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衆生寺·血經文
衆生寺·血經文
周香寶怔怔回頭,呆滞後發出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好看你好看!別找我!”
他手腳發軟,往前跑了兩步就摔倒了。
應恣生等人聽到聲音趕過來的時候,只看見一只巨大的黑犬埋首在周香寶的脖頸處,發出啧啧的口水聲。
“周、周湘……”小雲顫抖着叫他的名字,不敢靠近,眼眶裏已經湧出淚來。
周香寶臉嫩,聲音青澀,看着就是還沒成年的高中生,一進來就貼着應恣生,衆人都将他當作不懂事的孩子。
現在那個乖巧的孩子卻被比他還巨大的狗壓在身下啃咬……
“哈哈哈哈哈,別舔我……”
衆人:“……”
周香寶癢得直笑,他試圖推開狗頭,但力氣太小,只露出自己的一雙眼睛,笑得眯成一道弧線。
還活着。
那只黑犬看着兇惡,卻并沒有要吃他的意思,只是反複地舔着周香寶的脖子和手腕,口水糊得到處都是。
“應哥!救救我,我要被壓死了!”周香寶艱難地仰着頭。
應恣生走過去蹲在周香寶前方,見黑犬沒什麽反應,也不像是要攻擊人的樣子,才用力拉着周香寶的兩只胳膊,将人拉出來。
黑犬意猶未盡地站起身。
它,其實很難用它來形容這只巨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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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沒有哪只狗會站着說人話。
“這是……動物嗎?周湘接觸了……怎麽辦?”李水琳慌亂地看向應恣生,“規則說千萬不要接觸動物!”
周香寶還帶着笑意的臉一下子僵了。
死裏逃生的僥幸還沒散去,就被釘死在原地。
應恣生只是蹙眉盯着那只巨犬。
黑色的狗臉滿是餍足,明明沒吃到任何東西,卻好似剛飽餐一頓,他在吃周香寶身上的什麽?
規則說的動物,究竟是指巡風那種獸首人身,還是面前這種會說人話的狗?
應恣生第一次感到混亂。
這個世界太奇怪了。
說是寺廟,卻和現實中的寺廟完全不同,不避諱殺生,更是處處要人命。
就像鐘樓。
他從不覺得自己心懷惡念,卻還是被迫走了惡道。
更何況,就算他現在因為這個破寺廟有過一絲絲不好的念頭,那也不是他的問題啊,怎麽就善惡分得如此清楚,不準人有中間地帶嗎?
周香寶見他遲遲不說話,已經包了一汪眼淚,“我是不是要死了,嗚嗚嗚,我想回家……”
“哭早了。”豐谛說,“你看他像要殺你的樣子嗎?我覺得他還挺喜歡你的。”
周香寶愣愣地看向大狗。
大狗打橫在書架中間趴下了,他還保持着狗的姿态和習慣,猩紅的眼睛盯着周香寶,冒着熱氣的舌頭垂在唇外,死寂的室內只聽得見哈哈喘氣聲。
應恣生按耐住心中的不安提議:“既然大狗沒有要傷人的意思,還是先找經文吧。”
然而将整個藏經樓翻了個遍,還是沒有找到任何特殊的經文。
“裝藏究竟需要什麽經文啊?”周香寶迷茫地翻看手中的長卷,“如果我們找到了對的經文,會有提示嗎?”
應恣生想了想:“應該是會有的,我拿到金剛杵之後,面板上多了一格,我猜有效道具是會被收納的。”
“可是我們都快把所有的經文摸了個遍,怎麽還是沒有任何提示啊?”鄧成說。
應恣生問:“周湘,你手機給我一下。”
周香寶毫不設防地将手機遞過去。
他的手機一直用來照明,現在只剩下3%的電了,應恣生看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下午五點十八。
是他在地鐵上的時間。
所以被卷入這個世界後,時間就停止了。
應恣生将手機還給周香寶,走到藏經樓的窗邊,皺眉道:“天在變亮。”
小雲敏感地意識到他語氣不對,“有什麽不對嗎?”
“我們聽到鐘聲的時候,應該是晚上七點,從鐘樓到大雄寶殿再到藏經樓,最多不過五六個小時,天就亮了。”應恣生說,“時間有問題。”
他下意識看向豐谛。
豐谛是第一個說出暮鼓晨鐘大約在七點的人,會同意他的看法嗎?
豐谛感受到他的視線,展唇一笑,語氣很是愉快,“晨鐘一般是早上五點,也就是卯時,不如在這裏等等看。”
鄧成幹笑兩聲:“那經文還找嗎?”
“先不用找了。”應恣生說,“等鐘聲響了再找。”
他差點忘了,鐘聲和誦經聲,二者缺一不可。
樓下的誦經聲早就停了,“大家都找本經書,一會鐘聲響起來的時候就開始念。”應恣生說。
應恣生坐在窗子下,手裏拿着一本薄薄的經書,垂眼默念。
身側有人貼着他坐了下來。
“你就這麽相信我說的話?”豐谛說,“一句猜測都這麽認真執行?”
應恣生不理他,睫毛輕顫,注意力集中在經文上。
豐谛不依不饒地湊過來:“理我一下嘛。”
應恣生被他鬧得看不見去,嘆了口氣,輕聲道:“裝傻也要有限度,我不是相信你說的話,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豐谛目前為止,就沒說過廢話。
幾乎每一句都在提示他,不論是規則還是寺廟中的異象。
噢,除了他偶爾會對自己說幾句莫名其妙的騷話,其他都很有用。
铛——
铛——
铛——
鐘聲果然響起了,鼓聲随即而來,而其中夾雜的,是從前方山門殿傳來的,劃破天際的哭喊聲。
“山門殿的金剛像又活了,看來鐘聲就是他的開關。”應恣生說,“還有人活着,他們回到山門殿,恰好碰上了。”
周香寶問:“我們現在都在室內,還需要念經嗎?”
“念。”應恣生說。
幾人立刻開始誦讀手中的經文,以防萬一,他們找的都是一些淺顯易懂的經文,沒什麽生僻字。
誦經聲交疊在一起。
藏經樓的地板開始發出輕微細碎的聲音,像是被碾碎的骨頭。
李水琳捧着經書的手開始顫抖,口中的經文也不自覺地停了,“有……有聲音!”
應恣生擡眼看她,口中的誦經聲卻一刻未停。
李水琳見他還在念着,連忙要重新開始,可經文上的字密密麻麻,她根本不記得剛才是從什麽地方停止的。
“怎麽辦!我從哪裏開始念!怎麽辦……”李水琳嗓音裏都是驚恐,她想去問那個漂亮的年輕人怎麽辦,可看見他那雙眼睛就吓得不敢上前。
那是一雙水潤的眼睛,淺色瞳孔。
像太陽照射下許願池中的硬幣,沁着水,卻冷冰冰的,不回應任何人的心願。
她看見那只巨大的狗像人一樣伸了個懶腰,然後站起了起來。
肥大的紅色舌頭舔了舔唇,喘着粗氣走向她。
“救命!救命!”李水琳放聲大哭。
為什麽,她明明沒有碰到動物!也沒有在鐘聲響起的時候去室外!為什麽這只狗卻沖着她來了!
都怪應恣生!都是他讓他們念經文!不念也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規則只說捂住耳朵到室內。
都怪他!
李水琳神色癫狂,大口喘息,搖晃着向應恣生撞來。
“都怪你……”她的語氣變得很奇怪,氣息混亂,夾雜着濃重的口水聲。
誦經聲變得磕磕絆絆,周香寶等人顯然已經發現李水琳的不對勁,但不敢随便停止,想去阻止,但對于經文不熟悉,一旦挪開視線,就無法接着念下去。
一步步逼近的李水琳身型在變化,她的脖子變得越來越粗,臉上長出濃密的黑色的毛發,她每走一步,身後的黑狗就跟上來一步。
最後李水琳的腦袋變成了黑狗腦袋,她的眼睛裏像是血管爆裂,溢出的血滴進毛發中,她的舌頭變粗變肥厚,從唇間露出來,“都怪你……”
就在衆人以為她會像巡風一樣,變成狗頭人身的時候。
李水琳的腦袋還在變大,那個巨大的狗頭像氣球一般,不斷地鼓脹,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嘭!
血水、腦漿、骨頭碎……紅白混合物迸濺,落在了圍上來的所有人身上。
“嘔——為什麽——嘔——”周香寶被糊了一臉的肉糜,腥臭的味道逼得他将胃酸都嘔出來。
李水琳不見了,而跟過來的黑狗慢慢縮小,變成正常的大小。
鄧成站得遠,但也被血濺了一身,他拼命壓抑着嘔吐的欲望,捧着經書跪在地上,“經書!經書在吸血!”
被濺到血的經書,竟然像活物一般,吸收着書上的血,滋滋的吞咽聲,吓得鄧成丢開了經書。
應恣生擦掉睫毛上沾到的血,仔細看着手中的經書。
等經書吸收掉血跡,書中原本墨色的字跡變成了鮮亮的紅色。
仿佛是剛沾了血寫好的。
面板上的寺廟圖案跳動起來:
【恭喜您獲得關鍵道具:裝藏血經。】
看來這經書必須吃飽血才能滿足裝藏的需求,應恣生心中發寒。規則不讓見血,若是沒有李水琳意外爆裂,他們怎麽可能有這麽多的血,染紅經書。
他看向豐谛,是豐谛的搖頭讓他接受了李水琳跟上來。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李水琳的用處。
可是李水琳究竟觸犯了哪一條禁令,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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