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嘴毒不是心毒
第10章 嘴毒不是心毒
乳白的湯汁滾燙,許安最後把白菜放進鍋裏。
“周遇,你拿砂鍋過來。”
周遇晃悠悠的取了砂鍋,放在爐子旁邊擦幹淨的條凳上,看這女的打算自己動手,那雙蔥白的指尖泛着熱氣,皺緊眉頭不客氣的抽出許安手裏的毛巾,包住鐵鍋的一只耳朵,利索倒進砂鍋。
把鍋重新端上爐子,随手把毛巾甩一邊。
許安搓了搓有些熱的指尖,盛水把鍋重新沖洗幹淨,熱鍋燒油。
周遇盯着女人瓷白的臉,還有那雙認真的眸子,心裏湧出一股火氣,不耐的啧了一聲。
真他媽講究。
許安坐在椅子上,油溫一熱就把切成片的肉片下鍋,直到變色,把肉片撈出來。
把蔥蒜下鍋,放入尖椒,翻炒幾下把剛才撈出來的肉片重新下鍋,加入調料,大火收汁。
爆裂的肉香味比剛才雞蛋的清香更加濃郁,許安做完仰臉看着旁邊的周遇,揚聲道,“洗手吃飯。”
鼻腔裏竄進飯菜的香氣,朦霧之中是女人莞爾而笑的一張臉,周遇吞了吞口水,有些餓了。
門口還是冷,許安讓周遇把飯菜端進屋裏,蜂窩煤爐子還是放在門邊,洗完手,倆人才坐在椅子上,許安拿了碗添上一碗飯,遞過去給周遇,男人沒接,臉上像是又被誰惹到一樣,冷着臉自己盛飯。
他脾氣如此,許安沒說什麽,看着自己做好的飯菜,這是這兩天來能好好吃的第一頓飯,她很開心,沒有心情計較其他。
迫不及待夾了一塊小炒肉送進嘴裏,許安滿足的快忍不住晃悠身體,超級享受。
周遇自己盛飯,坐在許安不遠處,一筷子下去解決了五分之一的小炒肉,吃進嘴裏的味道前所未有的好,比中午那頓飯強上太多,意外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女人,大大咧咧的開始惡狼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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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看到這一幕,輕輕吞了吞口水,夾菜的速度快了一些。
兩個人窩在屋裏吃飯,外面猛地傳來噼裏啪啦刺耳的聲音,是潘荷花在洗碗,那些碗筷被她摔得震天響。
許安揚了揚眉,配合這尖銳的聲音,吃得更香了,潘荷花這是指揮不了她,也指揮不了周家其他人,一大把年紀了,還是自己一個人做飯洗碗。
這麽一想,許安的視線落在身邊大口朵頤的男人身上,輕咳一聲,“周遇。”
見男人瞥過來,許安對着條凳上的飯菜努努嘴,“這個飯是我做的。”
周遇斜斜的提起眉峰,一張桀骜不馴的臉就這麽盯着自己。
許安打着商量,“我做飯,你應該洗碗,公平分配,全家不累。”
她看男人愣了愣,壓根沒搭理自己,吃得更快了,秀眉微蹙,也加快自己吃飯的速度。
許安在周遇之前放下筷子,優雅的擦了擦嘴,眸子盯着周遇,眼睛亮晶晶的,“我吃完了,你洗碗。”
說完也不去看周遇什麽表情,從板凳上站起來,小跑進裏屋,給自己找點事兒做,把開着的窗戶都合上。
耳朵仔細聽外面的動靜,做賊一樣悄摸摸的直到聽見男人收碗的聲音,許安揚揚眉,周遇還是可以商量的嘛。
“老二!哪家讓一個大男人洗碗的,你媳婦兒呢。”
是潘荷花的聲音,吵得許安耳朵疼,她躲在屋裏不出去,偷偷聽。
“老子沒出息,在牢裏盡學洗碗了。”
周遇欠欠的語調傳來,許安抿住嘴,忍住不笑。
“老二家的,哪有你這麽給人做婆娘的,還不出來把碗洗了。”
許安輕輕撇撇嘴,這潘荷花自己受罪,看不得別人不受罪,幸好分家了,不然有得跟她掰扯。
“我家就老子當家,老子想幹嘛幹嘛,您樂意給那幾個殘廢洗一輩子碗是您的本事,我媳婦兒可沒這本事。”
許安偷偷給周遇豎大拇指,他不罵自己罵別人的時候真讓人舒心。
潘荷花乒乒乓乓的把水倒了,氣急又無奈的回主屋去了。
許安聽見外面沒動靜,才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口,看見周遇斜着一條腿在洗碗。
屋外天都暗下來了,許安想換上新買的衣服,跟周遇商量,“周遇,我想洗澡。”
現在分家了,她不知道周家那個洗澡間還能不能用。
“等着。”男人聲音淡淡的,卻沒拒絕。
許安點點頭,坐在爐子旁邊乖乖等,看周遇迅速把鍋碗清洗幹淨,規規矩矩放進櫃子。
然後拿了桶在院子裏接水,拎着去了洗澡間,許安連忙回房把新買的衣服拿出來,跟着去洗澡間。
碰上也正要去洗澡間的周丹丹,周丹丹一看許安手裏拿的東西就猜到她要做什麽,嫌惡的捏住鼻子,
“二嫂,你又要洗澡呢,別把家裏浴桶洗臭了。”
“浴桶再臭能有你臭,滿身的酸氣。”
周遇正給許安插上電熱棒,沖着周丹丹冷嘲熱諷。
周丹丹氣急,“二哥!你怎麽還幫個外人罵自己親妹妹。”
“你還叫她二嫂,一口一個外人你可真行。”
周遇把站在門口的許安攥進門,把門從周丹丹面前砸上。
隔絕門口周丹丹氣急敗壞的聲音不做理會。
周遇懶洋洋的盯着許安,淡聲道,“怎麽啞巴了,不會罵人是吧。”
許安仰臉看他,“你說得太快了,我都沒機會。”
周遇斜斜的視線睨在許安身上,嗤笑一聲,“怎麽以後還想我給你留這個機會?”
軟包子一樣,砍價不會,罵人不會,倒是花錢厲害得很。
他沖着門口擡擡下巴,“人還在外面,用我給你開門?”
看周遇有這個意思,許安連忙擡手握住他的手,搖搖頭,“不用,這樣就挺好的。”
周遇的視線落在女人覆在他手上的指節,細長白皙柔若無骨,跟自己風霜粗砺的手形成強烈對比,無端刺痛了周遇的眼睛,他冷冷的把手抽開。
“水燒好了,趕緊洗。”留下一句話,男人身影一深一淺的離開。
許安回頭把洗澡間的門插上,把燒好的水倒進浴桶裏,自己調好水溫,才脫了身上的衣服,讓溫水慢慢浸透身上的皮膚,許安舒舒服服的嘆了口氣。
洗完澡,換上今天新買的衣服,姜棠把髒衣服放進桶裏,打開洗澡間,就跟還站在門口的周遇差點撞上。
周遇的視線冷冷落在許安身上,“洗完了?”
許安懵懵的點頭,周遇重新拎了一桶水燒上,“衣服自己洗了。”
他的态度真不好,不過看着正在冒泡的熱水,有溫水洗衣服的許安完全能接受。
許安把脫下來的衣服洗幹淨,費力擰幹,才拎着桶回到東屋。
勉強把衣服曬在門口的晾衣繩上,還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被周遇重新取下來擰幹,又晾在蜂窩煤爐子上面才完。
許安回到裏屋,坐在床上,把衣服裏的錢拿出來,認認真真清點一遍。
周遇一進屋子就看到昏黃的燈光下,女人瑩白的臉,身體規規矩矩的坐在他鋪好的床上,刻意用完好的那條腿踩得重重的弄出動靜。
許安聽見聲音,疑惑的仰臉,就看見進門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周遇,這一千六的彩禮,現在剩九百五十六塊六。”
買東西的時候只覺得什麽都便宜,買完發現錢不知不覺中已經沒了,許安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難不成她真像周遇說的,是個敗家媳婦。
她猶豫的把手裏的錢遞給面前的周遇,秀眉微蹙,“不然……還是你管錢吧。”
物價突變,她有些不太拿錢當錢,可能不适合管家裏的錢。
周遇盯着女人遞過來的錢,揚了揚眉,自顧自的走到床邊,大喇喇的坐下,卻沒接。
“給你錢都管不好,還想賴給我,長得……想得挺美。”盯着女人那張素白漂亮的臉,周遇難得止住刻薄的話頭。
許安覺得手裏的九百多塊錢是個燙手山芋,想立馬轉手下家還不接。
她歪着腦袋看躺在床上的周遇,皺了皺鼻子低聲道,“是你自己不接的,要是我大手大腳全花光了,以後咱們只能喝西北風了,你可別怪我。”
她得先提前講好了,以後破産擔的責任還能少一些。
看男人不說話,許安只能把手裏的錢清理好藏起來,回頭看見周遇仰躺在床上,手拉着開關,“周遇,你躺好,我關燈了。”
男人不耐的哼哼兩聲,平躺在床外側。
許安把燈拉上,摸着黑走過去,手先碰到床,她慢吞吞爬上去,往裏側爬的時候手不小心撐到睡在外側的人,手腕被人猛地攥到手裏。
“許安!”
男人忍耐的聲音透過黑暗穿進許安耳邊,許安立馬快速爬到床裏側,直挺挺的躺好并完整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睡覺。”
說完之後許安屏住呼吸注意身邊人的一舉一動,周遇粗聲粗氣的呼吸聲全須全尾的鑽進她耳朵裏,許安又往被子裏縮了縮。
“你自己要睡外面的,太黑了,我看不見。”
“呵,你不說我都以為你瞎呢。”
許安沉默片刻,輕聲嘟囔,“周遇,你嘴好毒。”
男人的聲音裏帶着滿滿的不在乎,“怎麽,怕老子毒死你。”
半晌才聽見女人近乎自言自語的低喃。
“不是,嘴毒又不是心毒。”
“嘴毒能保護自己,心毒才會傷害別人。”
輕喃之後,房間裏靜谧黑暗,只有輕微的呼吸聲,沒有人再繼續出聲打破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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