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過年
第29章 過年
許安卷了卷上唇, 走過去坐在椅子上,周遇把炒好的菜盛出來,放在爐子上, 瞥了一眼許安, 悠悠道。
“等着我幫你洗手?”
邊說邊把碗筷拿上桌,聽他的話,許安揚了揚眉,站起身來, 聽見周遇淡淡的聲音。
“溫水壺裏有熱水。”
還特意給她燒了熱水,許安應了一聲, 從門邊把溫水壺拎起來, 倒進盆裏,自己調好了水溫, 把手洗幹淨坐又老老實實回位置上。
周遇已經把她的飯盛好了放在她面前, 許安睡了一覺起來,現在已經餓了。
端起飯也不客氣的就開始吃飯,周遇拎了一個椅子坐在她對面, 吃得不緊不慢。
許安填飽肚子, 才擡眼看對面的周遇,淡聲道,
“過兩天大年三十, 家裏年貨置辦得差不多了,我想那天去看看曉陽跟曉彤, 你再帶我去問候要武的奶奶,咱們家倆個人, 自己過不用準備得太豐富。”
他們就倆個人,新的一年怕是得吃好幾天剩菜, 周遇胃口再好也架不住菜品多。
周遇沉聲應了,許安把碗筷放下站起身來,剛睡醒她現在還清醒得很,到院子裏去走了走,視線落到周家主屋那邊,亮堂的周家主屋裏時不時傳出聲音,應該是正在忙活收拾。
這一大家子的,裏面偶爾只聽見潘荷花的聲音,叮囑這個那個的,倒是她自己勞苦的命一樣,操心得最多。
許安輕輕笑了一聲,沒再注意主屋的動靜,走了兩圈就回到屋子裏,去把澡洗幹淨,回來的時候發現周遇已經把碗筷都收拾出來洗幹淨了,連爐子跟櫃子都擦得幹幹淨淨。
許安坐在椅子上,手撐着桌面,擡眼看着周遇,對方在做這些的時候動作利索又熟練,這麽多天下來,許安能看出來他是個做家務的小能手,除了臉醜,該他做的一樣沒落下。
許安有些疑惑,
Advertisement
“周遇……你們平日在牢裏的時候,也需要做這些嘛?”
周遇把毛巾放在架子上,聽見許安的聲音,轉臉看她,漫不經心道。
“嗯,你以為在裏面享福?”
這怎麽可能,她又不是傻,許安搖搖頭,“我就是覺得你做事利索,誇你的。”
周遇走到爐子邊上,拉開椅子坐在許安對面,揚了揚眉,
“老子這可不是在坐牢的時候學的。”
他側過臉,沖着周家那邊擡了擡下巴,“沒坐牢之前,跟牲口差不多招這家人使喚,像個蠢貨。”
許安眨了眨眼,秀眉微蹙,“那一家子的活不都是你媽在做……”
說着說着,許安語氣漸漸輕了,她回想起之前她剛嫁給周遇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潘荷花請起來做家務。
所以,其實這個潘荷花不是自己勞累慣了,而是一向被她們家奴役的周遇還有新進門的自己使喚不動,其他人也壓根就沒做過這些事,現在也正正好好的全落在她自己身上。
許安歪頭看着周遇,輕輕嘆了口氣,“還真是自作孽。”
“現在分家了,她慣出來的人,想使喚都使喚不上。”
周遇神色淡淡的不可置啄。
“反正以後都不在一起過,就是在一個院子,過年也沒必要走動,咱們就看個熱鬧就成,倒是看她能伺候這一大家子伺候到什麽時候。”
她托着下巴盯着周遇,“等咱們日子越過越好,先從這裏搬出去,這家人已經畸形了,那個周鴻光要處處跟你比較,我們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以後就不搭理他們了。”
要是一直在一個院子裏待着,時不時就鬧一鬧,擾人清淨。
周遇盯着許安,沉聲道,“他說我争強好勝,你信我說的?”
“自然。”
許安輕輕揚了揚眉,“一個人做得再滴水不漏,說話做事再穩妥,但是從他逼着你頂罪是事實,還給你一個瘸了腿的人找一個門面的工作也是事實,現在還能讓周家人都向着他,語言包裝得再好,有心的人不會看不出來。”
說到這裏,許安突地一頓。
是啊,語言再怎麽潤色,做的那一件件事兒都明明白白的擺在那裏,周家人卻還能揣着明白裝糊塗的向着他。
也難怪周家人把周遇越推越遠。
她仰臉盯着爐子對面的周遇,對方似乎意識不到什麽一樣,懶洋洋的瞥着她。
直到周遇的聲音淡淡的響起來,“以前,老子只覺得都是一家人,哪裏會計較這些,現在,不是一家人了,更不會再計較這些。”
他倒是都明明白白的知道,也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傻子,只有故作聰明的人把別人當傻子戲弄,看人計不計較罷了。
周遇以前在意所以不計較,以後不在意也更不需要計較了。
這周家人把周遇推出來,真是這輩子做過的最愚蠢的決定。
……
新春初始,萬象更新。
大年三十,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改革開放直到現在八十年代,禁止爆竹跟祭拜等禁令已經消除,胡同裏過年的氛圍濃烈。
許安跟周遇起了個大早,一早上起床,夫妻倆人随便吃了早飯就開始忙活。
周遇先拎着之前買好的雞到院子門口去宰了,許安熱好熱水,開始把之前置辦的年貨都拿出來一一清洗幹淨。
“周遇,你處理好雞就把那條魚也宰了。”
那魚買回來以後就被許安放在桶裏養着,現在還活蹦亂跳的。
周遇應了一聲,許安把鍋端上小爐子,倆個爐子都用上,先把豬蹄燒了處理了。
院子裏周家人也早早的起來了,許安在屋裏都能聽見潘荷花的聲音,招呼周家人做事。
潘荷花盯着自家這幾個動也不動的懶漢,擠牙膏一樣說一句動一下,心情憋悶,視線落在門口正把雞利落處理好清洗幹淨的二兒子身上,以前每年過年的時候這個二兒子給自己幫忙的畫面跟現在這個成熟了不少的老二相重合。
以往老二在家的時候,哪次過年需要她這個娘操心了,處理這些東西,打掃院子,貼對聯貼窗花的那一樣不是做得規規矩矩的。
“媽,你看啥呢。”
周丹丹不明就裏的盯着她媽發呆,抱怨道,“媽,這菜我可不會洗,你一會幫我洗了。”
她就很少做這樣的事,“媽,冷死了,我的手可不能生凍瘡,到時候糙了就不好看了。”
周丹丹翹着嘴。
講到這裏,又忍不住抱怨,“以前二哥可都不讓我幹這些,現在分家了,二哥也變了,已經不疼我這個妹妹了。”
她瞥着嘴抱怨,視線落在拎着處理好的雞進東屋的那道一瘸一拐的背影,氣急道,“媽,二哥現在脾氣古怪,肯定就是他那條瘸腿害的,跟咱們一家人都不親了。”
他二哥就是坐牢壞了一條腿才有些神經質的六親不認了,一點都不幫着她這個妹妹。
潘荷花點點頭,迎合閨女應了一聲,在周丹丹的撒嬌中把她手裏的東西拿過來,自己拿去洗了,慣性的慣着小閨女,只是心裏的憋悶情緒,解不開散不去。
看着老大正在跟書文貼對聯,連去年的對聯都懶得撕幹淨,她動了動嘴,又想起老大一向是個有主意的,又閉上嘴。
老大媳婦兒在西屋一直沒出來,沒打算做一點兒事,潘荷花盯着東屋窗戶映出來的老二跟老二媳婦一塊忙碌交錯的身影,有苦難言,現在這個家她竟說不上一句話,講不了一個人。
許安跟周遇在屋裏忙活,許安偏頭看周遇從桶裏把魚拎出來,低聲道,
“我剛剛把米淘上了,一會兒我煮一下,然後用蒸的,剩下的淘米水用來貼對聯。”
“院子門口的對聯他們要是貼了就讓他們貼,我們就貼東屋的門還有邊上這個窗戶,成嗎?”
周遇拎着魚走出去,對許安的建議沒有異議。
等他處理好魚鱗,利索的開膛破肚,許安把米飯焖起來,然後把周遇處理好的雞炖上。
夫妻兩一起出門貼對聯,周遇利索的把門上的對聯撕下來,處理得幹幹淨淨的。
看着倆口子端着淘米水出來,院子裏的周家人忍不住側目,許安跟周遇都沒搭理他們,自己做自己的事。
等周遇處理好之後,許安拎了長條凳子放在門口,屋子不算高,周遇站在椅子上完全能夠得着。
看周遇把橫幅也弄幹淨,許安用毛巾沾濕淘米水,遞給周遇,等周遇打濕之後,她把橫幅遞上去。
認認真真給周遇指點貼得正不正。
“周遇,你往左邊一點點,再往下一些……”
男人沒說什麽,只照着做。
周家人看着這夫妻倆和諧溫馨的一幕,周丹丹沒忍住煩躁的咒了一聲,她二哥現在可真是被鬼迷了心竅了,被這女人指揮來指揮去的倒是很受用。
一點兒男人樣都沒有。
周書文也跟周鴻光正在貼對聯,潘荷花弄的淘米水都有沒留下,只留下了玉米糊糊,髒兮兮又黏糊糊的,兩兄弟雖然沒說話,眼神裏都有些嫌棄。
再看到周遇還先把去年貼了的窗簾精細的撕下來再貼上新的之後,兄弟倆人臉上都有些沒藏住的難看。
盯着人家倆口子配合默契的把門上跟窗戶上的對聯貼好,齊整幹淨又好看,再看看自家不将就的玉米糊糊,還有他媽用來刷鍋的鍋刷,黑不溜秋的一進玉米糊糊裏,立馬跟鍋灰一樣黑不溜秋的,眼底的厭惡更甚,捏着鼻子把對聯貼完。
許安跟周遇順利把對聯貼完,許安進屋去繼續做菜,周遇把淘米水倒了,把盆洗幹淨,回到東屋。
“周遇,一會兒魚我直接用來清蒸吧,咱們買的鲈魚适合清蒸。”
過年基本上道道菜都是足量的油水,需要幾道清淡的解解膩。
許安把雞跟豬蹄炖上,繼續處理五花肉,漸漸的,屋裏開始彌漫起香氣,迅速竄出屋子,整個院子裏都是濃郁的香氣。
周家人動作很慢,一個推脫一個的直到現在也不過才煮上飯,都指望着潘荷花一個人。
現在聞着從東屋裏傳出來的香氣,一家人神色各異,總之臉色倒是都難看。
下午四點左右,夫妻倆已經把年夜飯做好,許安拿了一個籃子,舀了兩碗雞肉跟紅燒肉放在籃子裏面。
歪頭看着周遇,“我們先去曉陽那邊看看,你把之前買的禮物拿上。”
周遇到裏屋把之前許安給蘇曉陽跟文要武買的禮物拎上,夫妻倆拎着東西出門,許安認真檢查了一下屋裏,已經做好的菜都好好的放在爐子上面保溫,她把門鎖上,才拎起籃子,跟周遇一起出門。
周丹丹盯着她二哥二嫂的背影,沒忍住抱怨。
“媽!”
“你看看我二哥,拎這麽多東西肯定是去給外人了,都沒想過給他自家人!”
潘荷花從一大早到現在都很不順心,“行了行了,都說了分家了各過各的,丹丹,今天過年,你別去招他,安安分分把這個年過了成嗎。”
周丹丹撇撇嘴,滿臉不服。
許安跟周遇不知道周丹丹的不滿,拎着東西先去了蘇曉陽的那個小木屋子。
走到門口就看見蘇曉陽跟蘇曉彤兄妹倆個正蹲在門口認認真真的洗菜,看起來還真像那麽一回事。
一許安一走進蘇曉陽就立馬發現了,笑容燦爛的給他們打招呼,她旁邊的蘇曉彤也跟着哥哥乖巧的跟許安打招呼。
“許安姐姐,周遇哥哥,過年好。”
蘇曉陽教着妹妹說話。
許安拎着籃子過去,笑眯眯的開口,過年好。
“曉陽,給你帶了些東西,晚上跟曉彤一塊兒吃,家個菜。”
蘇曉陽一聽,立馬連連拒絕,還指着自家盆裏的東西給許安看,“許安姐姐,我們也買了好多年貨,可以自己做。”
倆個半大的孩子再能幹,也幹不了太多,許安沒客氣的指節拎着東西推門進去,把周遇也帶進去了。
蘇曉陽立馬拉着妹妹進屋。
這個溫馨的小屋子裏面已經不見第一次見的時候那麽荒涼落魄,床上已經添置上厚厚的棉被,還有小小的爐子,小桌子,屋子裏挂繩上還有蘇曉陽新添置的衣服,小而溫馨。
“許安姐姐,家裏現在什麽都有,我跟妹妹一會兒還要在門口貼對聯呢,我們今年能過一個好年,您別操心我們。”
許安擡手重重揉了揉他的腦袋,“沒操心你們,這些東西就當是我跟你周遇哥哥給你發的年終獎勵,都是你應該得的,明年開春來要繼續好好給我幫忙。”
蘇曉陽鼓了鼓臉,許安姐姐不給他什麽他也會努力幫忙的。
許安已經把籃子裏的雞肉跟紅燒肉拿出來,端在這個小屋子裏的桌子上,周遇把帶過來的禮物放在椅子上。
淡淡的看着蘇曉陽,“收着。”
蘇曉陽跟許安還能商量着推脫不要,但是對上周遇哥哥,他輕輕抿了抿唇,乖乖答應。
看他答應下來,許安笑着開口,“好了,你們要貼對聯?周遇哥哥高,先讓他幫你們把對聯貼了。”
許安說着,周遇已經上手把蘇曉陽準備的淘米水端出去了。
蘇曉陽也來不及拒絕,立馬拿上對聯小跑着跟出去。
許安在裏面主動朝着蘇曉彤伸出手,小女孩兒眨巴着大眼睛,把小手伸到許安手裏,讓她捂住。
手心裏的溫度冰涼一片,握在手裏的小手倒是比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觸感要多長了些肉。
許安輕輕捏着,也沒管門口的周遇跟蘇曉陽牽着蘇曉陽坐在小爐子面前,把曉彤圈在臂彎裏,慢慢的給她烤火,先用手反複在蘇曉彤的小手上面認真揉搓,給小姑娘适應一下,不至于忽冷忽熱的長了凍瘡。
“曉彤,一會兒跟哥哥吃飯的時候,要讓哥哥跟你一起換新衣服好不好。”
她都給他們買了身衣服,正好過年得時候穿,喜慶又好看。
蘇曉彤仰臉看着許安姐姐,乖乖點頭,“謝謝許安姐姐,曉彤跟哥哥都穿新衣服。”
許安帶着小姑娘烤火,門口周遇跟蘇曉陽沒一會兒就把對聯貼好了,周遇沒進屋,直接喊了許安一聲。
許安會意,站起身來,把籃子拎起來,就笑眯眯的捏了捏蘇曉彤的臉,
“姐姐要先去找要武哥哥,曉彤可以去姐姐家玩兒知道嗎。”
蘇曉彤乖乖點頭,還晃起有些肉的小手跟許安揮手。
許安拎着籃子出門,夫妻倆人離開小木屋子,往文要武的家走過去。
許安歪頭看着周遇,輕聲道,“曉陽把家裏弄得很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周遇淡聲颔首。
許安一路跟着周遇走了近二十分鐘才停下。
不遠處的屋子倒是比蘇曉陽的那個小木屋好很多,也比她們的那個東屋也大不少。
周遇帶着許安過去,才到門口就看見已經貼好的對聯跟窗花,屋內還有斷斷續續的聲音。
周遇揚聲喊了一聲,沒一會兒,門被從裏面打開,文要武咧着一張嘴出現在許安跟周遇面前。
“嫂子,遇哥,你們來了。”
“快進來。”
文要武把許安跟周遇迎進屋。
“武兒,是周遇跟他媳婦兒來了?”
還沒進門就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文要武立馬迎了一聲。
“嗯,奶奶,我遇哥跟嫂子過來了。”
“快把他們迎進來。”文要武的奶奶連忙道。
三人一塊進門,許安就看到坐在爐子邊上烤火的老人。
她做着一個半躺椅,上面都墊上了軟軟和和的墊子,身上還蓋着一個小毯子,半躺在爐子旁邊取暖,看起來氣色還算不錯。
這應該就是文要武的奶奶,一個長得慈祥又和藹的老人,頭上銀絲遍布,渾濁的眼底看着許安跟周遇,還帶着笑意。
一看他們進來,就希望能夠站起來沖他們招手。
“奶奶,您別坐起來,我們就是過來看看您,沒什麽事。”
許安走過去,阻止文要武奶奶要坐起來的身體。
周遇也跟着走過去,淡聲讓老人不用起身。
周遇之前每天都過來,細心照顧過老人,文要武奶奶對他心裏感激,也樂得聽他的話,蒼老的手輕輕拍許安嬌嫩的手背,笑着點頭。
朝着孫兒開口,“武兒,快去給你嫂子他們倒杯茶水。”
文要武唉了一聲,立馬拿了杯子倒水。
許安把籃子裏的東西拿出來放在爐子上,又讓周遇把禮物放好。
文要武奶奶嘆了口氣,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兩口,“真是破費了。”
她看着這倆夫妻,蒼老的語氣裏盛滿感激,“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撐到今天,可真是托了你們小倆口的福氣。”
她把周遇的手也拉過來,覆蓋在許安的手背上,一起輕輕拍着。
文要武倒了兩杯水放在許安跟周遇面前。
文要武奶奶和藹道。
“以往遇哥兒救了我家要武一命,回來又救了我這把老骨頭一命。”
她慈祥的看着許安,“我能叫你安安吧。”
許安含着笑點頭,“奶奶,您就叫我安安。”
文要武奶奶點點頭,輕聲道,“安安。”
“我們要武出來以後,是你給他工作,又救了他一命。”
她側頭看了一眼家裏的這些東西,“要不是這份來得及時的工作,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能不能捱過這個冬天。”
她的手一下一下拍着許安的周遇貼在一起的手,“你們小倆口是我們祖孫的救命恩人。”
她看着旁邊的孫兒,沉聲道,“武兒,你要聽遇哥兒跟安安的話,以後報答他們。”
文要武盯着奶奶,又看着他遇哥跟嫂子,聲音堅定,“奶奶,您就放心吧,我這輩子都跟着遇哥跟嫂子,這條命就是他們的。”
許安連忙要阻止,被文要武奶奶打斷了。
“那就好,我們家可沒有忘恩負義的人。”
文要武胡亂摸了把臉,狠狠點頭。
許安揚聲道,“要武,這些是給你們帶過來的年禮,放在爐子上就這麽溫一會兒就成。”
看他似乎有不好意思的趨勢,許安輕笑着開了,“曉陽那邊我們也給了,別不好意思。”
聽嫂子這麽說,文要武習慣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乖乖點頭。
許安跟周遇在這邊待了會兒,才起身離開。
過年當天沒有人不忙,許安沒讓文要武送,她跟周遇并肩出了屋子,一路往家裏走。
送完禮許安腳步更輕快了幾分,周遇一手拎着籃子,側頭盯着女人眉目清靈的模樣,淡聲道。
“喜歡這樣?”
聽見他說話,許安仰臉看他,立刻搖搖頭,“不是。”
“我不是喜歡走親訪友,也不是喜歡熱鬧,只是有些高興。”
她邊走邊道,“這些天曉陽跟要武跟着我們,起碼變得更好了,我很高興。”
“曉陽的那個屋子,現在雖然還是小小的,但是該有的東西他都有了,比以前好。”
“要武這邊,我沒來看過,但是情況肯定大差不差,他之前從牢裏出來,能有什麽錢,現在肯定變了不少。”
周遇視線從女人含笑的眉眼移到不遠處的路面,聲音淡淡的。
“是變了不少。”
他的語氣沒什麽起伏,“我剛出來的時候,正是天氣轉涼,那時候要武家那個房子,窗戶門都是被人砸破的,屋頂上的瓦片都被砸個稀巴爛,不遮風不避雨,屋裏什麽也沒有,只有奄奄一息的老人。”
他費了些力氣把人帶去衛生院,養了幾天才回去,把屋子修好,但是屋裏倒是确實什麽都沒有,不像現在,幾乎什麽都塞得滿滿當當的,老太太身體也越來越好,不見之前奄奄一息的模樣。
周遇說完之後,許安微微垂眸,随即又仰起小臉,“嗯,來年的日子肯定越過越好。”
周遇盯着女人,幾不可聞的低低應了一聲。
夫妻倆人一塊回到家裏,院子裏周家人還在走來走去的忙活,看起來人倒是滿滿當當的很多人,但是實際上做事的人沒幾個,只有潘荷花什麽都要照應。
一看許安跟周遇進門,被使喚了的周丹丹盯着她二哥拎着的籃子,還是沒忍住開口埋怨。
“二哥,你跟二嫂倒是大方,把家裏的好東西拿給外人,都不見你拿一樣東西來孝順爸媽,更不見給我這個妹妹送點禮物。”
她越說身上的怨氣越重,她這個二哥沒坐牢之前,每年過年都不知道會從哪變戲法一樣的給她送禮物,現在坐牢回來了,過年了卻是什麽表示都沒有,連忙都不幫了,更別說給她裏屋了。
聽她還有臉控訴,周遇嗤笑一聲,語氣冰冷又嘲諷。
“你不說我還忘了。”
周遇空着的那只手擡起來,朝着周丹丹擺了擺,冷聲道。
“老子之前送你的禮物,還不如扔給畜牲。”
“白瞎了那些東西給了個白眼狼,你把那些東西還老子,趕緊。”
周丹丹沒想到她想要東西不成,還讓他二哥希望能夠把以前給她的東西收回去,這怎麽成。
“二哥,送人的東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你自己給我的,就是我的東西了。”
她以前雖然覺得他這個二哥沒有大哥跟三哥那樣上得了臺面,但是每次她二哥送給她得東西她都還挺喜歡的。
反倒是大哥除了給她錢以外送的東西她都不喜歡,三哥還很少送她禮物。
那些禮物,她怎麽可能換回去。
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許安沒忍住短促的輕笑了一聲。
“丹丹,過來幫忙。”
周鴻光語氣沉穩,要是潘荷花估計喊不動她,她大哥還是能喊得動她的。
周丹丹瞪了許安跟周遇一眼,還是去給周鴻光幫忙了。
許安跟周遇對視一眼,也不搭理周家人,夫妻兩一塊兒回了東屋。
把周丹丹喊過來的周鴻光盯着夫妻兩的背影,微微垂眸,在他現在還沒找好後路之前,避免這個混不吝的弟弟魚死網破,他必須盡量避免家裏人跟這個瘋狗弟弟對上。
許安跟周遇進屋,許安歪頭看着周遇,輕聲道。
“周遇,你現在要不要供飯?”
他們跟周家關系這樣僵硬,許安也不知道周遇樂不樂意遵守這個儀式感祭祖。
周遇大刀闊斧的坐在椅子上,沉沉搖頭,黑眸盯着許安,“吃飯吧。”
許安點點頭,“成。”
她先拿了一個杯子,又取了碗筷。
小跑進裏屋,拿出來之前買的果酒,給自己跟周遇都倒了一杯。
果酒的度數不高,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許安坐在周遇對面,擡眼看着周遇,輕聲道。
“這個應該不會醉人,你就是看不上今天也只能喝這個。”
想起之前男人應酬的時候身上難聞的煙酒味,許安皺着眉開口。
周遇盯着自己面前的果汁,絲毫沒有一絲酒的樣子,眸子盯着女人認真的眉眼,沉聲應了。
夫妻兩人把爐子上蓋着的蓋子一一打開,許安從裏屋把鞭炮拿給周遇,貼在周遇身後去了院子門口,躲在不遠處看着周遇點火,她立馬捂住耳朵。
鞭炮聲隔着手噼裏啪啦的響在耳朵裏,夫妻倆人放完鞭炮就回到屋子裏。
放完鞭炮就預示着這一年的年夜飯開始了。
潘荷花盯着東屋沒關上的門,又掃了一眼自家的這幾個人,心裏憋悶。
老二家就倆口人,還早早的就忙完了,現在連年夜飯都吃上了。
他們這一大家子人,做頓飯還要你推我我讓你的,到現在都磨磨蹭蹭的改沒弄完,盡折騰她一個人了。
一時之間,潘荷花臉色異常難看。
屋裏的小夫妻倆,在許安的示意之下,頗有儀式感的碰了一杯,正式開始吃年夜飯。
許安主動給周遇夾了一塊雞肉,含着笑揚聲道,“新年快樂。”
周遇盯着女人,唇角微扯,也回了一聲。
吃進嘴裏的紅燒肉不僅又想又濃郁,還隐隐約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甜意,周遇唇角越拉越大。
屋子裏被打開蓋子的飯菜香氣彌漫了整個院子,惹得周家人忍不住的吞咽口水,盯着自家明明還沒弄好卻已經決定美滋美味的飯菜,心中滋味難辨。
視線時不時的就往東屋那邊看過去。
許安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果酒,甜滋滋的味道她很喜歡,倒是不知不覺臉上早已經挂上淡淡的紅暈。
吃飽喝足之後耷拉着眼睛雙眼無神的盯着對面的周遇,手托着下巴,輕輕打了個嗝。
周遇盯着女人酡紅的臉還有那雙泛着水光的眸子,眸色微黯,手指痙攣一瞬,端起果酒就喝了一杯,甜滋滋的味道,明明絲毫不醉人,竟是讓他意外的有些醉了,盯着女人泛着紅暈的眼尾有些意味不明。
夫妻兩人都吃飽喝足懶散的半躺在椅子上惬意的休息,屋外的天都已經暗下來了,周家人都鞭炮聲才傳過來,許安慢半拍的給自己捂住耳朵,視線呆呆的盯着面前的周遇,軟聲道。
“周遇,好吵。”
周遇移開視線,站起身來幾步走到門口,砰的一聲把門關上,隔絕門口的部分聲音,許安深神色稍緩。
明明應該是最喜慶開心的時候,周家一家人圍坐在爐子邊上,盯着爐子上準備的年夜飯,剛才被香氣攻擊得肚子裏的饞蟲都被勾引出來了,現在盯着飯桌上的飯菜,食欲大減。
鞭炮聲停了,周有祿端起手裏的酒,沉聲說了幾句話。
“日子是一天一天過出來的。”
“丹丹要高考,不管怎麽樣,考得上就繼續念,到時候你大哥跟三哥都工作了,可以繼續輔你,考不上那高中文憑也夠用,讓你大哥給你找一個條件好點兒的對象,以後不愁。”
“書文也快畢業了,未來要是包分配進廠裏工作,咱們家也算是有倆個有出息的,以後日子不愁。”
“鴻光,你跟你媳婦兒都有穩定的工作,以後等書文跟丹丹讀出來,你們負擔輕了,也越來越好。”
他的酒杯在桌面上拍了拍,看了一眼自家人。
“別看現在老二跟老二媳婦神氣,這種事情幹不長,好高骛遠的能有什麽出息,你們眼光也放長遠些。”
周家三兄妹沉默點頭,周有祿舉了一杯,“好了,吃飯。”
這一頓年夜飯,周家人心思各異,吃得食不知味。
周遇已經把碗筷收拾到盆裏,把剩菜端進櫃子,盯着女人耷拉着的眼裏,周遇淡淡的把爐子擦幹淨,又重新用木紙板墊好,許安的手放在紙板上,腦袋暈暈乎乎的就靠進臂彎,歪着腦袋,腦子了一片漿糊的盯着周遇收拾殘局。
盯着屋子裏周遇來來往往的背影,許安輕輕打了個和和呵欠,沒控制住醉意連帶着來的睡意,慢慢閉上眼睛。
等周遇把家裏裏裏外外收拾幹淨,幾乎是回屋子裏的一瞬間,就看到女人窩在被窩裏的那張困倦的小臉。
周遇捏了捏眉心,視線盯着屋外早就已經黑下來的天色。
回頭看着許安,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之前這個女人說的話,男人的黑眸明顯糾結片刻,兩步走到許安面前,彎下腰,視線跟女人平行,然後毫不留情的擡手,推了推靠在爐子上睡姿極其不舒服的女人。
許安被擾得掙紮片刻卷翹的睫毛微微輕顫,在周遇不厭其煩的騷擾中睜開眼睛,跟男人放大的俊臉對上,許安絲毫沒有清醒,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只呆呆的盯着周遇,聲音裏帶着濃重的鼻音。
“周遇,怎麽了。”
周遇一見她醒過來,吞了吞喉嚨,離女人遠了些,鼻尖惹人的清香散去,他直起身體,語氣幽暗道。
“去床上睡。”
許安眨了眨眼,垂下眸子發現自己趴在爐子上就睡着了,手腕都被靠得有些酥麻,許安連忙直起身體,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
腦子這時候才開始運轉,回憶起周遇剛剛說的話,她反應過來,晃晃悠悠的站起身體,往裏屋走。
走到門口還不忘叮囑周遇,“周遇,十二點的時候要記得把我喊醒。”
聽着周遇答應,許安總算沒什麽負擔的趴到床上,自己攏好被子,卷縮在被子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周遇在外屋把東西都收拾幹淨,關上外屋的燈,跛着腳回到裏屋,盯着床上隆起的一小團,周遇腳步微頓,盯了半晌才擡腳走過去,翻身上床。
黑眸睜着盯着虛空的黑暗,一絲一毫的睡意都沒有醞釀出來。
身邊人呼吸和緩,帶着醉意睡得香甜,周遇的視線先是不明顯的往身邊瞥了一眼,觸及到女人白嫩的臉,又輕輕移開。
男人體熱得厲害,沒一會兒帶着寒氣的身體就有些惹得發燙,吸引睡夢中的人往熱源靠近。
許安纖細的手一點一點慢慢攀上周遇的健碩的身體,直到整個人扒在周遇身上,還很會享受的自己找了一個舒适的位置,輕輕蹭了蹭,睡得更沉。
絲毫不知道有個人已經硬成了一座雕塑,只有微微收縮的瞳孔表明他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身上人根本不是男人嘴硬的時候說的秤砣,軟乎乎的一點重量都沒有,羽毛一樣撩在男人的心尖上。
鼻腔裏竄進那股香氣,被纏得緊緊的怎麽都避不開。
周遇喉嚨滾動,生生熬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比以往的每一刻都要難捱。
直到時間終于指向零點,周遇才像是刑滿釋放的罪人,僵硬的身體猛地放松下來,外側的這雙手擡起來,不輕不重的推了推身邊的女人。
半晌才聽見女人不耐的低哼一聲,有種美夢被打擾的生氣。
周遇沒收住聲線,沉聲道,“許安。”
“時間到了。”
許安深吸了一口氣,根本沒有清醒,聽見周遇的聲音,迷迷糊糊應了一聲,下巴放在周遇微微起伏的胸膛上,軟着調子應了一聲。
“周遇,新年快樂。”
嘟囔了一句,許安抱着人的手緊了緊,扒在周遇身上的力道更緊了些,輕輕蹭了蹭,又任由自己舒舒服服的沉睡過去。
半邊身體都麻了,被人更緊的抱在懷裏,周遇喉嚨翻湧,唇瓣微動,只無聲了回應回去。
身邊的小醉鬼醉了之後睡姿一點也不乖,早就扒着他恨不得霸占整張床,吐完一句新年快樂,擾得人心神不寧之後,自己倒是毫無負擔的睡着了。
周遇輕輕吐了口氣,認命的閉上眼睛。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