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42章

他言語間的坦蕩令在場幾個人都說不出話, 特別是夏彌。

和他在一起之後,夏彌沒想過要公開在他們這個圈子裏,畢竟自己融合不到這種富豪圈, 也不是富二代, 家境普通,資源平平。

馮靈智年齡最小,但也明白女朋友什麽意思,聽到這話後最開始的反應是驚喜, 過餘則是擔憂,表情也發生了些許變化。

因為她知道大姐也喜歡陸鶴野,也知道馮家有讓大姐和陸鶴野聯姻的想法。

陸鶴野太坦然了,讓馮書禾面子上有些過不去, 她嘴角一抽, 臉色像打翻了調色盤一樣精彩又難看。

馮老爺子倒是看着沒什麽變化, 依舊鎮定地坐在那兒,仿佛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般。

夏彌心裏也七上八下, 沉默又快速地瞧了一眼屋內人的面色。

也能或多或少地覺出來,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把她看在眼裏, 根本不拿他當回事兒。

唯獨陸鶴野五指收緊,笑了笑, 語氣稀松平常, “晚上還有事兒, 先走了,馮叔。”

撂下這話,算是給他打了聲招呼, 之後便牽着夏彌出了馮家。

夜晚的霓虹燈早已亮起,冬天的風涼得很, 吹在人臉上活像刀子刮傷。

兩人徑直去了地下停車場,上了車,沒着急發動車子,車窗緊閉,發動機熄着火,冷得要命。

倏地,傳到一道打火石被摩擦的簌簌聲,緊随其後的便是煙霧,慢慢蒸騰而上,在封閉環境中嗆鼻又窒息。

夏彌偏頭看了他一眼,率先打破安靜:“我也要抽。”

陸鶴野把煙嘴挪了個位置,遞到她嘴邊,無聲地看着她,目光裏有幾分她看不出的複雜,和剛剛在馮家完全是兩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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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沉了幾分,接了那根煙,連續地抽了兩口,煙霧随着嘆氣一同吐出。

陸鶴野的煙一般都是粗支煙,和她往常抽過的細支薄荷香煙不同,煙霧過肺的那一瞬間格外難受,像是小刀的刀片劃過喉嚨,留下片片刀傷。

同時後勁兒很大,抽完一口就會頭暈,更別提夏彌這種連續地抽完兩口的了。

她大腦暈沉沉的,也不知道哪來的倔勁兒,把那最後半根直接快速抽完了,最後把還剩半指長的煙頭還給陸鶴野

銥誮 。

陸鶴野下了車,找了個垃圾桶扔了煙頭,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瓶冰鎮檸檬水。

“頭暈?”

車門打開的時候,一股涼風一同進來,把夏彌吹得清醒了不少,但大腦的暈沉勁兒還在。

夏彌不講話,眯着眼,右手搭在額前,盯着他,眼神迷離。

陸鶴野也沒指望她好好回答,擰開瓶蓋,遞到她嘴邊。

夏彌不張嘴,就這樣和他耗着。

“張嘴。”語氣冷淡。

夏彌不動彈。

“夏彌。”這道聲音帶了幾分冷硬。

空氣中突然多了幾道吸鼻子聲,陸鶴野撩起眼皮,目光從女孩的紅唇轉移到眼睛上。

“委屈了?”他笑了下。

夏彌小幅度地點頭,把頭偏向另一方,“你兇我了。”

“我有嗎?”他說。

夏彌這次重重點頭,“你有。”

“哪兇你了?”他問。

夏彌委屈得不行,慢慢控訴道:“之前在地鐵站,你在電話裏語氣冷淡,剛剛我說我想抽煙,你居然給我了,你不關心我了。還有,你喂我喝水的時候,态度不好,很惡劣。”

小姑娘越想越覺得委屈,聲音都帶了些哽咽。

陸鶴野嗯了下,故意問:“我有這麽兇啊?”

完全哄小孩的語氣。

夏彌閉着眼,重點頭,“有,很兇。”

陸鶴野啧了聲,“我錯了,寶寶別氣了呗。”

“你道歉的态度不誠懇。”她開始找事。

陸鶴野認了這個罪名,“那你提條件。”

夏彌睜眼,滿臉不可置信,“你道歉就是這個态度嗎?”

那瓶檸檬水被他收走了,陸鶴野看了她一眼,給車子點了火,驅車離開地下停車場。

車子發動後,夏彌看了陸鶴野一眼,“去哪兒?”

“讓你沒力氣生氣的地方。”

這話說得很渾蛋,但夏彌偏偏不氣了,嘴角偷偷上揚。

被陸鶴野注意到,他扯了個笑,“不氣了?”

夏彌拿腔拿調:“看你表現。”

陸鶴野點額,舌尖抵了下右腮,模樣帥得不行,“成。”

前方是個紅綠燈,亮着紅燈,車子停下,紅燈還有100秒。

陸鶴野別過頭,輕輕嗓:“那該我了。”

夏彌:?

陸鶴野說:“家教有那麽重要?馮家離學校太遠了,如果你想兼職的話,我給你介紹個別的工作。”

“之前湯葵對你講得那個工作還在招人,作得數。你不喜歡的話,我給你聯系幾家畫室,它們剛好在收藏小衆畫家的畫,你獲獎作品剛好有了去處。”

“你都不喜歡,我再找別的。”

今天這輛車的隔音效果極好,外界的鳴笛和喧嚣都被隔絕掉,仿佛與世隔絕一般,車內的音樂也沒有播放,周圍很安靜。

這也讓夏彌清楚地聽到了自己怦怦亂跳的心髒跳動的聲音。

一下又一下,格外清晰。

說實話,她在眼下這一刻,真的有些動搖了。

紅燈轉成綠燈,車子重新啓動。

夏彌想了很久,最後搖頭,“現在還不行,再等等。”

陸鶴野偏頭看了她兩眼,最終妥協。

-

次日剛好是跨年夜,跨年夜前一晚她和陸鶴野在京郊的公寓住下,但一早就回了學校。

雖然沒有接下那場比賽,但往日的基礎功練習也不能落下。

畫室內,稀稀疏疏坐着幾個學生,夏彌坐在靠窗的最角落。

一上午的時間,她畫好兩幅速寫,累了就停筆起身在畫室裏來回走動。

窗戶緊閉着,北方城市的地暖向來很幹,夏彌去樓下的自動販賣機買了瓶礦泉水。

“咣當”一聲,礦泉水掉落在底部。剛要彎腰去拿,身邊便傳來幾道交雜在一起的腳步聲,還帶着聊天聲。

很平常的一眼,夏彌拿完礦泉水之後卻愣在了原地。

不為別的,只為走過來的這個人她認識。

叫井士銘。

看到這個人,夏彌眼前就好像浮出一幕幕場景,每一幕的場景主角都是面前的人,也是井士銘在自己高中三年的學生時代了充當了一個很重要的角色。

因為他就是她遭受校園霸淩的主要施暴方。

食用帶有激素的藥物使得自己變胖的那兩年,是他一直帶人嘲笑自己,把自己關在體育器材室,冬天打雪仗讓自己充當被打的耙子,夏天白色短袖被他用水管惡意澆築,弄得白色校服變成了透明色,內衣都堪堪顯露出來。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樁樁件件,多到數不清。

還有五米距離,井士銘馬上經過自己,夏彌條件反射地扭過頭去,手下意識扶在下巴位置處,擋住自己的臉。

這是時隔幾年後,受害者猝不及防見到施暴者的第一反應。

別人不知道,總之她夏彌是這個樣子的。

井士銘注意到自動售貨機旁邊站的那個女孩,隐隐覺出幾分熟悉,但又說不上是哪裏眼熟。

他身旁的人掃了他一眼,戲谑道:“怎麽?你們學校沒這麽漂亮的女孩?”

井士銘笑笑,“沒,只是覺得這女生挺眼熟的。”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別想了,人姑娘有男朋友了,而且男朋友還是賊有錢的那種富二代。”

井士銘沒放心上,“京城一塊磚砸下去,叫喚的都是富二代。”

他朋友一聽這話,“怎麽,你對人姑娘有意思?”

井士銘又盯了兩眼,同他一起出了樓,沒正面回答:“那姑娘挺純的,不知道床上功夫怎麽樣。”

友人一聽,笑着搖搖頭,他自然清楚井士銘骨子裏是個怎樣的貨色,頂着一張周正斯文的臉,幹得全是龌龊事兒。

兩人到了京大東門,臨上車前,井士銘對他使了個眼色,“剛剛那女孩男朋友哪兒的人?京城當地的?還是外地的?”

友人震驚,“你真要搞?”

井士銘啧了聲,“第一次見這樣勾人的女孩,你就直說得了。”

友人面色隐晦:“你悠着點,人男朋友是京城當地人,背景挺牛的,硬得不行,能罩住事兒的。”

可井士銘向來是個喜歡追求刺激的人物,聽到這兒,他更興奮了,“那不是更帶勁兒?”

友人一聽,慌了,“你差不多得了。”

井士銘面露不屑,“行了,要不要打賭?”

“賭什麽?”

井士銘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賭我寒假前就能把那女孩搞到手。”

-

與此同時,另一旁的夏彌還不知道就這麽短短幾分鐘,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她拿着那瓶回了畫室,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那天中午和許傾傾在校外小館随便吃了頓飯,下午便繼續回畫室了。

凳子還沒坐熱,陸鶴野的消息便進來了。

小也:【午飯吃的什麽?】

夏彌慢悠悠回:【不告訴你。】

那邊很快回:【長本事了?】

夏彌笑了:【一直有本事。】

小也:【成,我姑娘出息了。】

隔了十秒鐘,聊天框又進來一條白色消息。

小也:【我在樓下。】

夏彌愣了下:【你怎麽來了?】

他回:【來投喂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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