無意地吃着猕猴桃，努力不讓泛紅的眼眶被看見：“不要以為送些禮物我就會答應你。”

蔣林琛很想去揉她那泛紅的眼尾，但還是忍住了，他裝作聽不懂：“答應我什麽？我什麽都沒說啊。”

梁茉終于擡起眼，水盈盈的眸子瞪他。

這瞪得蔣林琛心底一陣舒坦，他勾唇漫不經心地一笑，“我知道了，你是想和我回家過年，對不對，梁老師？”

“......”提起這件事，梁茉情緒稍斂，她吃着水果通知他：“我明天要回梁家。”

蔣林琛看着她面無表情地吃着，他喉結輕滑，那酸意似乎還沒散去。

“那我怎麽辦？”他問。

“....你不回蔣家？”梁茉無語地睨了他一眼，只見這人就這麽慵懶半躺着，拖腔拽調：“我一個人回去，太孤獨了。”

“......”

“而且老爺子也想你了。”

“....哦。”

“真的不和我回去？我得看着小叔一家恩愛，一個人還挺可憐的。”

“......”

梁茉正無語，只聽身後鹦鹉十分恰時地叫了起來：“t可憐可憐！可憐！”

“你看，它也覺得。”

男人就這麽撐着腦袋看她，黑漆漆的視線灼熱而難以忽視，梁茉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她插起一塊猕猴桃，捏着他的下巴，如同以前那般給他喂了進去。

看着他嫌棄地皺起了眉，她心情稍稍愉悅了不少。

“那你就帶它回去吧。”

她起身慢悠悠地往樓上走去，路過鹦鹉時還逗了逗它：“好好陪他，多學學他說話，不要讓他感覺孤獨，知道嗎？”

蔣林琛睨着那昂首清脆叫着的胖東西：“......”

......

新年很快到來，梁家大院內燈火通明。

梁茉和夏薏聊了一會兒，她肚子越來越大，雖被梁亭故養得很好，卻還是會經常覺得累。

直到她困倦地打了三個哈欠，梁亭故從樓上下來，将人抱了回去。

梁家近親多，可梁茉和他們都不是很熟的關系。

她獨自上了二樓，房門一關一合，将樓下的吵鬧徹底隔絕之外。

外頭又下雪了，梁茉享受浪漫又孤寂的雪夜。

她拍了張照發微博，又簡單回了些評論，退出軟件時，蔣林琛給她彈來了電話。

“要休息了？”

男人在電話裏的嗓音慵懶低磁，如同細微的顆粒輕輕摩挲着她的耳蝸。

“沒有，打算等煙花。”

“嗯，那一起等？”

他那頭似乎有些安靜，梁茉伸手接雪花，她下意識地問：“你那裏好安靜，爺爺他們睡了嗎？”

“應該睡了。”

“應該？”梁茉狐疑地反問，冰涼的雪花落在指尖，電話裏，蔣林琛應了一聲，她又問：“不看春晚嗎？”

“我哪有這個習慣。”

也是。

他對這些沒興趣。

也是曾經，每每過年時她會打電話問他有沒有看春晚，男人總是滿不在乎地說沒有，随後她在電話裏會哝哝開始抱怨。

蔣少爺總會輕啧一聲，随後下樓來到蔣宗俞身邊，不顧老爺子狐疑的神色，他調高聲響，讓電話裏的人能聽見他這邊的動靜：“聽見了嗎，公主？在看了。”

而每當春節，他會給她送一個格外厚的紅包，梁茉也會回贈一個。

他都二十多歲的人了，對這些本已經不在意。

但梁茉喜歡，她覺得收到紅包是很幸福的事，所以他每年都不會忘，而且每年的金額都會越來越多，也是一些能讓她開心的吉利數字。

思緒像是随着雪花越飄越遠，梁茉慢半拍地想到，在美國的那個春節，常曼夫婦給她送了兩個很大的紅包。

她說是她和蔣培西的。

這一刻，梁茉突然意識到，或許不是。

“蔣林琛。”她溫聲喊了他的名字，男人應了一聲，她看着手中融化的雪漬問：“我在美國收到的紅包，是你送的嗎？”

電話陷入了冗長的沉寂，她在等他的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那頭輕嘆了聲，懶腔熟調散漫拖着：“被發現了啊。”

這聲嘆息像是輕飄飄地落在她的心上，他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梁茉看着窗外簌簌的雪花，突然出聲打斷：“蔣林琛。”

明亮的路燈晃得她眼睫輕顫，卻有什麽，如同這飄飄蕩蕩的雪花般緩慢沉落下來。

“你好好追我一次吧。”她說。

靜默的空氣裏，梁茉呼吸很輕，心跳卻格外響亮。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裏溢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輕笑，他清晰嗯了一聲：“知道了。”

“那現在，下來。”

“嗯？”梁茉不解，她的手有些冷，剛縮回來，只聽電話裏，他熟悉散漫的嗓音，像根羽毛般輕輕拂着她的心髒：“未來男朋友送你的新年禮物，下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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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節，我去美國探望了茉寶，蔣總其實也去了。”

——原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