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章

第 65 章

成安七年是玉嫤治下比較平順的一年。

這一年大殷算是風調雨順，百姓經歷回纥之戰，又趕上這樣的順年自然信息。玉瀾在這一年對百姓依然采取輕徭薄賦，鼓勵農桑的政策，得到了很好的效果。

雖然玉瀾這一年沒有什麽大動作，但朝堂之下暗潮洶湧，玉瀾和各世家之間依然劍拔弩張沒有任何緩解，全仗着檀喆這個左相從中緩沖斡旋。玉瀾這一年雖順但但辛苦，連帶着檀喆也跟着操勞頗多。當然，自玉瀾當上監國長公主到現在，也鮮少有放松的時候。

相比玉瀾每日的奮鬥，邊塞的玉嫤和陸寒尋過的倒是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兩人解開心結後關系突飛猛進，因為經歷之前的諸多誤會和波折，如今更是情比金堅，覺得此刻的相愛難能可貴。

起先，陸寒尋還只是早晚來玉嫤小院裏吃飯，但他心裏抱着小九九，于是幾天後，陸寒尋按捺不住，半是撒嬌半是央求要搬來玉嫤院裏住。

玉嫤的詫異顯而易見，但并沒有什麽扭捏就答應了。

陸寒尋發現玉嫤就有這麽個特點，只要她覺得能接受的，她就很好說話。是以陸寒尋一提要搬過來，她乍一聽覺得也沒什麽，當即痛快的答應了。

想來玉嫤把陸寒尋搬過來這事兒看得有點簡單了，她沒想到陸寒尋搬過來後兩人驟然多了很多獨處的時間。玉嫤一個人呆久了，自己房間裏驟然多個男人，雖然她喜歡陸寒尋，頭幾天竟然還有些不習慣。好在也正是因為喜歡，她很快并适應甚至享受有陸寒尋在的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陸寒尋的約法三章起了作用，玉嫤和陸寒尋相處增多後，确實比之前更敢表達了。

靈州地震一個月後，玉嫤破天荒去書房找陸寒尋。

她來找他，是說想在靈州城建一個義安堂，用來收留這次地震和之前戰争留下來的無父無母的孤兒。

玉嫤不善言辭，為此寫了一份計劃給陸寒尋看。

陸寒尋看她說這個想法時神色鄭重又忐忑，知道她擔心自己這想法唐突，他正打算鼓勵她。結果打開玉嫤的計劃一看，立刻被她計劃的內容驚豔了一把。

玉嫤在計劃裏把建義安堂一事寫得非常詳細，從建址的選擇到義安堂內部配置，再到後期義安堂各方面的維持，事無巨細條理清晰。甚至連地址她都提供了三個，并且闡述了在此處選址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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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計劃，詳盡，更重要的是，完全可行。

陸寒尋擡頭看了一眼，無法掩飾自己對她的欣賞。他拿着玉嫤這份計劃笑着問她：“你怎麽想到建這個義安堂的？”

玉嫤被問得微微一愣，随即想了想：“其實之前幾次去義安堂，我在靈州城裏遇到兩個小孩，這兄弟兩人的父親戰死，母親買了這裏的房子跟一個南方人走了，留下他們兄弟倆在靈州城。現在這兄弟倆就寄住在叔叔家，不過應該是在叔叔家過得不好，兩人幾乎是吃百家飯混日子。”

“我當時遇到他們，正好是哥哥想去一個包子鋪那裏偷東西，被秋棠制止了，我就給了他們一點錢讓他們買包子吃……”玉嫤抿抿唇，“可回來後，我覺得這樣的施恩不太好，給他們錢，他們只是一時能吃好，錢花完了又是食不果腹的日子。再者，他們沒人教導，也沒有一技之長，将來很容易學壞。”

“所以那兩個孩子如今在哪？”

“我跟繡坊的曾娘溝通了一下，讓這兄弟倆每日去繡坊幫忙，繡娘供他們一日三餐，我會再給繡娘錢。”

陸寒尋點點頭，臉色微沉：“将士戰死，家屬沒有得到優撫，是我和靈州刺史的失職。”

“上次七皇兄離開時，我問了他這次靈州城的傷亡情況，大概有十來個孩子因為這次地震變成了孤兒，總歸是要有人對待的。靈州城不比洛陽那般有養病坊，但是靈州作為邊塞動蕩頗多，若是建了義安堂收留這些孤兒好生教養，也是一件福德。”

陸寒尋點頭，他依舊看着玉嫤寫的計劃：“這份計劃，你用了多久完成的？”

玉嫤不疑有他：“這一個月我一直在想這件事。”

陸寒尋一聽，想着難怪兩人明明剛圓房，玉嫤卻沒有他想得那般與他親昵無間，敢情一直在想着這件事呢。

他不由得心裏有些哀嘆，看着那計劃随口讀道：“義安堂的維持的費用出自官本放貸的利息提供？”

玉嫤點點頭：“……我是這樣想的。”

陸寒尋聽出她又有遲疑，對她微笑：“這個想法很好啊。”

玉嫤聽他的肯定，眨了眨眼睛：“不過這就需要跟靈州刺史交涉了。”

陸寒尋點點頭。

他聽出玉嫤的意思，看來玉嫤是想讓他出面的。陸寒尋出面倒是沒問題，只是他有他自己的盤算，靈州城裏建義安堂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好是個讓玉嫤走出這陸府大院去鍛煉自己的機會——若是她願意嘗試一下的話。

于是陸寒尋也沒藏着掖着，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她。果然玉嫤很詫異：“我？我從來沒做過這個啊……”

“可是你的計劃做得很好，一個人有很多沒做過的事，不嘗試去做永遠都不會。但若嘗試了一件，興許你就發現別的事就和這件事一樣，其實沒有那麽難。怎麽樣玉嫤，要不要試試？”

随後，陸寒尋看玉嫤遲疑了一下，答應了。

陸寒尋見她點頭，心想果然……

兩人相處日久，陸寒尋看得出，很多時候很多事玉嫤不是不想做，而是沒信心去做——她是個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只是她自幼經歷的欺壓嘲諷較多，鮮少獲得肯定，導致她很多時候空有想法卻沒信心踐行，給人一種束手束腳的感覺。但若是得了肯定與鼓勵，她是願意去嘗試的。

于是玉嫤第二天就去靈州找了刺史。

其實這事由玉嫤提出來就開展得很快，她畢竟是皇家公主，即便态度親和甚至看起來有那麽點文弱可欺的勁兒，但身份擺在這，靈州刺史自然趕緊着手，全是按照玉嫤的規劃來的。

玉嫤對建義安堂一事很上心，時時去那看修建進度，因為這義安堂本來就是取用的一座棄之不用的院落，不用重建只需修繕即可，是以進度很快。玉嫤又關心收養的孤兒，親自把這些孤兒登記在冊。

不過兩月左右，靈州城裏無家可歸的孤兒就住進了院裏，衣食得以基本保障。靈州府對義安堂安排了人專門維持運營，是以比較可靠安心。

玉嫤全程參與其中，幾乎事無巨細。她在這個過程中充分展現了作為女性的細膩以及她自己的處事風格——玉嫤鮮少會對她不熟悉的領域指手畫腳，就如修繕時她就全權參考了工匠的建議。人很耐心能聽勸，态度也親和，做事不急不躁，但若是遇到她覺得不妥的地方，也會提出來，她不解的地方，她也不怕問。

陸寒尋雖未露面，但他知道玉嫤這方面經驗少，有時會給一點建議，但大多時候是讓她小心。不僅是叮囑玉嫤，他私下也跟秋芷秋棠溝通過，讓兩人去靈州多注意玉嫤的安全。

偶爾，陸寒尋也會小聲哀嘆玉嫤忙着義安堂的事就忽視了他——盡管玉嫤從來沒有因為義安堂而回陸府怠晚，但陸寒尋依然覺得玉嫤忙起來心裏想他就少了，一旦這樣覺得他就會對玉嫤索求安慰。

玉嫤對陸寒尋的這種感情索求表現出別人意想不到的自然和淡定。

陸寒尋哀哀切切的讓她早點回來，玉嫤也不問什麽，就說好。當天就比平時早上一時半刻的回來，還給陸寒尋帶回來一些好吃的。

若忙起來，玉嫤就跟陸寒尋斯斯文文的道個歉，陸寒尋若沒什麽事，就去靈州城找她。

兩人相處久了，陸寒尋對玉嫤表達心意也越來越不繞彎子，玉嫤反倒是次次有回應的那個。以至于有時候玉嫤自己也分不清，當初這門親事到底是自己求來的還是陸寒尋求來的。

罷了，結果是好的就好。

玉嫤對此倒是很看得開。

到了夏日，義安堂安頓下來，加上玉嫤比較苦夏，她就很少去那了，開始專心照顧自己院裏的花草。

陸寒尋雖然開心她能有更多的時間陪自己，但他從來也沒閑着。靈州城地震前來鬧事的那幾個突厥人他給查了身份來歷，對外宣稱是始巴可汗的騷擾。同時陸寒尋密函玉瀾跟他打一套組合拳，玉瀾立刻對最遠處實力最強的吉利可汗示好，在初夏的一次盛大宴會中，玉瀾把吉利可汗的位子排到了大可汗裴羅使者前面，進一步對這四個可汗深化矛盾。

而玉嫤在這期間做的第二件事，是關于葉驚鴻。