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夫妻攤位

第18章 夫妻攤位

許安興沖沖的到裏屋拿了紙和筆出來, 坐在周遇旁邊，邊寫邊算。

“五花肉7毛八一斤，豬蹄5毛, 豬耳朵3毛5, 一副豬下水30斤左右3塊錢，還有買好的素菜，各種香料。”

許安認真拿着筆在紙上計算，聽着她絮絮叨叨, 周遇的視線落在那絲絲縷縷散落的碎發上，粗砺的指節輕輕撚了撚, 手有些癢。

許安把最後算出來的大概成本認真琢磨, 擡眼看着周遇。

“一鍋成本20多，不過鹵水可以重複利用, 就算一鍋20, 葷帶素算50斤的東西，周遇，你覺得一斤應該定什麽價格。”

“葷一塊五, 素九毛。”男人的聲音淡淡的。

跟許安心裏定的價格差不多,

“我也這麽想，弄這些花費的時間成本肯定也得算在裏頭, 而且一個人正常飯量也不會一次吃一斤多, 5毛錢差不多，5毛錢要會花錢的也能接受, 要不會花錢的，三兩毛也不能花。”

他們主要還得是賺會花錢的那批人的錢。

許安眉眼含笑的說完, 就看眼前的人懶散的斜睨着她，想到這人無底洞一樣的胃, 輕咳一聲，她說的是正常飯量，周遇這個明顯不正常。

“周遇，我想明天就去試試，你覺得怎麽樣？”

“這一大鍋明天一早搬去早市，先試試水，成了咱們就訂一口特質大鍋加量，以後量大了沒準還能壓一壓買肉的價格，不成再試試做別的。”

周遇視線睨在許安身上，“跟我商量？”

許安輕咳一聲，“家裏現在就剩400多塊了，我想着找些事兒做，成本還是有的，你同不同意。”

她這才來了幾天，一千六的彩禮花得只剩下四百，是個正常家庭都受不了她這麽花，這男人雖然不是個有耐心的，偏偏關于錢從沒計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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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遇稍稍颔首，“想試就去試，錢花光別抱怨。”

許安連忙點頭，“嗯，你放心吧。”

這錢都是她自己花出去的，怎麽會抱怨，只要周遇別對她花錢覺得計較就成，現在看來，起碼該花花，對方都由着她。

周遇盯着女人含笑的眉眼，黑眸微垂，他似乎該找點事兒做了。

許安把紙筆收起來，才拿了睡衣出去洗澡，周遇盯着女人出門的背影，盯着耳後那抹嫩白，喉嚨滾動，難怪這麽白。

第二天，許安同樣起了個大早，快速給自己收拾幹淨，周遇給她端上那鍋鹵肉，她拎上蜂窩煤爐子，又拿上塑料袋，取了幾副碗筷，跟周遇一塊兒出門。

他們出門早，街坊鄰居倒是沒見着幾個，見到的都盯着夫妻倆這一副大陣仗的樣子，有疑惑有鄙視。

許安管不上別人的目光，跟周遇一起早早到了早市，在一條街上找了半天，只能找到一個比較角落的位置，其他地方都被占了。

她喘着氣把爐子放在街邊，周遇把那鍋鹵肉端上爐子，許安利落的把塑料袋系好，就兩張椅子還有幾副碗筷。

把一切都弄好，許安歪頭看着周遇，呼吸都帶着霧氣，

“周遇，我們要吆喝嘛？”

街邊小吃應該需要？許安有些後悔，應該再買個喇叭幫着吆喝，現在這樣她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還有好多沒做好準備的事情，他們攤子上也沒有明碼标價的牌子，是有些太急躁了。

索性今天就是試試，如果成功做成生意，回去就把沒有完善的東西都做完善了。

許安搓着手站在冷風裏，周遇站在她旁邊，沉默片刻，把鹵肉鍋上蓋上的蓋子取了。

冒着熱氣的鹵肉鍋香味撲面而來，霸道的香氣開始彌漫整條街，剛才還冷冷清清的小攤位，這時候時不時有目光看過來，猶猶豫豫的還是沒有人上前。

許安低聲道，“昨天忘記明碼标價了，估計今天不會太好開張。”

周遇懶懶道，“快了。”

這味道已經足夠吸引人，不愁沒客人。

鹵肉鍋裏已經開始沸騰起來，香氣越來越足。

許安的身上都快凍得發抖，才迎來了她開張的第一位客人。

“賣的什麽東西？什麽價？”

來問價的是一個穿着時髦，還燙着頭發長相明豔大氣的女人，近三十來歲的年紀，看着許安。

有人主動詢問，許安連忙給她介紹，“這是我自己做的鹵味，葷的一塊五一斤，素的九毛一斤。”

女人對于價格倒是沒說什麽，只道，“素的九毛？賣的比肉還貴，味道怎麽樣。”

看她的表情，許安就知道應該是個不差錢的，但是肯定得保證味道，味道好她就能捧場。

許安立馬給她撈了一點素菜，揚聲道，“周遇，幫我把塑料袋套在碗上。”

女人的聲音又清又亮，透着喜悅，周遇扯了一個塑料袋套在碗上，許安立馬把素菜還有一小塊五花肉放進去，“您先嘗嘗。”

說完許安取了筷子給顧客，女人将信将疑的拿上筷子，先嘗了一口五花肉，懷疑的眼神微亮，又把許安夾出來的那個素菜也一起吃了，才放下筷子。

“成，味道還不錯，你這衛生沒問題吧？我看你這也沒衛生許可，也沒營業執照的？”

許安笑着保證，“今天第一天擺攤，先來試試東西能不能賣出去，正式營業的時候這些東西肯定齊全，您放心。”

這顧客還是個講究的，許安淡淡思忖。

女人點點頭，這條街她常來，許安第一天擺攤說的倒是真話，沒繼續問什麽，直接道，“給我來三斤葷的，一斤素的。”

許安眼底迸發出驚喜，沒想到第一個顧客就是個大客戶，她驚喜的目光看向旁邊的周遇，沖着他輕輕揚了揚下巴。

周遇挑了挑眉，牽起唇角。

“葷的有五花肉、豬蹄、豬下水，您是就要一樣，還是都來點兒，素菜我給您一樣裝點兒。”

聽見許安介紹，女人微微皺眉，有些後悔了，怎麽都是些這種料，不過她要都要了，嘆了口氣，“成吧，都給我裝點兒。”

許安利落的給她裝上，秤好之後，笑着問，“需要湯嘛？”

鼻尖竄進的鹵肉湯香得不行，這東西這麽好吃肯定是這湯做得好，女人點點頭，“湯也裝一些。”

許安重新取一個塑料袋給她盛湯，把東西遞過去。

女人拿了五塊四遞給許安，許安笑眯眯的接了五塊錢，“您是第一個客人，給您抹個零頭。”

女人揚眉，倒是沒拒絕，從善如流的收起來，拎着東西離開。

看她走遠之後，許安含笑的唇越咧越大，她捏着錢開心的轉頭看向旁邊的周遇，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周遇！咱們賺錢了。”

女人臉上的開心言溢于表，周遇薄唇扯了扯，低低嗯了一聲。

怎麽就值得高興成這樣。

許安開開心心把錢收起來，有了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接下來就好賣了不少，不少聞着香味過來的人，一問價錢，被勸退的也是大多數，不過嘗過之後，買的人也不少，這一鍋的量不多，早上十點左右，他們新開張的攤位就結束了第一次擺攤。

周遇已經開始收拾攤位，許安把錢全部揣進兜裏，也不急着數。

賣完了鹵肉，夫妻倆才拿着擺攤的東西離開，回家的時候，經過巷口，有不少人朝着夫妻二人指指點點。

“這周老二投機倒把進去關了三年，現在剛出來又教唆他那個漂亮媳婦兒跟他一塊兒投機倒把，我看吶，早晚還得抓進去。”

“可不是，咱們哪家不是正經過日子，這些歪門邪道的賺老百姓的髒錢，我呸！”

“老大可是有正經工作的，他家老三那也是正經大學生，偏生這老二長歪了，一天不學無術的就想一步登天，心術不正。”

這些人是看見他們去街上擺攤了，朝着他們指指點點。

許安皺眉，轉頭看周遇，這男人拿着東西，一句話也沒說。

許安聲音清亮，“這街上這麽些擺攤買東西的，光明正大做買賣，哪裏投機倒把了，看不慣就把自個兒眼睛戳瞎，天天搬弄是非，那酸味離這麽遠，我都聞得到，真是臭死了！”

她邊說邊誇張的捏着鼻子，仿佛一點兒也受不了了。

周遇轉臉看着女人，唇角懶散的咧了咧。

說閑話的沒想到周遇這個媳婦兒跟他一個德行，背地偷偷吐槽居然敢拿到明面上說，想吵架礙于又怕周遇這個勞改犯，真不敢惹。

許安說完以後，心裏的郁結散去，扯着周遇就往自己家走。

周遇盯着身邊的女人甩得熱烈的馬尾，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後回到周家院子。

剛回來就看到院子裏的周丹丹正在跟周母偷偷摸摸說什麽話，一看他們夫妻倆進門，還被吓了一跳。

然後那雙眼睛就盯着倆人拿回來的東西。

潘荷花看着這老二家兩口子，想罵又不敢罵，怕老二在街坊面前瞎說，只能耐着性子問。

“老二家的，我聽丹丹說，你跟老二這一大早的到早市上去賣東西了？”

怪不得能被他們吓一跳呢，原來是告狀心虛了。

許安點點頭，“媽，您也知道我花錢大手大腳的，這不是不想以後再從你們那兒拿錢，才想了個自己掙錢的法子。”

周遇自己手上的東西放回去，才回來拿過許安手裏的東西，沒搭理那母女倆。

潘荷花皺眉，“老二家的，我們周家是正經人家，你們沒個正經工作就算了，怎麽還去做這些上不得臺面的事，這不是讓胡同裏的鄰居看熱鬧嘛。”

許安沒忍住竟學着周遇嗤笑了一聲，無言道，“周家的熱鬧，想看熱鬧的早就看夠了，還差這點兒？”

“而且，周家是什麽正經人家？正經人家會幹那麽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看她又想舊事重提，潘荷花氣急，“我說不過你。”

許安揚揚眉，不去看那臉氣歪了的母女倆，自顧自進屋。

一進屋她就在原地轉了好幾圈歡呼，亮晶晶的視線和身邊的周遇對上，許安咧着笑坐在椅子上，開開心心從包裏把今天賺到的錢拿出來，認認真真的都縷得齊齊整整的，開始數錢。

周遇去把蜂窩煤換了，拎着爐子進門，一進門就看見女人仰着那張似乎永遠不會喪的笑臉看着他。

周遇頓了頓，把爐子放在許安旁邊，自己坐在椅子上。

許安拿着整理好的錢在他面前晃了晃，

“周遇，今天這一鍋賺了六十塊三，除去成本咱們一天就賺了四十塊。”

她把錢遞給周遇，興致勃勃的開口，“你數數。”

周遇沒接，把錢推回許安手裏。

許安喜滋滋的收起來，得意的看着周遇，“周鴻光之前還給你要了一個月十八塊錢的工作，也不知道安的什麽心。”

“幸好你沒去，我們下午去訂一口鍋，以後一鍋起碼煮一百多斤，賺的錢也更多。”

“還有，這兩天去行政部門把衛生許可證跟營業執照都辦了，咱們的東西都是幹幹淨淨的，這些手續不能省。”

賺錢之後的女人真的很高興，周遇壓平的唇角都不自覺扯了扯。

許安把錢都收起來，夫妻倆人吃了午飯，沒耽誤時間利落的出門，許安讓周遇帶她去打鍋的地方，訂了一口大鍋，商量好了第二天才能來拿。

許安又跟周遇去供銷社買了豬下水和豬蹄，五花肉已經沒有了，只能作罷。

明天還是用那個小鍋去賣，有總比無要好。

買好東西，夫妻倆才回家，沒想到回到家看到昨天早上遇上的馮以柔。

這是？

被周鴻光哄回來了，還挺好哄的。

許安跟周遇對視一眼，沒理這家人，夫妻倆自己回到東屋。

被周鴻光叫住，“弟妹，柔柔說她昨天出去的時候見到你跟老二了，家裏問你，你怎麽騙我們。”

許安歪着腦袋盯着馮以柔，疑惑道，“啊？我還以為大嫂鐵心了要跟大哥離婚呢，看她匆匆忙忙的往外走，肯定是不想別人知道，我跟周遇也不是一些天天分家了還多管別人閑事的人，就沒說什麽。”

她看着馮以柔，“大嫂，大哥這都是騙婚了，您可真喜歡他，我以為起碼你也要生氣好些時間的，也是想讓你自己冷靜冷靜。”

偏偏今天就回來了，這都能接受。

馮以柔深吸了一口氣，她是真不喜歡這個二弟跟二弟妹，但是，周鴻光逼周遇去給自己頂罪，她從來沒覺得自己會有一天被這夫妻倆壓在腳下踩的場景，簡直就是對她人格的侮辱。

周鴻光能幹出這種事，她又氣又羞恥，偏偏這人去哄她，嫁也嫁了，而且……

她們結婚三年了都沒孩子，周鴻光都沒說什麽，她還是決定給他一個機會。

“弟妹說得是，是不應該插手管別人家的事兒。”

在自己瞧不起的這兩口子面前擡不起頭，這是有教養的馮以柔從來沒有想過的一天。

這是就真過去了？還真是挺大度。

許安瞥了一眼周鴻光，沒熱鬧可看，跟周遇一塊兒回東屋。

周鴻光盯着夫妻倆人拎着大包東西進了東屋，沉聲道。

“媽，你說今天丹丹看見老二去擺攤？”

潘荷花氣憤的點頭，“可不是，盡丢咱們周家的臉。”

周鴻光盯着老二一瘸一拐的背影，随口低聲道，“生意怎麽樣？”

潘荷花猶豫，沒說話，旁邊的周丹丹揚聲道，“我看見那一鍋東西都賣完了。”

“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的，買的人還挺多。”

提到那鍋鹵肉，周丹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也不知道她媽怎麽挑的，給二哥挑了這麽個媳婦兒回來。

周鴻光掩下頭，神色不明。

潘荷花連忙道，“生意再好又怎麽樣，這也不能幹一輩子不是，哪有鴻光你這個工作好，老二這兩口子瞎折騰，等哪天國家又不允許擺攤了，看這兩口子幹啥去。”

周鴻光沒說話，帶着馮以柔回西屋。

許安跟周遇回屋，夫妻兩人就開始把買回來的東西收拾幹淨。

許安看着周遇，揚聲道，“你那個大哥，還真厲害，一天就把人哄回來了。”

看來還是不計較。

周遇嗤笑一聲，沒說什麽。

許安把東西煮上，坐在椅子上朝着爐子取暖，看着周遇，“周遇，我們賣這個，你不會不舒服吧？”

周遇擡眼看她，淡聲道，“怎麽這麽想。”

許安軟聲道，“三年前你完全是無妄之災，還是一個投機倒把的罪名，現在我讓你跟我去擺攤，我怕你面上不說，心裏會不接受。”

周遇懶洋洋的盯着許安，“想這麽多。”

“賺錢了老子高興還來不及。”

許安松了口氣。

周遇想到什麽，嗤笑一聲，“擔心老子不高興，我高興得很，不過，老大現在怕是不高興了。”

跟周鴻光有什麽關系，許安有些不理解，“他有什麽不高興的。”

周遇抱着手靠在椅背上，面露嘲諷。

許安秀眉微蹙，思考片刻，福至心靈的盯着周遇。

“周鴻光不會看我們賺錢了，心裏計較吧？”

看他面色沉穩的，也沒過問他們擺攤的事情，也不像是會計較的樣子，瞧不上不是會更多點。

周遇譏諷道，“笨不笨，三年前本來應該因為投機倒把坐牢的是他，他知道幹這事兒多掙錢。”

許安有些不确定，“所以，他這是……怕以後我們掙錢比他多，壓了他一頭？”

這人不顯山不露水的，什麽也沒提，要心裏真這麽想，也太可怕了。

周遇諷刺道，“誰知道呢。”

許安低聲道，“也對，才不管他，我們自己賺錢了才是正道理。”

盯着這女人容易滿足的樣子，周遇移開視線落在那一鍋鹵肉上面，随意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